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聲說，我們離婚吧。
淬不及防的一句話，讓葉薰瞠目結舌的愣在原地。
那一瞬，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充斥在頭頂，讓她出現了短暫的頭暈目眩。四肢皆是冰涼的，蝕骨的寒意從腳趾頭手指頭開始蔓延，漸漸的浸潤到全身。
青天白日，茫茫夏日之下，葉薰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和顧寒聲領證快半年了，回想過去的半年，就好像做夢一樣。
時光在腦海裡倒退倒退再倒退，葉薰憶起了那日，他載着她去民政局領證的情景。
那時，她被矇在鼓裡，驚詫和喜悅來的那麼突然。
而現在，他說出離婚的這一刻。
驚詫和傷痛又來的那麼突然。
葉薰倉皇間踉蹌後退了半步，抵在牆壁上，臉色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一定不會好看得到哪裡去。
明明三番四次提離婚的是她，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到了顧寒聲願意遂她願放手的這一刻，她又驚慌了。
顧寒聲看着葉薰臉色蒼白的樣子，心中一軟，好想把說出的話，給收回去。
可想想最近發生的種種，他又的確累了。
“葉薰，這種時候，我們要是再繼續下去，可能前面的路，就會更加難走。所以，我決定同意離婚。”
葉薰強忍住眼中的酸澀，沒有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痛哭出聲。
“雖然我同意離婚了，但我心裡還是有你的。”顧寒聲喟嘆了一聲，抓住葉薰的胳膊，將她拉入懷中，“我們都需要靜一靜，真正的分開彼此，然後靜一靜，想一想，假如等到一切都風平浪靜後，我們還對彼此念念不忘，到時候，我們再在一起，好不好。”
顧寒聲的話，很柔軟，可葉薰覺得這些話無形中，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刺進了自己的心裡。
她趴在顧寒聲熟悉的懷抱裡好一陣，等到心裡沒那麼酸澀後，才緩緩擡起頭。
“擇日不如撞日，那我們現在就去離婚。”
顧寒聲喉嚨裡哽咽了一下，好像有人拿着錘子往他心口處敲了一下。
他脣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扯動，“可以不用這麼急。”
“不。”葉薰抓住他的衣襬，“就現在去，好不好，我怕再遲一點，我會後悔。”
顧寒聲久久凝視着她，他想說，後悔了也沒關係，因爲他也後悔了。
可是，有些話，終究沒說出口。
理性告訴顧寒聲，此時此刻，分開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真要頭破血流了仍要在一起，到時候，他們只怕會兩敗俱傷，鬧到最後，還是不歡而散。
還不如，在他們對彼此都抱有餘情的時候分開，好聚好散。
……
葉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了顧寒聲的車，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正在開往民政局的路上。
車速比往常開的都要慢很多，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平日只需十幾分鐘的路程，今天就跟蝸牛似的開了半個多小時。
葉薰看到不少車子越過了他們，看着窗外的梧桐樹以極緩極緩的速度往後倒退。
等到她真正站在民政局門口的時候，她的雙腳好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顧寒聲朝她伸手，“走吧。”
葉薰看着遞到自己眼前的掌心，看着他掌心裡的紋路，愣怔了一會，然後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寬厚的手掌抓住他，兩個人既親密又疏離的朝裡面走去。
辦理離婚證和結婚證的窗口就在兩隔壁，葉薰想起上次，她和顧寒聲來辦結婚證的時候，排了好久的隊。
今天也是一樣，似乎這個城市，每天都有很多的情侶過來領證。
相比之下，離婚窗口就蕭瑟許多。
不用排隊，不用耗時。
當離婚證拿到手的時候，葉薰出人意料的沒有哭，就連眼皮也沒有紅。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堅強。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葉薰對顧寒聲說，“麻煩你再送我回去一趟，我去把東西整理一下，爭取早點搬出去。”
顧寒聲皺眉，“不用，那套房子留給你。”
葉薰微微詫異，顧寒聲手指放在方向盤上輕敲，湛黑的眸子隱在濃密的睫羽下，看不出情緒，“除了這套房子，你還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葉薰嘴角扯了一下，她知道，有錢人離婚以後，給前妻的贍養費是很頭疼的一部分。若是遇到富有心計的前妻，離婚時就可以大撈一筆。
儘管顧寒聲願意給她更多，可是她一點也不想要。
“不用了，房子我收下，其他的東西，我統統不想要。”
a城房價貴，租房子也不方便，而她又不想和葉建國周嫣長期住在一起，所以這套公寓，就算是她以後的落腳點了。
葉薰想到什麼，又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黑卡，還給顧寒聲。
“卡，也還給你。”
顧寒聲眸光裡充斥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給葉薰這張黑卡，她就用過一次。
唯一用過的那次，還是爲了幫葉建國還清高利貸，自此以後，她就一次都沒用過，更別提拿着這張卡去給自己添置行頭。
顧寒聲默了片刻，淡淡道，“送出去的卡，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這張卡是沒限制的黑卡，以後你想買什麼，就用這張卡。”
葉薰搖了搖頭，“既然已經離婚，又怎麼能還用你的錢。”
葉薰身子稍稍前傾，將卡放在汽車中間的卡槽裡，“既然房子留給了我，那麼你什麼時候搬東西？”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拖泥帶水。
“過幾天吧，奶奶中風，我回去一趟。”
葉薰點頭，就不再多說什麼。
她知道顧家人看到照片以後，反應一定會激烈，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顧奶奶會因此氣得中風。
對於年輕人來說，也許對中風這個病沒什麼概念，但對於老年人來說，稍有不慎，可能就去了。
顧寒聲開車先將葉薰送回公寓，然後自己往顧宅駛去。
……
顧寒聲回到顧宅的時候，家裡面已經亂作一鍋粥。
起先他還以爲這是家人爲了逼他和葉薰離婚的把戲，但沒想到奶奶真的中風了。所幸醫生來的及時，這會病情得到控制，已經無大礙。
“你還知道回來！？”顧之章看到顧寒聲從門口走進，氣得從位置上躍起來。
顧墨北和沈靜則是看好戲的站在一旁。
“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和葉薰，無論如何都要給我離婚！我們顧家丟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