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紗窗的縫隙照進來,江蘺的目光落在楚遇那緊緊閉合的眼上,留着一種失血過多的青影。
她的手落到他的衣服上,頓了頓,然後纔將他那件血衣撕扯下來,看着那滿是傷口的身體,呼吸一滯,幾乎不忍再看。
江蘺只覺得心口都是疼得,她轉開自己的頭,對着樓西月道:“將藥酒給我。”
樓西月急忙將準備好的藥酒遞了過來。
江蘺的手微微顫抖,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藥酒沿着他的身體的傷口消毒。
孤城走了進來,看了楚遇一眼,道:“竟然如此。”
江蘺一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傷口,一邊問道:“什麼竟然如此?”
孤城道:“他修習的武功和別人不同,能夠封鎖自身的鮮血,並且迫使筋脈血液造成假死的症狀,這纔會能在那些東西的口下逃得生機。如果換做別人,那是萬萬不行的。而且,他利用自身的血液讓那個女人的身體受他牽制,才能讓她死於他手下。”
江蘺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那縱橫的傷口,一陣陣發麻。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把他的身體當成一回事。
旁邊的孤城看着她微微怔神的模樣,終究沒有說出更多的話來。任何的東西都需要交換,就如他以自身的鮮血爲賭注去換取他人的性命一樣,他一眼就探知楚遇的身體已經接近腐朽,這種腐朽不同於他者,不是病,而是內在的枯骨,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毫不吝惜的去做這些險象環生的事情,難道真的不害怕一不小心就丟掉性命?
又或者,是早就知道死亡而顯得無所畏懼?
他想不明白,他想起他和他所做的交易,然後看了低頭的女子一眼,最終什麼都說不出口,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那些費盡心血進行的保護,註定是一條不歸路罷了。
他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最終出了門。
有些事情,不說比說來得好。
將楚遇的傷口包紮好之後,江蘺便守在了他的身邊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這回之後,楚遇的身子更是元氣大傷,這點江蘺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她必須儘快的將楚遇原本的毒給解了,那樣纔會康復有望。
她取出那支有着他母親血液的釵子,然後用專門調製的藥水開始浸泡,然後進行對比。
楚遇就在旁邊躺着,太陽落下,夜色降臨,江蘺卻抹着汗水看着記錄下來的東西。
江蘺不得不承認製毒的人簡直是個奇才,環環相扣的,每一種藥下得時間或者間隔的力度和人體能夠吸收的分量都極其的精準,要知道人吃東西的分量誰也不能保證,但是這藥竟然能如此毫無差錯的吸收,那要對容幽餘瞭解到何等程度?不過,江蘺的心底也暗暗浮起一個更加詭異的猜想,以容幽餘的能力,是自願的。
但是往事千端,誰又能猜得到呢?
等到將所有的毒素完全的稀釋出來,和當日楚遇的一看,江蘺發現楚遇身體的毒素經過千百種變化,比原來的不知道複雜了多少倍,這種像是解連環一樣的東西,如果一絲一縷的下去,可能毒都還沒有解完,楚遇的身體就枯竭了。
她沒有更多的時間。
現在爲今之計,就是將所有的毒匯聚到一點上,然後壓制下去。
而壓制的唯一方法,就是在有靈司內得到的紫蘇,至毒之物。可是,這般的以毒攻毒,楚遇的身體能受得了嗎?並且,就算楚遇的身體完全是好的,她也沒有辦法保證百分之百的能成功剋制住這種毒。
可是,已經沒有選擇了不是嗎?
她心思沉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的,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大悲大喜起起落落,到了此刻方纔得到一份安心,但是對於江蘺而言,心中的大山依然在。
還有什麼能比楚遇道的身子更重要的?
而楚遇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在桌子上,皺着眉頭,彷彿在睡夢中都是不安的模樣,他隨便的扯了旁邊的衣服來一披,然後走了過去,輕輕的將她抱起。
江蘺動了動,自動將自己的腦袋往他的懷裡蹭,他的手頓了頓,將她抱得緊了些,輕輕的放到牀上。
他剛剛想要鬆開,便被她扯住了衣袖,然後貓兒一樣的喊了一聲:“子修。”
楚遇心底裡嘆了一聲,柔聲道:“我在,阿蘺。”
江蘺似乎安了心,眉頭也漸漸舒展開,楚遇見了,不由伸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這短短的日子,她似乎也消瘦了些,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吻着,過了片刻支起身來,似乎笑了笑,低聲道:“倒要將你好好的養着,太瘦了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然而江蘺卻依然在睡夢中,能聽的,也只是他一個人罷了。
他將她抓緊自己的袖子的手撥開,然後塞進被子裡,這才站了起來,撿了一件披風裹在身上,然後走了出去。
月明星稀。
他身形一閃,然後就落到了那個紫衣男子身邊,孤城看了他一眼,道:“剛剛能動就開始運功,江小姐會讓你這麼做?”
楚遇道:“她睡着了。”
說到“她”的時候,那聲音也不自覺的放軟了,孤城聽了,心底裡卻生出一種淒涼的觸感,他頓了頓,道:“多謝。”
楚遇自嘲的一笑:“這句話不必說,我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爲了你。我只是,爲了將某些東西斬斷罷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相對站着看向遠方,對於他們二人而言,各自的遠方都還太遠。
漸漸的夜色沉落,兩人都各自轉身,臨走的時候孤城沉沉的盯着楚遇的背影看了一眼,吐出兩個字:“保重。”
楚遇笑了一下,並不回答,而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走去。
——
楚遇的傷口雖然看着挺厲害,但是所幸外傷居多,修養着一段時間便好了。
這日旭日東昇,楚遇和江蘺並肩立在一起,送別孤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此刻孤城的遠離倒顯得不那麼悲傷,大概因爲他的離去,意味着重逢。
“孤城”已經徹底的消失在東支,在這裡的榮辱責任,都隨着那個人名的消失而沉入谷底,即使百姓傳來哀悼的歌聲,所有稱羨和讚揚的,也只是那個死去的人罷了。而現在,褪去了種種,人生有許多種可能,都不會再囿於這方天地。
雲起登上皇位,這個孩子必定會將東支治理的更好,只是希望那些戾氣,能夠在日後被另外的一個溫暖的人所消磨,但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末了的時候三人都沒說什麼,孤城騎上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江蘺道:“那紫蘇,也要謹慎使用。”江蘺不知道他再次重提是何意思,想來這東西毒的讓他也不由擔心,但是她還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楚遇遞給孤城一張圖,道:“這是那張人皮面具的模樣,可能這一路上齊薇會改頭換面。我的人將她送到楚國和大周的交界處的時候,她悄悄的甩脫了他們,所以我無法給你提供她確切的信息,不過有這張圖,想來會好些。”
孤城接過那張圖,看了看,微微的恍惚:“她一向是能逃的。”
他將那張圖小心的摺疊好收入懷中,然後便揚長而去。
向着那日目送齊薇的方向。
看着孤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楚遇忍不住身邊的江蘺摟入自己的懷裡,輕輕的喊了一聲:“阿蘺……”
這其中有太多的不可明說,大概也只能在這兩個字中得到稍微的慰藉。
天涯路遠,且不知前程多少,能伴君幾何?
江蘺被那熟悉的氣息包裹,將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肩上,道:“他們會好好的吧?”
“會的,阿蘺。”楚遇輕輕的撫摸她的發,笑着。
這豈非他們二人心願?
一切都會好好的。
江蘺準備暫時在東支呆着,等到將楚遇身上的毒解了之後纔會去。
晚上的時候兩人依偎在榻上,江蘺將這件事情給楚遇提了提,楚遇只是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一如既往的輕柔:“都依你。”
燈火下那樣的目光別樣的溫柔,江蘺猶豫了會兒,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擔心說出:“可是,可能有點危險。子修,我也沒有十足的危險。”
楚遇側着頭在她的臉上微微一吻:“這沒事。”
他的吻落到她臉上癢癢的,她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子縮了縮,他的發順着她的脖子落下去,微微的刺,也微微的癢,楚遇見了,將自己散落的發微微一拂,手指滑過她的肌膚,江蘺忍不住又微微紅了臉。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和楚遇呆在一起,稍微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會心亂如麻,她不敢去看楚遇的眼,只能低着頭盯着他舒朗光潔的手。
那隻手緊緊的扣着她的手。
楚遇看着他的妻子,都成親了這麼久依然有着小害羞,他忍不住笑了笑,低頭托起她的下巴帶着惡意的咬着,吻如蜻蜓點水掠過她微微浮起的優美的鎖骨,然後輕輕一剝,衣服一拉然後印在了她的胸前。
江蘺全身一顫,紅的像個蝦子一樣,結結巴巴的喊道:“子,子修,傷口,不能。”
楚遇聽了她的話,將自己的頭埋在她的心口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她隨着他的呼吸而顫抖,然而心底裡又生出莫名的奇怪的感覺,她垂眸一看,只看到一頭華亮的發,如緞子一般的傾瀉下來,她咬着嘴脣,臉通紅的說不出話來。
楚遇的脣舌突然一點,江蘺“嗯”了一聲,有些羞惱的道:“子修……”
楚遇再次一笑,然後擡起自己的頭來,看着她漲紅的臉,伸手在她的紅脣上輕輕的滑過,道:“好了,不鬧你了。”
他將江蘺的衣服理好,然後抱着她,忽然道:“阿蘺,還記得楚國的時候我們下棋的賭約嗎?”
江蘺被他這樣一說,微微有了些印象,因爲當時的賭約有些不着邊際,所以倒記得分外清楚些,可是現在,江蘺不知道楚遇重提這個幹什麼,而且,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但是現在,她什麼都在他手上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賭的呢?
楚遇看着她模樣,笑道:“今夜還早,我們來下一局吧,記住我們的賭約。”
他說着站了起來,然後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那塊碧玉刻就的棋盤,拿出水晶棋子擺在了兩人面前。
江蘺倒是沒想到楚遇竟然將這塊東西帶着,這千里迢迢也不嫌難得帶。
楚遇將黑色的棋子遞給江蘺,道:“黑子先行。”
江蘺也不客氣,從水晶棋鉢裡摸出黑子,然後落了下去。
楚遇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後拿起白子,徐徐跟進。
燭火在旁邊影影綽綽的,兩人的頭全部低着,在棋盤上落下一片黑影,燭油滴落,凝聚成一個柔和的團影,就像兩人的影子一樣。
江蘺走得小心翼翼,剛開始的時候倒還是佔據着優勢,楚遇雖然從容,但是卻差着她一截,可是後來江蘺才發現這人的棋力不可小覷,棋下的是思謀,在這方面江蘺自然比不過楚遇的步步千里,江蘺眼見着楚遇追平並且反超,不由皺了皺眉頭。
看到江蘺皺眉,楚遇笑問:“阿蘺,要不要我們換換?”
江蘺哪裡是這麼沒品的人,當即大義凜然的搖了搖頭,然後再次沉下心來,預謀反攻。
這一段割據戰拉得極長,但是到了最後,江蘺卻以一子之差堪堪落敗,楚遇在落下最後一子的時候順勢一移,按住江蘺的手,微笑道:“阿蘺,下次輸給你好不好?”
江蘺沒料到楚遇竟然還能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由微微挑眉,睜大了眼睛擡頭看他,剛剛一擡頭,楚遇便將她一拉,然後吻了上去,浮花亂了蕊,碧波經了潮,點點滴滴一撇落下。
江蘺微微的喘着氣,被他親得暈乎乎的靠在他懷裡,楚遇抱緊了她,二指夾起一顆白子,然後微微眯了眯眼細細的看。
晶瑩剔透。
江蘺問道:“你想要什麼賭約?”
楚遇若無其事的在她的眼睛上一啄,笑道:“若我有一日不能和你前行,你且好好的活着。”
江蘺的心中猛地一刺,頓時全身一僵,呆呆的看着楚遇,可是他的模樣太從容太隨意了,彷彿就像在說風月,閒庭信步自在優雅,她梗着,不說話。
楚遇蓋住她清凌凌的眼,再次吻下來,笑道:“想什麼呢?你不是說這回有危險嗎?我預先要個承諾而已,其實我倒是先想讓你給我生幾個丫頭的。”
江蘺的心這才微微落下,然後點了點頭,將他抱住,在他的耳邊道:“子修,以後,如果有什麼樣的路,記得一起走。不要這樣了,我受不起。”
楚遇的手臂不由一緊,輕輕笑道:“好,阿蘺。”
紗窗外南風過境,一點盤旋,悄然離去。
——
當江蘺將楚遇身上種下的那幾根蟲子抽出來的時候,臉不由的白了白,她自然知道這種蟲子對人的傷害有多大,雖然在一方面壓制着毒性,可是卻在另一方面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她要怎般的抑制才能讓自己的手不顫抖,反而是楚遇在旁邊看得心疼,不斷的安慰她。
抽出來的蟲子都已經死了大半,可見這毒性是多麼的厲害,江蘺看着他擰起的筋脈,將自己的手遞給他,道:“子修,痛的話就抓着我的手吧。”
楚遇躺在牀上,看着她伸出的玉藕似的小手,怎麼捨得用力去握,他只是順手牽了,反而往自己的脣邊一落,笑道:“真香,倒想咬一口試試。”
他說着竟然真的咬了下去,不過那咬得力度實在太輕,反而像是最爲親密的愛撫,江蘺急忙將自己的手抽回,道:“我要開始了。”
江蘺知道,楚遇這樣的做法只是想讓她放鬆,而被他這麼一鬧,江蘺也覺得心裡放鬆許多。
即使如此,但是江蘺還是沒有如此的緊張過,因爲太過重要,所以心中難免就有了壓力,容不得絲毫的閃失。恐怕她給自己都不會這麼的緊張吧。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毫針慢慢的挑開他的筋脈,她即使封住她的痛穴,但是即使這樣也不能全身都沒有感覺,然而楚遇卻含着笑意,微微的閉着眼,不去看她,但是無論從哪方面告訴她,沒有事。
一根根挑開,然後將紫蘇研製的藥壓進去,每一分都極其的小心,稍有不慎都會導致全身癱瘓的結果。
汗水沿着她的額角落下,她根本沒有感覺,眼前只有那些縱橫的脈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纔將最後一個傷口止住,然後直起了身子。
她轉頭看着楚遇,他微微睜開眼,臉上還帶着一絲笑意,聲音卻是微微的啞:“好了嗎?阿蘺。”
江蘺點了點頭,半跪下身子,抓住他的手道:“感覺怎麼樣?”
“唔,還好。”他笑了笑,眼底是溫柔的,“如果你再來吻吻我,大概感覺就會更好了。”
江蘺微微一呆,但是還是湊了上去,在他的脣角吻了一下。
楚遇看着她,道:“出去洗洗臉纔來吧,我等你。”
江蘺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異樣,想了想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再次返身進門,這一看,頓時臉色一白。
楚遇的臉上泛着一層層青色,嘴角止也止不住的流出鮮血,江蘺疾奔上去,顫抖着喊了一聲:“子修。”
但是楚遇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應,她的手根本不穩,落到他的手腕上,卻發現那裡的脈搏跳的極快,快的彷彿要蹦出來一樣,而血氣也瞬間拼命的涌了出來。當初的楚遇是根本沒有脈搏,但是現在,這樣的結果簡直比那個更糟糕!因爲楚遇的身體根本受不了這樣大的衝擊,她的頭上全是冷汗,當初孤城就對她說過這個紫蘇要謹慎使用,但是在當時的結果下根本沒有絲毫的辦法!
她急忙掏出小刀,然後割破了楚遇的手腕,讓那些奔涌的血脈跟着鮮血放出來。
一刀又一刀,江蘺幾乎都不敢下手了,但是好在隨着鮮血的流出,楚遇的脈搏也穩定了下來,江蘺這回不再出去,就守在楚遇身邊,等到他徹底恢復平靜。
楚遇平靜了下來,但是徹底的陷入昏迷,半夜時候江蘺看着他頭上滾落一顆顆冷汗,全身上下也是冰涼的汗水,他的筋脈擰起來,江蘺看得出,這是因爲疼痛身體自身所出現的反應,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是她卻依然恨不能代他受過,她沒有辦法,只能緊緊的抱住他,然後一遍又一遍的喊他:“子修,子修……”
在昏迷中的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樣的呼喊,彷彿抑制着,身上的冷汗少了許多。
剩下的日子,楚遇在昏迷中來來回回的折騰了許久,高燒低燒不斷,江蘺衣不解帶的守着,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樓西月多次在外面叫她去休息,可是都被她一句話掃了出去。
江蘺知道,只要楚遇能從昏迷中醒過來,那麼就好了。
只要他能醒過來。
他怎麼能捨得不醒來呢?
這日江蘺正在用帕子幫他擦拭身子,等到擡起頭的時候,就發現一雙眼睛溫柔含笑的看着他,微微乾澀的啞着喚她:“阿蘺,你多久沒睡了?”
江蘺眼角微微的溼潤,微笑着蹲下來,坐到他的旁邊,道:“你醒了我就可以睡了啊。”
窗外的陽光正好,楚遇擡起手撫摸她的臉頰:“那麼睡吧。”
江蘺結結實實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便開始張羅着給楚遇調養身子,楚遇身上的外傷也傷得徹底了,但是前二十年的毒素傷害卻非一日之功能夠恢復的,只能慢慢的來。
並且在抽除毒素之後,他的身子會陷入一個最虛弱的階段,於是兩人不得不在東支多休養些時候。
五天之後,楚遇正陪着江蘺在外面散步,樓西月卻拿着一封信件走來,道:“殿下,雲先生送來的。”
楚遇一邊拿過一邊問道:“哪兒來的?”
樓西月道:“南國。”
南國?
江蘺不由微微側目,而楚遇卻飛快的打開,然後,目光微微一凝。
“怎麼了?子修?”江蘺看着楚遇的臉色微微的不對勁。
楚遇握着她的手,道:“阿蘺,你的父親病重,你大概,要快些回去一趟了。”
定安候病重?
江蘺微微一呆,楚遇握着她的手,道:“和東支定了盟約之後,我要帶着軍隊先回楚國,這段時間大概我不能和你同行了。你先行一步。南國皇帝的壽辰將近,我會立馬趕來。”
江蘺看着他,還沒有分離,卻已經開始想念。
楚遇將她抱緊,將自己的下頜放到她的發上,道:“等我,阿蘺。”
——
夜幕深邃,千島浮雲,海外雲霧,碧月天老。
玉階延伸到高處,大風吹來鹹溼的感覺,紅衣男子恭敬的跪在玉色的地面,道:“義父。”
這世間,大概只有在這樣一個人面前,他纔會以絕對伏低的姿態。
他跪着的,只是一個黑影而已。
寬廣的黑袍如天邊的雲霧,他頭戴高冠,揹着的手腕上是一串古樸的佛珠。
他就那樣站在玉階上,彷彿根本沒注意身後跪着的風間琉璃,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嘆息出聲:“阿月死了啊。”
他的聲音微微的嘆息,帶種無以言語的悲天憫人之感,彷彿慈悲之音,順着這夜晚的長風一直飄蕩到更遠的地方。
風間琉璃不敢出聲,只能將自己的頭深深的抵在地面。
過了許久,他纔再次道:“風間,那個孩子,很厲害是吧?”
“是挺厲害的。”風間琉璃道。
他道:“你也說厲害,那麼,那孩子倒是個可造之材。”
“和義父相比,他不值一提。”
黑衣人慈悲的目光緩緩的滑過天際,如黑夜一般的罩下來。
“那個孩子,我等了他很久,很久。”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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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終於完了,鬆一口氣~擁抱一個,謝謝大家~說實話追文太辛苦,想我追盜墓筆記追幾年,追紫川追幾年,追縹緲錄,到現在依然在龍族的坑裡面蹲着~
謝謝ujfj單滴一張月票~
謝謝anniel滴兩張評價票,一顆鑽石,10朵鮮花和230打賞~
其實我真的很想多更,但是沒有假期的妹子很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