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碧血噬情 29

碧血噬情 29

以前的離傷,是自己的親人,是自己的大哥……那麼如今的離傷,又是自己的什麼人呢?

輕輕撫摸着懷中安靜地男人光 裸的背脊,皮革般柔韌厚實的觸感,透過指尖,傳入腦海。慕白擡頭,望着牀頂的青紗,明知道不應該,還是忍不住再次要了未曾痊癒的離傷,現在又知道了離傷對自己的情意……

無法忽視他的感情,自然不能再向他詢問討好女子的方法!他畢竟是第一個對自己好的男人,亦是自己最親近、信賴的大哥,甚至在自己的心中,離傷的存在,比起師父還要來得重要一些。

慕白暗中嘆了口氣,輕拍着男人的肩膀,道:“你先躺着休息一下,我去要些熱水來,清理一番。”

離傷動了動身子,從慕白的身上,移到了牀裡,沒有擡頭,只是聽得身邊方纔還溫柔纏綿的少年動作靈敏的下了牀,席席嗦嗦穿上衣服的聲音。

房中的溫度隨着慕白的起身,而漸漸冷卻……離傷將頭臉埋在了柔軟的絲被裡,苦澀的味道悄然泛起……

即使不顧尊嚴的說出了心意,卻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迴應……彷彿方纔糾纏時能溶化一切的高熱,不過只是自己一相情願的幻覺!即使這般埋着頭,不去看、不去聽,依然能感覺得到慕白身上散發出的寒意……

房門輕響,離傷轉頭,那一抹耀眼的紫色消失在關閉的門外。

刺眼的陽光令得慕白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或許,自己應該多與席燕親近、親近……離傷是自己的大哥,是自己的親人,卻並非是自己泄 欲的孌寵……他應該是站在自己的身邊,而不是守着空寂的後院;他應該受到宮衆的敬仰,而不是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男孌……這樣的詞語,不應該,也不允許被用在自己敬若兄長的男人身上!

慕白整了整衣衫,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木門,脣角泛起一個輕笑。

“慕大哥,你回來了?!我哥哥他怎麼樣了?”清甜的悅耳的聲音,怯生生的響起。

慕白轉頭,順着聲音的來向望去,一身雪白的絲綢長裙自桃林裡轉出,烏黑如墨的長髮間夾雜着幾片粉豔的桃紅花瓣,清秀美麗的容顏略帶着一絲焦急與期盼,正緊鎖着自己,不是席燕,卻又是誰?!

“燕兒,”慕白眼神一轉,忙迎了上去,伸手扶住,道:“你怎的出來了?腿上的傷如何?”

席燕嬌羞的低頭,看了慕白一眼,說道:“慕大哥讓人送來的傷藥非常好,席燕現在行走已然無礙,只是心中焦急,在房中坐不住,便出來走走!”

傷藥?慕白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想是沈飛以着自己的名義送了去的。慕白笑了笑,說道:“有效便好,燕兒,你有傷在身,不宜走動,我扶你回房罷?!”

“可是,我哥哥他……到底怎麼樣了?”席燕看着目光躲閃的慕白,不詳的感覺自心底升起,忙抓了慕白摻扶着自己的手臂,臉色發白的問道。

慕白沉默了一會,柔聲說道:“燕兒,先回房再說,好麼?”

慕白的神態、語氣,都已預示着哥哥出事了!席燕深吸了口氣,輕輕點頭,強忍着心中的悲痛,轉身要走。腿上的傷,隨着這驚天的耗訊,又隱隱的作痛了起來,席燕身子一歪,慕白連忙扶住。

席燕眼波流轉,眼見四下無人,便也不再掙扎,反倒是嬌軀悄然偎嚮慕白,低聲說道:“慕大哥,沈副總管與席燕說過,這院中的水老喜歡清靜,席燕出來,可不曾靠近這邊。只是突然看見慕大哥回來了,方纔過來……”

慕白微微點頭,自己尚未來得及吩咐,沈飛便已將這些需要注意的都告訴了席燕?似乎他還沒有這般機靈罷?!那便是……離傷命人傳的話了?!心中微微一暖,慕白強忍着回望的願望,半扶半抱的摟着整個人都依偎着自己的席燕,緩緩走回席燕房中。

只是,在慕白看不見的身後,離傷的房門悄然露出了一道縫隙,一雙驚怒交加、妒火中燒、滿含殺機的雙眼,緊緊的鎖在了依偎着慕白的懷裡,白衣長裙的席燕的背影……

扶着席燕,讓她坐到桌邊,慕白神色沉痛,伸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漸漸絕望的少女,坐了下來,看着她喝下茶水,方沉聲說道:“燕兒,對不起!我帶着人尋遍了南嶺山脈,卻終是晚了一步,只是宮外的風鳴崖上尋到了那六名青城派的門人……你哥哥他……卻已是被那六人逼落了風鳴崖……”

席燕身子一震,雖已有了預感,卻仍是不敢相信,自出生便在一起的兄長,帶着自己逃亡了半年的哥哥,如今真的離自己而去麼……

席燕怔怔的望着慕白,卻在少年點頭確認的瞬間,眼淚悄然滑落……最後的一個親人也離自己而去了……席家……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人了麼……

“燕兒,不哭……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愛你、疼你……不要哭,害死你哥哥的人,我已下令,將他們碎屍萬段,拋下懸崖,以祭你哥哥在天之靈!”眼見少女就那樣端坐在桌旁,怔怔的落淚,慕白只覺心中酸楚,左看右看,尋到一塊乾淨的紗巾,想要爲她拭去眼淚。

席燕擡頭,望了望慕白,也不知是因爲他此時的動作,還是那句映入心底的話語。猛的抱住了慕白,撲入他的胸口,嘶聲痛哭了起來……

忙忙碌碌的火房裡,人來人往。

“小心看着火頭,這是今日晚上要送去給那位席姑娘的人蔘燕窩!若是過了火,入口便沒了那適意……”一名中年漢子大聲喝叱着竈旁的少年雜役,一個轉身,卻看到一身青衣的離傷正緩步跨入竈房。

“唉喲,這不是離總管麼?”那中年漢子忙滿臉堆笑,諂媚的迎了上去。

離傷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道:“我來看看今日的晚飯,準備得如何了?”

那中年漢子忙大聲說道:“離總管,請您放心,老鄭我可是一直睜着呢!保管讓少宮主、席姑娘吃得滿意!”

話語方落,老鄭便又躊近了離傷,低聲說道:“離總管,看不出來,咱們少宮可真厲害啊!出一趟宮,便抱着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姑娘回來……這下手,也太快了些罷!”

離傷的嘴角抽了抽,看着老鄭那一臉暖味的神色,強忍着一掌拍死這個多嘴多舌的雜僕,轉開眼去,說道:“席姑娘受了傷,她的飲食,可要小心打理!”

“自然、自然!老鄭可是讓他們弄了最是滋補的人蔘燕窩粥呢!”老鄭忙現好的應道。

“嗯。”離傷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去看看,你忙別的去罷。”

正想跟了上來的老鄭,無奈的應了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看管竈火的少年。

離傷緩步渡到竈前,少年機靈的揭開了沙罐,好讓離傷能看得仔細。

離傷取過一旁的粥勺,在那沙罐中攪了攪,道:“去把做這個人蔘與燕窩拿來我瞧瞧。”

“是。”少年應了,將那沙蓋放在竈旁,轉身離去。

離傷瞬間掃過四周,見無人注意,袖中一顆丹丸順着手指,落入了沙罐之中。離傷氣定神閒,狀若無事般的緩緩攪動着粥勺。

直至那藥丸溶化,再也看不到影蹤,那少年方纔手捧着兩個檀木盒子,回到竈前。

離傷放下了手中的粥勺,取過少年手中的木盒,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頭,道:“照看好了,席姑娘的飲食須得精心調製。若是讓少宮主不滿意,你們也不必再回雜房了……”

“是。”少年誠惶誠恐的應了,收拾起木盒,小心翼翼的坐在竈前,專心的照看起竈火來。

離傷又四處看了一下,方纔轉身,步出了火房。

“離總管這便走了麼?”那火房的管事,老鄭又忙跟了上來,討好的笑道。

離傷橫了他一眼,也不答話,擡腳跨出了火房,略略一停,脣角露出一個猙獰的冷笑,旋即收斂。

“不哭、不哭!你還有我……”慕白柔聲安慰着懷中淚如雨下的少女,憐惜的擡起她的臉來,溫柔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燕兒,不若我帶你去風鳴崖看看,祭拜兄長席默?”

席燕的哭聲漸止,雖然聽到慕白故意含糊其詞的稱呼,卻也沒有精力與他爭辯,只是哽咽着點了點頭,道:“慕大哥,如今,席燕只剩下你了,你……”

這是不相信我麼?慕白微覺不耐,卻在看到少女梨花帶雨的絕望神情時,又軟了心腸。慕白微微點頭,堅定地道:“燕兒你放心,若是慕白對你有半分不好,願受天打雷劈,不得……”

“不!”席燕急切的伸手,捂住了慕白惡毒的誓言,垂了眼,抽泣着道:“慕大哥不要說了。席燕自是相信慕大哥的,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慕大哥你了。只是席燕身負席家的血海深仇……”

慕白眼神一閃,憐惜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冷意來,方柔軟下來的心底被這一句小小的心計凍成了冰土。慕白打量着低頭抽泣的少女,這個讓自己憐惜的少女,原來也並非如此簡單!想是她最後一個親人的‘死訊’,令她不顧一切的想要報復青城,竟是將腦筋動到了自己的頭上!

慕白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道自己這般像一個不懂世事、衝動、白癡的紈絝公子麼?

小心的隱藏起眼中的那一絲冷意,慕白思緒百轉,或許,答應了她也無妨,若能乘此機會,讓她嫁給了自己,一來自己本就對她動了心思,這兩日方纔性 欲旺盛,如此自可絕了離傷的心思,讓自己與離傷迴歸往日;二來,若是成了親,自然便好向她詢問席家的武功秘籍,想來,那問天秘籍,應該便就藏在席家的武學秘籍之中罷!

慕白輕輕握住了捂着自己的嘴脣的玉手,擡起席燕的頭來,看着她的眼睛,慎重地說道:“燕兒放心,待得慕白宮中事了,稟明瞭師父,便籌辦你我的婚事!爲自己的妻子報仇,自是應當!”

席燕擡眼,淚水朦朧的目光忽然變得凌厲,猛的甩開了慕白擁抱着她的雙手,站了起來,怒聲說道:“慕大哥以爲席燕是什麼人?”

慕白怔了怔,眼見席燕怒氣衝衝的一甩衣袖,便向着房門踏去,忙跟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燕兒,慕白不會說話,你不要生氣。我並非是以此要挾與你,只是碧心宮並不是慕白做主,青城派亦非是無名小派!要與青城決戰,若是沒名沒份,你要我如何請得師父答應?再說了,宮中五堂,左、右護法,皆是眼睜睜的看着我這個少宮主!先前救你,已讓池堂主等人有些不滿,如果你我無名無份,我便要求宮中所屬爲你席家報仇,你卻要讓他們如何看待於我?”

席燕面上的怒色漸消,停下了腳步,默默思索片刻,回過頭來,帶了一絲謙意、一絲愧疚,怔忡的看着慕白。

慕白走近了一步,輕輕的擁抱住席燕,說道:“燕兒,你我兩情相悅,成親不過是遲早的事!如此一來,爲你報仇,就算對方是五大門派之一的青城,碧心宮上下,亦是無人反對。即便是我的顏師兄,顏少宮主,亦是不能阻攔。燕兒,你可明白?”

席燕怔怔的望着慕白,不可否認,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這俊美的少年處處溫柔照顧,說不動心,那是假的!若是自己真的就此離去,能否再找到如此人品武功的少年情郎,也未可知!但最重要的卻是,上哪裡去尋找如傳聞中的碧心宮這般,實力雄厚,武功高深,不懼青城的門派?難道自己還能有那運氣,尋到傳說中的雙谷——絕谷、斷魂谷?就算自己真的走運,尋到了雙谷,人家又憑什麼爲了自己與青城爲敵?!

席燕沉思半響,終是嘆了口氣,支撐着她的堅強悄然逝去,柔弱無助的望着慕白,道:“慕大哥說的是!席燕只顧着家仇如海,寢食難安,卻是忽略了慕大哥的情況。席燕在這裡給慕大哥陪禮……”

慕白忙扶住欲 要施禮的席燕,道:“燕兒,我知道你憂心如焚,沒有關係,你放寬些心,你席家的仇恨,慕白必然不會坐視!”

席燕放下心來,低聲說道:“如此,多謝慕大哥。席燕一切聽憑慕大哥安排就是!只是,哥哥席默,自幼關愛席燕,不知慕大哥可否帶席燕去那風鳴崖,祭拜哥哥一番,也……不枉哥哥疼燕兒一場……”

席燕說着,忍不住又紅了眼,落下淚來。

“這是自然!燕兒,你在此稍等,我去讓人準備香燭紙錢,再來喚你。”慕白扶着她,在桌邊坐下,柔聲說道。

眼見席燕微微點了頭,慕白方纔站起身來,步出房門。

“砰!”房門關合,慕白臉上的溫柔一掃而空,有些陰沉的停了停,大步向着院門行去……

心中那甘於平凡,卻又不懼強敵,堅強而又溫婉的少女幻象,已轟然倒塌。即便只是那小小的心機,慕白亦是無法容忍!這與當年在碧心宮的大殿之上,撇下了年幼的自己時的離傷不同,那時的離傷,是爲自己選擇了一個更加強力的保障,而席燕,卻是在傷害慕白與碧心宮的基礎之上,想要成全她自己的私慾!

慕白輕揮衣袖,紫色的絲綢撫過低展的桃枝,一聲脆響,桃花紛飛,桃枝頹然斷落,慕白頭也不回,跨出了桃院。

“來人,”慕白招手,喚過一旁守衛桃院的少年,說道:“去準備一桶熱水,送去離傷總管的房中。讓莫副總管派人去看看,外堂正、副堂主可曾回宮,若是回來,立即告知於我!另外,讓人準備好香臘紙錢,再來席姑娘處稟報。”

“是。”兩名少年應了,一人回到院門守護,一人急步離開。

“少宮主!”一聲急呼,自身後傳來。

慕白轉身,正見沈飛一身泥塵,滿臉的驚恐、慶幸,自桃林中的飛奔而出。

沈飛竟在這小小的落霞殿裡使用了輕功趕路?!慕白眼神一凝,低聲喝道:“出了什麼事?”

“少宮主!”沈飛落至慕白身前,抱拳一禮,急聲答道:“屬下在桃院的後院,桃林偏僻之處,發現可容一人穿行的地道一條!”

看看能不能蠕得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