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從甜品店出來時,白敬東跟着追了出來,對着葉薰倉皇離去的背影,白敬東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安安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半個月,白安安可以活的時間就只剩下半個月了。
葉薰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腦海裡都晃盪着白敬東的這句話。
回到葉家時,葉建國照舊沒在,客廳裡,周嫣一個人坐在那裡看電視。
她抱着雙臂,孤影單隻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倔強的木偶。
葉薰走到玄關處換鞋,周嫣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輕輕落落的一聲,“你回來了。”
“嗯。”葉薰回了一個字,低頭換好拖鞋後,就要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
就在她準備打開自己的房間門時,周嫣嘆了一聲,“你過來,有些事情,我想對你說。”
葉薰正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就這樣僵硬住了。
那一瞬,手心裡像是一時間迸出無數的汗水,黏糊糊的,粘在門把手上。
周嫣又說了一遍,“你過來。”
葉薰閉目,對着房門深呼吸了一口,然後鬆開門,重新朝着客廳走去。
葉薰選擇在周嫣對面的位置上坐下,茶几上空無一物,透明的玻璃,倒印着她們兩個人的側臉。
坐下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電視上正在播放一檔綜藝節目,女主持人浮誇的主持風格,引得臺下的觀衆們鬨然大笑。
周嫣大概覺得吵,啪嗒一聲,將電視給關掉。
然後目光直視着葉薰。
“你不是一直以來,都恨我,恨我當初把你和小冉給調換嗎?現在我告訴你原因……其實二十三年前,我換掉你和小冉的原因,不是因爲貪圖富貴,讓你過上好日子……而是,我想隱瞞你不是葉建國親生女兒的事實。”
周嫣的一長串話,讓葉薰的一顆心,瞬間千瘡百孔。
可又是麻木的,愣怔坐在原位,面上沒有太大的波動。
畢竟早上在小樹林裡,偷聽到白敬東和周嫣的談話,已經讓她吃驚過了頭。
這會兒,她倒是有了心理準備,也沉靜了。
“每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出生證明上都會寫着嬰兒的血型。你是ab型血,我是a型,葉建國是o型,就算葉建國再怎麼沒有文化,到時候,他一看到你的血型,勢必就會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當時,我爲了隱藏掉這個事情,就慫恿葉建國把你和小冉給調換了。”
“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着和葉建國過上安穩的日子,不想再生出什麼事端……恰好無意中得知隔壁貴賓房的葉海洋就是ab型血,所以就有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在葉海洋家的二十年,之所以沒被識破,也是因爲你和葉海洋一樣,都是ab型血。”
葉薰的睫毛微微顫動,想不到當年,就因爲這個原因,所以自己才被調換。
“那麼之前的事情呢?”葉薰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動,“我想知道,你和顧之章還有白敬東之間的事情。”
周嫣聽到這兩個名字,十指緊緊的捏在一起,泛出清白的顏色。
“這事說來話長,二十幾年前,媽媽也和你一樣,正是年輕貌美的時候……那時,你外公家很窮,我早早出來工作,白天正經上班,晚上後就來到一些夜總會賺點外快。”
“夜總會那種地方,你也知道,是不大幹淨的,女孩子要是進去了裡面,多少名聲都有些不好聽,但是來錢快啊,有時碰到大方的客人,給個小費,就可以抵得上一兩個月的生活費。”
周嫣滿是魚尾紋的眼角,微微上揚,說話間,似乎回到了過去的舊時光。
舊時光裡,她還是個美人。
“那一年,我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貴人,顧之章。”
葉薰聽到這個名字,心,不由抖了抖。
雖然早已想過這個可能,可真當從周嫣的嘴裡親口說出時,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我知道他有家室,可那時,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不管是爲了他的錢,還是真的愛上了他,我總之是撲進去了。我知道他家裡有個臥病在牀的太太,還有個年幼的兒子。”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道德,就是小三,可是那時候我和顧之章很相愛,而且他也向我承諾,等到家裡的太太一死,就立刻娶我。”
周嫣的話,讓葉薰生出了一絲寒蟬。
她看着周嫣如今滿是風霜的臉蛋,難以想象曾經,她就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她想起,顧寒聲曾經跟她說過他的母親。
在說起他早逝的母親時,顧寒聲那麼難過,那麼低落。
他說,因爲顧之章在外風,流成性,所以那些年,母親一直鬱鬱寡歡,顧之章在外面有了女人,回來後就對顧寒聲的母親冷言冷語,時間久了,哪個女人能受得住,一來二去,顧寒聲的母親就與顧之章大吵大鬧。
如此一來,顧之章就更加夜不歸宿了,在顧寒聲四歲的時候,他母親被查出癌症晚期,在醫院裡做了幾個月的化療後,很快就走了。
葉薰腦海裡過濾着顧寒聲說的這些話,再睜開眼,看着眼前的周嫣。
想象那一年,顧寒聲的母親在醫院裡坐着化療,而顧之章卻和周嫣在一起,而且還許下“只要我太太一死,我就娶你”的承諾。
何其的卑鄙,何其的殘忍。
葉薰突然覺得自己難以面對顧寒聲,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當年的周嫣居然卑劣到這種程度。
當四歲的顧寒聲即將遭受失去母親的痛苦時,而她的母親卻一心盼着顧之章的正室早點過世,她好早點過門。
葉薰的目光從周嫣的臉上移開,有點難以接受這樣的母親。
周嫣將葉薰顯而易見的厭惡,看在眼裡,她沒說什麼繼續說下去。
“後來,顧之章的太太生了癌,離世了,我滿心歡喜,以爲他會娶我過門,誰知道——”
周嫣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那時,白敬東還是黑道上的人物,並沒有正經從商,有一次我陪顧之章去吃飯,碰到了白敬東,白敬東愛玩女人,看到我的第一眼,就中意了。”
“那晚,顧之章故意灌醉了我,然後把我送到酒店,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猜到了,顧之章把我讓給了白敬東,那晚,我被白敬東給強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