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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總算消停了下來,厚厚的雲卻還沉甸甸的壓着,整片大地都瀰漫着濃重得讓人倒胃口的氣息,讓人光是聞着,都渾身不舒服。請使用訪問本站。
黑馬四蹄飛揚,呼呼生風地在道路上飛奔着。
身後,馬蹄轟鳴,無不拼命追趕,就算始終拉不近被拉開的差距,也依舊不放棄,旋風般的呼嘯而來,緊隨不捨。
忽然,一個分叉路口前,最前方的黑馬高嘶一聲停下,兩高揚的前蹄帶起泥水飛濺,急剎的衝擊力道着實不小,可馬背上的小小身影卻穩穩不落,遠遠一看,優雅得透出邪魅來,如同潛伏地底的惡魔陡然降世。
後面,拼命追趕的人中有人怒極低吼:“這臭丫頭,她真的是人嗎?真的是人嗎?”
可,不論他說什麼罵什麼,前面的人都是聽不到的,就算聽到也不會理會,事實上自打離開京都正式啓程之後,她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朵清新可人的玉蘭花兒,而是,森冷詭豔,擋者殺無赦的妖刀,渾身散發着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終於追上,還不及問,那黑馬背上的人就自己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字字如磨尖的針般刺入耳膜,讓人不由自主就繃緊神經仔細內容:
“在這裡分開走,四師兄七師兄,你們帶一千五百精甲衛護送太子殿下繞遠路走,剩下的五百精甲衛和一百侍衛,跟我往這邊走。”
唐鏡明已經忍無可忍,出口即用吼的:“爲什麼?”
“埋伏。”淡淡的,面無表情的蕭如玥只兩個字解釋。
七師兄倒是冷靜許多,擰眉道:“既然你明知道近路這邊有埋伏,何必還要……”
“兩邊都有埋伏。”蕭如玥淡淡道。
衆人怔了一怔,鳳子墨也忍不住了:“既然兩邊都有埋伏,那何必還要分開走?”
蕭如玥倒是不隱瞞:“我要找的人在近路,撞上了反而更耗時間,而且近路這邊是吊橋,一旦橋毀,就得退回來再上遠路,與其如此麻煩,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直接分一匹人馬先繞遠路。”
“你哪來的自信!”唐鏡明近乎用咆哮。
“能者多自負,她一定會賭我走近路。”蕭如玥淡淡又道:“而爲了她的仇報得更有快感,她也一定會親自到場。”
鳳子墨擰眉:“你說的人,是左樂之嗎?”
蕭如玥點頭。
鳳子墨的眉頓時擰得更緊了:“她不是逃到東堯國去了嗎?怎麼又潛回來了?如今情勢如此混亂,她又怎麼潛得回來?”還帶着人手?
“她曾經位及丞相,當下鳳國很多制度都出自她之手,漏洞在哪,誰能比她更清楚?”蕭如玥反問。
鳳子墨頓時窒住。
七師兄又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明知道她在那邊,還要跟她硬碰硬的撞上去啊?還是先走遠路吧,先避開她……”
“我不會再放她走。”
蕭如玥淡淡的打斷他的話,又道:“一旦再被她逃走,想要再找她無疑難同登天,而她,將局面攪成如今這樣才用了多久?倘若再讓她蟄伏,又一次會捲土重來就絕對不堪設想!”
衆人面色頓變,不得不承認她說得不錯。
唐鏡明黑着臉一陣咬牙切齒,忽然道:“老七,你護送太子繞遠路,我……”
“別忘了,遠路也一樣有不可輕視的埋伏!而且,就算你們順利到了東面,也依舊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只靠七師兄一人協助太子,難辦!”蕭如玥依舊是那個平淡如水的腔調打斷唐鏡明的決定:“救人如救火,一時半刻也是勝負的關鍵,而且……”
微頓,定定的看着唐鏡明和七師兄,一字一頓道:“把王爺逼急了,會發生什麼事,兩位想必比我更清楚!”
唐鏡明和七師兄均是面色頓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見兩人忽然就不出聲了,常喜常樂趕緊道:“那奴婢跟您一起……”
“我沒有空照顧你們!”蕭如玥轉眸,冰冷下令道:“你們的任務,是護送太子安然到達東面,並協助他退敵救武王!”
“可是……”
“我最擅長的,不是醫術,不是救人,是殺!戮!”
冰冷的聲音,如同鋒利的劍般,字字切膚入骨般的讓人不寒而慄,望去,那黑馬背上的人兒,蒼白的小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眼底,更沒有一分一毫的溫度,且就在她落音之時,毫無徵兆的衆人就同時聽聞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響,尚不及反應怎麼回事,脖頸便是一冷……
利刃貼膚的感覺頓時讓衆人面色驟變,紛紛一動不動的僵在了那裡,還未來得及回神,那冰冷的脅迫感就瞬時退去,利刃紛紛如同出鞘時一般,同一時間又自動退回鞘中,猶似,從未離開過!
這一刻,兩千多人連同唐鏡明和七師兄,都無不面色怪異,見鬼一般的看着那個面色蒼白的小人兒,再也不敢懷疑她的話……
事實上,剛纔若有誰自以爲是稍動一分,恐怕就要立馬血濺當場!
“我,不論如何都想和王爺共度一生,想和王爺一起將我們的孩子養育成人,我跟王爺相互許諾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不離他他不棄我,所以,他不死,我便不會死,絕對不會死!所以……”
蕭如玥忽然大聲起來,字字鏗鏘有力直震人心,卻又在轉音之時,忽然翻身下馬來,衝着衆人就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求你們,幫我去把他救出來!因爲我怕,我怕等我剷除禍根再折頭趕過去,就來不及了……”
她,蒼白的小臉依舊緊繃着沒有一絲表情,但,聲音裡卻多了一份壓抑的顫抖,讓聽着的人無不揪心得發疼,在場者,無不動容。
冗長的靜默之後,唐鏡明黑沉着臉深吸一口氣,給了七師兄一個眼神,道:“好,我們按你說的去做,帶一千五精甲衛護送太子前往東面,但是,你也一定要記得你的承諾,也要牢牢記住,那個人不是一般的死心眼,你既然跟他相互許諾過,你會做的,他也一樣會做!”
蕭如玥笑了,小臉蒼白,卻依舊明豔刺目,但也太刺目了,讓人不能直視,否則,眼眶會發酸……
*分啊分啊*
被砍斷而壓攔在道路上的樹木大小不一,卻橫七豎八鋪到不知何處,放眼望去,全是攔路的阻礙!
看着那些還很新鮮的路障,爲首的馬背上的年輕男子頓時一臉青筋縱橫交錯,扭曲至極。
身側一精甲衛道:“一路清除路障的追,至少得多浪費半天時間,只怕追上也……”太遲了!
“我看得見!”爲首的年輕男子火氣沒處撒,直接噴上那精甲衛。
衆人一陣靜默,又有人道:“武王妃想必也是猜到了我們會折回頭來追才特地設下路障,擺明了不讓我們追,如此神機妙算想必她還另有打算,既然如此,我們與其追上去壞了她的計劃,還不如再上遠路去護送太子,畢竟那邊亦有埋伏!”
“是啊七爺,武王妃那麼厲害,肯定不……”
七師兄冷冷一橫眼打斷另一人的話,沉聲道:“你最好祈禱她能安然無恙,否則……哼!”
衆人噤聲。
看着滿是路障的道路,七師兄一陣咬牙切齒面凝黑氣:“瘋子,真是瘋子,兩瘋子!”嘀咕發泄罷,心一橫,揚手:“折回去,追太子!”
*分啊分啊*
“爺……”
夜三實在忍不住:“真的不派人去追六小姐?她可才生下孩子沒幾天啊,那麼大傷元氣的情況下,她居然蕭家的人誰也不帶……”
橫豎怎麼想任誰看,都會覺得她是太亂來了!簡直瘋了!
蕭雲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忽的仰頸就將指間把玩了許久的酒倒進嘴裡一飲而下,藉着那股未及散去的酒辣,淡淡問:“人都抽走了,誰來保護武王府,保護她的兩個孩子?”
微頓的空隙,他又爲自己倒了杯酒:“皇甫家軍的主力,在西面,千里之遙,縱是有心趕來,也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到。”
夜三窒了一窒,又道:“不是還有玄武營嗎?玄武營……”
“與玄武營隔着通城相望的,是同等量的皇家軍,玄武營若有異動撲向京都,你覺得皇家軍會無動於衷?況且京都皇家守軍也有十多萬……”
蕭雲軒淡淡的打斷夜三的話,將那杯酒又一飲而下,又道:“駐守京都的全部留守京都守護武王府,外面的,連同神鷹鏢局在內也統統派去護送糧草藥材,哪裡還有人能分的出來讓她帶去……”
頓了一頓,幽幽帶嘆:“那孩子腦子很清醒,太清醒了……”
聰明過人冷靜過人,潛意識就比別人想得多想得周到,別人一步她已十步,並不由自主就施以行動,因而,有了能者多勞一說,她,註定這一生都不會平凡,無法擁有普通人的平靜生活!
夜三張嘴,卻不知還能再說什麼,這時,有腳步聲近來。
不一會兒,蕭勤玉抱着蕭勤安出現。
帶着蕭勤安行罷禮,蕭勤玉便交給蕭雲軒一封信:“六姐臨走前,託付我交給您的。”
蕭雲軒都驚訝,夜三自然更驚愕。既然之前就快馬急將他們召到京都來,又爲何當時不一起把事情交代了?
蕭雲軒沉默的接過信,展開看罷,面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太陽穴更是隱隱作痛:“除此之外,她還交代了什麼?”
蕭勤玉搖頭,而後,又低頭看向蕭勤安:“可能有交代安弟。”
蕭雲軒和夜三都紛紛看向蕭勤安。
忽然被注目,蕭勤安小盆友着實愕了好一會兒,而後忽然就迅速的縮到了蕭勤玉身後,卻又探出半個腦袋來,使勁搖:“沒有,六姐什麼也沒有教我。”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就算他年紀小聽不太懂他們說什麼,也大可以聽錯聽岔而牛頭不對馬嘴,卻絕對不至於他們說的是交代,他自己說出個“教”來……
倒是,夜三不禁暗歎,這安少爺小小年紀,竟然聽得懂大人的話並做出判斷,也記得住別人的交代,心智實在非比尋常了些。
不過,他說沒有,蕭雲軒還當真不再追問,只是一聲不發的起身往了外走。
夜三不明所以,卻也趕緊跟上。
蕭勤玉正要跟,卻被蕭勤安拉住,低頭,只見小傢伙瞪大眨眼直直看着蕭雲軒和夜三確實出了門,才揚起臉道:“七哥,我準備好了,我要離家出走。”
可憐的蕭勤玉童鞋,當場被結結實實雷了個外焦裡嫩:“你……說什麼?”
“六姐說交代好事情後,我就可以離家出走,但是我太小,出去會餓死,所以我要請保鏢,六姐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蕭勤安一本正色的板着小臉說罷,還鬆開他從自己身上摸索出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和一張簡易地圖,全塞給他:“六姐說親兄弟也得提防着,所以,讓我先給你一半定金,另一半她已經幫我準備好放在地圖上的地方,你送我過去保護好我,就能拿到了。”
蕭勤玉聽罷,俊臉整一個全黑透了,再看那張地圖,霎時間徹底面目扭曲。
蹲下身,他搭住不明所以的蕭勤安的肩膀,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安弟,七哥告訴你,這世上最大最可恨的騙子,就是六姐!”
蕭勤安怔了好一會兒,才把那句話消化掉,然後,忽的就擡腳踢了蕭勤玉一腳:“六姐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六姐纔不是騙子!不許說六姐壞話!”
蕭勤玉一陣沉默,面色也慢慢緩了過去,暗歎一聲,揉揉他的頭:“等你再大一點就明白了,現在,走吧,我帶你離家出走!”
兄弟倆屋裡唧唧咕咕,根本不知道,外面兩大人根本沒走遠,把兩人對話全聽了去。
“原來如此……”
“爺,六小姐她……”
“她讓我們帶着小郡主和小王爺去找武王。”
“啥?”
*分啊分啊*
殺聲不斷,血已成河,大地正上演着一場純野性的廝殺。
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不知哪來的聲音,直入心底腦海,揮之不去魔化心智,不停的催促直逼得人不分敵我,不知疼痛,只爲殺而殺,不帶理智的瘋狂揮舞武器,沒了武器沒了手臂,就直接撲咬,只要還有氣還能動,就狂躁的橫掃阻礙……
殺氣,氣勢滔天,彷彿能吞食天地的鬼神降臨人間,讓一切都沾染上它嗜血的魔性,舉凡攔路者,殺!殺!殺!
雲,都驚恐四散,爭先恐後的逃離那片修羅場……
遠遠的,很遠的山坡上,有幾人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片修羅場的中心。
忽然,當中一矮胖子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好幾趟,猛的就大叫:“瘋了瘋了,這死孩子瘋了,徹底瘋了!”
老五煩躁的踹了他一腳:“不要走來走去了,晃得人眼花!”
他們現在只有四個人,根本動不了那個死孩子,而他這瘋,也不知道要發到什麼時候……
倒是,老八摸了摸下巴,冷不丁忽然笑道:“他瘋是瘋,倒是沒全瘋,不是還懂得跑進別人的地盤去瘋嘛?”
幾人一聽,紛紛橫眉怒瞪向他。
“難道不是嗎?”
老八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似得,又道:“想想那天晚上我就寒毛直豎,還真怕他在自己地盤上發瘋,到時候我們是要攔他不成反而被他打成重傷或者切成好幾百塊呢?還是要救人?”往遠處努努嘴:“瞧瞧這架勢,我們才四個人八隻手,要救的卻有兩三萬人吶,救得過來嗎?”
微頓一下,咧嘴:“現在就省事多了,他跑人家地盤上去瘋去撒野,縱是東堯那幾萬人不死光死絕,也得看到他就跟見鬼似得夾緊尾巴逃,而他嘛,到底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瘋了兩天兩夜沒倒,五天五夜總要累趴下了吧?到時候我們收拾他還不跟撿塊破布似得容易嗎?”
藥癡嗖的一下探頭貼緊老八:“然後呢?”
“額……”老八窒了窒,直接顧左右而言他:“然後?還有然後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丫的裝毛傻,還撿塊破布回來似得容易,你倒是給爺爺我容易試試看!撿破布似得把他撿回來,然後呢?然後呢?爺爺我問你然後呢?”藥癡邊說邊撞老八,忽的又掏出個封臘的藥丸塞進他手裡:“這東西入口即溶瞬間七孔流血命喪黃泉,交給你了,到時候破布爺爺我去撿,藥丸你來喂!”
老八當即一甩手,藥丸旋即就飛了個沒影,他則歉意的道:“抱歉啊二師兄,一不小心沒拿穩,要不你再給我兩顆?”
藥癡圓臉一沉,二話不說揮起拳腳招呼過去。
老五老六看了開打的兩人一眼,又相視一眼,嘆氣。
老五:“現在怎麼辦?”
老六:“老八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
老五:“你下手?”
老六:“……”
老五:“我就怕,他那股瘋勁沒完沒了,醒過來又繼續瘋,到時候……”
老六:“不過,真奇怪,完全沒有收到小師弟妹出事的消息不是嗎?他怎麼就忽然瘋了起來?”
老五:“……誰知道……那兩孩子交流方式一直怪怪的,也只有他們彼此才懂得彼此在想什麼……”
老六:“你說,萬一……”
老五:“……”
東堯軍不傻,知道他們這邊正瘟疫嚴重着,也不貿然跟他們打,只是將他們圍困在峽谷裡,想斷糧斷藥活活困死他們,雖然這是一個相當笨的辦法,但武王皇甫煜在這裡,倒也是值得他們賭一把,而他們還真賭贏了,鳳軍當真那麼不爭氣,那些散營將軍個個打着自己的小算盤,都想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更想趁機剷除武王皇甫煜,好順勢瓜分皇甫家軍……
萬一,武王皇甫煜在這裡沒了,羣龍無首的皇甫家軍就必定陷入相互殘殺或者被別人瓜分的境地,到時候,鳳國勢必遍地戰火內憂外患!
沉默許久的老五忽然道:“我時常在想,他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不然,怎會如此與衆不同後,又擁有這樣一個身份,讓他生不能痛快生,死不能痛快死……”
老六幽幽嘆了一聲,不答,亦無可答,更眼尖的看到了遠處的變化,驚呼一聲“糟糕”就往那方向飛竄了出去。
正殺父仇家一樣打着的藥癡和老八一聽,也忽然就停了下來,往那邊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急急忙忙掠身撲去……
*分啊分啊*
長約數百步的吊橋,連接了懸崖兩端。
橋下,洪水渾濁而湍急,猙獰的翻滾着,讓大小不一的木頭樹根沉沉浮浮時隱時現,向人類昭示它能吞噬帶走一切的力量。
爲首的黑馬上,纖臂一擡,身後的五六百人立馬停下。
蕭如玥仔細從橋的一端望至橋對面,又看了看橋下的情況,翻身下馬,踏上橋去……
隨行頓時驚呼:“武王妃!”
“都閉嘴!”
蕭如玥冷冷喝斷他們的話,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沒有命令,誰都不許跟上來!”
但,有人不聽,或者不忍她上橋做誘餌引對方出來,下馬就一步跟上橋去,卻,也同一時間,喉斷血濺,命絕當場。
隨行均是一驚,就聽到那還手執滴血長劍,隻眼一花的時間就退回並面向他們這邊的蕭如玥冷冷道:“違令者,殺!無!赦!”
說罷,蕭如玥就那麼提着那柄長劍,轉身往橋中心走去。
隨行不敢再動,眼睜睜看着她一步步向前,才過了橋中心,忽的,對面懸崖就冒出許多弓箭手來,個個箭在弦上瞄準着橋上的纖細人兒……
“哈……”
“哈哈哈……”
弓箭手身後現身的人才仰天笑了一聲,就被吊橋上迎風而立的蕭如玥的更大的笑聲生生沖斷了去,弄得她硬生生的僵了一僵。
蕭如玥也一瞬間就收盡了所有的笑,冷冷鄙夷的站在橋上笑望着那人:“不是聽開心的嗎?怎麼忽然就不笑了?”
“你……”左樂之氣極,但也很快收斂了怒氣,笑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我看你怎麼都要死了,還這麼囂張猖狂?”
“就是,我也正想問你。”
蕭如玥又笑了,一派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
“你還當真是一點不怕死。”
左樂之冷冷一笑:“好,我成……”
“對了。”
蕭如玥忽然站定,定定的看着她:“你爲什麼一直躲在那些人後面?再往前一點嘛?我們好歹是半個老鄉不是嗎?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你見我怎麼就跟見鬼似得老躲着呢?”頓了一下,以一種居高臨下看螻蟻般的姿態看着她:“你,就那麼怕我麼?呵呵,那麼怕我,還想殺我,你說你可笑不可笑。”
“你……”
左樂之頓時面紅耳赤,但,畢竟接受過現代教育,又曾今伴君左右位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控能力也是了得,很快又警醒的不氣了,更不再囉嗦,冷笑着揚手就是一揮:“放箭!”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箭離弦,如洪水猛獸一般直撲向橋上的蕭如玥,直看得對崖的隨行侍衛和精甲衛們心驚肉跳,匆忙就想不顧一切的撲上橋去救人,卻……
忽然,不敢置信的奇蹟一幕出現了,所有射向蕭如玥的箭統統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般,紛紛停在半空一動不能動,而後,箭尖陡然一轉,兇蜂出巢一般倒撲了回去!
砰砰砰……
爆炸聲伴着淒厲的哀號聲,連綿不絕的在山崖間迴盪,迴盪……
這一時間,蕭如玥忽然飛撲向前,長劍直指躲在盾牌之後的左樂之。
她再厲害,也終究只是血肉之軀而已,生孩子她元氣大傷,根本沒有時間復原,她沒有太多的力氣浪費在不必要的攻擊上,她必須節約每一分力氣,無論如何,至少一定要殺了左樂之這個禍害,否則,否則……
左樂之自護身的盾牌間的縫隙瞥見那疾撲而來的身影,頓時勾脣冷笑,卻做出慌張的尖叫:“攔住她!快攔住她!”
立馬,有數道身影飛身撲迎向蕭如玥,個個武功不弱,糾纏着她就不放,一步也不讓她跨下橋去……
就在這時,一黝黑森冷的細長筒自盾牌間的縫隙伸出,追逐着蕭如玥飛來竄去的身影瞄準。
“雖然這玩意在那邊的世界而言實在拿不出手,但,在這裡拿出來殺你也是你的榮幸了,再!見!”
左樂之冷笑着,長指就要扣上簡易的扳機,卻陡然悶哼一聲就定在了那裡,生硬而不敢置信的慢慢低下頭去,看向那柄穿透她胸口沾滿她鮮血的長劍。
與同一時間,那些舉着盾牌護着她的人,也紛紛被人砍死刺死。
“殺她,你問過我了嗎?”
冷冷的聲音在左樂之耳邊響起,是同樣失蹤已久的潘瑾瑜。
薄脣顫抖啓合,左樂之艱難的逸出聲來:“你……你……一……一直……跟……跟蹤……”
“沒錯。”
“你……你……看……看到……”
“沒錯。”潘瑾瑜半點不否認,慢慢的將穿透左樂之胸口的劍抽出,湊近她耳邊低聲:“我,真是要謝謝你……”
說罷,忽的加快了抽劍的速度,一把將奄奄一息的左樂之推開並奪走了她手裡的火銃,便直接衝向了蕭如玥那邊的戰局,還真沒仔細到左樂之笑着合上眼,幾不可聞的逸了一聲:
“不謝……”
砰!
簡易的火銃,只能開一槍,但一槍也已足夠近距離擊殺一人,並,嚇了所有人一跳。
蕭如玥也嚇了一跳,但她反應也更比誰都迅速,趁着那些糾纏她的人怔愣的瞬間,長劍一揮短劍一揚,直接切了其中兩人的咽喉,解決掉兩人,但,她也已經瀕臨極限,氣喘吁吁冷汗淋漓,視線也時清時糊……
不行!還差一點!只差一點了!就剩三個了!一定要在這裡殺了左樂之!
蕭如玥用力搖了搖有些暈眩的頭,強迫自己清醒,再一定神,那三人也已趁機舉劍撲刺了過來。
她冷冷一笑,一手長劍一手短劍也要撲迎上去,卻陡然衝進來一個黑影,驚得她本能又退了回去,定了定睛纔看清忽然衝來的,竟然是失蹤已久的潘瑾瑜。
長劍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化作銀光閃閃一一擋開那三人的撲殺,身形也如飛箭一般穿進三人的縫隙之間,一揮,霎時間見血封喉!
若是換做他人,一定會覺得此時警報已經解除,會放輕鬆下來,但蕭如玥不是其他人,她不相信失蹤了那麼久,又在這裡忽然出現的潘瑾瑜,所以,她反而更加警惕戒備起來,卻在這時……
轟隆隆,他們所在的崖邊忽然大爆炸起來!
“該死!”
蕭如玥低咒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身就往爆炸那邊撲去。
崖邊正爆炸着,她撲過去實在危險至極,但她沒有第二個選擇,這樣的爆炸,橋肯定要斷,而她還在橋上,倘若她還有充沛的餘力,倒是大可抓住斷橋甩回崖那邊去,可偏偏,她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她沒把握自己能承受的住那個衝擊而不落進滾滾洪水之中……
收到衝擊再落進洪水裡,她有九條命也得死,而撲近大爆炸裡,還說不定能尋找炸藥間的縫隙穿過,頂多受個重傷!
但,她運氣有夠不好,飛撲間竟然一陣眼花,就被炸飛的石頭狠狠打上了肩頭,身子不受控制就直直往下墜……
千鈞一髮,她腰上一緊,有人撈住了她。
潘瑾瑜!
潘瑾瑜一手緊握深沒崖壁的長劍,一手撈住蕭如玥的腰,頭頂錦玉驚恐大叫:“世子爺,您沒事吧?”
“快想辦法把我們拉上去!”潘瑾瑜衝上面喊了一句,就問蕭如玥:“你沒事吧?”
爆炸的衝擊,石頭打在身上的痛楚,蕭如玥頭暈目眩,渾身痛得都不像自己的,一動不能不動,只能潛意識的本能調整呼吸,讓自己儘快恢復過來。
錦玉很快找來蔓藤放下,眼看就要把潘瑾瑜和蕭如玥拉上去時,蕭如玥忽然揮動那痛死也沒放手的短劍,直刺向潘瑾瑜要害。
“你做什麼!”
潘瑾瑜不敢置信的驚呼,倒也手疾眼快的長臂一纏蔓藤,再回手去擋那柄短刀。
“爲什麼會爆炸?”
幽幽的,蕭如玥冷笑:“變相的施恩於我,是想把我帶去哪裡?”
潘瑾瑜窒住,卻也很快否認:“我沒……”
“潘瑾瑜,我不是蕭如雪,更不是三歲小孩,沒那麼好騙!”
蕭如玥冷冷說着,短刀便自她被扣住的手中鬆脫,便霎時間擁有生命一般,自己飛身撲向潘瑾瑜!
“你……”
潘瑾瑜大驚,腳下一蹬崖壁晃開,險險避過短刀,卻不想,短刀竟然半空一懸,直接切向負擔着他和她的藤蔓……
“你瘋……”
話沒說完,圈着她腰上的手陡然一陣冰冷,手臂竟然就那麼被平整切斷,蕭如玥也被順勢連同他那隻斷臂一起拋飛出去。
“世子爺!”
“武王妃!”
那一刻,崖上錦玉在叫,對崖的武王府侍衛也再叫,可潘瑾瑜什麼也聽不見,眼底腦子裡,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被拋飛的蕭如玥扯下他那隻斷臂,扔回給他……
又一條藤蔓甩了下來,緊緊纏住了正在下墜的潘瑾瑜的腰,而他的眼,還在追逐着那冷冷的譏諷着他的蕭如玥,眼睜睜看着她拋飛出去,下墜,下墜……忽然,纖細的手精準的抓住崖邊的小樹,順利的減緩了下墜的力量,而後,落在半崖的一塊突出的平臺上。
可……
她到底還是太累了,渾身痛還暈的不得了,就在落上平臺的時候,她竟然腳下一個踉蹌,退後踩了空,驚慌想要抓住什麼時已經太遲,就以那個驚慌要抓住東西的姿勢,沉沉落進了滾滾洪水之中!
最後一絲意識,她聽到了一聲粗嘎刺耳的鷹嘯,看到一抹灰影白爪不要命的疾撲向她,奮力的想要跟洪水搶她,可惜……
衣服破了,她到底還是掉進了洪水裡,它,只搶到一塊從她身上撕下的布!
爪白啊,能不能,不要告訴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