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來的雞!會不會有雞瘟!青昀,你沒事吧?哎喲,流血了流血了,哎喲……服務員,服務員!你們這有酒精碘伏邦迪棉籤嗎?算了,還是直接去醫院打狂犬疫苗吧!哎喲,怎麼這麼倒黴!你還提着這瘟雞做什麼,趕緊丟了!”
“媽,沒事的,就只破了點皮,你別大驚小怪的……”
雖還未正式見過,但梅晚霞一直幫着父母撿因爲“公雞”事件弄得灑了一地的梅菜和新鮮菜蔬,一邊擔憂而尷尬地看着自己和青昀,張玲玲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眼前這倆土包子,肯定就是梅晚霞的爸媽。
“啥?打疫苗?不就被雞啄了一口,用得着嗎?”
梅紹槐直接傻了,一邊緊緊拽着雞,一邊不解地看向王素琴。自己的眼光果然沒錯啊,齊青昀這種男人簡直要不得,被一隻束縛着的不得自由的雞啄到不說,不過是破了一點皮,就要去醫院打疫苗。
打疫苗,那不是小孩子才需要做的嗎!
“當然要打啊!你懂什麼!我跟你講,狂犬病潛伏期很長的,一旦發作就沒得治……還有,請問你是哪位啊?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也不需要你的評價,謝謝!”
今天的定親宴她真的不想參加,更不想和對方做親家。但爲了兒子,憋着一口氣纔來的。
現在倒好,看看人家穿的什麼來的?
下地幹活纔會穿的膠鞋,渾身汗味,頭髮上還有很多灰塵……她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農村市集上的衣服鞋子便宜得很,款式也不錯。
穿成這樣,分明就是不尊重他們好不好!
“我是哪位?問得好!那請問,你又是哪位?”
這樣關心齊青昀,態度還這樣差,對着一點破了皮的手背就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不是親媽就是親戚。但無論是哪一種關係,梅紹槐都不想退讓。
同張玲玲一樣,今天這場定親宴他真的一百個不同意。
這樣的婆婆以後要怎麼處……他可不想害自己的女兒。
“誒,都怪我傻站着,忘了介紹!怪我怪我……媽,這是晚霞的爸媽;叔叔阿姨你們好,這是我媽……那個……”
“哦,曉得了……還愣着幹嘛,快幫忙把東西撿起來啊。”
“你……青昀啊,走,跟媽去醫院打疫苗。”
“誒,媽!只有被貓啊狗啊咬了撓了才需要打狂犬疫苗,這個不過是一隻雞……應該不礙事的,我一會兒用水沖洗一下就好。走吧,我們去包間吧。”
媽耶,這也太尷尬了吧!
饒是他之前腦補了許多畫面,也斷斷沒有想到這一出。
梅紹槐一直看不上他他是知道的,經此一役……
張玲玲還想鬧脾氣,甚至想一走了之,但看見兒子哀求的目光,心裡一軟,在心裡嘆了口氣,心道梅晚霞這個小妖精到底給自己的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這樣的家庭也看得上!真是服了!
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走吧,去包間”後,便一直走在前頭,頭也不回,態度十分傲慢。
因爲剛剛的鬧劇,前臺也不好再阻攔,任由梅紹槐將兩隻雞提走了。
齊謙一個人在包間裡等了半天,左等右等不見人,張玲玲就算了,但齊青昀也沒進來,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剛走出包間,就見妻子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玲玲,你這是……青昀,這就是晚霞的爸媽吧?”
原本有些迷惑,但看到張玲玲身後的人,齊謙瞬間換了笑臉,熱情地看着梅紹槐和王素琴,等着齊青昀介紹,這態度讓梅紹槐心裡多少好受了些。
要是再來一個張玲玲這樣的,他多半會拉着女兒就走。
“是的,爸,這是晚霞的爸媽……”
齊謙要的就是這句話,不等齊青昀說完,早已熱情地走上前,拉着梅紹槐就往包間裡走,一邊殷勤地幫忙提東西,一邊親切地與之交談。
“喲,這雞不錯,看着可真精神啊!肯定好吃!”
“自家養的,早上出發的時候才從竹林裡抓的。”
“說到雞,我就屬雞,你呢?”
“我屬狗。”
“那這樣說起來,我倒是虛長你一歲……”
兩個男人這邊已經開心地聊了起來,張玲玲和王素琴卻是互不理睬,還像剛剛那樣僵着不說話,只拉着各自的兒女嘀嘀咕咕。
“咳咳咳……青昀,你和晚霞去讓服務員上菜吧!梅老弟,弟妹,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啥,我就作主先點了些他們這裡的招牌菜。一會兒若是不合口味,咱們再點。”
“老哥這就見外了!我們農村人啥都吃,不挑。”
“是,是不挑,跟豬一樣啥都吃。”
張玲玲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屑地想到。
忐忑地看了一眼還在沉默的王素琴,梅晚霞到底是起身跟着齊青昀出門去了。
見狀,齊謙一個眼神朝張玲玲“殺”了過去。
收到齊謙的訊號,張玲玲這才十分不情願地同王素琴“搭訕”。雖然話不投機,但總歸是開始說話了。
“青昀,你媽是不是不高興了呀!給我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沒事,哪裡就那麼嬌氣了,我媽就是瞎擔心……哎,我覺得你爸也生氣了,你說……”
“沒事,我爸聽我的,我喜歡你不就行了?”
我喜歡你,短短的四個字足以讓齊青昀快速地忘記剛剛發生的一切不快,和梅晚霞甜蜜地手拉着手找服務員去了,同時在心裡暗暗感慨,幸好他姐齊青霞沒來,要不然……
算了,這麼可怕的事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在齊謙的刻意張羅下,梅紹槐也很給面子,總之整頓飯吃的有驚無險,總體算得上和諧。分開的時候,梅紹槐和張玲玲都算是默認了這門親事。
齊謙原本還想談談彩禮的事,被梅紹槐拿話岔開了。
今天他真的很累,想趕緊回去。
“梅老弟啊,留在城裡住一晚吧,酒店我都訂好了!我還說帶你和弟妹到處轉轉,看看夜景吃吃宵夜。”
“不了,下次吧。家裡的豬和雞鴨都離不了人。”
齊謙和梅紹槐在一邊寒暄,約好了下次見面,王素琴則做了件讓張玲玲目瞪口呆的事。
“剩這麼多菜,真可惜……張姐,要不你們打包帶回去?”
“啊?那個,那個……我們家人本來就不多,我女兒早就嫁了,我呢在減肥,青昀和他爸又都在單位上吃……”
誰要這些沾滿口水的剩菜啊!腦殼有包吧!
“這樣啊,那我打包帶回去吧!這麼好的菜,根本沒吃幾口,就這樣扔了簡直是浪費!服務員,服務員!麻煩給我拿幾個打包盒,我要打包!”
實在是受不了了!這都什麼人啊!
“那個,你還挺節約的呢!呵呵……撿葷的就行,素菜還是不要了。你不知道,素菜不能過夜的,要不然會產生大量的亞硝酸鹽,會致癌的。”
見王素琴葷的素的都要,張玲玲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瞧你說的,我們家炒菜炒的多,不可能頓頓炒的,費柴又費事。經常熱剩菜吃,隔天也是有的,不怕不怕。”
張玲玲:……
請問,我們真的是在同一個星球上生活嗎?
等菜打包好,足足幾大盒,見實在挽留不了,齊謙便讓齊青昀找了輛車,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塞進車裡,又讓梅晚霞報了地址,這纔將人送走。
梅家雖在鄉下,但近年來發展的不錯,扶貧工作成績明顯,早就修通了一條水泥路。打車什麼的,是可以直接到家門口的。
只是,價格也不便宜,像坐客車不過五塊錢,打車卻要七八十元,平日裡,節省慣了的梅紹槐王素琴是絕對不會打車回去的。
“霞霞,大的那隻雞就留給你齊叔和張阿姨,小的那隻你拿走,燉的時候放點黨蔘。你工作忙,補氣……誒,青昀,趁着時間還早,你帶着霞霞把雞拿去料理了。我們走了啊……”
兩個小年輕約會去了,帶着一隻雞,留下一臉哀怨不滿積攢了滿肚子牢騷的張玲玲。
“天啊,羅姐,你終於接電話了!我跟你諮詢個事啊,青昀的手背被雞啄傷,還流了血,需要打狂犬疫苗嗎?誒,你拉我做什麼,沒看我打電話嘛!”
“廢話,這麼多東西,我怎麼拿?你得幫我啊!打電話用嘴說就是了,又不是用手打!死婆娘欠揍是不是!”
又是雞又是鹹菜又是新鮮蔬菜,確實有很大一堆。
“滾滾滾,什麼破爛玩意,也就是你稀罕!要我說,直接丟包間裡,誰要誰拿去……咦,好臭啊!你離我遠點!啊,羅姐,我不是說你臭……”
是誰害的自己這麼狼狽,語無倫次的?
就是那兩個鄉巴佬!
“你和齊哥在做什麼啊,我怎麼感覺有點雞飛狗跳的?若是傷口不深的話,用水衝一下,然後找個小診所消毒包紮好就行,不用來醫院的。”
倒是說對了,現在可不是雞飛狗跳麼!
一個屬雞,一個屬狗,這樣屬相的兩個人做了親家能有什麼好下場?再說了,現在她的腳下還真有一隻雞,還是活的,瞪着眼看着她。
“哎,一言難盡,改天找你喝茶再聊。真的不用打疫苗?”
“真的不用……那行,改天聊啊,我在上班呢,後面還有一羣人等着,我先掛了。”
張玲玲口中的羅姐是她的表姐羅迴雪,在市人民醫院婦產科上班,因爲技術過關,態度好,是市人民醫院僅有的幾個婦產科醫生裡口碑最好的那個。
“打完了?快點幫我拿!死婆娘打個電話打這麼久!”
見齊謙確實拿不了,又見他似乎要發火,張玲玲翹着蘭花指勉強提着那袋蔬菜,剩下的全丟給他了。
這些東西,她全看不上,除了那兩隻雞。
就這樣品相的大公雞,起碼七八斤一隻,加上雞冠鮮紅,羽毛金亮,大黑腳,一看就是跑山雞,市集裡差不多能賣到二十元一斤。
偏偏那個連剩菜都要打包的王素琴還故意跟她作對似的,臨走前特意讓自己的兒子提走一隻,生怕自己全吞了。
早幹嘛去了,不知道先拿一隻給梅晚霞放好再來麼?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一點規矩都不懂!
“等下,先不要回家,直接去菜市場吧!”
“去菜市場做什麼啊?我提着這麼多東西,不方便!”
“怎麼,你還想把這隻雞提回家?想得美!你說真要提回去了放在哪裡?啊?你的電腦桌上,還是客廳裡?要是拉屎了,你清掃?拿去集市清洗乾淨再回去!真是的,送雞就送吧,也不知道打整好再送過來!”
其實,這就是張玲玲明知故問了,送人禮物哪有送死的?農村人講究一個吉利,喜歡送活雞。
“也是,走吧……濱江路那個菜市場挺近的,就去那。”
走了一段,見張玲玲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齊謙十分不解,就賤賤地開口問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誰讓你答應這門親事的,啊?你和我商量過嗎?人家幾句話就讓你感動的老弟老弟的叫。薇薇不好嗎?她梅晚霞哪裡配得上青昀?”
“這……這不咱兒子喜歡嗎,一個勁暗示我,我這個當爸爸的不得支持他?而且人家也沒你想的那麼差,我倒是覺得挺淳樸的,比那些有花花腸子的好。”
“淳樸?呵呵,那叫土好嗎!”
“你說你這人說話也不知道過過腦子?就你剛剛說的這話,要是讓人聽見了,偷偷拍了給你傳網上,看你怎麼辦!再說了,往上數三代,你家不也是農村的?”
“我……我懶得跟你說。晚上青昀下班,我得再問問他。到時候,你可得配合我,不許唱反調,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