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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30

碧血噬情 30

“少宮主!”沈飛落至慕白身前,抱拳一禮,急聲答道:“屬下在桃院的後院,桃林偏僻之處,發現可容一人穿行的地道一條!”

“什麼?!帶我去看看。”果然是地道!慕白心中一沉,難怪那夜,顏師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落霞殿中來去自如!

“是。”沈飛急跨出兩步,在慕白的身前引路。

方行了兩步,卻聽身後一聲高呼:“少宮主!”

慕白回身卻見莫極正自殿門方向急步而來。

“少宮主,”莫極來到兩人面前,躬身行禮,說道:“外堂兩位堂主回宮,着人來請少宮主前往外堂,道是有事相商!”

慕白略一沉吟,轉頭吩咐沈飛,道:“沈飛,那秘道出口派人好生把守,立即通報離總管,待我回來,再作道理。莫極,看守好落霞殿,若是席姑娘問起,便說我有要事,請她暫且等待。”

“是。”兩人齊聲應了。

慕白手指輕撫着腰間的玄冰劍柄,大步向着殿門走去。

離傷緩步回到了桃院,卻見自己的房門大開,大吃一驚,難道慕白回來了?他不是去陪那席姑娘了麼?一時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不知該如何嚮慕白解釋自己不在房中,腳下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跨入房中,離傷遊目四望,卻不見那一抹紫色的身影。

兩名雜役青年正將盛滿了熱水的浴桶擺放在牀尾,回身瞧見離傷,忙躬身施禮,道:“見過離總管,這是少宮主吩咐爲您準備的浴水。”

離傷按耐下心中的失望,揮了揮手,讓兩人退下。

兩名雜役有些好奇的瞧了瞧了面無表情的離傷,不明白爲何大白天的,離總管會想要沐浴,竟然還是少宮主親自爲他下令。

離傷看着兩人退出房去,回想起先前那刺眼的一幕,心底又隱隱的揪痛了起來,輕輕關上了房門,忍不住將頭抵在堅硬的木門上邊,無聲的嘆息……

眼下,卻不是爲了心中的私情悲傷沉淪之際!那藥丸已下,只須忍得這幾日,待到席燕毒發,慕白依然還是自己的少宮主。反正之前亦是有過幾次藥毒之事,憑誰也懷疑不到自己的頭上來!

不知慕白今日跟着外堂出去,可有事發生……武堂送來的填補落霞殿空缺的十七名新人,應該也快到了。

離傷心不在焉,胡亂的清洗了下身體,換了身衣裳,出得房來,正欲去尋慕白,卻見一名沈飛匆匆趕來。

“離總管,桃林後院發現一條地道,離總管是否前去看看?”沈飛行禮說道。

離傷眉頭一皺,地道?不由得想起了那驚險萬分的一夜,亦是在那一夜,慕白不顧渾的鮮血,拼死相護……

離傷的臉色柔和了下來,輕聲問道:“少宮主可曾知曉?”

沈飛點頭,答道:“已然稟過少宮主,只是外堂相請,少宮主眼下無暇處理,便已前往外堂去了。”

離傷心中一緊,急道:“少宮主又是單身一人去的麼?”

“少宮主帶了兩名侍衛前往。”沈飛答道。

離傷鬆了口氣,看了看沈飛,道:“帶我去看看那秘道。”

“是。”沈飛轉身,在前引路。

桃院的後院,桃林的深處,一株粗壯的桃樹已被挖出,橫躺在一側,巨大的樹坑四周,青綠的草叢被鏟得乾乾淨淨,一個深黑的洞口,有如一隻怪獸張開的滿是獠牙的大嘴,森然出現在四周七名落霞殿的少年侍衛的眼前。

離傷繞着這樹坑一側的深洞走了一圈,仔細的觀察了半晌,伸手喝道:“火把!”

沈飛一驚,忙攔下了便要聽命將火把遞與離傷的少年,道:“離總管這是要做什麼?”

離傷回頭,瞟了沈飛一眼,一把搶過了那少年手中的火把點燃,道:“我下去看看,你們小心守在這裡,若是見出來的不是我,只管下死手便是!”

沈飛急道:“離總管,少宮主吩咐,只教我們把守好這出口,等他回來……”

離傷皺眉,喝道:“少宮主只是怕我們出事罷了,難不成你們便就什麼都要等少宮主去做?”

“可是……”沈飛猶豫一瞬,瞧了瞧那漆黑陰森的洞口,又瞧了瞧了離傷堅定的神色,猛一咬牙,說道:“不錯,我們不能事事依賴着少宮主,作爲落霞殿的人,少宮主的下屬,自然是應當爲少宮主分憂!離總管,請讓我等一起,在少宮主回殿之前,將這秘道查個清楚明白!”

離傷神色回暖,點頭笑道:“如此作想,便是對了。若是一有危險,便要少宮主在前,那還要我們這些下屬,有什麼用處?!不過,今日查看秘道,卻是用不着這麼多人,出口亦是需要把守,沈飛,你便留在這裡主持,來兩個人,跟着我,先將這秘道查探清楚,看它通往哪裡!”

“慕少宮主無事,屬下等人便放心了。”外堂,池久仁向着站在大廳之中的慕白微笑着行禮。

慕白瞧着池久仁,臉上露出了謙意的笑容來,說道:“池堂主客氣,應該是慕白要請池堂主願諒纔是。原本慕白是要去尋外堂諸位,只因聽到了一個消息,急於稟報師父他老人家,方纔擔擱了時間,不想池堂主便已然回宮。”

“哦?”池久仁輕應了一聲,伸手虛引,示意慕白上坐。

慕白也不客氣,徑自走到主位坐了,方道:“那逃入山中的青城六人與席默,盡數被外出的顏少宮主擒獲。慕白便想,外堂諸位自然已無危險。然而慕白在回宮的途中,遭遇襲殺,自然是要向師父稟報一番纔是!”

“什麼?”池久仁臉色大變,忙上下打量了一會慕白,方纔鬆了口氣,顏少宮主的人果然下手了麼?若是跟着外堂出宮的慕少宮主出了事,自己等一衆下屬卻安然無恙,只怕宮主的怒火,立時便會燒到外堂弟子的頭上!

池久仁說道:“慕少宮主無事便好!什麼人這樣大膽?竟敢在碧心宮前偷襲慕少宮主?”

這池堂主果然是知道!慕白緊盯着池久仁的雙眼,不緊不急的抿了口桌上的茶水,道:“那二十幾人黑衣蒙面,已然被我斬殺。慕白雖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口口聲聲,自稱是外堂弟子,奉了池堂主之命,要取慕白的性命!”

“豈有此理!”一旁的包東行猛然站起。

“東行!”池久仁斷喝一聲,阻止了包東行接下來的話語。

包東行看了池久仁一眼,憤憤的坐下。

“慕少宮主,請您務必相信,池久仁絕無命人襲殺慕少宮主,池久仁還記得自己是碧心宮的下屬,外堂絕不會做出這等以下犯上之事!”池久仁強忍着怒氣,誠懇地望着慕白。

慕白不動聲色,靜靜的打量着池久仁與包東行,良久,方是展顏一笑,道:“慕白自然明白,池堂主此前一直提醒慕白,不要離開外堂,獨自行動!卻是慕白多心,錯將好意當作了惡意。還請池堂主與包副堂行諒解……”

“不敢、不敢!慕少宮主小心謹慎,也是應該……”池久仁、包東行鬆了口氣,略帶感激的看着慕白,說道。

慕白眼珠一轉,狀似不經意般地說道:“只是池堂主卻似早知慕白今日落單,便會遇上襲擊,倒真是未卜先知呢!”

“這……”池久仁臉色尷尬,喃喃幾聲,答不出話來。

慕白見狀,也不願將他們逼得太緊,只是抿了抿手中的茶水,轉開了話題,問道:“此番搜尋,外堂可有損失?”

“慕少宮主說笑了,那七人既然已被顏少宮主擒獲,在這南嶺山中,雖有狼熊虎豹,卻又對外堂弟子有何危險?!”池久仁低頭,輕聲說道。

慕白笑了笑,站起身來,道:“如此,若無什事,慕白便先回落霞殿了!”

池久仁與包東行相互使着眼色,猶豫不決,神色複雜、矛盾地望着慕白的背影,卻無一人出言挽留。

慕白走了兩步,突又回身,看着兩位正、副堂主,意味深長地道:“只是……兩位堂主,你們便真想如此,一直腳踏兩邊的行了下去麼?可要當心兩船分開,落入水中淹死……”

池久仁、包東行一震,擡頭驚疑不定的望着慕白。

慕白卻看也不看他們兩人一眼,徑直朝着廳門走去。

池久仁、包東行眼見慕白已行至廳門,對望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慕少宮主請留步!”池久仁急步趕上,攔在了一隻腳已跨出了廳門的慕白身前。

終於決定靠向自己了麼?慕白停下了腳步,微笑着看着身前的池久仁,道:“池堂主還有何吩咐?”

“不敢當慕少宮主吩咐二字,”池久仁回頭望了望兩名守衛的外堂弟子,似有顧忌地道:“慕少宮主,請暫緩片刻。外堂這些時日的事務,還請過目。”

慕白心中一凜,在這外堂,池久仁身爲外堂堂主,還要顧忌什麼?莫非顏師兄的人已滲透了外堂,架空了池久仁與包東行兩位正、副堂主不成?!

慕白看着池久仁。

池久仁連施眼色。

慕白沉吟一瞬,點頭應道:“也好,師父命我掌管外堂,多日來,我卻不及有空處理,卻是汗顏。”

慕白回身,走回廳內,卻見包東行大步的走出了大廳,向着廳外守衛的兩名弟子沉聲喝道:“慕少宮主要查閱外堂的機密要件,你們下去,這裡有我守着便是!”

慕白腳步一頓,回頭正見兩名外堂弟子應聲退下,池久仁小心翼翼的關緊了廳門。

“慕少宮主,請坐!”池久仁回到廳中,與慕白隔桌而坐低聲說道:“慕少宮主,有些事情,並非是池某與東行能做得了主!說到底,池某與東行,也不過是人手中的棋子,是左是右、是進是退,全由不得自己啊……”

慕白大吃一驚,皺眉看着池久仁,道:“池堂主與包副堂主乃是外堂的正、副堂主!外堂一切事務盡由兩位主持,如何這般說詞?”

池久仁輕聲嘆息,看着慕白,悄聲說道:“慕少宮主可知,碧心宮中左、右護法爲何地位尚在您與顏少宮主之上?”

慕白疑惑的望着池久仁,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難道……

“不錯!”池久仁輕輕點頭,道:“碧心宮五堂,如今刑堂被顏少宮主控制,宮主的手上,實則只有內、武兩堂而已……碧心宮秘規,外堂歸屬右護法秘掌、執堂卻是左護法秘掌!”

慕白心中一沉,驚詫地問道:“你是說……”

池久仁苦澀的點頭,道:“當年宮中傳言,外堂被顏少宮主掌握,其實卻是左、右護法爲保住碧心宮中唯一剩下的一位少宮主,而不得已的行爲!這也是爲何當年顏少宮主日漸拔呼,宮主卻放任不理的原由。”

慕白回想起顏銘青對待左、右護法的態度,不由得疑道:“顏師兄可知這是左、右護法的意思?”

池久仁搖頭,道:“顏少宮主自然是不知曉的,否則,他又怎會那般對待左、右護法?!這個秘密,卻是隻有宮主、左、右護法,與外堂、執堂的正、副堂主知道。”

慕白深深的吸了口氣,看着池久仁,問道:“如此,池堂主爲何將這秘密告訴慕白?”

池久仁苦笑,道:“正如慕少宮主所說,外堂眼下雖是奉了右護法的命令,卻實爲周旋於您與顏少宮主之間。只是右護法嚴令,在不傷害慕少宮主的同時,亦是要聽從顏少宮主的命令。池某左思右想,日後不論是哪位少宮主登位,想來,亦是容不下池某與東行的!不若將一切原委講與慕少宮主知曉,慕少宮主性情溫和,大度體諒,想是不會爲難池某與東行的罷?!”

慕白輕輕點頭,看着池久仁,笑道:“池堂主大可放心,以前慕白不知這其中的機秘,自是難免有些懷恨在心,如今池堂主既然看好慕白,將如此機秘要事具實相告,慕白自然銘記在心,日後自是不會忘記了池堂主與包副堂主的這份厚情!”

池久仁鬆了口氣,看了看慕白,有些不放心的叮囑着道:“慕少宮主,此事您心中明白即可,卻是萬萬不可告訴旁人知曉!”

看來,還是需常去冷宵殿多走動走動纔是!慕白站起來身來,向着池久仁點頭應道:“池堂主請放心,此事絕不會自慕白口中說出。”

池久仁有些驚詫的看着慕白,問道:“慕少宮主這便要走了麼?怎的不多留片刻?”

慕白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落霞殿中出了點事情,慕白心急於回殿處理。今日既與池堂主說開了話來,外堂這邊,慕白自然是放心的了,日後慕白亦不插手外堂事務,只是表面上,還請池堂主依然,做做樣子即可!”

池久仁聽到了這話,終於放下心來,露出了笑意,道:“若是遇見緊急事務,還是要請慕少宮主多多幫持……”

“這是自然。”慕白與池久仁相視一笑。

陰暗森冷的地道中,離傷手持火把,小心翼翼的緩步前進。

兩名少年緊跟着離傷,仔細觀察着地道的四壁,閉息凝氣,隨時準備着拔劍對敵!

三人悄無聲息,默默地在地道中行了許久,直至來到了地道的盡頭,卻並沒發現任何危險。

離傷將手中的火把交給了身後的一名少年,皺着眉,打量着面前的石壁,小心地用劍敲了敲,低沉的悶響預示着這裡並無暗門通道,離傷沉思一瞬,猛的擡頭,緊緊盯住了頭頂的一塊青石。

離傷縱身躍起,一掌擊在那青石板上,果然如同自己心中所料,青石板的上方,並非實地。

“大家小心了。”離傷低喝一聲,手中青劍斜刺,插入了一旁的泥壁,離傷手掌抵住了青石,將那一塊石板緩緩的,無聲的向一旁移去……

刺眼的陽光,自那大開的洞口,猛然透入漆黑的地道。

離傷等三人閉了閉眼,待到適應了這陽光,方纔息滅了火把。

離傷小心的探出頭來,四處觀望,卻見這地道的出口正在一片林樹之中,四下無人、樹林稠密,卻是看不出這是哪裡!

離傷低頭,對着兩名少年一使眼色,悄然跳出洞來,躍上樹稍,隱藏住了身形,方纔略略放心,擡眼四望,依然不知身處何處。

離傷便在樹間飛身掠過,直奔出了許遠,方纔發現一處宮殿映入眼瞼!

這是……離傷驚訝的看着面前熟悉的宮殿,這不是……碧落殿麼?這怎麼可能?!

離傷下意識的向着右側望去,青霞殿那高聳的宮牆隱隱可見,這裡卻是靠近青霞殿的碧落殿側!

離傷暗自點頭,也對,若是這秘道真的通往了青霞殿,一旦被人發現,顏少宮主豈不是百詞莫辯?!如今這般,便是發現了秘道,亦是與他無關……

離傷也不再停留,回身潛入了林中。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隨風傳來,離傷一驚,加快的腳步,卻更加小心隱蔽的摸向了地道的入口處。

“你回來了?落霞殿的離總管!”地道入口的空地上,兩具屍體還冒着泊泊熱血,顏銘青輕拭着手中青劍上的血跡,微笑着看向離傷藏身之處。

速度會不會放得太快了?????

煙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