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靳責雖然一直住在鬱家,享盡榮華富貴,卻是以庶子的身份活着的,即使當時鬱靳弈不在,他也沒有得到鬱隆義的重視。 他更知道,鬱隆義雖然流放了鬱靳弈的母親,但心裡一直有她,還愛着她,對於江異芯,他是沒有多少感情的。而自己,不過是他在應酬時和江異芯發生的一個錯誤,因爲是一個錯誤,所以永遠想要避開。
他對鬱隆義來說,可有可無,甚至很長的時間鬱隆義根本不准他出去見人。而母親江異芯這一生的工作都在在討好鬱隆義,鬱隆義不喜歡他,她便對他也冷淡起來,儘量疏遠。
一個沒有愛的環境養成了他現在齜牙必報的性格,而鬱靳弈的迴歸和鬱隆義對他的在乎又將鬱靳責的這個性格給推向了一個更高點。他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過愛和安全感,身邊更沒有一個值得信賴、又願意無條件接受他信任他,僅僅只是因爲愛而和他在一起的人。
所以在調查了卓凌晚,又看到她對鬱靳弈的保護時,他的心動了,他也想要這樣一個人陪在身邊。
越現實越堅強的人,內心越脆弱,鬱靳責就是這樣一個人。
向來一時睜大了眼,他沒想到冷酷無情的鬱靳責會做出要美人而不要大局的事來。但也只是用眼神表達驚訝,並不說什麼。而此時的鬱靳責抱着卓凌晚,早在心裡盤算,只要她點頭,就把十月還給她。
至於鬱靳弈,擁有了卓凌晚和十月這雙重保障,自己更加不怕贏不了他。
卓凌晚本來已經迷糊,聽得鬱靳責的話,猛然擡起自己的身體,用力從鬱靳責的懷裡爭出來。她的身體不穩,掙扎之時連退了好幾步,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你休想!我是不可能和你這種無情冷酷的人產生任何聯繫的!”她跌撞着往門口走。
背後,鬱靳責繃起了下巴,陰着一雙眸看向她:“你最好別後悔!”
卓凌晚根本不知道就在自己的隔壁,自己的兒子正在睡覺,更不知道鬱靳責所說的給她孩子是給十月,她毫不猶豫地離開。
鬱靳責的臉陰沉沉一片,慢慢地擰緊了拳頭,那眼底的怒意,明顯至極。
“二少爺,要追回來嗎?”向來小聲問。
鬱靳責沒有回答,臉色依然難看。何雅從隔壁快步走出來,只看了一眼鬱靳責,就追着卓凌晚而去。
卓凌晚的身體虛弱,一走三晃,根本走不了多遠。她的腿實在太軟了,一晃就要倒下。何雅上前一步,將她扶住:“你的身體很不好,我送你回去!”
卓凌晚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走出去,也不拒絕,由着何雅扶上了車。何雅坐上駕駛位,本欲問卓凌晚要送到何處去,最後卻什麼也沒問,直接發動了車子。
卓凌晚又虛弱,心中又悲傷,早就閉上了眼,陷入了半昏迷當中,哪裡還管得了何雅會把她送到哪裡去。
何雅最後把她送到了鬱靳弈的身邊。
鬱靳弈看着何雅吃力地揹着卓凌晚進來,差點沒從牀上滾下來,何雅把她放在了他的牀上:“你別亂動,要是腿真廢了,我就真沒臉見你了。”
鬱靳弈低頭來撫卓凌晚的臉,眸子裡染滿了焦急:“她怎麼了?爲什麼會這個樣子?你在哪兒碰到的她?”
何雅的臉色狼狽地紅了一下,最終沒敢明說自己是從鬱靳責的住處帶回她來的,只道:“她的身體太虛,只是昏迷了,多休息就好。”
她轉頭去找七月,七月已經不在。她低頭攏了攏發:“我先出去了。”
鬱靳弈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卓凌晚身上,根本不曾注意何雅的話,他的指憐愛地覆在她蒼白的臉上,心疼着她這樣虛弱又這樣瘦。自責感涌上來,他低身將她摟在了懷中。
感受着她的身體異常火熱,方纔發現她在發燒,他急按了牀頭的呼叫鈴。醫生過來,給卓凌晚做了一系列檢查,從頭到尾,鬱靳弈的眉頭都擰得緊緊的,沒有鬆開過一丁點兒,看到醫生檢查完畢急急開了口:“她到底怎麼了?”
鬱靳弈很少展露出這樣的焦急,醫生眼底閃出疑惑,最終還是如實彙報:“她的身體太虛,抵抗力低,所以會發燒。先給她退燒,而後細緻調養就沒事了。”
鬱靳弈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指再一次觸向卓凌晚的臉,這一次,帶盡了自責。他不該去惹她的,他若不出現,她也不會變成這樣。就算和曲子桓離了婚,她也能找個更好的,總之,哪一個都比他好。
其實,道理誰都懂,但真正做起來卻很難。當年在看到她生活得並不幸福時,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就是想要對她好。他不是沒有做過努力,甚至一次次用極端的手法想要把她逼走,想給她留下極壞的印象,可卻偏偏還是忍不住關心她,要去幫她。
此刻,依然如此。明知道該通知她的家人,該把她送回去,他就是不捨。難得能這樣安靜地同處一室,同睡一張牀上,這對於鬱靳弈來說,已是極大的奢侈,他怎麼都無法把她推離。
等她退了燒再說吧,至少也要讓她的情況穩定下來,這樣他纔會放心。他在心裡說服自己,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在被下,他擁着她的身子,臉已經貼上了她的臉。
他不敢睡過去,生怕醒來她會消失似的。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臉上,每一寸都不放過,他的脣沾着她的睫,眸底的疼寵無盡蔓延。
或許因爲高燒的緣故,卓凌晚睡得不是很好,不停地伸手掀被子,也不斷地翻動身體。鬱靳弈不厭其煩地將她的手放入被中,把被子重新蓋好,儘可能選好的能讓她舒服的姿勢抱着她。一個晚上,他不知道蓋了多少次被子,也不知道給她換了多少次睡姿,他的手疼得幾乎擡不起來,但絲毫不覺得辛苦。
爲了照顧她,他甚至不準別人進來打擾,連自己的該打的點滴都省掉。下半夜,她身上的體溫終於降了下去,因爲出過汗,全身都粘乎乎的。她蒼白的小臉不舒服地扭了扭,眉壓在了一起。鬱靳弈知道她不喜歡出汗,爬起來想要帶她去洗澡,只是腿還沒好,他根本做不到。最後,不得不讓護工打來一盆水,親自拿毛巾爲她擦身體。擦完後,把自己乾淨的襯衣爲她換上。
做這些事時,他絲毫不覺得麻煩,反而很享受,脣角甚至還扯開了微笑的弧度。卓凌晚終於舒服,不再翻動身體,沉入夢中。鬱靳弈一夜沒睡,卻不肯閉眼,依然看着她的臉發呆,似乎看一輩子都不會膩。
門外,何雅並沒有離開,一直站在那裡,裡面鬱靳弈所有的舉動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說沒有感覺,那是假的,看到鬱靳弈無微不至地關心卓凌晚,甚至只看着她的臉就露出十分滿足的樣子來,她其實嫉妒得要死。
她嫉妒的是卓凌晚,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輕易地勾動鬱靳弈的心。而她,從小就喜歡他,卻始終沒辦法得到。她抹了一把臉,很是悲傷地轉了身,走到廊下,抽出一根菸,吸了起來。
卓凌晚懶懶地翻了個身,感覺到自己窩在別人的懷抱裡,扭在扭了身子。因爲沒清醒,以爲還是從前,她往那副懷抱再縮了縮,把頭全依了進去。熟悉的心臟跳動聲讓她很有安全感,很想就此沉睡下去。
門,卻呯一聲被撞開,曲子桓撞了進來,一眼看到她,叫出了聲:“凌晚!”他昨晚下班回去就沒看到她,因爲不敢驚動卓家人,只一個人四處尋找,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找到。
直到剛剛,他準備到醫院來再看看,碰到了醫生,醫生告訴她,卓凌晚昨晚就被人送回來,送到了鬱靳弈的身邊。
他不顧自己的疲勞,第一時間跑過來,卻發現鬱靳弈和她正相擁而眠。她像小貓一樣依在鬱靳弈的懷裡,小臉上全是滿足。
心臟有種被刺透的感覺,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他的這一聲叫驚醒了卓凌晚,她猛然睜眼,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曲子桓,而是鬱靳弈!他的眼底留着淡淡的青色,卻依然俊美優雅,像一個睡着的王子。
卓凌晚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兩人間的恩怨,一個挺身爬了起來。她的動作太大,腿撞到了鬱靳弈的傷腿,鬱靳弈被痛醒,睜眼時,看到了卓凌晚一臉的驚詫。
他不顧自己的痛,卻伸手去觸她的額:“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卓凌晚急甩開了臉,不給他碰到的機會,眸子依然放大,不敢置信於自己竟然會躺在他的牀上。
看到鬱靳弈就在眼前,她本能地一個急退,想要和鬱靳弈拉開距離,卻因爲身體落空,直直朝牀外跌去。
“小心!”曲子桓離得遠,只能提醒地呼。鬱靳弈撲身上去,緊急中環住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卓凌晚避免了摔下去的危險,但她在慣性作用下直撲鬱靳弈的懷抱,一隻腿直接跪在鬱靳弈的疼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