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嘆了口氣:“若非嫂子曾爲我做過那些事,今日我又何必拖着這殘軀來自討沒趣?且不說陛下臨走之前將她託付給我,就算是爲了阿若,我也要趕緊將她找到,否則天下雖大,萬民洶洶,又有幾個人能擋得住陛下的怒火?”
賀蘭頻螺冷笑了一聲,卻倔強地不肯開口。
平衍覺得自己真算得上苦口婆心了,但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不把話說透:“其實嫂子你這一次的作爲真是昏聵至極。葉娘子本已經答應離開龍城再不回來。你若容她悄然遠走,從此去掉一個勁敵也是好事。卻這樣去招惹她,你可知她如今已經懷有身孕,這一番風險若是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事,嫂子,陛下回來你怎麼辦?”
“你不要張口閉口拿陛下來壓我。”賀蘭頻螺冷笑連連,我不怕他!”
平衍倒是淡定:“是嗎?不怕?”
賀蘭頻螺被他的態度激怒,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他回不回得來還難說得很呢!”
平衍只覺心頭猛地一揪,扶着矮几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賀蘭頻螺:“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七郎啊七郎,你莫非昏了頭不成?陛下孤身南下你不派人暗中保護,倒是爲了你的仇人殫精竭慮。”
平衍頭有些發暈,卻仍然沒有錯過賀蘭頻螺話外之意:“你是說陛下有危險?不可能!我的人一直暗中護送他進了昭明。那裡有堯允有楚勒,他不可能出事。”
賀蘭頻螺嗤笑了一聲,扭過頭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平衍突然向她撲了過去。他只有一條腿,平日單腿是能跳幾步的,現在卻顧不上這些,將自己的身體當做武器,整個壓過去,一下子將賀蘭頻螺從座位上撲到地板上,不顧她的尖叫,用手肘抵住她的咽喉:“你對陛下做了什麼?”他面目猙獰,咬着牙喝道:“不說我就弄死你。”
“我能對他做什麼?”她咬着牙並不示弱,即使喉嚨被壓得發痛,還是努力發出聲音:“你掌管天下軍權,我被幽禁深宮。我的兒子在雒都,他若死了,就會讓那女人的兒子繼位,我怎麼可能動他?但有的是人想讓他死,你這都不明白嗎?”
她的面容因憎恨而扭曲,說出的話像是毒蛇一樣鑽入平衍的耳中,攪得他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他突然恍然大悟:“是平宸?跟你聯手的人是平宸?所以當初他會帶你南下,又會放你獨自行動。你重回龍城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你就是他安插在龍城的棋子。”
“只是沒想到,這棋子卻成了皇后,多譏諷啊,七郎,你可知你幫了我多大的忙嗎?你幫我,就是幫五哥,就是幫阿若。七郎,你到底還是害了他!”
平宸心頭突突直跳,一切都融會貫通,他不由自住地鬆開她,身體向後跌去,跌跌撞撞從兩級臺階上滾落,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勉強撐起自己的身體:“葉娘子在平宸那裡?”
這話並非疑問,他已經無比確定:“你的人本就打算在雒都動手,就近將葉娘子送入皇宮,如此便沒有人還能找到她。”他定了定神,又問:“陛下現在在哪裡?你對他做了什麼?”
賀蘭頻螺帶着勝利的微笑:“你猜呢?”
平衍心頭再無疑問。他低頭思量了片刻,擡起頭來冷峻地看着賀蘭頻螺:“你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天下好容易有了幾日安定,你卻一手生生打破,這是要挑動龍城和雒都決戰到底啊。”
“決戰?”賀蘭頻螺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他現在生死未卜,誰能領兵決戰?難道就憑那個剛出生三個月的嬰兒嗎?”
平衍撐着矮几艱難地掙扎起身,單腿獨立,垂頭看着賀蘭頻螺:“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