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清倒是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怔了怔擡眼看他,似要在他臉色找到一絲失望或者悵然的神色,卻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句評論似的話。
“這個男人長得可比本皇差多了。”祈浩天嘖嘖搖了搖頭,看似清淡的反應,不知花了他多少力氣才剋制住。佑嘉曾經說過柴清心裡有人,看來那個自己眼裡長不大的小孩,在去情愛這方面倒是通透了。
雖只是簡單的勾勒出身形,着墨不多,但是每一筆,都彷彿是熟記在心,信手捏來。如她所說的,這個男人在她心裡住了很多年,已經刻在腦子裡了。
這畫上是十四歲的段君逸,在竹林晚風之中,她到後山尋他,他站在溪水裡的大岩石之上,風吹着寬大的衣袍,白衣翩躚,那一刻,清冷挺拔的身影便印在自己的腦子裡。
柴清本是想要隨意畫個男人,來讓祈浩天對她死心,下筆時,腦中忽然躍上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爲何這麼說?”柴清聽了他這話,腦中不由去想祈浩天和段君逸若是真擺在一起比樣貌,倒真是難分上下。
“若不是比本皇差得多,愛妃又爲何不畫正面。”祈浩天又沒個正行的無賴樣,“而且愛妃現在把他畫在之上,不正是要把他從心裡搬出嗎?”
柴清聽祈浩天自顧自的解釋這幅畫,不由地有些無奈:“六爺覺得如此便可欺騙自己,那就這麼想吧。”
祈浩天勾在嘴角的笑意一滯,放下手上的畫,對着她的眸,“是我在欺騙自己,還是你在欺騙自己,你對我心軟了,不是嗎?”
柴清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忙低了頭,斂了眉,手中握着的狼毫筆微顫了顫,一滴墨汁落到了畫上,小圓點慢慢地擴散開來,暈染到男子翩躚的衣袍之上。
她確實心軟了,愧疚了,祈浩天看似這麼不經意的一個人,卻洞察地出人心。
“爺,爺,玉主兒要生了.......”門外傳來個小丫鬟焦急的聲音。
祈浩天眉心一皺,匆匆出門,小丫鬟正要請安,祈浩天一罷手,疾走再前,邊問:“怎麼回事?”
“用過午膳之後,玉主兒在院子裡撫琴,起身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地上,後來
直喊肚子疼......”
“太醫請了沒有?穩婆呢?來了沒有?”說話間便到了庭芳苑。
“都請了。”
只聽紫玉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祈浩天加快腳步,但見裡面一小丫頭端着血水出來,攬了她問道:“玉主兒怎麼樣?”
“太醫說胎位不正......”小丫鬟端着臉盆的手有些哆哆嗦嗦。
這時傳來穩婆的聲音:“熱水,快拿熱水來。”
一黃裳小丫鬟端着熱水,匆匆跑進去。
紫玉的哭喊聲還在繼續,女人生產,男子是不能進到屋裡的,祈浩天交着手在外面等着。
“六皇子請放心,老臣已用鍼灸之法,正了玉主兒的胎位,應該已無大礙。”老太醫出來,對着祈浩天回稟。
幾個丫鬟交替地跑了幾個來回,等到紫玉的哭喊聲漸弱之後,一聲嬰兒的啼哭直上雲霄,細雨驟地下大起來。
祈浩天進了屋中,穩婆抱着孩子,喜上眉梢,直道恭喜:“恭喜六皇子添了個小皇子,恭喜六皇子添了個小皇子......”
丫鬟們也跪了一地,道着恭喜。
祈浩天看了看躺在牀上面色有些蒼白的紫玉,走到牀邊坐下,眼底也有了絲笑意:“是個兒子,想好取什麼名了嗎?”
雖不是他的親子,祈浩天也爲紫玉感到高興,他知她自幼沒了親人,現在終於有一個和她有個血緣至親的人了。
“單名‘晟’字。”紫玉有些虛弱地笑。這是要隨祈浩天姓的,晟,祈晟,諧音啓程,從這個孩子起,她的人生就要重新啓程了,作爲一個母親的較色。
“晟?祈晟,甚好。”祈浩天拍了拍自己的手,柔聲道:“你好好休養,養好身子才能照顧祈晟。”
紫玉點點頭。
柴清坐在桌旁,撫着畫上面那挺拔的身影,有些出神,連慕容思進來都沒有反應過來。
“柴姐姐,這畫.......”慕容思皺着眉看着畫上的背影,想起了什麼,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什麼。
柴清忙斂了神,要收起畫來,慕容思忽然睜大眼睛:“啊,是祈若天。”
“什麼
?”柴清一愣,收畫的手一頓。
慕容思拿過畫,細一看,點了點頭,復又疑惑道:“是祈若天,柴姐姐怎麼會有他的畫像?”
柴清心咯噔一聲,有些東西好像要呼之欲出了。快速拿過那幅畫,細一看,段君逸,祈若天.......
她曾經確實覺得相像過,但是卻在自己心裡排除了這個答案,因爲氣質不相仿。慕容思這個沒有見過段君逸的人,直覺這畫上的背影就是祈若天,這說明了什麼?
“那日 你說出了棲鳳宮碰到了祈若天?”柴清抓着慕容思的手,有些着急地問。
慕容思點了點頭。
出了棲鳳宮,遇上祈若天,棲鳳宮裡的男子聲音與祈若天像似。而祈若天給自己的第一感覺像極了段君逸,聲音一樣是清冷,不過多了死孱弱,若是去掉.......
太多太多的像似了,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了。祈若天是段君逸,段君逸是祈若天.......
段君逸的謀劃,祈若天的至今不動聲色,好像都在證明這一點。
“你看到了那個男人的長相?”柴清聲音有些細顫,像似極力要遏制住什麼似的。
慕容思看着柴清漸變青白的臉,不明其意地點了點頭。
柴清鋪開宣紙,再度握上筆,只見她筆端不停移動,簡畫出個輪廓,添上眉眼,勾勒脣形,每一筆都好像練上過數百數千邊。
慕容思盯着柴清的筆端看,漸漸地眉頭擰起一個山丘,等柴清擱了筆,慕容思的眼睛已經充滿了驚疑,“對,就是這男人!柴姐姐你認識他?”
柴清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真的是他?祈若天是段君逸!祈若天是段君逸!!
祈若天是鹹帝的第五子,怎麼可能?段君逸不是段丞相的孩子嗎?難道真正的祈若天被調包了,段君逸一直假扮他嗎?
段家與鹹帝的仇恨,段君逸狸貓換太子假扮祈若天,要顛覆祈家王朝。那棲鳳宮的女人是誰?她是段君逸的孃親,是鹹帝所愛的女人?
段家被滅門,難道只是因爲當初的穆王爺喜歡上了段丞相的夫人?
柴清越想,身子越冷,腦子開始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