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米善良的壞蛋

161米 善良的壞蛋!

這一次爲了救權少皇一幫子人等做出來的所有博弈,註定是佔色這一生最爲精彩的篇章。在這個過程中,她表現出來的冷靜與能量,甚至於已經超過了她自己的設想。

從紅璽臺半脅迫半勸說地搞掂了唐瑜,又把她接到錦山墅之後,她一個人默默地鑽進了書房裡,靜靜地翻出她預計這事時的計劃書,總結了這一戰裡所有的大事小事乃至小細節和小插曲,在確定再沒有任何差池之後,安排東風聯繫了新接任的921工作組組長。

她以唐瑜的名義,要求見到唐心柔。

並且,她告訴工作組的同志說,她從來都沒有失蹤過,只是前一陣兒在網上約了幾個驢友一起出去野外自助旅遊了,不知道她老媽回國的消失,因爲貪玩兒,也沒有來得及給她聯繫,所以纔會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同時,她在電話裡,也特別抱歉地給工作組反饋了一個情況——她老媽唐心柔,其實一直都有精神病史,屬於間歇性精神分裂症中的一種,已經治療多年了,卻沒有辦法徹底治癒。因爲這病鬧得,她老媽的腦子裡總會犯糊塗,有的時候病發了,連她這個女兒都不認識,非得說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組長說,這件事他們需要討論決定。

消息回來得很快。

下午六點多,剛剛吃過了飯,佔色就接到了電話。

921工作組的同志說,他們經過開會討論,決定約她們姐妹倆,明天在國賓館見面再聊細節,希望能一次性把事情弄清楚,並且得到妥善的處理。

當然,也正是她預期的結果。

試想一下,既然唐瑜並沒有像唐心柔所說的那樣“失蹤”了,還主動擔陳了唐心柔有精神病史這麼一個情況,那麼,對於新上任的921工作組組長來說,他手裡接到的一個燙手山芋的熱量,立馬就減輕了不少。

實際上,除了肖宏冀這個本來就與權少皇有私怨的人,其他人誰願意惹到他?或者說,誰願意惹到本來就是搞情報的他?

遠的事兒不說,就近921工作小組之前的15個人,爲什麼突然會被雙丨規調查,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們心裡誰都明白,那件事兒就是權少皇手底下搞情報的那些人乾的。而新任工作組的這些人呢?他們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誰的身上沒有或多或少地背上一點能不得光的事情?誰又願意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把自個兒的前途給搭上去?

名利場上的事兒,很微妙。

一步棋,要走得精準,也十分不容易。

佔色走的這一步棋,剛剛好就踩到他們脆弱而敏感的神經。

也可以這麼說,就目前這種狀況之下,同爲熱鍋上的螞蟻,他們比誰都希望這件事兒能馬上揭過去,不要讓火又落到了自己的腳背上。

當然,這樣兒的結果,正是佔色基於對人的心理因素精準分析所作出來的計劃之一。她只有先搞掉了肖宏冀等15個前工作組成員,殺雞敬了猴,後上任的這些工作組成員纔會順水推舟,認同她做出“唐心柔有精神分裂症”那樣兒的結論。

要不然,把一個好人愣是說成精神病,哪怕她把事情編得再圓,也一定會露出破綻來。現在麼,就是大家都睜一隻閉一隻眼算了!

安排好這一切,想到明兒要與唐心柔見面,佔色不由得胸悶。

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成敗都在此一舉了。

這個晚上,她想,必定不能再好好入眠了。對於她那個傳說中的親生母親,她其實從來沒有半點兒輕視。不知道爲什麼,哪怕沒有與她見過面,就憑着兩次電話裡的短暫交流,她也知道唐心柔那個人絕對不一隻軟柿子,沒有那麼好捏。

可,不管軟還是硬,既然她已經捏了,還得繼續捏下去。

明天,她一定不能輸。

進書房裡來找她的孫青,一進門兒就看見她蹙緊了眉頭凝神注目的樣子,心知她此刻心裡一定會很煩亂,本來準備安慰她幾句,可到嘴裡了說出來,卻覺得有些無力。

畢竟與親媽幹仗,誰心裡能好受呢?

佔色看見她在那兒發愣,擡起頭來,率先開口。

“看着我做什麼?我長得漂亮,我知道。”

噗哧一聲兒,孫青被她逗樂了,走近了過去,站在辦公桌對面兒看她,“佔色,你不要想太多了,今天晚上好好睡覺,明天還有一場大仗要打呢。”

狠狠地揉了揉臉,佔色的嗓子有些乾澀,吐出來的話也有些僵硬。

“我沒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明知道她嘴硬,孫青也不拆穿她,只笑着嘆了一口氣,繞過書桌去扶着她的肩膀,“走吧,我現在送你回去休息了。嗯,如果你要睡不着呢,我可以免費陪睡的哦?”

看了一眼她,佔色笑罵:“流丨氓!”

孫青看她又有力氣說有笑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好吧,我承認了!佔色小姐,請——”

“呵呵,小樣兒的,哪兒學的油腔滑調?”

佔色撫着肚子,笑着嗔罵道,就慢慢地站起身來。剛走了幾步,她又像是突然間想到什麼事兒似的,調頭望向孫青,“唐瑜還好吧?有沒有鬧情緒?”

孫青聳了聳肩膀,“她的心情,好像比你還要糟糕。”

抿了抿嘴角,佔色笑道:“心情糟糕就好,就怕她心情不糟,她的心情要不糟,就該我心情糟了。人啊,只有在心情糟糕的時候,理智和判斷力纔會下降,要等她緩過氣兒來,說不定還會出別的幺蛾子呢,孫青,你給我盯緊了她。”

“好!一定!”孫青點頭笑着,見她身影跨出房門,想了想又小聲喊了一下,“佔色……”

“嗯?”佔色回頭看她,“怎麼了?”

眼神兒不自在的閃了閃,孫青慢騰騰地回手關嚴了書房的門,再看着她明顯削瘦了不少的臉孔時,又壓下了心裡想問的話,向她露出一個特孩子氣的怪異笑容來。

“你這麼嚴肅做什麼?我沒有什麼事兒。佔色,我就是想說,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我都會陪着你。你不要怕!”

你不要怕!

一聽這話,佔色心裡微微一動。

在這些天兒裡,她的神經弦兒確實繃得太緊了。而最主要的問題就來自於不管發生什麼事兒,她都得獨自去面對。而孫青此刻說的這一句話,雖然不一定有什麼大的作用,卻還是給了她很多的心理支撐。

哪怕,她明知道她原本想說的不是這一句。

往前走着,她略略思考,裝着漫不經心地笑問。

“孫青,你是想問無情吧?”

臉上燙了下,孫青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只是小聲兒解釋。

“大家畢竟戰友一場,這件事情……我是說肖宏冀的事情多少與我有點兒關係。要不是那濃硫酸,也許他們還不會爲難他呢……你想,他要真出了什麼事,我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從孫青前天出院回來,佔色並沒有主動向她提起無情的事情,或者說,她心裡其實一直在等着孫青來問她。可惜,她一直沒有問,除了陪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點做事,她連半句話都沒有問起,這還讓佔色一度以爲,她對無情當真是沒有半分心思的。

可現在,她還是問了,儘管找了這麼一個牽強的理由。

呵呵笑了幾聲兒,等她急切的解釋完了,佔色纔打趣地回答她,“你啊,擔心就擔心,有什麼害羞的?他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猜,現在應該是和四哥他們在一起。”

輕‘哦’了一聲,孫青點頭,“那就好。”

“孫青……”佔色笑看着她,“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你的想法當真還是那麼斬釘截鐵嗎?”

孫青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自到兩個人走到了佔色的臥室門口,才聽到她淡淡嘆。

“也許……吧!”

也許什麼她沒有再說。

是也許做得到?還是也許做不到?佔色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注她的感情問題,只希望經過這事兒,無情能因禍得福,與孫青水到渠成吧。

一個晚上,錦山墅都靜悄悄的。

佔色躺在那張大牀上,魂不守舍地睡了一覺。在一個個迷糊得醒來後都想不起來內容的迷離夢境折騰之下,她好不容易纔等來了窗外的天光發白。

天兒終於亮了!

起牀、洗漱、打扮,她都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只下樓吃飯的時候,爲了安撫要做跟班兒的小十三很費了一番工夫。小鬼頭太難纏了,嘴裡的歪歪道理一套接上一套,弄得她應接不暇。好不容易纔在付出一隻遙控飛機的代價之後說服了他。

飯後,帶着東風和西風,還有唐瑜和孫青,她迫不及待地趕去了國賓館,臉上嚴肅得像是要去打一場惡仗。

其實,佔色這時候的心裡並不像她外表那麼平靜。

一會兒就要見到了唐心柔,她要說些什麼,她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她會不會因爲見到親媽而失常失態,她會不會無法抵抗唐心柔的糖衣炮彈而心軟?

一個個問題,在腦子裡盤旋。

坐在汽車裡,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默默定神。

孫青旁邊坐着的唐瑜,不時拿眼去瞥着她。在見到她真的像一個沒事兒的人一樣,自始至終都擺明了無所謂的態度之後,唐瑜心裡浮動的情緒再次涌了上來,一出口就沒有什麼好話。

“佔色,我在想啊,你這個人的血一定是冷的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都沒看你有半點兒難受。呵呵,對付自家的親人,也毫不手軟,讓人想不佩服都難。”

對付親人?

到底誰先要對付誰?

她正常防衛也是錯嗎?

心裡冷笑着,佔色沒有睜開眼睛,她不想讓唐瑜見到她眼睛裡的情緒,只是不動聲色地回敬了過去,一字一句都是欠抽得讓人想搧她的語氣。

“你懂得佩服我就對了!唐瑜,我值得你好好佩服!”

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不要臉。尤其在這兩天已經被她氣過無數次的唐瑜聽起來,簡直都能揉碎她的心肝兒了。可偏偏在口頭交鋒上,唐瑜還真就沒有佔過她半點兒便宜,只能糾結得一張臉青白一片,陰沉得像暴風雨的天空。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這麼說,你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扯了扯嘴角,佔色這一回真笑了。

“你沒有聽說過?過度的謙虛纔是驕傲的表現,我喜歡說實話。”

胸口氣得一陣起伏,唐瑜磨了下牙齒,掃了一眼汽車上幾個都不吭聲兒的人,情緒如海潮撲岸,一發不可收拾,心頭恨到了極點。

說來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在沒有見到佔色之前,她一個主修心理學,還處處都自認爲比別人強很多的女人,論其心態,其實是冷靜而平和的。可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每一次在佔色的面前,都不自覺地被她給比了下去,導致了惡性循環,時時都覺得了矮了一頭,一次次被她牽着鼻子走不說,還特別容易被她激怒,態度極端乃至出現狀況。

尤其現在,就單單見到她,唐瑜心裡就一陣發急。

“佔色,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特別的討人厭?”

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佔色臉上維持着笑容。

“被人討厭也是一種高姿態,唐瑜,你的脾氣太差了,得好好改改!”

想損人反被人損了,唐瑜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氣得不行卻又拿她沒有辦法。而且還找不到宣泄的途徑,那心裡就像塞了一堵牆似的,恨不得大罵一場,或者大哭一場。

“佔色你聽過沒有?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咱們的人生還長着呢,現在誰都沒有定數。你不要以爲現在比我強,就代表往後都會比我強……咱們倆,走着瞧吧,來日方長!”

“等你有來日再說!”

“你什麼意思?”唐瑜臉色一白,聲音倏地尖銳,“你想怎麼對付我?”

心裡嘆了一句,佔色緩緩睜開眼睛,定在她的臉上。

“唐瑜,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勝。你看你長得這麼像我,又一直想對付我,爲什麼不花點時間好好地瞭解我呢?你不知道,我最擅長做的事兒,就是把人氣得鼻青臉腫嗎?你跟我打嘴仗都不是第一回了,哪一回你佔了上風?你說你何苦來激我,惹得自己心裡不痛快?這叫傻,懂不懂?你啊,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

向來好面子的唐瑜,身爲佔色的姐姐,雖然只比她大一個小時,可被妹妹這麼一頓教訓,臉紅了,耳根子燙了,也更加下不來臺了,死死盯着她,兩條眉毛皺得像麻花兒似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要你管我?我是你的誰啊,要你來失望?”

嗤聲兒一笑,佔色閉上眼睛。

“我懶得理你。不過你千萬不要把情緒帶到國賓館,否則——”

說到這裡,她沒有了下文,緊緊闔着雙眼,不再說話了。

這一招兒,她還是在權少皇的身上學到的。

不看人,不講完,只需要做足了一副高姿態,就能給人以極大的威懾力。讓人瞧不出來她會做些什麼,那纔是最好的心理交鋒。尤其對待唐瑜這樣謹慎小心的人,千萬不能讓她看穿了她只是在裝腔作勢,要說真把她怎麼樣,她還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果然,唐瑜一時不敢再吭聲兒了。

一個人悶了半天兒,她使勁兒踢了一下椅腳,心情煩躁到了極致。

汽車裡再沒有人聊天了,氣氛沉寂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佔色調整好心情再次睜開眼睛時,才發現汽車剛好路過離中政不遠的一個岔道口。曾經在中政讀了幾年書的她,對這一個路段十分熟悉,不由得就將頭偏向了窗外,想看看熟悉的街景。

這一瞅不要緊,剛側過臉去,她心裡便驚了一下。

“東風——”下一秒,她飛快地直起身來,拿手去拍駕駛室的椅背,“停車!把車停一下,快停一下!”

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東風爲難地回頭瞅了她一眼。

“太太,出什麼事了?這個路段不準停車!”

佔色愣了一下,輕輕拍着腦門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個兒剛纔有些失態了。她坐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衝東風歉意一笑。

“你繼續開,不用管我。”

東風皺了下眉頭,車子繼續往前駛去。

而被她剛纔的態度給取悅到了的唐瑜,不由出聲兒嘲笑。

“神經病!”

佔色沒有理會她,這時候汽車已經駛出了老遠,她還不住頻頻回頭望向那個路口。可是這會兒,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早就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剛纔,就在那個紅綠燈的路口上,她好像看見了一個長得很像章中凱的男人。那個人的頭上戴了一頂鴨舌帽,正在通過路口,他沒有使用輪椅,腳步穩健得也不像一個腿有問題的人……

然而,汽車速度太快了,幾乎就在她看見的轉瞬,已經駛離了那個地方,讓她沒有機會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她又釋然了。

京都市這麼大,身架子形似的男人,應該會有很多。

不過就是她眼花罷了,章中凱的腿,不會那麼快恢復的。

到了國賓館,921工作組派了兩名專員過來接洽。

看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佔色和唐瑜,工作組的兩個人明顯有些吃驚。會議室裡,幾個人進行了短暫的交談,工作組的人在看了佔色拿過來的M國專家五個月前做出來的《精神鑑定報告書》之後,對她們倆說的話,已經‘深信不疑’了。

很快,工作組做出結論。

因唐心柔有間歇性精神病史,她失蹤的女兒也好好的回來了,她認爲被調包的丈夫也好好的在那兒。且幾乎所有人都證明權世衡還是權世衡的情況下,這個‘失蹤與調包’的問題就不存在了。

那麼,權少皇等人瀆職的問題,更不存在。

於是,工作組很快便分配了任務。

一些人與M國代表團留下來的代表交涉案件情況,一些人陪同佔色姐妹倆去見唐心柔,並且向幾乎軟禁在18號樓的權世衡進行安慰和善後處理。至於921小組的組長,則開始準備結案的材料,準備向上級彙報並等待批覆,完了還得想想,怎麼安慰權少皇那一幫子祖宗爺。

18號樓!

還是18號樓!

在這裡,不管是佔色還是唐瑜,都有過不太美好的回憶。

尤其是唐瑜,想到那天晚上在樓裡發生的事情,幾乎每踏進一步,臉上就更白了一分。佔色心裡的情緒其實不比她好多少,只不過她向來比較能繃住臉子,外表看上去沒有太多的變化,每一步都走得很實在。

孫青默默地走過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一觸上去才發現,她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

唐心柔像往常一樣,不肯見任何人,包括她們。

對此,佔色沒有太過驚訝。

只不過到了現在,就不是她肯不肯見的問題了。M國代表團留下處理該項事宜的代表,在921工作組與他們進行了反覆勾通之後,也只能無奈地先接受了他們的意見——讓她們母女先見面,下一步的情況,等鑑定出唐心柔確實有精神問題再說。

佔色帶了幾個人,終於進丨入了18號樓唐心柔居住的房間。

唐心柔就站在窗戶邊兒最亮的一束光線下。

與佔色想像的一樣,她長得很漂亮。一套菸灰色的復古套裙盡顯高貴典雅,烏黑的頭髮高高地盤在頭上,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臉色紅潤健康,精緻的面頰上幾乎看不見半絲兒細紋。

乍一看上去,儼然就像三十多歲的少婦,半點不顯老

兩個人互望着,唐心柔抿着嘴沒有開口的意思,而佔色也不急着先跟她說什麼。只沉住氣,用淡定而無所謂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這個據說是她親媽的漂亮女人。

幾個人站了很久,唐心柔才率先開口了。

“小幺,你終於來了!”

“是的,我來了!你不希望我來,所以我來了!”

“坐吧!”

“謝謝!”

這樣兒的對白很詭異!

佔色任由孫青扶她坐在屋子裡的一組純白色真皮沙發上,問與答都輕緩得有點兒漫不經心。表情也從容得好像這壓根兒就不是母女倆的第一次見面,而是她某一天放學回家,看見了在廚房裡忙碌的媽媽,說了一句每天都會說的日常用語一般自然。

“你很聰明。”唐心柔沒挪地方,臉上的情緒也沒有變化。看得出來她比唐瑜的心理素質好了許多,說話的聲音也很隨和,很容易安定人心,“小幺,媽媽還真是小看了你。”

媽媽……

咀嚼着這兩個字兒,佔色與她的眼睛對視着,輕輕扯了下嘴角,不鹹不淡的語氣,帶着輕鬆的笑意。

“是嗎?你女兒長得這麼好,你是不是很失望?”

這句話其實很幽默。

只可惜,現在不是該幽默的時候。她的詼諧用語,也沒有牽動在場的人有半絲兒搞笑神經,都靜靜地等待着硝煙的燃燒。

唐心柔苦笑了一下,目光又望向了唐瑜。

“小瑜,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很明顯,她已經知道了,說她有精神病史的人正是唐瑜。

唐瑜輕輕搓着雙手,坐在沙發上那垂着腦袋的樣子,像是手中無措,又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看得出來她有點兒害怕唐心柔,那種害怕,不是因爲做了這件事而害怕,而是就像在她很多年的教育和培養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種慣性,不需要刻意就會流露出來的敬畏。

“媽……我……我……”

她弱弱地喊着,聲音有些低,卻說不完整。

唐心柔目光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責怪,語氣裡濃濃的卻全都是失望,還有一種大勢已去的傷感。

“你這資質,終究還是不如小幺!”

一聽這句話,唐瑜的心裡激了一下,猛地擡起頭來。

“媽!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我是你養大的女兒!”

唐心柔沒有看她,目光也不知道望向了哪裡,空洞得讓人找不到靈魂。

“你可真傻,如果你不這麼做,一切都還有轉機。你想要的東西,媽媽也都能給你爭回來,可是你這麼做了,不僅害了我,等於親手把自己的未來都葬送了。小瑜,媽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太讓媽失望了!”

“媽……”唐瑜眼圈兒一紅,正準備說什麼,卻在接受到佔色警告的眼神兒之後,又改變了話題,“媽,你這病……好好治吧……不要擔心了!”

唐心柔冷哼一聲,目光剜向她。

“你再說一遍?我有什麼病?”

嚥了一下口水,在唐心柔的面前,唐瑜不太敢去辯駁或者拂了她的權威,只低下頭去,拿一雙委屈眼神兒看着她,不敢再重複第二遍。

唐心柔好像也沒有打算要再與她多說,就在唐瑜低下頭去時,她的眼神兒已經轉向了佔色。一樣柔和的聲音裡,語氣卻疏離得好像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骨肉一樣。

“小幺,你說吧,你準備把我怎麼辦?”

呵!

明明已經恨透了她,還要裝得這麼淡定?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樣兒的唐心柔,佔色特別想要笑,或者想要哭。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把心裡壓抑的委屈和難堪流露出來半點兒,只用一種淡定得近乎冷漠的聲音告訴她。

“權太太,你這話就不對了。不是我要把你怎麼樣……而是唐小姐說了,你這病不輕,不能放棄治療。我尋思着,雖然權四不在家,再怎麼說你都是我們的二嬸。既然身體不舒服,我們做晚輩的,自然要盡孝道纔對。”

“盡孝道?”唐心柔輕笑反問,“你準備怎麼盡?”

佔色掃視了一下賓館房間,翹起脣角來,緩緩而笑,“權太太,賓館條件再好,也不是家裡。剛纔我已經給工作組的同志,還有你們M方的代表交流過了,我準備把你和唐小姐一起帶回家去休養一段時間,等你的身體好起來,你想去M國也好,還是繼續留下來也好,都沒有問題。當然,這件事兒,一會兒我還會和二伯勾通,必須得他同意才行。”

這一席話,她說得特老實,特認真。

認真得幾乎沒有破綻,認真連她自個兒都差點兒以爲是真的。

輕笑了一聲兒,在窗邊兒站了好半天的唐心柔,終於挪動了腳步,走到了她對面的沙發上坐好,淡淡說:“我離開了這裡,就失去自由了吧?”

“當然不會!”佔色輕輕發笑,“權太太,你太多慮了。”

不待唐心柔再說話,她突然站了起來,衝東風使了一個眼神兒。

“東風,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請權太太回家去吧!這兒空氣真差!”

“我是不會給你們走的……”唐心柔緩緩地靠在沙發椅背上,擡起手臂來,優雅地撫了撫額角上的頭髮,連眼皮兒都沒有擡一下。

她的態度,表明了不會配合。

而佔色,也沒有想過她會配合。

或者說,她要的並不是她的配合。

瞥了她一眼,佔色緩緩過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兒,用低得幾乎只有她才能聽見的聲音,慢條斯理的說:“權太太,有件事兒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哎,我看你那麼愛你的女兒,我都不捨得不告訴你了。那天晚上,就在你住的這個房間裡,就在你睡的那張牀上,你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你知道唐瑜她爲什麼要幫我嗎?”

面色一僵,唐心柔冷冷地回答。

“我不需要知道!”

牽開嘴脣,佔色笑得更敞亮了,“你的丈夫權世衡,他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你比我更清楚。那麼,他會對你的女兒唐瑜做些什麼,不用我多說,權太太你一定可能想象得到吧?”

唐心柔的眉頭皺了起來。

“呵呵!”佔色接着笑開,“你放心,一定會比你想象的要精彩百倍!”

表情陰晴不定的看了她幾秒,唐心柔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請你,馬上滾……”

讓她滾?

看見她盛怒之下幾乎要爆血管的激動,佔色心臟像被石磨給碾過。

酸!脹!痛!

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更濃了。

自從這個女人親手把她拋棄,她就已經不再是她的誰。

故作無奈地攤了下手,她緩緩笑說:“如果可以,我也想滾得遠遠的,可惜了,權太太,你是我的親媽不是?!我再不孝,也不能放任你在這兒受罪呀?你有病了,我就得給你治!聽話,你不要再諱疾忌醫了!”

唐心柔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刺,臉上的怒氣也愈發濃厚了。

很顯然,她的隱忍也已經到了極限。

“我不走你要如何?”

迎着她剜人的目光,佔色沒有半點兒退縮的意思。毫不畏懼地反盯了回去,她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一種欠抽得讓人討厭的語調。

“哦!這樣啊?我想,北醫六院的醫生,會比我更有辦法請你回去!”

北醫六院是京都有病的精神病醫院,唐心柔自然知道。而佔色說出來的話,無異於徹底打破了她心裡的底線。看着佔色平靜的臉,她一如保持得很淡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敢!”

“不如試試?”佔色笑。

“你休想!我有沒有精神病,自己會去鑑定!來人——”

唐心柔低喝了一聲,話音剛落,她從M國帶過來的十來個心腹保鏢便一窩蜂似的衝了過來,試圖保護她不受佔色等人的控制。甚至於其中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保鏢還徑直衝向了佔色。

“你們要做什麼?”

佔色一隻手護着肚子,正準備側身閃開,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就衝到面前。就在這時,一直在注意保護她的孫青,飛起一腳就踢在了那個男人的腰上,逼得他退了一步。然後她‘呼啦’一下拽過佔色就護在了身後。與此同時,東風和西風兩個人也已經跟那十來個保鏢纏鬥到了一塊兒。

一時間,打鬥聲四起。

有兩三個保鏢在唐心柔的示意下,再次試圖來抓佔色。

那幾個人都幾乎是一米八幾的高個兒,個個彪悍如虎。好在孫青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沒有太多的花架子,卻招招乾淨利落,直擊要害,力道精準,那三個男的短時間也近不了身。

噼噼啪啪——

房間裡,桌椅碰撞,人肉碰撞,混亂成了一團。

“哎喲哎……噝……”

說來話長,其實時間很短,就在這一陣拳打腳踢和傢俱的碰撞聲裡,外面的保安和守衛已經跑了進來,見到裡面混蛋的打鬥成了一團,明顯有點兒跟不上劇情發展,不知道到底要幫哪一方。

就在這時,程爲禮帶着里昂等人衝了進來。

雙目圓瞪了一下,他拿着金屬柺杖往地板上一杵,樣子像是又惱恨又無奈,那氣勢和形象簡直與權世衡一般無二。

“停手!都給我停下來!”

跟着唐心柔來的那幾個保鏢,顯然並不賣他的賬,而跟着佔色來的人更是不會隨便聽他的,打鬥還在繼續,把921工作組和M國的代表也都招了過來,眼看時機差不多了,里昂板着臉招了招人,就領着衆人衝了過去。

他帶的人多,而且都受過特訓,很快便把唐心柔的人給控制住了。

打鬥結束了,里昂高大的身體佇立在房中間,像一尊黑鐵塔。

“權董,這些人怎麼處理?”

程爲禮冷哼了幾聲兒,撇頭看了一眼唐心柔,無奈地嘆息。

“先把他們帶下去安置好吧,過幾天一道兒帶回M國。至於心柔……哎,我看你啊,還是去孩子那裡散散心吧,你這毛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嘴裡胡說八道也就罷了,現在連自家女兒都要打,可怎麼得了?”

毛病?

打女兒?

唐心柔震了一下,側眸望向佔色。

只一秒,從她的臉上看到的譏誚,她就明白自個兒中了招。剛纔應該根本就沒有人同意過她把自己帶走,她那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逼自己出手反抗。這麼一來,實事擺在眼前,別人會直接認同她確實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了。

一陣兒冷笑之後,她收回了視線,又望向了正在嘆氣的‘權世衡’。

“程爲禮,你不要再假惺惺演戲了,你根本就不是權世衡!”

說到這裡,她又望向了921工作組的人和M方代表,擲地有聲地說,“我有鐵證,可以證明他不是真正的權世衡!”

“哦?什麼證據?”

921工作組的專員看了過來,唐心柔又冷笑了一聲,“同志,在我的手裡,有一份權世衡當初親自做出來進行過公證的DNA序列測試,只要拿它與眼前這個冒牌貨一比對,實事自然就清楚了!”

她的話,讓921工作組的人互相望了一眼。

“權太太,你說的證據,在哪?”

唐心柔有了底氣,說話的聲音也重了,“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會差人送過來。”

見狀,佔色眯了眯眼,衝東風施了一個眼神兒。

東風衝她點了下頭,將隨身帶來的公文包打開,拿出了上次佔色要求他在M國搞到的那份DNA序列測試和公證書來。

“二嬸兒,你說的就是這份公證書嗎?”

工作組的人將公證書接了過去,佔色看着唐心柔,一陣發笑。

“二嬸兒啊,你看你也太健忘了,這份公證書不一直都放在二伯那裡嗎?這不,前幾天二伯被你氣得不行,爲了自證清白,就差人給送過來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這一下,唐心柔真慌了!

“不不不!絕對不是!我真的有……”

不待她說完,佔色搶白,“你若真有,爲什麼早不拿出來?”

“我……”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瑜,唐心柔臉上的表情一陣青白變幻。而她在吃驚之餘做出來的表情,加上那一份權威專家做出來的間歇性精神分裂症鑑定報告,越發讓人覺得她的精神病確有其事了。

這一下,就連一直沒有吭聲兒的M國代表都開了口,認爲她應該跟着女兒回去,養養身體,調理好心情,再說回M國去的事兒。

幾番交手,事情總算有了定局——

經過‘權世衡’的同意,唐心柔和唐瑜都被佔色的人帶了回去。作爲一個善良的壞蛋,她沒有爲難她們,而是暫時把人先安置在了紅璽臺。至於接下來的事兒,包括她爸佔子書的問題,佔色想等權少皇回來了,與他再商量着再處理。

她回家之後,洗手做羹湯,就等着他們回家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次日一大早,就有好消息傳來。

921工作小組得到了上級的批覆,同意工作組得出來的案件結論和處理意見。921工作組從即日起撤消,同時,包括權少皇和冷梟在內的zmi機關和紅刺一衆官丨員,全部取消隔離審查,恢復原來的職務,並責成工作組同志對他們和家屬進行安撫和致歉。

事情總算圓滿了!

佔色到這時候,才終於吐出了一口長氣。

然而。

就在她喜滋滋地在家裡熬着湯,等待着權四爺一行人‘凱旋歸來’的時候,她卻接到了一個來自麗市的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人,正是傳言被‘羈押’了這麼久的權四爺。

在電話裡,他說,他明天就回京都了,希望她不要再擔心。而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等他明天回來了,他會好好地給她做出交待,並且負荊請罪。

另外,她又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

就在他打電話回來之前半個小時,他們在麗市151廠已經成功抓捕了satan組織潛伏在我國的多名涉案人員,其中包括首犯“蝙蝠”。

天啦!

佔色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她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還要狗血的橋段了。

敢情她做了這麼多,全部都是無用功?

不!也不算無用功!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一顆麻痹敵人的棋子?

權少皇,丫太喪心病狂了!

想一想,她好不容易毀天滅地的表現出了聰明勇猛的一面,死傷了幾萬個細胞來營救他們那幾個隨時有可能成爲烈士的傢伙,結果她卻倒黴的再一次成了他手中的武器,無形中配合他演了一出捉姦記?

磨着牙齒,她拿着鍋鏟一陣狠敲!

“權少皇,你死定了!”

------題外話------

妹紙們,其實二錦也是一個善良的壞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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