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劇烈的疼痛傳來,鬱靳弈沒忍住,悶哼了出來。但他的臂卻緊緊護着卓凌晚,不肯鬆開。
卓凌晚在他懷裡掙扎,身體更是不可避免地碾壓他的傷腿,他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只低聲提醒:“小心別摔下去。”
曲子桓終於清醒,走過來將卓凌晚扶住,並從他懷裡拉走。卓凌晚急轉身,在曲子桓的幫助下下了牀。她忙亂地穿好鞋,就要跑出去。
“凌晚。”鬱靳弈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想要來追她,終究沒做到。
卓凌晚的步子微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逃了出去。她的腳步凌亂而急切,彷彿背後跟着一羣毒蛇猛獸鬱靳弈強忍着疼痛眼睜睜地看着她離去,抱過的那隻手慢慢縮回,垂眸間,看到懷裡已經空空如也。
他的胸口一緊,緊接着一疼,這疼痛比腿上的來得還要強烈
卓凌晚一路前跑,跌跌撞撞,曲子桓跟在背後,實在看不過去,伸臂過去將她往懷裡拉:“沒事了,我們已經離開了”
卓凌晚這才轉頭過來看他,眼睛裡還餘着驚惶。
“我”她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會出現在的鬱靳弈牀上,昨晚雖然在昏迷中,但那些關懷和呵護那樣清楚,還有他的氣息,她完全感覺出來了的。她以爲是夢,還曾一度貪戀,原來是真的一股難堪涌來,她的臉都紅透。
“這不是你的錯,你生病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曲子桓看她這樣,心疼至極,也不追究昨晚的事情,反而幫她說話。
她沉思了好久,才輕輕點頭。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的自己有多麼享受他的關愛。她爲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而羞恥,又不想讓曲子桓看出來,只能垂了臉。
她本是要回去的,凡是有鬱靳弈的地方,空氣都會變得壓抑,更何況自己和他昨晚竟相擁而眠。不過曲子桓堅決要求她做完檢查再走。拗不過曲子桓,她勉爲其難地隨醫生去做檢查。
做完檢查,她慢慢扶着牆走出來,卻不想一個拐彎,剛好與鬱靳弈相撞。他正坐在輪椅上,推着他的是尚少華。尚少華沒有看到她,嘴裡生氣地低吼着:“你的腿是不想要了吧,竟然會再受傷這是第幾回撕裂,你自己還記不記得不想要就直說,我找醫生直接給截了不就成了”
卓凌晚把這話聽得清楚,原本要退身避開,這會兒卻就這麼停在了路中間。她沒忘記,自己早上在他的腿上撞了幾次,估計那時已經撞到了疼腿。她的眼睛落在鬱靳弈的腿上,在看到他捲起褲腳的那條腿上正滲出血水來,臉不由得泛起了白。上次他發高燒差點截腿的事沒過多久,現在又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去看鬱靳弈的臉。
鬱靳弈沒有吭聲,臉上一片淡漠,只有眉間的那點褶子可以看出,他正承受着痛苦。
原本不管尚少華說什麼,他都不回的,不想一眼看到卓凌晚,他本能地舉起手,制止了尚少華。尚少華也看到了卓凌晚,原本就不悅的表情此刻又重了一度,直接對卓凌晚開口:“他這條腿變成這樣又是因爲你吧卓凌晚,你要殺要剮直接來啊,這麼折磨人算怎麼回事他的腿若是廢了,你又能得什麼好”
“少華”鬱靳弈面孔一板,朝尚少華低吼了起來。
尚少華看鬱靳弈到了這個時候還護着卓凌晚,氣得牙都咬了起來:“護吧,護吧,你護着她有什麼用以前的那些事情能重來嗎不能吧,既然不能,你做得再多又有什麼意義我記憶裡的yan冷酷無情,除了一起長大的兄弟和事業,誰都不顧你現在還是yan嗎啊”
“夠了走”鬱靳責再一次低吼,阻止尚少華,大抵不願意在卓凌晚面前展露狼狽,也不想她不安。尚少華失望地瞪了一眼卓凌晚,到底閉上了嘴,推着鬱靳弈快步走遠。
卓凌晚單薄的身子停在那裡,再沒有動,尚少華的話不斷在耳邊迴響,她感覺身上承了千萬斤的擔子,幾乎要崩潰。
“凌晚。”曲子桓取了檢查結果出來,看卓凌晚傻站着發呆,嚇了一跳,“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卓凌晚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搖了搖頭:“很好。”
她並沒有聽曲子桓的話馬上回家,而是拐進了骨科vip病房,找到了鬱靳弈的主治大夫,很認真地詢問了鬱靳弈的情況。在知道鬱靳弈這次的腳傷並沒有多大影響時,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你還在關心他”曲子桓看她這樣,一對眉沉了下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卓凌晚只將眸子壓了壓:“你想多了。”說完,轉身就走。
曲子桓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好久才低語:“但願我只是想多了。”
卓凌晚在回去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禮品城,買了不少昂貴的對於傷口恢復有好處的保健品。付完賬後她給了個地址,讓人把東西直接送過去,曲子桓低頭,看到鬱靳弈的病房地址。
他的眉反而散開了一些,動容地去握卓凌晚的指:“你算是真的想通了。”對於鬱靳弈的情懂得用錢和物去償還,這說明她已經完全看開。
卓凌晚扯了扯脣角,扯得極爲勉強,指並沒有在曲子桓的掌中停留,而是第一時間抽了出來。“我累了,回家吧。”她道,說完這句話,身形一偏,刻意與曲子桓保持了距離。
卓凌晚由着曲子桓陪着回了家,纔到大門口,余文致就急急迎了過來:“不是說去工作室了嗎怎麼一晚上都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害我急得。”
卓凌晚滯了一下,想到的是自己和鬱靳弈相處的一晚。她的面色裡呈現出難堪和不自在,卻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余文致的話。
“昨晚她忙到太晚,被我接去了半山別墅,那裡比這邊要近些。”曲子桓替她做了回答,撒了個善意的謊。
余文致滿意地點頭,看卓凌晚和曲子桓時,有了曖昧的味道,卻還是拉過卓凌晚責備:“身體還沒好呢,就急着管那些事做什麼還怕你爸養不起你嗎家裡那麼大個公司,養十個一百個你都不成問題的。聽我的,在身體恢復之前,不許去管工作室的事了。”
卓凌晚輕輕地點了點頭,乖巧地應了一聲是。余文致又轉頭去看曲子桓:“子桓,你也是,既然知道她去了工作室,就該關注着她,幹嘛讓她忙到那麼晚。”這樣子,顯然是把卓凌晚託給了他的意思。
曲子桓忙點頭:“下次一定注意。”
“這就對了。”三人一起走入室內,其樂融融。獨剩下矍冰雪牽着濛濛,巴巴地站在門口。剛剛聽傭人說看到了曲子桓的車時,她就帶着濛濛跑了出來。只是沒想到,曲子桓的車上還會有卓凌晚,原本一顆雀躍的心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她在心裡勸服自己:卓凌晚已經表過態了,他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麼。只是,心卻揪着,並沒有因爲這個勸解而舒服半點。
“叔叔回來了。”濛濛扯了扯矍冰雪的袖子,有些急,想要跟進去。他特別喜歡曲子桓。
矍冰雪的身子僵着,沒有動,他仰起了粉嫩的小臉:“媽媽,爲什麼爸爸會變成叔叔”他還太小,不足以理解大人之間的事,只是始終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怎麼突然要以叔叔相稱了。
矍冰雪這才醒來,蹲身與濛濛相對:“濛濛還想曲叔叔做你的爸爸對不對”
濛濛用力點頭。
“好,我們一起努力,讓叔叔再變回爸爸好不好”
“好。”
晚餐的時候,濛濛跑到了曲子桓的身邊:“我要和叔叔一起坐。”濛濛向來對曲子桓依戀不已,曲子桓並不覺得奇怪,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身側。矍冰雪在濛濛的另一側坐下來,拾碗時,朝卓凌晚的方向看了一眼。
卓凌晚坐在曲子桓的另一側,顯得格外安靜,她低頭喝一碗湯,幾乎沒有動靜。矍冰雪這才轉了眸,熟練地去拿濛濛的碗,要給他盛湯。濛濛伸手擋住:“我要叔叔盛湯。”
“濛濛。”矍冰雪輕輕呼,是要提醒濛濛的意思。
濛濛扁起了小嘴:“不嘛,就要叔叔盛。”
“濛濛”
“我來吧。”曲子桓是個男人,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再加上濛濛雖然不是自己的兒子了,也還是有感情的,他從矍冰雪的手裡接過了碗,給濛濛盛湯。濛濛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碗,又去看矍冰雪的:“叔叔也要給媽媽盛。”
“不要啦。”矍冰雪假裝不好意思,紅着臉拒絕。
“要嘛,要嘛。”濛濛固執得不行。
濛濛現在是卓家的重點保護對像,一家人都順着他,他的要求也不是十分過火,曲子桓最後還是點了頭,伸手將矍冰雪的碗也取了過去,盛上湯。矍冰雪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一時激動,眼裡甚至涌出了點點淚花。
“太好了。”看着曲子桓把湯遞給矍冰雪,濛濛開心地拍起了掌。余文致和卓成商互看一眼,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轉,眉間都染上了愁緒。
一餐飯吃得各有心思,只有卓凌晚,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桌上的氣氛,自顧自地吃。吃完後,安靜地坐在一旁,直到大家會吃完方纔站起來,朝在桌的人禮貌地點了點頭:“我先上樓了。”
“我送你。”曲子桓比較不放心,低聲道。卓凌晚本要拒絕,他已經跟了上來,她不能說什麼,默默地走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