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雨已經停了。水從屋檐上落下,滴答滴答聲,和池塘裡面青蛙的瓜瓜聲,顯出雨後的寧靜。
“醒了,好點了嗎?”祈浩天端了杯水,走過去,扶着她靠起身來。
柴清怔怔地看着他。
“慕容思匆匆忙忙跑過來跟我說你昏倒了,怎麼了?”祈浩天喂她水喝,柴清閉着脣並沒有張開的意思,祈浩天無奈先放下杯子。
柴清側頭看着書桌,桌子上的畫已經不見,再看向祈浩天,“那幅畫......”
祈浩天面上一僵,沒好氣道:“反正那張畫已經沾了墨跡了,我就扔了。”
聽祈浩天這麼說,柴清略微放心,看來慕容思把段君逸的畫像藏起來了,沒有被祈浩天看到。
心神稍微鎮定了一點,想起暈倒前發生的種種,眉心又不住皺起。
祈若天自幼身體不好,又聽高人指點,養在宮外,一年也不見得見外人幾次,以段君揚和段君逸的手段,想要調包也不是不可能,加上席莫那裡有改變人容貌的法子......
種種跡象,依然表明祈若天就是段君逸。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明朗,段君逸假扮祈若天,讓墨舒嫁給祈應天,蘭妃的死,二皇子府的沒落,肯定都是和他有關。
但是他想要她幹什麼?段君揚說他連她也利用,那他到底在利用她做什麼?
“不要再皺眉了,皺眉老的快。”祈浩天修長的食指點上了她的眉心,淺笑道。
柴清怔忪回神,眼眸對上他的笑臉,心中一個答案衝涌而出,難道是想用自己對付祈浩天?
“不是的,不會的......”嘴裡喃喃,可是心裡卻找不到任何理由爲段君逸辯駁。
“怎麼了?”祈浩天撫了撫她的髮絲,柔聲問道。
柴清對上他的眼眸,裡面盛着地溫柔,灼燒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淚,不知不覺從眼眶裡流出。
像祈浩天說的那般,是她在欺騙自己,但是現在已經騙不過了。段君逸就在自己的身邊,一步步爲她設下陷阱,看她走到如今的境地。鹹帝壽辰上,面對她懷孕的消息,也可以無動於衷,扮演着祈若天的角色。
祈浩天拇指
擦去她眼角的淚,淚卻依舊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停的流。祈浩天不再問緣由,輕輕擁過她的身子,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脊。
沒有哭聲,只是身子冰冷地顫抖。等懷裡的人細顫完,祈浩天放開她,輕柔地捧起她的臉蛋,略帶薄繭的手指摩挲着柔嫩的臉頰。
祈浩天親吻她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皮,溼糯的吻星星點點地落在淚痕上,輕柔地像是在對待珍寶。
柴清黑眸迷茫地透過霧氣看着祈浩天,在望見他眼底的深情時,抓着他衣角的手一顫,驟地把他推開。
不能再錯了,段君逸他那般冷心絕情,她何苦在苦苦糾結,她必須走,無論怎樣,都要想方設法離開。
向祈浩天揭露段君逸,她做不到,也不忍,但眼睜睜地看這他殘忍決絕地走向帝位,她也做不到,她做不到看着心裡的那個他,那個在朝天谷中白衣溫潤的他,一點點在自己的心裡瓦解破碎。
她要逃離,所有的事,一切的一切,全都與她無關。
祈浩天單手撐着牀沿,鳳眸中閃過微詫,看到柴清此刻的神情之後,心不由地開始有些害怕,她這一推,是要徹底把他推離開。
“我會等,縱使你心裡那個人還在,總有一天,我會把他搬開,把他拔出去。”祈浩天這輩子從未這樣卑微過,一個心裡裝着別的男人的女人,他爲何還是放不開。
水靈兒端着藥進來,祈浩天起身出門。
“小姐......”水靈兒看到柴清臉上的淚痕,擔憂地喚。
“無礙,把藥給我。”柴清手指抹了下臉頰,接過水靈兒的藥碗,一口氣灌完。她本就不會武功,若是連身子也不好,到時候怎麼逃離,不論多苦,她非走不可了。
祈浩天心裡紛煩雜緒亂成一團,出了六皇府,往顧府而去。
他上顧府,就像是顧且安來皇府一樣,都不需要通報的,穿過花園,直奔顧且安的寢居。
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顧且安柔地讓人毛 骨 悚 然的聲音:“花花,我知道錯了,別生氣了.......”
“再叫一句花花,我就殺了你!”一個冷峻地女聲伴隨着劍出鞘的聲音自房內想起。
“花花,你要謀殺親..
....”脖子上的劍馬上就逼近了幾分,顧且安委屈得癟了癟嘴,求饒似的道:“飛花,這樣很威脅,你先放下,放下。”
祈浩天驚奇,這個女人就是顧且安拒絕佑嘉的原因嗎?
看來今天找他去喝酒是不可能了,還是別打擾人家打情罵俏,甜甜蜜蜜的好。
醉雲居,雅思間,他和柴清曾經喝酒的地方。
雖已過了兩個多月,卻恍如是昨日一般。祈浩天自斟自飲,看着牆壁上的竹子,沒來由地又想起了柴清畫上的人。
杯子砸到地上,他就着壺口灌。
天色漸沉,太陽橘黃的餘暉,灑遍整個天際,美不勝收。祈浩天眯着眼睛,看着斜陽漸漸沉落。
漪蘭把慕容思搬上牀,累地直喘氣。
庭芳苑的玉妃生了個白胖的兒子,柴清又懷着孕,其他的美人都被遣散了,如今看來公主的形勢不太樂觀。公主又絲毫不積極,等柴清再生個兒子,公主哪裡還有地方站啊!
她越想越覺得不能再這樣坐引待斃下去了,卻一直苦無機會。
方纔聽從集市買胭脂回來的丫鬟說,見六皇子去醉雲居喝酒了,想了個法子,誘了公主和她一起到醉雲居。
慕容思忽然翻了個身,把一邊還在想怎麼給祈浩天下藥的漪蘭嚇了一跳。但見她呼吸依舊沉穩,沒有醒來的樣子,心裡鬆了一口氣。
握了握緊手中的小瓷瓶,漪蘭緊抿了脣,看了看慕容思道:“公主,奴婢這也是爲了你好,醒來可不要怪奴婢啊。”
走到桌子邊,打開酒壺蓋和小瓷瓶的塞子。
這是在臨行前皇后娘娘給的藥,漪蘭想到這藥的用處,不禁紅了紅臉。皇后娘娘說藥力很強,要少放一點,要不然會壞了身子。
但是怎麼樣纔算是少?
漪蘭想了想,倒了一點,覺得不夠,又倒了一點。
多了總比少了沒藥效好,這麼想着,又倒了一點。蓋上壺蓋,搖了搖,漪蘭放在鼻間聞了聞,娘娘說是無色無味的,應該沒有問題。
出了門攬了要給祈浩天送酒的小二,糊弄了一下,趁他不注意把酒換了。
一個粉衣女子掩在竹子後,摒吸看着,眸光閃着染了暗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