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泡尿撒完,就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叫着:“李當兵!李當兵到了沒?”大家都左顧右盼,在樓道里搜索着這個名字有些怪異的人。我氣喘鬱郁的一邊跑,一邊應到:“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就在往人堆裡飛奔的瞬間,腳底下一不小心就摔了個狗吃屎,展展的爬在地上。這一窘態惹得在場的人轟然大笑,那個操着一口四川話的老兵哈哈一笑,然後對大家說道:“這就叫做狗吃屎,毛頭小子!”大家聽了又是一陣笑聲,我爲了給剛纔這一戲劇性的出醜彌補點什麼,就雙手撐在地上,做了十個俯臥撐,然後迅速站了起來,接過一張紙質的表格。

我們排起了長長的隊列,一個護士站在隊列的最前面,面無表情的念着一個個名字。

她用女生特有的細而尖的聲音對我們大聲說:“喂,後面的!能不能不要說話了!吵的人頭都大了。”

果然有效果,瞬間恢復了一片寧靜。大家現在還不是一名軍人,自然就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聽到護士叫到:李當兵!李當兵!

我大聲回道:到!來了!來了!

我們就好像被安檢的產品,一個一個的過,把不合格產品挑出來,留下的,就是合格品了。

“小夥子!你這是羅圈腿啊!”一個年輕醫生指着我並不直的雙腿說。

我的心裡瞬間就像地震了一般。我慌亂的解釋道:“我不是羅圈腿!我給你站直一個。”

我用力的往直站,讓醫生改變對我的判斷。心裡在想,無論如何,一定要體檢過關,要不然當兵的夢想就變成了泡影。

坐在年輕醫生旁邊的一位老醫生說:“沒什麼的,去部隊裡,練練就好了。”

年輕醫生似乎是默認了老醫生的話,低下頭在體檢表上寫上意見。

我滿懷感激的說:“謝謝!謝謝大夫。”

那位老醫生說:“小夥子,以後在部隊上好好鍛鍊,羅圈腿也是可以糾正過來的嘛!”

我連連點頭!表示對老醫生的感謝。要不是他,當兵的事又沒戲了。

接下來的體能測驗對於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從小就在山裡鍛鍊,十二歲的時候已經在山上挑麥子,對於這點測驗不在話下。這是農村娃的優勢,但是在這種體檢中也顯示不出來多大的優勢。白天的體檢結束了,我以爲可以懷着期待回去等消息,那個老兵通知我們晚上還有體檢項目,我們都極不耐煩的嘆了嘆氣,等待着晚上的體檢項目。

吃完飯,老兵又通知我們,由於白天把大家折騰的夠累了,現在給大家準備了牀鋪,讓大家先睡一覺。我們信以爲真,都迫不及待的尋找自己的鋪位,找到牀鋪之後就一頭栽倒在牀上,進入夢鄉了。大家都沒有想到,睡在半夜的時候,這些醫生居然拿着手電把我們蓋得被子掀過,拿着手電在肛門的位置晃了兩晃,然後又匆匆離開了。到現在我也沒搞清楚,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既然他們那麼做了,自然是有道理的!

體檢結束之後,我又回到了工廠,等待着體檢結果。這個時候,我仍然把驗兵的事情沒有對任何人提起,萬一驗不上,別人豈不是要笑話我了!這段時間裡,是我最糾結的時候,一來我怕自己驗不上兵,二來我擔心驗上之後該怎麼向家人解釋。在每天晚上的夢裡,我都能夢到自己穿着一身軍裝,在那裡傻呵呵的微笑。

過了將近一週的時間,父親就給我打來了電話,我聽見父親說話的語氣不太對勁,我一想,完了!我在那些表格裡填寫的電話號碼都是父親的,該不會是徵兵辦的給父親電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