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輝宮。
諸緒跟犀照彙報:“魔君,鬼王得到了登天卷,看來確實是要上天庭。”
這小子倒是玩真的了,犀照坐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單手撐着他那高貴的頭,深刻的五官透露一層深謀遠慮的神韻。
“看來他當真是要對景天出手。”
諸緒思索了須臾:“會不會是藉口尋找陵光神君?”
“不會。”犀照對於這點倒是很篤定,“天帝特意讓他從南天門入,顯然就是要觀察他,若是他有異動,那可不就應驗了景天的話,陵光神君與他有暗度陳倉的嫌疑?”
“那鬼王當真單純就是爲了替妖王出頭?”
“……”犀照因爲這個問題,不由地捏了捏下巴,“雖然此舉有敲山震虎的意思,不過,鸞凰居然說,後夕晝在風凜苑的墓前醉得一塌糊塗,想不明白,即便是因爲風凜苑對趙明月有恩,但後夕晝也不至於如此傷懷,而且風凜苑剛死那日,後夕晝居然一下就鬼化。”
主子想來心思縝密,諸緒當然想不通他爲何有這樣的疑惑:“魔君在顧慮什麼?”
“本君一直覺得那桃花妖不簡單,難道是那個細節漏了嗎?”
看來主子也是在揣測當中,諸緒說道:“不論怎樣,如今那桃花妖已是煙消雲散,已經不能成爲主子的隱患,如今只要全力將陵光神君除掉,魔君便可高枕無憂。”
犀照輕輕一笑。
從座位上起身:“按景天所言,如今的陵光神君在天界並沒有實權,天帝這幾年一直在放空他。”
“可即便如此,天帝卻不敢過重處罰她,生怕惹惱了鬼王,後果可就不只是隱患變成災難。”
這一點之前主子也分析過。
所以諸緒有些疑慮。
“如果魔君動陵光神君的話,只怕鬼王一樣會與魔君翻臉。”
“哼,呵呵。”犀照笑諸緒腦子不會轉彎,“本君殺人,何時用過自己的手。”
“那魔君之意是……”
“有人比本君更想要殺陵光神君。”
諸緒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景天?”
“沒錯。”
景天與犀照會面。
景天其實還是看不上犀照這種魔的,他與其他天人一樣,以自己是神而十分具備優越感。
但自從他被卸了南帝一職,加上修爲折損力量也大不如前,所以他覺得天界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似乎都在嘲笑他。
更讓他煩躁不安的事,陵光神君居然死而復生回來了!
那天,他雖然有意在天帝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計,但他心裡明白,即便陵光神君如今修爲也不如從前,可要勝他綽綽有餘。
這讓他更加鬱結憤懣,恨不得用盡辦法讓自己瞬間變強,成爲讓所有小瞧他的人都刮目相看,到時候看誰還站在陵光神君那邊,看誰還敢排擠他?!
只是……
“妖王的死於本神有核關係?”犀照居然說,鬼王后夕晝兩日後要上天庭找他問罪,“我們天神捉拿墮神是天經地義,他沒本事還出來插手,死了是活該。”
相較於如今像被煎熬的景天,犀照顯得十分悠閒平靜:“可終歸他是我們九曲黃泉的妖王,若是鬼王對此事不聞不問,黃泉的尊嚴何在?”
“那日我已經放他一馬,誰知道他會突然就死了?”
“實不相瞞,我看過風華樓的桃花,在不久之前就有了凋零的跡象,而且,根本我所掌握的真相,妖王本來就有病在身,到了枯萎凋零的時候。”
景天橫眉斜視犀照:“那如何還能怪罪到本神頭上?”
“哼,南帝大人不想一想,難道我知道的這些鬼王會不知道?”
但他卻堅持要上天庭討說法。景天驟然擰眉:“你的意思,天帝還真會賣給他這個面子,殺了本神不成?”
“殺不敢說,但天帝定然會讓你掉一層皮給鬼王交代,畢竟,最近鬼王就有點蠢蠢欲動之心,天帝若再不安撫他可承受不起出大亂子的後果,所以我想大概會削弱你的一兩千年修爲吧?”
一兩千年修爲?
這對景天用畢生都在追求至高無上法力的景天來說,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所以他臉色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驟然陰沉下來。
犀照看在眼裡,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酒:“對了,那個陵光神君雖然恢復神身,但修爲一定大不如前吧?我想,就算南帝少個一兩千年的修爲,她也不會是南帝的對手吧。”
說到這個,南帝的臉色更是難看。
一捏桌上的酒杯,擡起一飲而盡。
當然連自己師兄他都出賣給了天帝,可天帝收拾了御天之後,居然翻臉不認人,又將他從南帝的位置上趕下來,這一千年來,他爲天帝鞍前馬後,但他從來不考慮讓他復職。
不復職也就罷了,居然一直讓他當個小神,比看守南天門的侍衛級別還低。
如今,居然還要用他來安撫鬼王?
天帝未免太看輕他了!
景天驟然起身要離去。
“南帝大人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可以隨時幫忙。”
景天回頭,冷哼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魔君這麼對我是想利用我?”
“當然。”
在景天發怒之前。
犀照笑了笑,依舊一派風流不羈的模樣:“我懇求過南帝很多次了,救我妹妹,如何?”
對,之前犀照曾要以鸞凰作爲交換條件,讓他救犀嵐。
但後來鸞凰逃了,所以這是就一直耽擱下來,他也沒心思去幫他救妹妹。
傳來魔君行事向來不留餘地,但對自己妹妹卻十分疼愛,他有此一求或許有些可信。
犀照起身對他拱手:“若是我幫神君,神君可否在我沒有交換條件的情況下,救舍妹的性命?”
景天微微眯起雙眼,權衡了之後問:“你有什麼辦法?天帝若想要抓我,那就是上天入地我也逃不了,你敢與天帝與鬼王作對,幫我?”
“若是明面上幫,我是有些心有餘力不足,這直接與天帝作對的事情,對我們黃泉界百害無一利。”
“所以……”
“人間有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可以爲神君提供一個能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的場所供你修煉。”
“還有這樣的地方?”
“就有這樣的地方。”
景天再想了想,嘴角冷冷一勾轉身離去,似乎依舊很不屑。
諸緒從裡屋出來,上前詢問:“魔君,景天這是拒絕了嗎?”
“沒拒絕,也沒答應,這人很高估自己神的身份,還想回去看看天帝是否會念舊情放他一馬,那樣他就不用藏身之所了。”
“若是天帝當真沒給鬼王面子袒護了景天呢?”
“哈哈哈。”犀照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笑聲戛然而止,“比起景天那個沒用的東西,你說天帝是更喜歡他還是陵光神君?”
陵光神君是南天守護神,屢立戰功,功勳赫赫,那是多少人口中的戰神英雄。
“當然是陵光神君。”
毋庸置疑,諸緒立刻說道。
犀照慢條斯理給自己倒酒:“連陵光神君天帝都不放過,何況區區一個卑鄙小人景天?”
諸緒恍然大悟。
然後目光微微煽動,就連良將如陵光神君都還沒天帝質疑,那他於魔君而言呢?
伴君如伴虎啊。
犀照擡眼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只是舉起酒杯喝酒,不揭穿也不回答。
人與人相處本就如此,諸緒擔心主子終有一日會被主人拋棄。但作爲主人又何嘗不擔心被屬下背叛呢?
有如陵光神君那樣的屬下確實是可遇不可求,但有那樣的屬下有時候會令自己寢食難安啊。
琢磨一下鸞凰記憶之中的洪荒一戰,與御天神犼相爭,雖然力量遠不及但憑藉智慧十餘年統治了大半個人界。
再想想洪荒一戰之後陵光神君一個人與封烏蠻的戰鬥,雖然拼上了神格碎裂的後果。但是,被他封印之後的烏蠻再出現時,他們黃泉界三人合力都只是堪堪相抵。
再後來憑藉着一縷太陰靈犀之力的趙明月,再次破了夜十也所化成的烏蠻,到最後以真身粉墨迴歸。
此等人物如何能不讓人心生敬畏?
天帝如何不戒備?
他又如何還能留得她?
絕對留不得。
想到陵光神君,犀照驟然從座位上起身。
“魔君要去何處?”
“酆宮。”
他去酆宮,一是勸後夕晝三思而後行:“天帝讓你從南天門進入,顯然是爲了試探你,若是有半點差池,他就會有藉口爲難你與陵光神君。”
後夕晝:“我知道。”
犀照:“你分明知道妖王的死不能全怪景天,你這一去未必能討得公道,若是討不到你又將如何?”
這句話讓後夕晝一直沒有表情的臉起了一層冷意:“若是討不到,那天帝的意思也很明顯,他要與黃泉界一較高下。”
“你……”犀照看後夕晝半晌,“你當真有逆天之心?”
“最近日思夜想。”後夕晝說完看向犀照,“你不是說會站在我這邊?無論我做什麼決定。”
“我與你一道去天庭。”
“這個不必,若是天帝不放我回來,大哥再去也不遲。”
看來後夕晝這次也要玩真格的了。
犀照一直風流不羈的神色正了正:“你可曾想過,若是你真跟天界起衝突,天帝第一個胡派誰與你對抗?”
連門都是從南天進去,還能是誰?
後夕晝垂下視線看向前方某處,這一點他早就想過了:“我倒也想看看,那陵光神君會如何討伐我?”
這傢伙真的瘋了吧?
“就因爲她沒及時來救風凜苑,所以讓你耿耿於懷?還是因爲她遲遲不歸?”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