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紈絝,如果一味求饒,結果就會適得其反。葉之然淡然說道:“腿長在我身上,兩位想拿,還要長點本事。不要像前次一樣,色膽包天地去強闖民宅,被人打斷了腿也只得自認倒黴。”
這話當着大堂來來往往的人,就是當衆打他們臉了。
別說劉趙兩位,浩宇也不樂意了,道:“葉書記,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到了省城還想壓我們兄弟一頭?”
大堂裡的人聽見這邊的動靜,慢慢向他們聚攏。
劉趙兩人的狗血脾氣上來了,浩宇話音剛落,趙少說道:“大少,這世道變了啊?一個鄉鎮黨委書記,到了省城充大尾巴狼來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們兄弟的臉往哪裡放?葉之然,爽快點,我們現在就出去練練。”
和馬豔麗娓娓細語的黃瑜雯,聽到“葉之然”三個字,立即過來,問:“楓哥,怎麼回事?”
這聲“楓哥”讓浩宇等三人發愣。
什麼情況?
黃瑜雯叫葉之然爲“哥”?在常嘉時,浩宇親耳聽到葉之然說不認識黃瑜雯的,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浩宇在省城一幫紈絝中,名聲不弱,而且是少數幾個脫離家族庇護出去闖的人。早幾年南下經商,如今已身價不菲,在圈子中有幾分聲望。在花叢中浪蕩了幾年後,如今他事業有成,想着要結婚。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黃瑜雯後,立即驚爲天人,發誓要將她追到手。他便通過家裡長輩頻頻向黃家提親,據說黃省長意有鬆動,唯獨黃瑜雯沒有答應。此刻見黃瑜雯的表情,分明對葉之然懷有好感,這份嫉妒可就遠遠超出在西山見到張念悅,張美女對葉之然親暱時產生的妒忌之心了。
臉色已經氣得發黃的浩宇大少說話的聲調有些變了,陰陽怪氣地問:“葉之然,不簡單啊。什麼時間又勾搭上黃大小姐了?”
趙少這個笨貨在身後插了一句:“黃姑娘是大少看中的女人,你小子也敢碰?”
葉之然看趙少一眼,語氣平和地問:“這麼說,你們幾個看中的女人別人都不能碰?”
弱智的趙少脖子一硬,道:“你試試?”
黃瑜雯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心中對這三個紈絝的惡感無以復加,厭惡地說道:“楓哥,你不要在意這三隻癩蛤蟆亂叫。我們到裡面去。”說完,扯一扯葉之然的衣角。
楊纓唯恐天下不亂,問黃文強:“文強,這三隻蛤蟆姓什麼?”
黃文強對趙少污及黃瑜雯也很不滿,答道:“這是陳大少,劉少、趙少。”
楊纓笑道:“原來是陳蛤蟆、劉蛤蟆、趙蛤蟆。這下他們在省城圈子裡出名了。”她的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三人臉色大變。
葉之然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大小也是個政府官員,而對面三個不在體制內混。如果事情搞大了,不說這三人身後還站着堅強的後盾。單單是官員和市民爭鬥這件事情,擺到檯面上對他也很不利。被黃瑜雯扯了扯衣服後,葉之然就轉身跟隨她走。
浩宇一見,頓時冷笑一聲,道:“我算明白了,原來這個葉書記是個吃軟飯的傢伙。就會躲在女人背後。”
葉之然裝作沒有聽到,這個時候讓他討幾句口頭便宜無關大局,因爲吃虧的肯定是浩宇他們三個。今天過後,省城紈絝圈子裡,三隻蛤蟆的綽號就會傳進每個人耳朵裡。
趙少見葉之然不爲所動地施施然離開,心中一急,衝上幾步攔住黃瑜雯和葉之然的去路,說道:“姓葉的。你就想這樣輕易離開嗎?”
林茹真聞訊走了過來,問:“瑜雯,怎麼回事?”
黃瑜雯一見母親出來,淚水頓時在眼眶裡直打轉,帶着哭腔說道:“媽媽,這三隻癩蛤蟆出言不遜,欺負你女兒來了。”
林茹真已經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見一向沉靜的女兒在大庭廣衆之下受辱,心裡也是非常着惱。她冷冷地問趙少:“姓趙的,怎麼?跑到這裡撒野來了?”
趙少雖然大腦簡單,但這點淺顯的道理還是分得明白。他的父親雖是省城的官員,和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一比,那也算相差懸殊的。他忙退後一步,說道:“不敢,我不是和黃小姐過意不去,是和這個葉之然有仇。”
林茹真對葉之然也不待見,語氣不善地問道:“葉之然,你怎麼也來了?”
楊纓搶在黃瑜雯前面,說道:“媽,葉之然是我請來的。”
林茹真臉色稍緩,道:“既然是來喝喜酒的,就不該在這裡鬧事。”
黃瑜雯忙道:“媽,是他們先鬧事的,不信你問問哥哥。”
眼看事情有些鬧僵,劉少、趙少兩人的父親這時候也已經到了現場,站出來說道:“嫂子,小孩子吵鬧幾句也是常事,讓他們陪個不是。”
兩人分別責罵了劉趙幾句。
這兩個2貨志在搞臭葉之然,對黃瑜雯惡感不深,在父親威逼下,很爽快地向黃瑜雯道歉。
劉少的父親劉豪等兩人道完歉,沉聲說道:“葉之然,你來喝喜酒也就罷了,怎麼搞出這麼多事?難道是故意來給我們和民海省長之間製造矛盾?”
唯恐不亂的楊纓依然用先前的聲音,既不響亮,又恰到好處地讓附近的每個人聽見。
她對黃文強說道:“文強,你看看,小的不行,老的就跳出來了。”
站在外圈的馬豔麗恰到好處地“哧”地笑出聲。
劉豪的臉皮頓時火辣辣地燙。
事情有些詭異啊!看熱鬧的人興致更高了。
林茹真對媳婦的話卻不滿,覺得有失新娘子的身份,便開口道:“老劉,葉之然的事我不管。”
這是有意撇清關係。
劉豪豈會聽不明白,向林茹真微微一笑,轉過臉來時臉又變得臉色鐵青,當真比翻書更快,道:“葉之然,你大小也是個政府官員,怎麼在別人的喜宴上挑出事端,過來向浩宇他們道個歉,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這話聽起來非常大度,道歉之後就既往不咎了。其實卻是個不大不小的套。只要葉之然正式道歉,他明天就可以打電話給嘉南市委領導,把葉之然在黃省長公子結婚宴上故意製造事端,在他的干預下才道歉的事情一講,他的官位就是走到頭了。
葉之然心念一轉,已經明白他的用意。如果當場認錯,從此有理也說不清了。
“劉廳長,貴公子因爲在常嘉調戲婦女,被當場打斷了一條腿,卻對我懷恨在心。他今天在這裡故意挑起事端,就是心存報復。您怎麼不問問清楚就要我道歉?這是替兒子出頭嗎?”
四周議論聲驟起。
劉豪險些暈了過去。
姓曹的!這葉之然不是省油的燈啊!太惡毒了!
他本來想把這事定性爲官員大鬧省長公子婚宴的大不當行爲,然後,纔可以名正言順地要求嘉南市委對他進行處理。但葉之然這番話一說出來,性質完全變了樣。
聽聽看,惡霸公子調戲良家婦女被當場打斷腿,父親爲了給兒子撐腰命令下屬官員道歉。這要是被記者捅到媒體上,自己不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太惡毒了!
浩宇的父親陳榮雨已經和黃民海在人羣后聽了一會對話,他和黃民海、周宏偉三人是在場官員中身份最高的三個,都是省委常委。此時,見劉豪被一個小輩吃癟,心下不忍。
再說他和劉豪關係不錯,劉豪的兒子一直跟隨在浩宇左右。
陳榮雨走到前面,皺皺眉頭,說道:“這位就是葉之然?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雖然曾經擊斃過‘兩李’,在常嘉也做出了一點成績,但也不能因此翹尾巴,不尊重上級領導。今天是民海省長的公子大婚之日,你和其他人有意見應該在外面解決嘛,立即向劉廳長道個歉,大家都進去吃飯。”
黃瑜雯忙向父親求救:“爸爸,你怎麼不過來說話,就看着外人來欺負你的女兒嗎?”
黃民海心底雖然想幫女兒,但陳榮雨身份擺在這,他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給他面子,便說道:“瑜雯不要莽撞,這是省常委,紀委書記陳伯伯。”
黃瑜雯最膩味的人就是他了。沒有他存在,浩宇怎麼會像條死魚一樣總是臭哄哄地繞着她打轉?
她翻了個白眼,鼻子裡冷哼一聲,道:“一丘之貉。”
黃民海立即擡高聲音說道:“這丫頭,這麼沒禮貌?”
陳榮雨似乎很隨和地說道:“民海省長,女孩子嘛,鬧鬧小性子,無妨無妨。”
黃民海便對葉之然說道:“葉之然,你怎麼回事?一點不知道進退。”礙於女兒正瞪大眼睛看着他,黃民海採取中立,所以說話留有餘地。
問題是,陳榮海作爲省委常委、紀委書記,已經親自出馬了。本來是一件小事,因爲趙少等人步步緊逼,鬧得不斷升級。又由於劉豪等人悍然出面,終於到了不可收拾的一步,這讓葉之然作何選擇?
在官場,省委常委一句話遞出來,別說是他,就是嘉南市委書記都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