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燈光很蕭瑟，四周空無一人，只有許朝暮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她將頭埋在膝蓋裡，默默坐在椅子上，不哭不鬧，但很安靜。
因爲太過安靜了，肖莫過來的時候，他的皮鞋釦在地面上的聲音，很清晰。
“朝暮。”隔得很遠，他喊了她一聲。
許朝暮沒有睡，她立刻就擡起了頭：“肖莫！”
“發財怎麼樣了？”
“醫生在給它做手術，說它傷得有點嚴重。”許朝暮說道，語氣裡有很明顯的憂傷。
“我剛給人打電話了，會讓他們送一批進口的藥物過來，聽說效果不錯。”肖莫道。
“謝謝你了，沒想到這麼晚了，你會從C市趕過來……”
“不用謝，這些事，本該是沈總做的。”
許朝暮低下頭，沒有開口。
肖莫坐在了她的身邊，一時間，四周很安靜。
“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肖莫問道。
“晚上公司在聚餐，我回家的時候就看到發財被人撞了……”許朝暮一五一十地將一切都說給了肖莫聽。
包括她看到白曼，白曼裝作不認識她，後來她揍了白曼一頓，砸了她的車……以及鬧到警察局……她都告訴肖莫了。
肖莫聽了之後，又好氣又好笑。
“還好我不是沈總，如果他在，又得罵你了。”肖莫道。
“不是說了……不要提他。”許朝暮小聲嘀咕道。
“白曼的事，我會給你一個解決的。”肖莫道。
“我警告她，讓她不要再出現在錦城了，我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那個女人，我可真是不喜歡。”
“她沒聽進去也得聽進去，這由不得她。”肖莫道，“你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
許朝暮聽了這話，高興了，笑道：“我們倆還是有點審美觀和價值觀的，不像有些人，喜歡白曼，喜歡得很。”
“你剛剛不還說不提他的嗎？”肖莫笑道。
“嗯，不提他。”許朝暮輕咳一聲，“對了，我家發財平白無故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心裡很難過，覺得對不住它，我不想就這麼算了……”
想到白曼的虛僞，她還是義憤填膺，再想起她抱着發財的時候，那小傢伙楚楚可憐一動不動的，她就更加咬牙切齒。
肖莫沉默了幾秒，沒有開口。
許朝暮絞動雙手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善良了……”
“沒有，你說的對。”肖莫道，“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不覺得我心狠就好，這麼多年，尤其是在巴黎的時候，我一想起白曼，我就真得很恨她……”許朝暮說着說着就低下了頭。
想起那些難過的往事，再想起白曼的囂張和得意，她真得咽不下這口氣。
“嗯。”這一剎，肖莫竟是格外心疼。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用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頭髮。
僅僅是一個無意的動作，但他的手剛碰上她的頭髮就收了回來，又緩緩落下。
是啊，如果不是白曼，許朝暮和沈遲不會分別五年之久。
如果不是白曼，有些事情，可以瞞一輩子的。
那一次，許朝暮差點丟了性命。
身體的傷可以彌合，但心上受的傷，又怎麼該彌合呢？
許朝暮現在對沈遲是很坦然，可他知道，她只是將心鎖上了而已……
如果說，未來誰還能走進她心裡，他想，恐怕只有她的孩子了。
“她是自作自受。”肖莫道，“放心，有我呢。”
“昨晚酒會，我看到報紙了，她在酒會上表現得真是優雅大方。”許朝暮淡淡道。
“你還是看到報紙了，沈總讓我撤銷頭條，沒來得及。”肖莫笑道。
“那在你心目中，白曼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和別人的想法都一樣嗎？她是女神？”許朝暮追問。
“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肖莫搖搖頭，有時候，許朝暮真是讓他覺得百般無奈。
“我就怕你也覺得我心狠手辣的，對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下狠手。”許朝暮托腮，坐在椅子上。
“她既不嬌滴滴，也不是美人。”肖莫道。
許朝暮“噗嗤”笑出聲來，肖莫有時候也很可愛。
“你累不累？睡會吧，我幫你看着，有什麼情況，我就叫醒你。”肖莫道。
“有一點。不過，你也很累吧？”
“我沒事，要是沒有來這兒，我恐怕還在加班。”肖莫故意道。
“那你幫我看着，我不想發財出事……”許朝暮道。
“嗯，睡吧。”
許朝暮閉上了眼睛，倚靠在椅子上。大概是太累了，剛剛靠上去，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肖莫怕她着涼，解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許朝暮打了一個瞌睡，頭就靠在了肖莫的肩膀上來，肖莫沒有動，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任由她枕着。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剛剛說的話，白曼這女人的手段，還真是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她居然連許朝暮的狗都不放過，不過，白曼應該是碰巧來的錦城，但在錦城卻打聽到了許朝暮的下落。
錦城是個小城市，一旦過來了，很容易就能打聽到。
而且，依照白曼的本意，她是見許朝暮獨身一人在錦城，又想欺負她了。
但沒有料到，會被許朝暮欺負。
剛剛許朝暮還跟他說，白曼居然知道她懷的是兒子，還知道有人在她牛奶裡動了手腳。
許朝暮感慨說，這女人五年裡恐怕一直都在盯着沈遲啊，真可怕。
肖莫搖搖頭，這個傻丫頭。
她的孩子沒有了，正是白曼動的手腳，白曼怎麼會不知道呢，這一場精心策劃長達一年的局，就等着她來跳。
什麼訂婚宴，什麼男朋友，都是白曼用來掩人耳目的。
這麼多年，她根本就沒有對沈遲死心。
也是，曾經自以爲是沈遲的青梅竹馬，甚至差一點就嫁給了沈遲，怎麼可能輕易死心。
夜深了，走廊上很安靜很安靜。
屏住呼吸時，肖莫甚至能聽到許朝暮的心跳聲，均勻而平穩。
“沈遲……沈遲……”
就在這時，許朝暮輕輕囈語，動了動嘴脣。
肖莫心口一頓，他低下頭。
原來，許朝暮在說夢話，她大概……又夢見沈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