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輪金光燦爛的太陽,雲朵像碧海上的白帆,在晴空飄遊。
龍盤旋在雲海之下,猶如長空中的三個黑點。
箭搭在弓上,弩也早已上弦。
吉斯軍隊中的弓弩手們做好攻擊準備,卻沒有向對面的敵人拋灑箭雨,只是緊張兮兮地注視着天空。
零星的箭矢飛來,根本無法對女王的軍團造成任何威脅。
隆隆的腳步聲中,兩隻軍隊越靠越近。終於,兩股蘊含着巨大能量的波浪碰撞在一起。
長槍劈啪斷折,刀劍鐺鐺交擊。號角、喇叭還有哨子的聲音,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響起。
還有數萬人一起發出的吶喊,那聲浪響徹雲霄,大海都爲之戰慄,一片默然。
戰場最右側,兩千名長槍團的步兵全副武裝,排成還算整齊的隊列,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
“穩住!穩住!”團長吉洛·雷哈大喊。
儘管口齒不清,他的命令仍然被很好的執行。
戰線中央部分早已開始戰鬥,他們離敵人卻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還有幾個小型傭兵團與長槍團協同作戰,此時理所當然地選擇聽從吉洛的指揮。
突然貓之團的三千傭兵齊聲大吼,飛奔着衝出陣線。
尤其是最前面的數百個傭兵,全部都是人高馬大,力氣過人的壯漢。
他們全部穿着鐵甲,裝備着戰斧、戰錘等等各種重型武器,跑動起來聲勢驚人,連大地似乎都在震顫。
貓之團的團長血鬍子跑在隊伍中間,滿臉凶神惡煞的表情。
吉斯的奴隸主們許諾,無論哪隻傭兵團,只要能擊破當面之敵,都可以獲得優先進入阿斯塔波洗劫的獎勵。
不同於那些得過且過,只想拖住敵人、拿到合約佣金的傭兵團,血鬍子可是很渴望光明正大地屠殺與劫掠。
他向許多人打聽無垢者的裝備與戰術,也觀摩過新吉斯的鐵軍團,想出了破解盾陣的戰術。
再加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才組建出這樣一隻專門剋制無垢者的突擊隊。
看着精挑細選出來的突擊隊衝向對面的敵人,血鬍子也有些疑惑:敵人似乎和傳說中有些不一樣。盾牌似乎大一些,氣勢也似乎和傳說中有所不同。
很快,貓之團的突擊隊就衝到敵人面前。但他們看不到敵人的面孔,或者說根本就看不見敵人。
眼前是一面面幾乎與人等高的盾牌,緊密地排列在一起,組成一堵望不到邊的盾牆。
盾牆漆成黑色,中間一個大大的坦格利安紋章,紅色的三頭龍如同用鮮血畫成。
巨浪瘋狂地向前奔涌,衝向一切阻礙它們前進的萬物。
尖利的哨聲響起,盾牆後方又冒出一排盾牌,正好覆蓋在龍女王士兵們的頭頂,盾牆變成城堡。
幾十個貓之團的壯漢高聲吶喊,藉着奔跑的慣性高高躍起。
他們本想要越過盾牆,從盾牌後方摧毀這個烏龜陣。結果正好悲催地落在那些向上舉起的盾牌上,彷彿一條條被甩上岸的魚,在烈日下撲騰掙扎。
有的傭兵熱血上頭,不顧一切地揮動武器,向下猛砸;有的傭兵則意識到不妙,想要退後,離開這糟糕的位置。
哨聲再度響起,無數閃着寒光的長矛從盾牌的縫隙中沖天而起。
烏龜突然變成刺蝟,趴在盾牌上的傭兵們無處可逃,任人宰割。
女王的士兵們聽到頭頂傳來聲聲淒厲的慘叫,看到血液如雨般淋下。
嘭!嘭!嘭!
盾牆前,另一些傭兵掄起沉重的鈍器猛擊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然而盾牌後士兵們站位合理,用集體的力量托住盾牌,任憑如何威猛的壯漢,也無法撼動分毫。
“噓!”
急促的哨聲讓人心中發緊。只見盾陣突然微微分開,盾牌間露出許多小小的縫隙。
就在傭兵們微微發愣的瞬間,一杆杆長矛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飛快地從縫隙中躥出,咬向毫無防備的傭兵們。
血花飛濺,慘叫震天。
隨着前排的數十名傭兵緩緩倒進血泊之中,後排的傭兵們只見盾牌晃動,眼睜睜地看着盾牆又恢復原狀,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
傭兵們對這種味道並不陌生,但依然不禁心中發慌,你推我搡,亂成一團。
他們不敢靠近盾牆,可沒有收到撤退的命令,也不敢後退。
“噓!”
刺耳的哨聲讓傭兵們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盾牌城堡蠕動起來,彷彿一隻可怕的怪獸,竟然開始向前推進。
就在血鬍子停住腳步,猶猶豫豫的片刻,盾牆停下,從後面再次冒出無數鋒利的長矛。
幾十名傭兵躲閃不及,發出絕望的哀嚎,如同野草般成片倒下。
短短的時間內,貓之團就有近一百五十人被殺死,而他們甚至連敵人長什麼樣都沒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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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單方面的屠殺,對任何軍隊的士氣都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更何況他們只是傭兵。
剩下的人不再等待團長的命令,發出驚恐的喊叫,扭頭便跑。
血鬍子沒有去管逃跑的部下,臉上烏雲密佈,目光陰沉。
看到這一幕,長槍團團長吉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腳步變得更慢,口齒也突然清晰起來,“長矛手上前!劍士退後!不要慌,他們不會衝過來。”
傭兵們慌亂地調整陣形,大多臉色蒼白,噤若寒蟬。
只有一個聲音清晰地傳遍四周,一遍又一遍。
“穩住!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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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騎兵跟隨威廉和瑪格麗從戰線後方飛馳。無數代表靈魂的亮點從威廉眼中閃過。
第一軍團士氣高昂,他們對面的敵人則士氣低迷。如果不是處於一個更大的戰局之中,第一軍團已經可以發起衝鋒,擊潰那些傭兵。
第二和第三軍團面對的是新吉斯的鐵軍團,雙方人數接近,戰術類似,同樣訓練有素,也同樣有着堅決的戰鬥意志。
戰線中央陷入僵持,如果不出意外,這將是一場耐心與耐力的較量。
第三軍團戰線後方,副軍團長莫羅諾·已歐斯·杜博位騎着一匹栗色的戰馬,密切地注視着戰局。
那匹戰馬非常高大雄壯,若非如此也難以馱起這個大胖子。
軍團長彌桑洛讓莫羅諾代爲指揮軍團,他自己則帶着衛隊在第一線來回巡梭,鼓舞士氣。
莫羅諾身邊信使往來頻繁,他不時便會調動軍團麾下的大隊,或前進或後退,或支援或輪換。在他的調度下,第三軍團不僅守住了陣線,損失和消耗也被減到最小程度。
突然他感到被一股暖流環繞,頓時精神一振,不知爲何,深深埋在心底的焦慮一掃而空。
力量感充盈全身,他突然無比渴望揮劍廝殺。
強大的責任感讓他剋制住這種衝動,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攥住馬鞭,直到手指關節都發白。
眼前的一切色彩都變得更加鮮豔,天更藍,沙更黃,血更紅。
連軍團的士兵們,身上也彷彿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威儀非凡。
“吼!”
震天的吼聲中夾雜着劍劈鐵盾的鈍音,鋼鐵碰撞的摩擦。
第二軍團和第三軍團突然迸發出不可思量的能量。他們大步向前,勢不可擋。
彷彿被狂瀾衝擊下的堤壩,鐵軍團陣線瞬間垮塌。
前排的士兵不是浴血倒下,便是連連後退,直到預備隊頂上才穩住陣腳,但士氣已經被嚴重削弱。
莫羅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
他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但轉瞬之間,戰局突然便向己方傾斜。
莫羅諾自然是又驚又喜,也不禁暗暗懷疑,莫非女王陛下真的蒙諸神保佑?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側頭望去,看到一隊騎兵正從身後不遠處經過。
那兩隻巨大的狼跑在騎兵們的前方,歡騰跳躍,看起來很是愜意。
騎兵們簇擁着女王的首席顧問和女王的密友。看行進路線,他們要去第四軍團所在的位置。
看到首席顧問朝自己揮手,莫羅諾連忙挺起胸膛,尊敬行禮。
他可是很清楚女王有多信任這位顧問,萬萬不能在顧問心中留下絲毫不好的印象。
目送顧問遠去,莫羅諾腦海中卻閃過彌林城外的那一幕:無數麥苗突然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熟。無數人歡呼雀躍,感動得淚流滿面。
但根據小道消息,正是這位顧問向女王提議把種子埋進土裡……
他收回敬禮的手,沒有放下,而是捏着嬰兒肥的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