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聲皺眉,對於父親的呵斥,沒有一點反應,他坐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點起一支菸。
他很少抽菸,上一次抽菸,還是四年前蘇西悅死的時候。
他雙指嫺熟的夾着煙,吞雲吐霧間,看着眼前的三個親人。
“你們滿意了?”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顧之章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什麼意思!?”
“我和葉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滿意了?”
顧寒聲冷冷的嗤了一聲,左肩伸展開,癱在沙發上,肆意慵懶的樣子,好像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哥。
“爸,你這麼反對我和葉薰在一起,實際上是你自己心虛了吧。”
顧之章又是一怔,“我心虛什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顧寒聲呵呵了兩聲,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身子微微前傾,兩手交叉。
“你反對我和葉薰的婚姻,不過是因爲你在二十幾年的那些破事,周嫣!”他煞有其事,點到這個名字,果真令顧之章的臉色當場泛出森冷之意。
顧之章臉色鐵青,下巴緊繃,不過礙着小兒子和沈靜在場,沒有當場爆發。
那頭,顧墨北和沈靜,都是模糊的聽到顧寒聲提到一個女人的名字,可並沒有聽清。
顧寒聲抖了抖西裝領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朝着顧之章走近,然後用二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伏在父親的耳邊。
“親家母是自己以前的老請人,爸,您真夠可以的。如果我真的和葉薰在一起,到時候兩家人勢必互相走動,到那時,您又得和老請人相遇,可有點尷尬了,所以,你爲了避開周嫣,就一直排斥葉薰。爸,我說的對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顧之章揣着明白裝糊塗。
顧寒聲冷嗤,也並不打算和顧之章爭執,他擡起深邃的眸子,看向顧墨北。
“我的好弟弟,不要告訴我,這件事情,和你沒有干係!”
顧墨北撇脣,擺了擺手掌,露出十分美式的動作,“哥,你在說什麼?”
顧寒聲逼近他幾步,“葉薰和聶城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顧墨北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沈靜看不下去,擋在顧墨北的身前,擺出當家女主人的姿態,“寒聲,你說你平時老是不回家也就算了,怎麼一回來,就和家裡人吵架,你看看,奶奶被你氣的中風,現在,你又要找你爸和你弟弟吵架?”
這個家,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顧寒聲微微閉目,真的到了精疲力盡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懶得再和他們多說。
臨走前,他將那本離婚證甩在茶几上。
冷冷撇下一句,“這下,你們總該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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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半島。
藍白色的婚禮現場,像是經歷過了餘震般,東歪西倒,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這裡剛剛被人搶劫了呢。
飄渺的帷幔,水嫩的鮮花,高達十幾層的蛋糕,還有那張霍心和聶城巨大的結婚照,全都被霍心親手毀滅。
她身上還穿着那件婚紗,高跟鞋已經不見了,她手裡拿着剪刀,將自己和聶城的婚紗照,戳出無數個洞來,然後沿着那個洞,“撕拉”一聲,延長再延長,直到整張照片辨不出人影,霍心才頹然的放下剪刀。
喘了幾口氣還不夠,她又重新拿起剪刀,將擺臺上的那些鮮花,一根根剪斷。
做完這些,似乎仍然不解恨,她揮手將擺臺上那些水晶杯點心,全都掃落在地。
……
顧寒聲抱着葉薰離開的時候,聶城才堪堪醒來。
男人的思維邏輯比較強,一醒來,他就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明顯是有人擺了他一道。
看着霍心跟瘋子似的,上踹下跳,還有媒體記者們添油加醋的報道,聶城在緘默了片刻後,選擇封鎖消息。
誰知不等他動手,網上的新聞全部已經消失匿跡。
他知道,那一定是顧寒聲的手筆。
正頭痛欲裂間,李密敲門進來。
“聶總。”
聶城回頭,“查的怎麼樣?”
“昨天晚上,這座島上的監控全部受到了干擾,監控錄像裡,並沒有找到可疑的人。”
聶城冷笑了一聲,在命李密去查監控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會有這種結果,對方既然擺明了想要破壞婚禮,肯定不會留下自己的蹤跡。
不過,他猜不出會是誰?
他聶城在影視界單槍獨馬闖出一番天地,自然得罪過不少人。
而葉薰,和顧寒聲結婚,勢必也阻礙了許多人。
兩相結合,聶城一時之間,倒是難以分析出,誰是幕後主使。
但是有一點,聶城可以確定,昨天晚上,他和葉薰並沒有發生過什麼。
儘管網上的照片中,他和葉薰的身上全是覆蓋着類似歡愛過後的痕跡,可憑藉他的直覺和經驗,可以篤定,昨晚他和葉薰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
意識到這點,聶城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惋惜。
“查,給我繼續查!”
“是。”李密低頭,剛要退出,忽然,從外面闖進一個女人。
“聶總,不好了,霍小姐想不開,要跳樓。”
聶城原本就頭痛欲裂的腦袋,簡直要炸開了,他認得眼前這位是霍心的助理,沒多說廢話,就跟着走了出去。
……
霍心站在別墅三樓的位置,赤腳踩在窗臺的邊緣。
她痛哭過,臉上都是蔓延的橫亙的淚痕。
房間裡,擁擠着許多勸說的人。
聶城進去時,那幫人自動分開一條路,聶城陰沉着臉走近,朝窗口上的霍心伸出手,“下來。”
霍心不爲所動,滿是淚痕的臉上,充斥着悲慟和憤怒。
“我不下去,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婚禮當天,自己的丈夫和最好的朋友做了苟且之事。你說,我還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上。”
聶城聞言,臉色愈發陰沉了,他一個側眸,李密領會,將房間裡的其他人都揮了出去。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聶城拖了一條椅子,坐在窗口前。
“霍心,適可而止。我現在已經夠煩,不要再給我添亂!”
霍心沒聽到任何安慰的話,卻是聽到這一句,她嘴角蒼涼的扯了一下,抓着窗口的手,緊緊擰着,迸發出了根根青筋。
“你就這麼討厭我……”
“你給我下來。”聶城終於說了一句人話,“我和葉薰沒發生什麼,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