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米 溼了身還是失了身?
然而。
就在那塊窗簾兒布被扯開的瞬間,裡面的人影兒孫媽還沒有看清楚,窗簾就自個兒長眼睛從她的手上飛了,自動地裹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男人光着精壯的上身,小麥色的肌理還帶着未乾的水漬,胸、腰、脖子等部位上,還有好幾條明顯的紅印和抓痕,那樣子簡直慘絕人寰!
孫媽愣了,呆了,傻了。
艾倫驚呼了一聲兒‘我的媽!’,就陷入了錯愕中!
始作俑者孫青姑娘的臉,快要耷到被子裡去了。
而這詭異得千年難得一遇的情形,讓一向淡定如水的佔小幺同學,也張大了她漂亮的小嘴兒,再也無法合攏。
太太太太扯了吧?
她猜到了窗簾後的人是無情,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一副‘羞羞答答’的尊容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而且,光着上半身當然是小事兒,可瞧他剛纔扯着窗簾來遮在腰上的動作,該不會,他連下半身也光着吧?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被幾個女人的眼神兒盯着,無情稍稍有點尷尬,盯着孫媽呵呵直笑。
“阿姨,你好!”
“你……”孫媽抽啜了一口氣兒,總算回過神來了,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兒,“你是誰啊?怎麼會藏在了這裡?”
光着一雙腳丫子,無情原本就勾人的一雙風流眼,更是光華四溢。
“阿姨,我是您女兒的同事。”
癟了癟嘴,孫媽瞧着這個小夥子人長得還挺好,就是對‘同事’兩個字不怎麼感冒,頓時就黑了臉,酸裡酸氣地說:“既然是我女兒的同事,你躲在窗簾後面做什麼?還有……咦,不對,你怎麼不穿衣服?”
“我……”
無情面上雖然尷尬,可長期在女兒堆裡浸淫出來的風流氣兒卻半點不減,緊緊攥了攥裹在腰上的窗簾,他意有所指地應答。
“是這樣兒的阿姨,我這,這……溼身了,不好見人。”
“你失身了?”
孫媽再次倒提了一口氣,先是驚愕,轉眼之間,她的臉上已經出現了狂喜之色。看着小夥子光溜溜的上身,還上身上曖昧的抓痕,她再回頭看了看把臉捂在被子裡的孫青,像撿到寶兒似的,臉上真真兒笑成了一朵花。
“沒關係沒關係,小夥子你別怕啊!我家閨女雖然兇了點兒,脾氣也不太好,但她還是很有責任心的,你就放心好了,她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啊?
一定會負責啊?
無情眯了眯桃花眼,笑得很是‘靦腆’,“阿姨,好說好說!不礙事不礙事……”
什麼叫‘好說’?什麼‘不礙事’?
他啥意思,他倆根本什麼都沒有好嗎?
孫青實在忍不住了,坐在牀上喊了一聲。
“媽!你趕緊回來,別摻和了,不是那麼回事兒!”
孫媽臉上的笑容斂住了,不高興地調過頭來,以爲女兒又要和她掰扯,橫眉綠眼地瞪着她,“那是怎麼回事兒?他這赤身裸體的在你房裡,你到給我解釋解釋怎麼回事兒?”
赤身裸體?孫青咬着脣,愣住了。
她能說因爲她剛纔去上廁所,無情反鎖上門,想跑來強行‘服務’麼?
她能說因爲她上廁所的時候,無情調戲她,她生氣潑了她一盆冷水麼?
她能說因爲他不懷好意地動手動腳,她順手就抓撓了他一身的傷麼?
她能說其實他倆啥事兒也沒有發生,只是在洗手間打了一架麼?
最爲關鍵的是——她說出來,她這個老媽會相信麼?
沮喪的放開被咬得疼痛的嘴巴,她耷拉了一下眼皮兒,惡狠狠地瞪了還在裝可憐博取她老媽同情的男人一眼,小聲兒嘆氣着給她媽解釋。
“媽,這個事兒純屬誤會。我同事他來看我,然後在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打溼了衣服。再然後,我們這不怕你誤會?所以我讓他先回避一下……”
她說得很委婉,可孫媽能信麼?
這虎媽眼珠子一瞪,調頭問無情。
“是這麼回事兒嗎?”
巴巴地瞄了孫青一眼,無情無辜地嘆了聲兒,“哎!好像是……吧……”
他這樣兒的回答,孫媽稍稍腦補一下,就自認爲已經瞭解了事實真相,回頭指着孫青就開罵。
“你個不省心的死丫頭,還想瞞我?你媽是老糊塗了還是你媽是天生腦殘?如果你倆沒啥事兒,怕什麼誤會,還回避個什麼勁兒?我告兒你啊,你不要欺負了人家小夥子,就想對人始亂終棄。我告訴你啊死丫頭——沒門!我這個人兒,向來主張正義!”
“媽!”
孫青哀嚎。
還正義,還公道……不就是想要女婿想瘋了麼?
孫媽的樣子,把佔色也逗得直想發笑。不得不說,這孫媽還真是一個與時代接軌的老人,什麼腦殘啊的詞兒運用還蠻稔熟,另外,她還有一個極可愛的特點——不僅是她女兒的專業黑,還是她女婿的腦殘粉兒。
這不,一調頭,老太太又笑眯眯的對無情和藹可親了。
“小夥子,你不要怕啊,阿姨我會給你做主的。”
“謝謝你……阿姨!你可真好!”
莫名就‘被做主’了的無情同志,向來是一個沒有什麼節操底線的人,事情發展到現在,他更是求之不得。於是,表情更是‘無助可憐委屈又悽慘’了幾分。對着未來的丈母孃,他把平時用在女人身上那股子勁兒發揮了個極致,一雙桃花眼兒像是帶着光電,直把個孫媽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了。
“呵呵呵,還叫阿姨?既然你都失身了,就是我女兒的人,該叫什麼?”
心裡美得多了一串氣泡,無情也不客氣,直接就來了。
“媽!”
“哎!”
孫媽哈哈大笑着,答得十分乾脆,直把個病牀上的孫青氣得頭頂冒煙兒。
“媽!你搞什麼啊?我跟他不熟!”
一聽這話,回頭孫媽就惱了“你別叫我,你個不孝順的。人都被你睡了,還不熟,要怎樣才睡?我告兒你啊臭丫頭,你不要仗着會點兒拳腳工夫,就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個兒不得了,在爺們兒面前也逞威風。你看看你,看把我女婿給揍成什麼樣兒了?”
瞄到無情,這老太太又柔了聲音,“嘖嘖,可憐的孩子……阿姨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媽……”孫青無奈呻吟!
很顯然,在她老媽的眼睛裡,她孫青儼然就是一個欺負了小男人還霸王硬上弓了人家,之後還死不認賬的惡霸女流氓,而他無情卻變成了一個楚楚可憐無助悲哀的小受。
沒有天理了好不好?
這全都不是事實好不好?
這角色完全反轉了好不好?
她親愛的老媽怎麼會知道她的身上比他慘多了?
他對她又摸又親又啃又上下其手了有沒有?
可最讓她捶胸頓足的是,這些事兒她都不敢說。一旦說了,她更脫不了手了。
望着白慘慘的天花板兒,遇到極品媽的她,只能心肝抽搐着把自個兒當成一個透明人兒。她什麼也聽不見,她什麼也看不見,她什麼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極品老媽,正在丟人現眼地恨不得把無情給吹捧到天上去。
她多少年都沒有享受到的慈母愛啊,全給了他。
“小夥子,你身上痛麼?能不能……先站出來再說話?”
看着孫媽笑眯眯的臉,無情同志對於利用了人家,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兒罪惡感的,對她的態度自然更加友好。
“不痛了阿姨。”
“叫什麼?”孫媽雙目一愣,虎虎生風地瞪着他。
“不對,媽!媽!”無情趕緊改口,那逗人愛的小樣兒……
孫媽立馬就樂了,“出來出來,出來坐着說。”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皺了眉頭,“小夥子,你是不是沒穿褲頭?你褲子呢,我那死丫頭,太喪心天良了。你不要介意啊,等着,媽去給你找褲子去。”
噗!
身後,有人噴笑了。
正是不厚道的艾二小姐和佔色,而孫青卻毫無動靜兒,反正她已經丟人丟到家了,一動不動像是根本不存在。
縱然無情的臉皮厚到了家,被孫媽這麼有愛心的呵護着,也有點膽兒寒。
趕緊擺了擺手,他阻止了孫媽。
“媽,不用不用,我穿了褲子,就是褲子有點兒溼……還有,媽,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回一個重要電話,剛纔被打斷了。”
於是乎,無情就這麼拿開了他遮羞的窗簾布。
結果衆人一看,其實他褲子穿得好好的,就是全部溼透了,布料有點兒貼身。但這樣兒更顯得他身架子頎長好看,那窄的腰,那翹的臀,那修長的大長腿兒,看得孫媽越來越滿意,就差上去拍拍他屁股,告訴他,這個樣子的身材很好生養了。
無情去洗手間接電話了。
回頭看了看一直坐在那裡看好戲的佔色和艾倫,孫媽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就坐回到了孫青的牀邊兒上,看着無情的方向,滿口都是讚許。
“哎,這個小夥子,人還真是單純!不就是褲頭溼了麼?還不好意思見到別的姑娘了。小青啊,像這個樣子的男人,現在可不好找了。這麼注意自身形象,就絕對不會與不三不四的女人亂搞。你啊,偷着樂吧,還嫌棄人家!”
孫青差點兒一口血吐死。
就他那樣連有多少女人都記不住的男人,還不會亂搞?真笑掉人大牙了!
在老媽讚不絕口的聲音裡,她抓狂得想殺人。
要不是昨天無情沒收了她的電話,她能今兒早上纔給她媽打電話麼?
要是她早知道她媽連上午麻將都不打跑來看她,她會在那個點兒打電話麼?
衰到家!
大概兩三分鐘,無情打完電話就笑眯眯地出來了,一臉老實。
接下來,就到了丈母狼審女婿的時間了。
孫媽拉他坐在面前的凳子上,對這個‘長得俊、性格好、脾氣好、有孝順心、有耐心……等等各種亂七八糟優點’的準女婿,那是越看那個越滿意,嘴都快要笑歪了。
“小夥子,快給媽說,你叫什麼名字?”
孫青心下哀慟不已。
她這個恨女嫁不掉的老媽,真是了不得,已經讓人家把‘媽’都叫上了,她現在纔想起問人家名字這麼重要的事兒來?整一個被花花公子給勾去了三魂六魄的老花癡嘛。
看着她媽,孫青一口氣憋在心裡,卻說出來,難受到了極點。
無情勾了勾脣角,瞥了孫青一眼,特人渣地遞給她一個挑釁的眼神兒,接着又乖巧地回頭向丈母狼彙報工作。
“媽,我叫祁狄。今年25歲,未婚。”
“好好好,剛好比我家的臭丫頭小了仨歲。女大三,抱金磚,好事兒好事兒。那個什麼……小弟啊,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兒,有幾口人呀,父母親都是做什麼的?”
得,孫媽直接把‘祁狄’給腦補成了‘祁弟’,叫上了小弟。
這怎一個亂套了得?
佔色嘴角抽搐了下,與同樣忍不住發笑的艾倫對視一眼,然後又滿帶同情地看向病牀上的孫青,給她遞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兒。而苦逼的孫姑娘,氣得直磨牙,一腦門兒都是恨,實在憋不住插了話。
“媽!人家剛纔接到電話了,肯定有事兒要忙,你別纏着人家問這問那。”
“去去去,沒你事兒啊,邊上坐好。”
孫媽頭髮都快等白了,好不容易纔等到這麼一個怎麼看怎麼滿意的乖女婿,豈能不趁熱打鐵地過足了老丈母孃的癮?聞言,她很不爽地瞪了女兒一眼,又笑眯眯地問無情。
“小弟啊,你有事兒要忙?”
看到孫青氣得快吐血的樣子,無情多日以來的沉鬱都得到了豁然開朗了,心裡正是暗爽得不行,雖然他確實接到了老大的電話,可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於是,清了一下嗓子,他很想笑,又不得不憋住笑,老老實實地搖頭。
“媽,我,沒啥事兒。”
“那你……?我剛纔問的?”
無情這才反應過來,被孫青這麼一打岔,他還沒有回答丈母孃的問題呢?
可實際上,丈母孃這個回答,還真心不好回答。
據實事來說好,還是含蓄和隱晦一點好?
仔細想了一下,他桃花眼兒一閃,彎下脣角來,噙着笑看着孫媽。
“媽,我是京都本地人。我家就我一個兒子,上頭有父母親,還有一個老奶奶。嗯,我父母都在國營企業裡工作……”
國營企業沒錯吧?
他爸在部隊,他媽在法院,這兩個單位可都是國家的。
說到這裡,他轉瞬又想到了一個極現實的社會問題。遲疑了一下,爲了討好他的未來丈母孃,趕緊地又補充上了一句。
“還有啊媽,我家生活很穩定,我奶奶和父母都有養老保險,今後的生活不愁。而我自己有房有車,養活孫青,絕對沒有問題。”
“好好好,你這個孩子啊!”孫媽簡直滿意得不得了,笑眯了一雙老眼,“其實啊,有房有車都是次要的,你要對我家的臭丫頭好纔是真的。父母都在國營企業呢?也好,咱老百姓的日子,就圖一個生活安定。這麼說起來,你跟我們家孫青,還真是天生一對兒,小弟啊,不知道啥時候可以見到親家公和親家母,談談你們倆的婚事兒?”
這個孫媽,這是坐火箭的速度?
今兒纔剛抓到孫青的‘姦情’,馬上就要見親家,說婚事兒?
看到可愛的孫媽,佔色忍俊不禁直想發笑,而在旁邊插不上嘴,還行動不便,不能離家出走的孫青姑娘,更是羞惱到了極點,她恨不得大吼一聲——那個真的不是她的親媽。
“媽!這件事兒八字兒還沒一撇呢,你在想些什麼?”
“你閉嘴!”對於自家女兒,孫媽完全採取的是鎮壓的態度,“什麼叫八字兒沒有一撇?那怎樣纔算有一撇了?是等外孫從你肚子裡爬出來了,還是等到我外孫會叫姥姥的時候啊?”
天!
想的什麼?
孫青鬱悶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無可奈何,她只能拿眼睛去向佔色求助。
但是,佔小幺同學也是有原則的。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笑呵呵地給了孫青一個‘辜且看之,順其自然’的安慰眼神兒,她懶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自個兒的小腹,神色平靜地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孫媽一出手,便自有沒有,敢情她們以前做的那些撮合的工夫全都白瞎了,人老媽這一招直搗黃龍直接就掐住了孫青的七寸,讓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多給勁兒?
只是,無情接到的電話,與權少皇有關麼?
今天他去見唐心柔,會說些什麼?
唐心柔會不會已經發現了那個“權世衡”是假冒僞劣產品?
就在她想着心事兒出神的時候,無情與老丈母孃已經說得差不多了,而接到他的電話送乾淨衣服過來的通訊員也到了病房。估摸着時間,他也不敢真耽誤了老大的正事兒,趕緊拿了乾淨的衣服去廁所裡換了,出來就蹲身到孫媽的面前。
“媽,我還有事兒要去辦,得先走了,改天我再陪您?”
“好好好,有事你先去忙,你去忙!媽不用陪!”
見到那個通訊員在無情面前又敬禮又恭敬的樣子,孫媽雖然瞧不出來無情到底是個什麼級別,但也看得出來多少是一個官兒,心裡不由更滿意了幾分。就憑她女婿這長相這氣度,不僅不會辱沒了她的女兒,往後她走到街房鄰居和三親六戚的面前,腰桿子也能挺直了,看誰還敢在打麻將的時候對她冷嘲熱諷,說她的女兒找不到人家?
哼!
想到這裡,孫媽覺得這簡直是她有史以來心情最靚的一天兒了。
安撫好了丈母孃,無情低低笑着,理了理襯衣的領口,這才走到了孫青的牀邊兒,雙手撐在她兩側,小聲兒說:“老大交代了事情,我得先走了,晚點兒再來陪你,嗯?”
“趕緊滾!”
壓低了自個兒聲音,孫青低低吼着,心裡憋屈。
可等她罵完了,再看無情人五人六的樣子,像是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心裡的氣兒更是怎麼都壓不下去,恨不得一拳揍歪了他的鼻子。
“你笑什麼笑?”
無視她的憤怒,今兒的無情公子特別正派,更沒有半點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僅沒有再對她動手動腳,聲音還特別地柔和委婉,幾乎每說一個字兒都是帶着笑意的。
“不要鬧情緒了,乖乖等我回來。”
孫青的胸膛裡,氣血上涌,恨恨地盯他。
“誰在和你鬧情緒?我說你趕緊走人!”
低笑了一聲兒,無情眯了眯眼,彎腰下去,雙手抱着她的肩膀,狀似簡單的告別一抱,卻將嘴脣湊近她的耳洞裡,偷偷呵了一口暖氣,用只有她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告饒。
“不要氣壞了身體,等我回來再負荊請罪,到時候,你要怎麼抓怎麼打都行……當然,你還可以更狠一點……上了我吧,姐姐!”
一句‘姐姐’,再次孫青差點兒氣得內傷。
丫還真叫上癮了?
死盯着他,孫青的臉色迅速轉爲緋紅,握緊了拳頭,就在想要給他吃個拳頭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睨到了她老媽笑眯眯的眼神兒,不得不死嚥下了那口氣,冷繃着臉。
“快去吧!”
“好!乖……”無情眨一下桃花眼,一臉的玩世不恭。
不過,待他轉過頭來時,那俊臉上的表情又真誠了不知道多少倍。再一次,他向老丈母孃叮囑了要注意身體,才扭頭衝孫青擠了一下眼睛,帶着通訊員大喇喇地就往病房外面去了。
見他快要出門兒了,佔色想到剛纔那通電話,喊住了他。
“無情等下!”
無情調頭,面上帶笑,“嫂子,有事兒?”
佔色走過去,衝他使了個眼色,與他一道兒走出了病房,左右看了看沒有人,才低低地問,“四哥來的電話?”
沒有隱瞞她,無情點了點頭,笑着說:“四哥還問到你,讓你照顧好自己。”
心裡暖了下,佔色又斂了眉。
“是不是與‘那邊’的事兒有關?”
那邊兒,指的就是與權世衡有關的系列事情。本來她不想多嘴問的,可是想到唐心柔與佔子書兩個人,兩個與她有至親血脈的男女,她的心裡怎麼都抑不住那股子心慌勁兒。
無情低下頭,瞄她一眼,嘴角微彎。
“嫂子,這事兒,你還是直接問老大吧。”
知道自個兒逾矩了,佔色特別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下,語帶抱歉。
“不好意思無情,我太緊張了,你去忙吧!”
“好的!”無情勾了勾脣,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衝她淺淺一笑,“嫂子,你不要太擔心,相信咱們頭兒,都會處理好的。”
“嗯!”
輕輕笑着應了,佔色看着他大步離開的背影,心裡五味陳雜。
要說不擔心,又怎麼可能呢?
一個是丈夫,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母親……
撫了下額頭,她嘆了口氣。心想還是算了,等到晚上權四爺回家再親自問他好了。到了晚上的時候,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吧?
只是……
希望爸爸不要受到傷害纔好。
在這一刻,想到唐心柔的薄情,她又有些慶幸佔子書現在已經是一個六根清淨的和尚了。至少,有了近二十年的僧侶生活墊底,不管他再次見到一個變成了什麼樣的唐心柔,都應該能夠心平氣和的面對了。
果然,福禍之事,永遠兩相依。
等她想着心事兒再回到病房裡的時候,孫媽的“育女心經”又在上演了。
她完全無視掉女兒的意願,一遍一遍地教育她,像小弟這樣兒要品貌有品貌,要能力有能力,要財力有財力,要魅力有魅力的男人,就算她倒貼錢上趕着跟了他也是值得的,更何況她一個大齡剩女,只能等着人來挑的人?
孫青左右說不過她媽,已經完全服氣了。
“媽,我的事兒我會處理的。求求你了,你就消停下吧。”
“我消停?”孫媽手指一伸,又戳上了她的腦門兒,恨鐵不成鋼的教育,“臭丫頭,你都怎麼考慮的?你說你怎麼能做那種不負責任的事兒?人家小夥子多純潔,他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麼能……”
像是覺得女兒確實太喪盡天良了,孫媽實在想不下去,嘆着氣直搖頭。
孫青捶了下頭,實在太佩服她老媽的腦補能力了。
她怎麼就能活生生地把一個遊戲花叢御女無數風流又下流的少女殺手,想象成一個天真純潔還老實厚道的男人?
太不靠譜了吧,她眼睛都怎麼長的?
摸了一下她老媽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之後,她嘆息。
“媽,沒事兒少看點偶像劇!”
孫媽眉頭都豎了起來,不高興地黑了臉,“我看偶像劇我怎麼了?”
嘴皮兒顫了顫,孫青瞥了一眼佔色似笑非笑的眼神兒,臉頰不停地抽搐。
“偶像劇,不適合你的年齡,只會讓你越看越幼稚。”
“嘿你這個臭丫頭——”
孫媽說着就要去揪孫青的臉,來勢洶洶的樣子顯然已經忘了她是個病人。實在沒有辦法了,孫青只能‘哎喲’一聲兒,摸着受傷的腿就抽氣兒了起來。
只有這一招,她才能治住她媽。
果然,見她傷口又痛了,孫媽那裡什麼都過去了。
一口一個‘寶貝女兒’的叫着,她張羅着就去了醫生辦公室,問孫青的治療情況去了。
老太太這一走,不僅孫青噓了一口長氣,就連佔色都覺得六根清明瞭。
“孫青,你媽太能了,真的,我甘拜下風……”
孫青苦笑着搖了搖頭,給她倆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下剛纔的誤會,滿臉哀傷地問:“佔色,艾小二,你倆現在知道我爲什麼會一直找不到對象了吧?”
眸底噙着笑意,佔色好奇地問,“爲什麼?”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兒,‘噗哧’一下,孫青笑得差點兒嗆住了,“你沒看見嗎?能吃得消我媽的男人,真心不多。”
佔色起身拍着她的背,又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才語意不詳地揶揄。
“我看無情就應付得很好,活該他做你們家女婿。”
想到無情的樣子,孫青的眼睛就差點兒噴出火兒來,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樣子。
“你知道他爲什麼能應付嗎?”
佔色勾起脣,帶着一抹淡淡的戲謔,“因爲他愛你唄!”
“你錯了!”不等她的話音落下,孫青就狠狠咬着牙,對上了她的眼睛,“因爲……人至賤則無敵,所以,無情那廝已經無敵了!”
“哈哈哈……”
“呵呵……”
“不過孫青你更無敵,瞧你把人抓扯成啥樣兒了?”
想到無情剛纔出場時的糗樣兒,身上的抓痕和水漬,三個姑娘都紛紛大笑起來。
離開病房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中午了。
孫青老媽在病房裡,佔色與孫青也沒有機會說上什麼體己話兒。姐妹們之間的事兒,有的時候只能私底下來說,當着老人的面兒,哪怕是一位‘與時俱進’的老人,有時候也不太方便。所以,來之前她們打算陪孫青吃午飯的念頭也就沒有了。
出了院門,艾倫伸了個懶腰,甩着車鑰匙問。
“佔小妞兒,現在咱去哪兒?”
考慮一下,佔色笑着挽住她的手,“走,找個地點兒吃飯先!”
今兒來醫院之前,佔色已經跟家裡交代過了,她們中午不回去吃午飯,下午她和艾倫會直接去小十三的學校裡接他放學,再一起回家去。
平時十三上學都有司機接送,她接兒子的機會不多。
今天,她特別想親自去。
實際上,有了魯有德的那件事後,對於小十三,她心裡的愧疚越來越多。只要想到夢裡那個場景,那些血漬,想到小十三被魯有德抱走之後可能會經歷的東西,她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覺得萬分恐懼,恨不得一秒鐘都不要再離開他。
雖然說六年前的事情,都由不得她來選擇,可如果不是她這個做媽媽的沒有本事,又怎麼會害得兒子剛剛出生,就整整遭了兩年的罪?
而當年的她,年紀太小了,單純得完全不瞭解人性和社會。相信了人家在她‘死’時說出來的話和布好的局,相信了她的兒子是被權少皇給抱走了,纔會在心灰意冷之下,做出了那樣的選擇吧?
這一環環的計謀,扣得真是嚴實,權世衡是有多麼的奸滑而變態?
他容不得權少皇兄弟倆,連他可憐的兒子都容不得。
怪不得,找回了小十三,權少皇也不敢向外公佈,不就怕他知道麼?
以前,她其實一直想不通權世衡爲什麼沒有要了她佔色的命,可自從知道了權太太就是唐心柔之後,這個疑惑就不再是疑惑了。這個,算不算是她那個媽對女兒的特殊照顧?
苦笑着,她心裡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是,唐心柔在權世衡的體系裡,到底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她到底又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老實說,她還是挺好奇的!
艾倫開着車,嘰嘰喳喳地與她聊着,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孕婦餐廳。
兩個人點了三個菜一個湯,正準備吃中飯,不料,竟想什麼就來了什麼。
唐心柔再次給她來電話了。
今天出門兒的時候,爲了方便聯繫,她特地在包裡揣上了手機。沒有想到,她這個媽還真會見縫兒就插針。
接起電話,她‘喂’了一聲。
“小幺……”
陌生的女人聲音,帶着一種柔和的溫度傳入耳朵,就像一種奇怪的記憶膠片兒一樣,很容易就將佔色拉入一個不斷回憶與想念的陌生世界裡。在那個空間裡,她很惶惑,想要逃離,卻又忍不住走近,想對她一探究竟——這就是她對這個女人現在的複雜心理。
她懂,卻無法迴避。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從來就不知道世界上有她。
或者,可能再一次剪切掉屬於唐心柔的這段記憶。
她沒有辦法想像,一個被稱爲權世衡太太的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到底得有多麼蛇蠍的心腸,才能拋棄丈夫挺着大肚子跟着別的男人遠走他鄉。爾後,又偷摸着送回了一個女兒,從此一刀兩斷不聞不問,二十幾年後再送了另一個女兒回來,搶被拋棄女兒的丈夫和兒子……
同樣已爲人母了,她自問做不到。
不管是小十三,還是她現在肚子裡的孩子,哪怕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不願意再與他們分開,就算她可以拋棄掉一切的所有,也絕對做不到拋棄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裡,她聽不清唐心柔說了些什麼,突然覺得胃裡一陣陣翻騰犯惡心。在艾倫緊張擔憂的眼神兒注視下,她衝艾倫擺了擺手,就一頭衝進了洗手間裡,對着馬桶狂吐了起來……
好一陣,她才擡起頭,大口呼吸着,被電話裡的女人不停喊着的‘小幺,你怎麼樣了’的聲音給拉回了現實裡來。
擦了擦一下嘴,她淡定地問。
“說吧,我聽着。”
唐心柔似乎很緊張她,“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諷刺的一笑,佔色說得話特能戳人心。
“權太太沒有做過母親嗎?不知道女人懷孕時會有孕吐?”
像是真被她給嗆住了,唐心柔的聲音頓時少了幾分生氣兒,弱了下來。
“小幺,你別這樣兒,我來電話是有事要說。”
壓抑着心底狂烈涌動的浪潮,佔色皺着眉頭,把聲音拉得極冷,“我說過,如果你想找我幫什麼忙,那麼你找錯人了。如果,權太太你想說抱歉什麼的,也完全不必要。”
到底是學心理學的人,搶前一步就把對方的話給堵住了。
這麼一來,唐心柔的開場白沒有了。
考慮了至少一分鐘,她才又出了聲兒。而再出聲兒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清冷了許多,更沒有了乍一接起電話時的柔和,有的只是像生意人一般在商言商的冷漠與嚴肅。
“小幺,我希望你能勸勸權老四,這件事兒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不管怎麼說,我們到底是一家人,能私下解決的問題,不用搞到場面上來,你說呢?”
“哦?”佔色眉頭微動,有刑偵理念的她,每一句話裡都不會主動說什麼,而每一句卻都滿是試探,“不好意思,我不懂權太太你在說什麼?”
“哎!”
唐心柔重重一嘆。
很快,佔色就從的她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與她之前預想的一樣,就在今天上午九點,唐心柔正式向M國代表團提出了申訴與置疑,她認爲自己這個丈夫“權世衡”有可能是假的,並不是她真正的丈夫,更大可能已經被人有目的性的調了包。
作爲權世衡的太太,她的話很有力度。
而這樣兒爆炸性的消息,也無異於在水中投石,很快就引發了軒然大波。
可是,那個假權世衡陳爲禮與權世衡本人長得實在太像了,經過培訓的他,一言一行都十足十的像,絕對沒有人能夠分辨得出來。在他的再三否認之下,再加整個安保部門的人都能證明,權世衡他還是權世衡,誰也都不能再輕易地做出來定論了。
於是,這件事情就僵持在了那裡。
然而,誰也沒有,唐心柔她其實是有備而來的——會議後,她單獨約見了權少皇,開始與他談交易條件。
原來,在使用替身之前,老奸巨滑的權世衡就已經留了後手。大概他也想到過會不會被替身給‘篡奪了權位’的問題。所以,他之前就在M國的某個權威機構裡做過一個DNA序列測定,並且還將自己的DNA序列測定結果進行了司法公正,公證書就放在唐心柔的手裡,這件事情也只有唐心柔才知道。
權世衡的替身陳爲禮在M國失蹤之後,就引起了唐心柔的注意。而且,權世衡到底是真的假的,外人或許能夠被騙,但獨獨騙不了唐心柔。只需要與他通一個電話,他就露了餡兒。
如此一來,只要拿陳爲禮的DNA與權世衡之前做過司法公證的DNA序列測定進行比對,就可以證明現在的權世衡是假冒的。一旦證實,這樣兒公然調包的事情,在外交代表訪華期間出現,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如果,再證實這件事情是權少皇做的,對他將更會不利。
見面之後,唐心柔就向權少皇提出了條件,只要權少皇肯放人,她不會告訴任何人那份兒DNA序列測試,也可以擔保權世衡不會把他的事兒給捅出來,更不會影響兩國之間的外交關係,不會對他的前程有任何影響。
權少皇沒有答應她,只同意考慮。
但在臨走之前,他給唐心柔留下了一句話——讓她不要忘了,唐瑜還在他的手裡,雖然現在吃得好住得好,可如果唐心柔要真做出了什麼衝動的事情來,那他就不能保證她女兒的安全了。
他只說了唐瑜,沒有說權世衡。
很明顯,女兒在她心裡的地位,比丈夫要強了許多。
現在的情況就是,大家的手裡都有對方的把柄,一旦唐心柔能證明權少皇“乾坤大挪移”弄走了外交代表權世衡,那他會吃不了兜着走。可他要真走到了這一步,勢必不會放過唐瑜。於是,就成了現在的局勢——互相牽制,互相制約,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隻手緊攥着手機,佔色聽完,只是冷冷地發笑。
“權太太,你說的這些事情,我怎麼都聽不明白?”
她心裡非常清楚,作爲權少皇的老婆,她絕不能發表任何一句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言論。更何況,她現在也不知道唐心柔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很顯然,唐心柔並不瞭解佔色。
一大通道理講完了,卻得到她這樣兒的迴應,有些沒臉面,還有些無奈。
“小幺,我知道你在顧及什麼。可是媽媽的話,你一定要聽進耳朵裡。權老四他這些年汲汲營營不容易,能在這麼年輕就爬到這麼高的位置更是不容易。可是你必須要知道,如果這件事捅破了,他這些年經營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說不定還得上軍事法庭,免除職務,坐牢,甚至被判處極刑,因爲沒有人會爲了他而得罪整個M國政府,你明白嗎?這是你希望看見的結果嗎?”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來威脅自個兒,或者說嚇唬自個兒,佔色訕然一笑。
到底是她這個媽太小看她了,還是她在病急亂投醫了?
佔色淺淺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輕哼。
“權太太,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不懂,也不喜歡插手。作爲一個女人,我只知道,如果我的丈夫真有什麼事,我必定會盡此餘生來替他報仇。如果實在報不了,我就會陪他一起去死。”
她這句話,說得相當的巧妙。
一方面,什麼也沒有承認。
另一方面,她實際上也在用自己的生命安全來反威脅唐心柔。
當然,她在賭,賭的前提條件是她還有那麼一點點關心她這個女兒的死活。
這一次,唐心柔好半晌兒都沒有說話,末了,再說話裡,語氣裡就帶上了一抹嘆息,“癡兒……女人不要把感情看得太重,看得太重的結果,只會把自己傷得更重。”
聞言淺淺勾脣,佔色的眸底劃過一抹冷冷的暗芒,笑着反問。
“權太太你身在豪門中,自然富貴之極,怎麼會有這樣兒感嘆?難不成,是你與權先生的婚姻出現了什麼問題或者危機?或者是,爲了別的什麼男人?”
戳心窩子,她特拿手。
權世衡那方面不行,她知道。
佔子書在唐心柔心裡有地位,她更懂。
一句必殺出去,唐心柔再一次好久都不再吭聲兒。
可是,聽着她氣息不穩的淺淺呼吸,佔色的心裡也不見得就好受。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大概這就是親人間博弈的結果。
握着手機怔了一會兒,她突然有點兒奇怪了。兩個人說了這麼多話,她卻連半句都沒有提起過佔子書。啥情況?難不成,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佔子書活着的消息?
“喂?”
她喊了一聲兒。
而電話的那頭,卻反饋給她一陣‘嘟嘟’聲兒。
唐心柔已經掛上了電話。
默默地收好手機,她愣了片刻,一個人走出了洗手間。
外面有一排光潔的洗手池,她選了一個靠邊兒的位置,照了照鏡子,確保面上的表情都自然了,纔打開了水籠頭來洗手。可手還沒有洗乾淨,胃氣再次往上涌,那孕吐就像要催她的命似的,難受得直冒酸水,
嘔——
對着洗手池,她不由又幹嘔了起來了。
胃吐這事兒很折騰人,她這會兒明明什麼都吐不出來,卻幾乎把膽汁和胃酸都給翻攪了一遍,面色蒼白,雙眼泛紅,難受得不行。
“怎麼還吐得這麼厲害?”
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耳朵,同時,一隻男人的手熱乎乎地撫在了她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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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票榜上風雲變幻,妹紙們對二錦還是這麼情意綿綿……嘿嘿嘿,叩謝!
時間都那兒去了,轉眼間,“姒錦”這個人已經在瀟湘誕生兩週年了,二錦也一共寫了五百多萬字,仔細一算,確實是一個瞞驚人的數字呀!
話說,有看了俺兩年文的妞兒麼?嘿嘿……想想真是件奇妙的事!
PS:因爲名字有點重複,權世衡那個只出現過一隻的替身陳有德,名字被我改成了陳爲禮,不影響衆位閱讀。
木馬,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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