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米 得失兩知心
自從接了權少皇的電話,佔色的心情就沒有再平靜過。
一個晚上的濃郁夜色裡,她對着空蕩蕩冷清清的臥室,糾結在她腦子裡的想法只有一個——等明天,她該怎麼收拾那一匹腹黑得讓人恨斷了牙根兒就算咬死他都不能解恨的大灰狼。
太可氣了!太可恨了!
心緒不寧地想着,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第二天起牀,推開窗一開,清晨的霧氣籠罩了整個錦山墅,窗外的世界霧茫茫一片,幾乎看不清楚百米開外的路面兒,能見度非常低。
一看這個鬼天氣,昨晚上還在恨不得捏死某人的佔小幺,這會兒又有些擔心起他來。在這種天氣條件下,他要回來,飛機應該是不能起飛的吧?麗市的天氣怎樣,他今兒還能如期返回京都嗎?
受這樣兒的情緒影響,整個半天兒她都魂不守舍。
下午四點多,小十三剛放學回來沒有多久,一輛黑色的Conquest_Vehicles移動豪宅房車就從錦山墅的公路上慢慢地馳了上來,後面還跟着權四爺的幾輛黑色親衛隊轎車。Conquest_Vehicles的車速最快,遠遠的甩開了後面幾輛車,駛入了院子裡。
車停了下來。
不等剎車的聲音落下,車門就已經打開了。汽車的主人大步下來,健步如飛地跑向了主別墅樓裡,從那子彈穿梭般的速度,可以想象得出來他思家的心情。
“四爺!”
門口,一溜兒等待的人,恭敬的敬禮。
衝他們一一點頭,權少皇來不及多說什麼,急衝衝地跑進了屋裡,一肚子準備好了要負荊請罪的話在腦子裡回放。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已經消失了好久的“四大名捕”幾個人,也陸續下了車來,一個個舒展下筋骨,臉上都是歡天喜地。
“哇,總算回家了!”追命愉快地嚷嚷。
“舒坦!”無情伸了個懶腰。
幾個人沒有寒暄,都各幹各的事兒去了。冷血和追命繼續躲着衆人去丨操辦他們的婚禮了,鐵手看了一眼等在門口眼巴巴瞧着他的艾二小姐,沒有多說什麼,走過去牽了她的手一起回了屋,只剩下孤家寡人無情,沒見人有人來接他,聳了聳肩膀,一個人回臥室裡去熱水澡消乏去了。
這會兒,誰都沒有關心他們的老大在做什麼……
更沒有人發現,權四爺這會兒像一隻打慌的兔子,正在上跳下躥。
他上了樓,邁開步子首先就往臥室裡跑。
可惜,人沒有在。
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往書房跑去。
人還是沒有在。
再接下來,拍了下腦門兒,他又往兒子的房間裡跑。兒子倒是在那兒,只不過,小傢伙兒癟癟嘴巴,狠狠白了他一眼,甩給他一個“我很同情你”的眼神兒,然後就低下頭去“專心致志”的做作業了,假裝沒有看見他。
久別歸家的權四爺,眉頭一沉,心裡慌了。
佔小幺哪兒去了?
難不成還生着氣,置氣離家出走了?不會吧!她還懷着孩子呢,能跑到哪兒去呢?在樓上的各個房間都溜達了一圈兒之後,權四爺“鐙鐙鐙”的腳步聲兒又一次響徹了樓梯口。
從樓上到樓下,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廚房!
果然,人還沒有走近,就聞到了一股子飯菜的香味兒。
心裡忽地一暖,多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他真的沒有想到,佔小幺不僅沒有想過要責怪他,反倒還在爲他準備接風洗塵的大餐。而且,她還是挺着一個大肚子親自下廚,這有多麼不容易,這得是多好有家庭地位的男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一時間,心裡美得不行的權四爺,飛奔入廚房,就差熱淚盈眶了。
“老婆……”
急急地喘着氣,他的手小心地扶在門把上,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流理臺前微微躬身切菜的女人。在菜刀與菜板發出來的清脆撞擊聲裡,那個懷着孩子還顯得纖細的背影,在他心裡狠狠一剜,整個人就凝固在了當場。
“佔小幺……”
他又喊了一聲兒。
“咦,你回來了。”
佔色回過頭來,瞄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得好像他並沒有離開過這麼久,而是就像平常他每一個回家的日子,淡淡地說完接着又繼續忙着她手裡的活計了。
“乖兒,在做什麼好吃的慰勞我?”
討乖地笑着,權四爺吁了口氣,一步一步走近,心裡卻在敲着鼓。
在他看來,佔小幺這個人慣常使點兒妖魔鬼怪的招術,她越是生氣的時候越好對付,越是像現在這樣兒不冷不熱沒有表情,越代表她這時候心思深沉不可預測,一切都有可能發現,必須得小心應付。
“當然是做你喜歡吃的。”
沒有擡頭,佔色照常答得輕軟。
“老婆,你真好!”
雙手從背後圈着她的腰,權少皇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將頭垂在她的肩窩兒上,看着她熟練地將手裡的胡蘿蔔一點一點切成片,再切成絲,然後再整齊的碼放在盤子裡,心肝兒也一下下跟着她的節奏發顫。
太平靜了。她切得太平靜了……
不會也想這麼對付他吧?
偏過頭去,他盯着她微微垂下的臉。隨着她手起刀落的動作,她的睫毛一下下輕輕地眨動着,襯得她整個身姿柔美,臉色安寧而寂靜,漂亮得像一朵靜靜開放在廚房裡的依蘭花——惑人心眩,迷醉人心。
而且,沒有半點兒攻擊性。
看來她還真的不介意?
權四爺有點兒拿不準了,緊了緊胳膊圈牢她,小聲試探。
“佔小幺,你在生氣?”
垂下眸子,佔色沒有調頭,只留給他一個低眸的輪廓。
“權少皇,你的羊呢?”
“羊?什麼羊啊?”她莫名其妙的話,讓權四爺頓時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側過頭去,他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討饒的語氣可憐得像他從來沒有瞞過她什麼似的,好丈夫的形象,任天下再狠的女人,也捨不得與這樣兒的他去計較。
“你出去找吃的,不帶羊回來,怎麼做灰太郎的?”
一邊兒認真切着菜,一邊兒漫不經心的說着話,佔色的語氣半點兒都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那嚴肅板正的態度,好像壓根兒就不是說的羊和狼的問題,而是在討論地裡的莊稼有沒有收回來一樣。
她在搞什麼啊?
權四爺的心肝兒麻了又麻,顫了又顫。
“老婆,別開玩笑了。這事兒是我不對……”
“什麼不對了?”佔色狐疑的看着他,“我問你逮的羊呢?”
輕輕捏住她的手,權四爺環在她的背後,字字句句都是軟話。
“什麼羊啊?你說蝙蝠麼?暫時押在行動大隊了!”
佔色眯了眯眼睛,專注地凝視着她,突然揚起了手裡的菜刀來往菜板上一刀紮了下去。等銳利的刀鋒斬斷了胡蘿蔔又直直地扎進了木質的菜板兒裡,纔看見她揚起了眉頭來,黑着臉叉着腰問他。
“權少皇你什麼意思?我等着你的羊下鍋呢?你準備讓我們娘仨餓肚子是吧?”
權四爺撫額!
天!這都什麼跟什麼?
快三十歲的人了,敢情還被動畫片毒害了?
心裡有“十萬個爲什麼”需要解答,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抿緊的脣和蒼白瘦削的臉上時,卻愣是不好對她的無理取鬧發半點兒脾氣,只能緩緩地拉開她叉腰的手來,輕輕將人擁在懷裡。
“好了,你別生氣了。”
“誰說我生氣了?”
“……傻東西,你心裡要不舒坦,就狠狠罵我,不要憋着!”
一眨不眨地盯住她,佔色緊緊地咬住了下脣。
兩個人,互望着安靜了下來。
良久——
只見佔色鬆開了牙齒,從下脣上陷出來的一排深深痕跡上可以看得出來,她這些天兒由於擔心受怕以及他的故意隱瞞所承受的委屈到底有多麼的強烈。
“姓權的……”
惡狠狠喊了一聲,她突然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緊貼在了他的懷裡。抽泣了一下,無聲的淚水滾落了下來,溼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個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啊……混蛋……我以爲你真的出事兒了……我跟孩子往後該咋辦……”
“佔小幺……”
緊緊回擁住她,權四爺下巴在她頭上輕輕地磨蹭着,喉嚨裡卻像突然被人塞了一團柳絮,整個胸腔裡完全被一種難以嚥下去的心疼情緒給堵塞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哭不哭啊!”
佔色使勁兒抽泣了幾下,突地又探出手來,死勁兒擰住他的胳膊。
“你個混蛋,是誰說好了不會再隱瞞我的?”
“嘶……”手臂刺痛,權四爺卻沒敢掙扎,只低笑着逗她,“佔小幺,下手越來越重了啊,悍婦是怎樣練成的?這樣猙獰的樣子,可就不美了!”
“這就叫重?”揚着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佔色沒有給他面子,“我恨不得一下就掐死了你纔好。”
“別介,掐死多可惜?這麼一大堆肉呢!”
輕拍着她的後背,權四爺低低笑着哄她,特別沒有下限的一直裝着大尾巴溫順狼,心裡卻不停在嘆息。對於他來說,這些年來的做事習慣早就已經養成了根深蒂固的模式——只注重結果,不太會去考慮別的因素,更不會爲了自己做出來的決定而後悔。
只這一刻,看到在他懷裡抽泣得愈發柔弱的女人,他突然就有了那麼一點兒後悔。後悔沒有早告訴她,後悔讓她白白爲他擔心了這麼久。
“佔小幺……”
“做什麼?”佔色惡狠狠的擡頭瞪他。
低下頭去,權少皇的視線與她互視着,眸底深處的內疚和歉意已經多得好像那決堤的洪水,擋都擋住了。良久,在她怒目橫視的凝視裡,他終究還是擡起手來撫上了她的長髮。
“佔小幺,對不起!”
這麼沉重的對不起,還是第一次。
心裡窒了下,佔色冷冷一哼,“對不起什麼了你?反正你已經習慣這樣了,自個兒想幹嗎就幹嗎,啥時候又考慮過我的感受?見怪不怪!”
權少皇沉默了。
他也不記得這樣的日子有多少年了,在太過血腥的世界裡生存,他學會了凡事由自己做主,自己的邏輯就是邏輯,自己的理由就是理由,不會去管別的什麼人。可這會兒,他覺得把這些東西強加到她的身上,實在太對不住她了。
咬了咬牙,他決定豁出老臉不要了。
一把拿起佔色的手,將它放到自個兒臉上,他低頭衝她一陣笑。
“寶貝兒,你打我吧?”
吸了下鼻子,佔色沒好氣兒,“誰愛打你?打你有錢撿啊!”
“沒!不過。打了我,我可以給你錢撿……”
捱打還給人錢?
要不要這麼沒出息?佔色哭笑不死,“你腦子沒秀逗吧?”
無視她的嗔怨的惱意,權四爺尋思反正沒有人看見,就算他俯低做小也都是兩口子關上房門兒的事兒,不會讓人看了笑話去,於是不再管其他了,直接拿起她的手,一下子就拍在了自個兒的臉上,還低聲命令說,
“來,你也來!”
“神經病……”這個需要受到懲罰的傢伙兒,認罪態度實在太好了。好得佔色的心理反而過意不去了,哪裡還能真把他怎麼着?
這一個巴掌拍下去,其實沒有什麼力道。
可是,卻恰恰讓過來找人的鐵手給瞧見了。
眼前的兩個人半摟半抱着談笑靨靨,美好得像他老家院子裡爬在牆上的常春藤,充滿了歲月靜好的溫馨,讓他一時躊躇不已,整個人愣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佔色正對着門兒,剛好能看見他。
推了一下權少皇,她笑問,“手哥,你有事兒?”
垂了下眼皮兒,鐵手沒有正眼看她。
“我找四爺!”
權少皇衝他點了下頭,“你先去書房,我馬上就過來。”
“嗯。”
沒有再多說,鐵手高大的背影徑直離去了。
雖然他們倆誰也沒有說,可佔色卻能夠想象得出來,他剛剛抓了蝙蝠回來,肯定需要他去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男兒當大志於四野,怎能又偏安於庖廚?嘆了一口氣,她挑一下眉頭,望他。
“快去吧!不要讓手哥等。”
權四爺輕撫着她的臉,目光在她臉上游弋多,每多移動一分,眼神兒裡的憐惜便更熾了一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收斂住了思緒,擡手拂開了她的頭髮,在額頭落下一吻。
“好,我先做事兒去了。你不要在這會兒呆着了,懷着孩子呢,需要多休息。”
相比於他對她肚子的緊張,佔色反倒沒有半點兒感覺。
“這算什麼啊?上次醫生都說了,適量運動對孩子有好處。我如果見天兒就躺着,那不得憋出毛病來?”
聽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權四爺想到她懷孕的這些日子,自己不僅沒有盡到丈夫的職責,還屢屢讓她跟着擔驚受怕,就愈發地心疼和內疚了。
“佔小幺,都是我不好,等這事兒結了,我好好陪你,好嗎?”
“行了,別膩歪了,大老爺們兒!”佔色失笑推他。
“嗯!真乖,我去去就來。”權少皇重重地抱了抱她,轉過身去就準備大步離開。
然而。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腳步還沒有跨出去,腦袋上‘砰’的一聲兒,就便被什麼東西給重重地擊打了一下。
“靠,什麼玩意兒?”
下意識地回頭,他條件反射地揮手。
又一道‘砰’聲兒響過,佔色手裡原本拿着的一個東西就乒乒乓乓地與地面兒摔出了一道道交響曲來,刺耳得讓權四爺大吃一驚。
“佔小幺,你……”停頓一下,他抽氣兒,“還真學紅太狼?”
早就準備好了的平底鍋終於派上了用場,佔色長舒了一口鬱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雙手叉在腰上,借用了“紅太狼”最爲經典的馭夫造型。
“你打掉了我的平底鍋,還敢來嫌棄我?”
“沒沒沒……”
連聲否認着,權四爺趕緊把地上的平底鍋給撿起來塞回到她的手裡,雖然心頭不停在崩潰外加笑得癱軟,臉上卻裝出一本正經來。
“夫人你教訓得是……一會兒得空了再繼續啊,我現在先走了!”
揚了揚手裡的平底鍋,佔色冷哼,“快去!”
飛快地邁着大步,權少皇往廚房外面跑去了。人影兒剛消失了一秒,突然他又探回腦袋來,衝佔色比了一個“OK”的手勢,洋洋得意地吶喊。
“我一定會回來的……”
噗嗤!
佔色差點兒笑岔了氣兒!
這天晚上錦山墅的接風洗塵宴,全是佔色親自下廚做的。
在她做飯期間,艾二小姐也愉快地來打了下手,看她紅撲撲的臉色,一掃前幾天的陰霾,雖然什麼都沒有問,可佔色能夠猜測得出來,她剛纔應該和鐵手相處得很不錯,要不然她也不至於興奮得把醋當成了醬油,把鹽當成了味精。
對於這位立志做廚師的朋友,學業差勁兒到這個地步,佔色是有些傷感的。在她看來,就衝她這勁兒,廚藝界怎麼都不可能和畫藝界去搶生意了,實在是艾二小姐屬於稀奇物種,不容易把廚藝學至大成。
“喂……他親我了!”
艾倫是一個沉不住氣兒的,見佔色對着她看來看去,卻始終就沒有開口問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自個兒說出來了。
好笑地抿嘴,佔色瞄着她,挑了挑眉,“看出來了,你這小歌兒哼得那麼愉快,我能不知道麼?”
嘿嘿一樂,艾倫擠眉弄眼地用手肘捅下她的胳膊。
“喂,你怎麼不問問我,他親哪兒了?”
額!
一個熱衷於與人分析閨房話題的閨蜜,讓佔色很無奈。
“你要說……我不攔你!哈哈!”
嫌棄地撇了撇嘴,艾倫突然又衝她使了個眼神兒,高高地噘了一下嘴,臉上燦爛的笑容,把她的得意勁兒渲染了個十足十。
“諾,這兒,看見沒?”
“哈哈!”佔色被她逗樂了,“恭喜你,苦盡甘來!”
不料聽了她的話,興奮的艾二小姐卻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可惜了……只是蜻蜓點水,而且還不立在上頭!哪兒像你跟我四哥那麼恩愛啊。你看他人剛一落屋,腳下就像踩了風火輪兒似的,嗖嗖嗖就迫不及待地往屋去找你。那傢伙,找了樓上找樓下,見到你就親熱得不行,寶貝兒長媳婦兒短的……哎,我家鐵手啥時候才能先把我放在眼裡啊。”
聽着她酸不拉嘰的論調,佔色又好氣又好笑。末了,還得鼓勵。
“鐵手與你四哥不同,倆人兒性格就不同,這有什麼可比較的?艾倫,我告訴你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一早兒就知道他是那樣的性格,現在就不要再傷感了……再說了,你看看你,這纔多長時間,不已經有了這麼多了不起的進步了嗎?”
好像是哦?
艾倫的情緒,一向來得快去得快。
在她特有安慰性的話裡,她歪着頭考慮了一秒,馬上又開心了。
“你說得對!我相信總有一天,他也會對我這麼好的。”
“……加油!”
“加油!加滿油!”
帶了一個沒有天賦的小徒弟在廚房裡忙活,佔色做好這一餐晚飯的時間,比平常一個人花的時間要多得多。不過,有一個開心果陪着聊天兒,心情卻還是十分愉悅的,就差跟着艾倫一起哼歌兒唱曲兒了。
權少皇和鐵手中途又出去過一次,是在晚餐前半個小時回來的。
他們一回來,就開席了。
這一大幫子人,已經好久沒有熱鬧地聚在一起了,飯間自然說說笑笑,好不歡快。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提到他們此次去麗市的情況,更沒有隻字片語與逮捕“蝙蝠”有關。
佔色心裡一直存了疑惑,卻沒有在這個時間問。
飯後,等小十三睡着了,她洗漱好躺在被窩裡,靜靜地等待着。
醞釀了許久,就等着“主犯”過來招供了。
大概知道自個兒“罪孽深重”,權四爺沒有耽擱太多時間,在書房裡與鐵手只“密謀”大約半個多小時,就乖乖地回了房,洗白白了溜過去摟緊了媳婦兒,裝做是一個乖老公。
“媳婦兒,我想死你了。”
給了他一個冷眼,佔色冷聲哼了下,“少來!趕緊交代。”
嘆口氣,權四爺默了,“問吧,你想知道什麼?”
真好,開門見山來,都不用拐彎抹角了。
佔色想了想,側過身體,將手肘在枕頭上,定定望他。
“第一個問題,蝙蝠真抓到了?”
她的這個問題,權少皇明顯沒有絲毫的奇怪,一隻手輕撫在她的臉蛋兒上,興致缺缺地半眯着眼兒微微點頭。
“是。”
“他是顧東川?”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佔小幺在京都的所作所爲,東南西北風在今兒下午就已經完完整整地向他彙報過了。所以,對於她的這個問題,權四爺依舊沒有什麼奇怪。
“是……”
只這一聲“是”,他的尾聲拖得很長。
根據人的心理來分析,人在說話的時候不乾脆就代表猶豫不決,猶豫不決就代表話裡面說不定還有貓膩。略一思考,佔色微眯着眼睛,很自然就想到那一天在孕婦餐廳裡的事兒。
也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想來,她又覺得顧東川“暴露”得太容易了。
“四哥,你確定是他嗎?”
揉了下眉心,權少皇目光盯着天花板,“是他就最好。”
“……這算什麼回答?”
“佔小幺!”側過眸子來,權少皇目光沉了沉,“下一個問題,沒了?”
知道他有顧慮,或者還有不肯告訴她的地方,佔色知道這事兒還真能扯得上機密的問題,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只將軟乎乎的身體偎在他的懷裡,慢騰騰地問出了第三個問題來。
“我爸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愣了一秒,權少皇輕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
“瞧我這媳婦兒,腦子多利索!”
一把拍開她的手,佔色瞪他,“少來,快點交代。”
抿着不滿的嘴脣,她等着他的回答,可他卻遲遲都沒有吭聲兒,只拿一雙深幽的眸子盯住她不放,瞅得佔色身上毛噌噌的,心臟都懸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不是我爸出什麼事兒了吧?”
權少皇搖了搖頭,表情更涼了,“沒有。”
心裡“咯噔”一下,佔色被他凝重的樣子弄得更加心慌意亂了。一隻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她不由分說地坐起了身來,將壁燈又調亮了幾分,再次進行嚴格審查。
“到底怎麼回事兒?四哥,你不要瞞我!”
遲疑了片刻,權四爺拉着她的手,將她納入懷裡,輕輕拍背。
“佔小幺,你爸去M國了……”
“啊?M國?”掙扎着擡起頭,佔色盯住他,覺得像聽了一個個天大的笑話似的,壓根兒不敢相信,“我爸好端端地爲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M國?他去幹什麼?太不可思議了!權少皇,你該不會又隱瞞了我什麼事兒吧?”
果然,有前科的同志傷不起。
無奈地順着她的頭髮,權少皇低嘆着笑。
“說什麼呢?爺在你這裡,就沒點兒信任度?”
“老實說,這還真沒有。”佔色撇了撇嘴,滿臉不相信。
“傻東西!”權少皇一把摁住她的腦袋,窩在自己的懷裡,聲音淺得像一陣微風拂過耳朵,“現在的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相信我,他會是安全的。等他回來,就明白了。”
燈光下,佔色看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他真沒有事兒?”
“真沒有。”權四爺打量着她的臉。在氤氳的光線下,她的臉被描摹得特別溫嫩而細白,臉上的顏色像渡過一層花粉兒的微紅,漂亮得驚人心魄。聲音一啞,他嗓子低沉了幾分,“他沒事兒,有事兒的是我。”
“去!你能有什麼事兒?”他心裡尋思什麼,佔色自然清楚。
“你說呢?”
“哼!誰理你?”
很快,剛被佔色調亮的壁燈,再一次氤氳了下去。暖橙色的光線,悄悄映照在那一方溫馨和愛的天地裡,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卻點亮了他們婚姻生活裡醉人的呢喃,讓這個看上去平常卻又不平常的夜晚,一點一滴從彼此的指縫兒裡慢慢地溜走,只剩下被浪翻飛處的恩愛,在輕輕飛舞。
所謂感情,無非得失兩知心。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前一段兒。
權少皇很忙,整天兒要做的事情明顯更多了起來。
他忙着清理satan在京都的地下窩點,忙着審理蝙蝠以及處理顧東川的事情,忙着對肖宏冀等人的事情做善後處理,忙着爲zmi機關的心理小組做籌劃,忙着zmi機關每一天都可能會接到的新任務……
在這些天裡,由於權少皇的平安迴歸,權氏企業前一段時間幾乎跌到谷底的股指開始觸底反彈,帶動了連續幾天的股市全線飄紅。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結束了,在人人喜聞樂見股市終於回暖的時候,卻沒有人知道,在權氏家族的內容,已經進行過一次重新洗牌和重組,悄悄更換了格局和實際掌權的東家。
然而,事件雖然過去了,那些關於權世衡想要謀奪侄子的財產另起爐竈的傳聞,不僅沒有因此而消失,反倒還衍生出了許多不同類型的版本在關注此事的人羣中間謠傳了開來……而且,不管是什麼樣的版本,全都是對僞慈善家權世衡的生生鞭撻,把他這個人的人品,說得如同癌細胞那麼讓人討厭和憎惡。
一週後,佔色的人生迎來了另一個大轉折。
她原本的個人檔案,已經正式調入了zmi機關,職務是心理研究小組的組長。只等她生完了孩子再上班兒去報道,就正式成爲zmi機關的一員了。
這個轉變來得很快。
這一次權四爺也沒有耍霸王,做決定之前,事先徵得了她的同意。
組長雖然小,到底也帶了一個“長”字兒。
爲了這事兒,艾倫見天兒取笑她,讓她當了官兒要請客。
當然,佔色不會理會這個最近愉快得天天唱“星星知我心”的傢伙,因爲與她一起被聘入zmi心理研究小組的人,就有這位艾二小組。
在艾倫的再三請求下,權少皇給她定製了一次個人考覈。最後經過討論,認爲她可以勝任心理研究小組的畫手職務,予以錄用。接下來,只等通過了必要的人事手續,她就成爲zmi機關的一員了。
這一下,可把艾二小姐給高興壞了。
她這一輩子,除了畫畫還真就沒有別的什麼特長,而她能夠用這唯一的特長尋了一份兒正兒八經的工作,還離她心心念唸的鐵手同志那麼近,簡直就是她的天空掉下來的金餡兒餅。所以,這廝在得知了被錄用的消息之後,一首“星星知我心”唱得更加圓潤飽滿了。
一件接一件的喜事兒,接踵而至。
相較於艾倫的樂觀,佔色是一個典型的悲觀主義者。
每一次事情特別順利的時候,她的心裡總會有不踏實的感覺。
這一次的不踏實,來源於去了M國就再沒有消息傳回來的佔子書。對於她老爸爲什麼要選擇這個時候去M國的原因,不管她怎麼套話,權四爺都始終三緘其口,絕對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一旦被她逼得狠了,他要麼就用老招兒逼得她不提爲止,要麼就支支吾吾把話給扯到十萬八千里去。
可越是這樣兒,佔色越覺得眼皮兒跳得慌。
有什麼樣的理由,會讓佔子書在那樣一種情況下突然離開?甚至都來不及給她打一聲兒招呼,或者來一個電話再走?
對此,她始終想不明白。
她的焦灼不安,隨着日子一天天溜走,表現得愈發明顯了,除了權四爺每天好說歹說地勸解她之外,平常與她走得極近的孫青也發現了。
孫青性格比較細膩,不像艾倫那麼神經大條,也不像追命那麼簡單直白,她選了一個只有兩個人在花園裡溜彎的時間,才小聲兒地問她。
“你這幾天怎麼了?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是孕期反應厲害了?”
佔色衝她輕輕一笑,勉強地掩飾住了心裡的不安。
“沒有什麼,就是擔心我爸。”
與佔色的從小缺乏家庭關愛不同,孫青家裡雖然不富足,可父母健全,從小就是在溫暖有愛的環境里長大的。這樣兒的她,對於父母親的眷戀不像佔色有那麼深的感觸。不過,看到佔色那張不管怎麼養都養不胖的臉,還是有些不落忍。
“佔色,你不要想太多了,四爺說沒事兒,肯定就沒事了。”
“我知道。”捏了一下眉心,佔色彎腰輕撫着花圃裡籬笆旁邊的一株蒲公英,看着它像小降落傘似的隨風飛舞,她紛紛擾擾的心事,也都涌了上來,“……孫青,我就總覺得有什麼事兒會發生。”
“呵,你還真當自個兒神婆了?哪來那麼準的預感?”
“孫青,我的預感總是會很靈……”
怕她越說越擔憂,孫青輕‘咳’了一聲,上前摟了摟她的肩膀,放柔了聲音安慰她,“我看你這個啊,不是什麼預感,主要就是懷孕引起的情緒不好。這樣好了,改明兒我請示了四爺,帶你出去逛逛街?”
“嗯。”佔色故意板着臉,“什麼都請示,你還真敬業!”
“沒辦法,誰讓我吃他的飯呢?”緊握着她的手,孫青隨口笑道。
故意不爽地瞪了她一眼,佔色想了想,又笑着壓低了聲音:“孫青,你不要來勸我,我覺得這個人啊,心思比我還重……這幾天無情來找你,你怎麼都不理人家?”
在她的印象裡,無情不在那幾天,孫青是有些動搖的。
爲什麼無情一回來了,她的情況還退步了呢?
孫青直起身來,看着花園的一角,順了下頭髮,淡淡地笑着,語氣裡滿是複雜的心情,“理了他又能怎麼樣呢?不可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又何必糾糾纏纏呢?”
“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再說了,你媽可都認定他那個準女婿了?”
“我媽?”提到她老媽,孫青一下子就無奈了起來,“不要提她了,只要是地球上的雄性生物,她都覺得配得上她的女兒。而且啊,她覺得有人肯要了我,好像還虧着了人家似的,各種抱歉對不住。嘿!她要是生活在古代,就是那一種倒貼嫁妝給人送上門的主兒……”
“呵呵……你媽真的挺可愛!”
想到那一天在醫院裡發生的事兒,佔色就好笑。
其實孫青不知道,她有多麼羨慕她。有一個知冷知熱,知情知趣的老媽整天操心着自己生活的大小事務,雖然她叨叨,可句句都是真心實意,雖然有時候會勾通困難,可她也是實實在在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閨女……
而她呢?
一想到唐心柔那張高貴冷豔的臉,她就有點兒頭痛。
吐了一口氣,使勁兒把那個人的影子從心窩子裡壓下去,她揉了一下太陽穴,正準備再與孫青討論一下可愛的孫媽和她的準女婿,外面就響起了李嬸兒滿是喜悅的高亢聲兒。
“孫姑娘,孫姑娘在嗎?你媽來找你了……”
“啊……”
驚呼了一聲兒,孫青瞠目結舌地苦着一張臉,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向了似笑非笑的佔色,一陣陣哀嚎。
“她怎麼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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