齊青昀帶着梅晚霞來到離她住的單身公寓最近的菜市場,將那隻可憐的體重略輕的大公雞交給小販料理,言明半小時後再來拿,也不說去哪裡,拉着梅晚霞就是一陣瘋跑。
不知道爲什麼,儘管跑得這樣快,漫無目的,呼吸也非常急促,但梅晚霞樂得配合,甚至覺得十分甜蜜,跑啊跑,直到一處煎包子攤前才停下。
兩人相視一笑,等氣喘勻了,齊青昀拿出幾張紙將凳子擦了擦,這才讓梅晚霞坐下。
“我瞧你剛剛都沒怎麼吃,你是低血糖,不能餓着肚子。”
熱戀中的人就是這樣,總是情不自禁地關注着對方的一舉一動。連對方皺下眉頭都會緊張,關切地問對方哪裡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嗯……呀,已經一點半了,我都遲到半小時了!你說我這腦子,只顧着早走,就忘了下午也可能會遲到,沒有請假。怎麼辦怎麼辦……要不打包帶走吧,我回辦公室裡慢慢吃。”
“這樣啊,也行!不過別急啊,路上注意安全。小S發現了也沒事,大不了扣獎金。遲到一次也不是什麼大事,扣不了多少的。”
“你說的輕巧,獎金扣了我怎麼辦?我得養活我自己!”
“怕什麼,小笨蛋,我養你啊!”
虧得是熟客,聽了兩人肉麻的對話,包子鋪老闆只是笑了笑,似乎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事,快速地將包子煎好,打包,遞給齊青昀。
“傻丫頭,拿着,記得注意安全啊。我去把雞拿了放你冰箱裡再去上班。去吧,我看着你走。”
摸了摸梅晚霞的頭,齊青昀一臉寵溺。
齊青昀所在的單位沒啥業務,非常清閒,有點像個養老單位,是張玲玲託了很多關係才把他塞進去的,偶爾遲到早退一會兒也沒人說啥。
目送梅晚霞打車離開,齊青昀這才慢悠悠去取雞。
“老闆,我問問啊,這個雞怎麼燉最有營養?”
“雞湯怎麼燉都行,就看你們喜歡什麼口味了。”
“哦,我們不挑的,好喝又營養就行。我女朋友經常加班熬夜,又是低血糖,需要補補。”
“那這樣吧,我幫你搭配,我這裡幾乎什麼食材都有。”
“可以可以,那就謝謝老闆了。”
聞言,那人便挑了些紅棗枸杞黨蔘,加了點姜,想了想,又抓了幾片黃芪包在一起。
“這樣就行了,保管營養又美味。”
給了錢,齊青昀又向對方討教了一番燉雞湯的技巧,這才離開。路上,又臨時改變了主意,打了個電話去單位請了三天假,理由是明天要相親,今天需要準備。
他沒梅晚霞那麼多顧慮。
與其去辦公室坐着消磨時間,喝茶看報紙吹牛侃大山,倒不如待在梅晚霞的宿舍給她燉一鍋滋補雞湯,她下班回來就能喝到,感受自己濃濃的愛意。
想到梅晚霞感動而又明豔的笑,齊青昀心裡就美得冒泡。
“沒人來查崗吧?小S來過沒?哎,累死我了,剛把我爸媽送走,下了車我就一路狂奔過來。對了,這是我剛買的生煎包,可好吃了,你們嚐嚐。”
龔盈袖自然說沒有人查崗,但藍鳴夏的表情就有些複雜。
不過,她還沒蠢到把早上的事告訴梅晚霞的程度,客套地問了問梅晚霞父母怎麼走得這麼急怎麼不住兩天才回,又拿了個生煎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事。
她心裡清楚得很,這件事還沒完。
以小S的性子,多半是要秋後算賬的,特別是龔盈袖還在她面前說了實話,就看是今天還是明天了。
就這樣,堅持到六點半,終於下班了。
結果,大夥都還未出門,就下起了偏東雨,很大的那種。
由於三人都沒有帶傘,只好站在大廳裡等,這一等就是接近半小時。
“誒,霞霞,那個是不是青昀啊?”
“我看看,嗯嗯,還真是!霞霞,你這男友可真體貼,對你也好,太讓人羨慕了!”
龔盈袖和藍鳴夏都有男友,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因此,有次週末,藍鳴夏提出各自帶男友聚餐時,梅晚霞便沒忍住,將齊青昀給她倆正式介紹了。
“霞霞,你冷不冷?快披上!你說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又是風又是雨的,感冒了可怎麼辦?不過沒事,雞湯我都熬好了,回去就能喝……龔姐,藍姐,你們也在啊。”
梅晚霞心裡美得冒泡,嘴上卻不饒人。
“你還知道她倆都在啊,爲什麼只帶了一把傘?你啊!”
“我聽見下雨拿着傘就跑,怕你淋雨,就沒注意到……”
“好了,沒事,不用管我們。這雨下不了多久的,我們再等等就是了。”
“是啊,快回去喝雞湯吧!”
梅晚霞也不過是嘴上那麼一說,心裡知道無論是龔盈袖還是藍鳴夏都會有人來接,又說了兩句,便與齊青昀肩並肩撐着傘離開了。
“霞霞,你再過來點,淋溼了就不好了。”
聞言,梅晚霞有點害羞又有點期待地朝齊青昀靠近。感受到一股馨香,齊青昀的臉一下子便紅了,又鼓起勇氣趁機摟住梅晚霞的肩。
儘管風吹雨打,齊青昀的背也打溼了,但他心裡火熱而甜蜜,恨不得這條路再長一點,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鬼使神差的,想到早上那件事,藍鳴夏脫口而出。
“盈袖,要不咱倆打個賭吧?”
“啊?打賭?你想打什麼賭?”
望着外面的雨幕和慌亂的行人,龔盈袖正在想如何搞定副主任位置一職的事,冷不丁地就聽藍鳴夏提出要打賭,一下子將思緒拉了回來。
“你就先說敢不敢吧!”
她剛剛收到男友白耀周發的信息,說是正在趕來的路上,再過一個紅綠燈就要到了。若是這樣蘇潤梔都能趕在白耀周的前面先來,那她也願賭服輸。
無論是心計還是討好小S她都比不過龔盈袖,但總不能處處都不如人吧。
“我有什麼不敢賭的,你說吧,賭什麼!”
“那我可說了啊……剛剛你也看見了,霞霞算是第一個被男友接走的,現在就剩下我倆了。這樣,若是誰最後一個被接走甚至沒有人來接,那這個週末就請我們去瑞吉吃自助餐。當然,爲了公平起見,從此刻起我們都把手機放進包裡,不許發信息或者打電話。”
她還以爲是賭什麼呢,不過是請客吃飯!
瑞吉就瑞吉吧,不過是貴一點罷了,她還是請得起的:若是能成功升職,她的工資是要往上漲一漲的。
再說了,以爲自己沒看見麼?藍鳴夏剛剛分明拿着手機看了一會兒,多半是收到什麼消息了。
輸就輸吧,在事業方面贏就行了。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
又等了大約十分鐘,先到的自然是白耀周。
不過,他顯然比齊青昀考慮的周到些,帶了兩把傘。
“龔姐,我們先走了啊。哦,對了,這傘給你。”
白耀週一手摟着藍鳴夏,一手將包裡的傘掏了出來微笑着遞給龔盈袖。
“我們先走了哦……”
藍鳴夏一臉得意,話還沒說完,就被龔盈袖的話噎住了,有點像便秘的感覺,偏偏還不好跟白耀周解釋剛剛發生的事。
“小白,謝謝你的傘,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暗諷藍鳴夏落井下石,這還沒完。
“爲了感謝你的一傘之恩,這個週六我請客,瑞吉酒店,晚上六點,到時候見哦。”
然後也不看藍鳴夏的臉色,踩着高跟先走一步。
暫時輸了又怎樣,她註定要走在藍鳴夏前頭。
“龔姐,不用客氣的,不過是舉手之勞。”
白耀周不知道這裡頭的彎彎繞繞,還一個勁站在那裡婉拒和感謝,直到藍鳴夏恨鐵不成鋼地開始撒嬌。
“走了,人家餓了,這裡也好冷啊!”
龔盈袖得意地走了一段路,攔了幾次車都沒成功,也幸好沒打到車,因爲她在拐彎處看見了舉着傘而來的蘇潤梔。
哪怕是一把黑乎乎的傘,也被蘇潤梔打出了遺世而獨立的感覺,讓她一肚子的火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恰好接了個家裡打來的電話,來晚了,你不會生氣吧。”
聽得出來,蘇潤梔有點小心翼翼的討好龔盈袖的感覺。
“生什麼氣,你能來接我我就很高興……對了,這個週六你有沒有什麼安排?”
剛剛“犯了錯”,現在自然要表現的。
“我能有什麼安排?就算有,也要全部推掉,聽你的。”
“那好,週六晚上我想請梅晚霞和藍鳴夏聚聚,一起說說話,到時候你也要去哦。”
“沒問題,我都聽你的。”
喝過雞湯又膩歪了好一會兒,齊青昀才被梅晚霞“趕走”。
“霞霞,今晚就讓我住這裡吧……你看,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人家怕嘛!好不好嘛,我的小仙女……你就忍心把我推進風雨不管啊?”
“雨早就停了……好了,不許撒嬌,不許賣萌,注意安全。”
說完,快速地親了齊青昀一口,趁他發呆的時候一把將其推出了門,自己捂着狂跳的心臟靠着門臉紅。
齊青昀一路興奮的回到家,卻受到了張玲玲的靈魂拷問。
“青昀啊,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不是媽媽迷信,是真的不順。你說見個面吧,你都能被雞啄傷!那一下次呢,啊,你自己說,是被豬拱還是被大鵝咬?”
她原本想說的更嚴重些,但又覺得這樣不吉利,乾脆接地氣到底,從雞開始,以豬和大鵝結束。
鄉下不都是這樣麼!
“媽,那只是意外好嗎,再說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好,咱不說這個,你看看她爸媽,穿的啥,啊?一點都不知道尊重人!還有還有,吃飯吧唧個嘴就算了,那聲音聽得我頭疼,最後居然還要打包剩菜……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家在鬧饑荒呢!”
“人家這是勤儉節約,不鋪張浪費,是美德!現在國家也提倡光盤行動,浪費是可恥的!”
張玲玲:……
“反正我還是那句話,結婚是大事,需要慎重。梅家顯然是不合適的,你還是再考慮考慮薇薇吧……咦,什麼這麼臭?味道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
“臭?沒有啊……哦,估計是那堆菜乾發出來的味道。”
“我說不要你非要拿回來,聞着就難受……”
見張玲玲憤怒起身,齊謙有些急。那菜乾雖然不好聞,但拿來做扣肉卻是極好的,他就愛這一口。
想來對方也是聽梅晚霞說起才特意帶來的。
“樓下李婆婆喜歡這個,前幾日她不是給我們送了一個南瓜麼,這個給她正好!”
也不心疼,還可還人情,簡直是一舉兩得!
住齊家樓下的李婆婆是個熱心人,年輕時是市一中的老師,現在退休了,就在這個小區買了房與他們做了鄰居。
她男人家在鄉下卻是有戶口有地的,平日裡在城裡過,週末就回家種菜收菜,倒是逍遙得很。因此,每次從鄉下回來都要給左鄰右舍樓上樓下送點菜。
只是,卻也不是大方的人,每次都只送一點點,要麼是一把毛韭菜,要麼是一個嫩南瓜,要麼是兩根紅薯,這讓張玲玲十分困惑。
不能一直白吃人家的,卻也不知道回送什麼。
貴了的她不樂意,便宜的她又不好意思。
這堆菜乾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