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就不說話吧。炫琳無所謂,冰零也假裝無所謂。冰零忘了,可炫琳還記得。
這一開始的重點早就不知道跑到第幾個十萬八千里去了。
不說話怎麼告訴你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告訴你這裡怎麼出去,怎麼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炫琳細數了一些可能的問題,發現有一些不知道該歸類於這三個大問題的哪一個。嗯,冰零不急,那她就更不急!正好多喝一點紅茶。
多少年沒再見過的味道了。炫琳感慨了一句,在心裡掩嘴偷偷笑。
冰零撅着嘴盯着炫琳瞧,不情不願的模樣確實稱得上是風情。炫琳很自在地喝喝紅茶,又看看冰零的模樣,然後隨手給了一個評價。嗯,不錯。
說話!冰零佯裝惡狠狠地盯着炫琳,心裡不停的重複着這個詞:說話!說話說話說話!!
炫琳假裝自己毫無察覺,只是安心地一心一意喝着自己的紅茶。
說話作什麼呀!炫琳掩嘴給自己這個回答,反正正主兒都不在意了,她幹嘛還提起來呢。
就這麼耗着吧,看誰先熬不住了。
其實,還能是誰呢?
冰零賭氣又重新躺回了牀上。不說就不說,那她睡覺了!
哈哈,好吧,那就玩一個耐性的遊戲吧。炫琳掩嘴笑了笑,想到。
一杯紅茶漸漸見了底。冰零睜着眼睛躺在牀上睡不着。不知道爲什麼,之前一直都好睏好睏,現在倒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她剛剛睡了很久了嗎?
想起這個問題,倒是突然想起來,要是真的那麼久了,烈培他們豈不是很擔心?怎麼辦呢?冰零翻了個身,背對着炫琳,有點消沉。總覺得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和炫琳也並不熟悉,她開始想念身邊的朋友了。
靈靈,靈靈聽見沒有?出來吧。冰零在心裡輕輕地喊。封印是在她身上的,她過來了,暗黑玄靈也應該是過來了纔是。她想找人說說話了,隨便說點什麼都好,一直低沉着的話,心情會越來越不好的。
可是封印卻是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迴應。還在生氣麼?冰零的情緒更加黯了黯。上次真的是錯了好多。
身後突然傳來推拉椅子的聲音,冰零連忙回過頭去看,看見了炫琳往外走的背影。怎麼了嗎?冰零好奇,連忙起身,往窗外看去。
窗的位置相對於牀的位置來說,有些刁鑽了。事實上,她所身處的這間小木屋有兩扇窗戶,一扇在牀對面的牆上,牀尾偏下的位置。另一扇是在牀鋪靠着的這牆上,也是牀尾偏下的位置,再過去就是門了。這中間還隔了一道鏤空的木屏風,因而冰零看出去有些些阻礙,不過也不是特別阻擋視野。
牀對面的窗戶是關着的,看不見窗外的景象,這邊的窗戶倒是開着,只是有些不是很順着勢,冰零一開始也沒有去注意外面的狀況。現在看了出去,倒是吃了一驚。
外面是一片光亮。炫琳正站在一棵大樹之下,手撫着樹幹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那茂盛的模樣,那粗壯的樹幹和那一串串鈴鐺似的粉白花兒,不正是她昏闕之前看到的那棵麼?
還記得剛剛那微風輕撫的感覺,很舒服。
冰零伸了個懶腰,突然來了興致,便興沖沖下了牀鋪,也往外走去。直至出了門,冰零又吃了一驚,這才發覺出她現在所處的地方,與那個世界有多麼的不同。
漫天的光芒是精靈的餘痕,一片白茫茫的背景,竟是空無一物。不遠處的炫琳亦像是花間的精靈,站在那棵唯一的蒼天大樹下,恍若神明。
冰零連擡腳都有點躊躇,那像是一個不該破壞的畫面,而她就像是一個闖入者。可是,沒有辦法,她亦阻止不了此刻她自己的想法。走進去。想去參與,想去了解,想知道自己的位置。
太多的不知道,怎麼可以,明明她也是這些事情的相關者,甚至本該是主角。
纔剛剛走進,就聽炫琳主動跟她打招呼了:“你來啦。”很平靜的語氣,彷彿剛剛那些交集根本就如曇花一現般虛無。
冰零在她身後不知道說些什麼啊。炫琳依舊撫摸着那樹幹。偶爾幾句無意的哼呢,顯示出她正在思索些什麼,顯然不是發問的時候。冰零靜靜地等。
偶爾有些透明的精靈從身旁快樂地飛過,留下一連串的清脆笑聲。很輕很細的聲音,卻會讓人爲之而追尋。冰零望過去,都是小小的光點。
“小黑。”炫琳站在那裡許久許久,突然出聲叫了一句。
冰零不解,還沒反應,卻見自己的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陣黑光。在空中翻滾幾圈之後,漸漸凝聚成暗黑玄靈的模樣。依舊是小小的個子,跟不時飛過的精靈光點差不多大,她站在炫琳和冰零之間的半空中,一雙瞳孔裡滿是複雜,看看冰零,又看看炫琳。亦是沉默。
冰零心顫了一下。原來其實在的啊。她悄悄地對自己說了一句,看看炫琳,又看看半空中的暗黑玄靈,悄悄抿了抿嘴角。
炫琳叫了一句之後,便沒再說其他話了。只是專心地撫摸着那樹幹,彷彿那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孩童。
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了,很淡很淡的語調,並沒有針對誰,更像是想好好講一個故事:“這裡,是遺失的夢境。精靈死亡後聚集的家園。”
靈魂聚集地麼?是墳墓?冰零不想開口,靜靜聽着。
“這棵樹是精靈的靈魂之樹,萬千精靈的生生死死,都由這棵樹見證着。離開的,是準備重生的純淨靈魂,回來的,是衰老無力的飄蕩魂靈。精靈世世代代都在這裡輪迴不斷。”
可是,這些有什麼關係嗎?冰零仔細看着那些光點,依稀看得出來精靈的輪廓,卻是透明的模樣。
“那間木屋,是他做的。”炫琳低頭,語氣裡說不清是驚喜還是失落。
他啊?冰零想,是龍帝吧。
“即使是魂級,怎麼敵得過冰煞的降臨,我原本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炫琳講的是最後的故事了。
“他救了你?”冰零忍不住插嘴。
“可以這麼說吧,拼上他卓絕的修爲,保我一絲魂魄到這裡。爲此他陷入沉睡。原本他是想助我入輪迴的。”
當然是沒成功,否則,這會兒怎麼還會有炫琳的存在。
“沒成功,也不算失敗,我飄蕩在這裡,直到有一天發覺了一個同樣的靈魂。”炫琳突然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看着冰零。
“是我?……”突然消失的餘音,還是不解。同樣,是什麼意思。
“冰煞日還會降臨。”炫琳很篤定,突然悲傷起來。
冰零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她是說,下一個命運指定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頓了一頓,冰零卻是撇嘴了:“你這是說笑呢?這裡可是精靈的地盤,我是冰行者,怎麼在這裡可能碰到我。這可是一點都不好玩。”說着,撇開臉去。
炫琳愣了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是哦,這裡是精靈的地盤,我怎麼就遇到你了呢。”像是自嘲,而後是無法抑制的歡快。炫琳放開了撫摸着樹幹的手,過來使勁扯了一下冰零的臉,拉一拉:“小鬼。做人不要那麼聰明。聽我說不就得了,插什麼嘴呢。”小鬼啊,知不知道,有些東西不需要用眼睛看到就能發現。就如同耳邊輕拂的風,你看不見它,可是它真的在。
冰零的嘴角不由自主被拉扯開去,一絲絲地犯疼:“疼疼,放手!”說話之間,咬字不太準確,還是很好地表達了出來,然後伸出手去拍炫琳。“爲老不尊!痛呢!”
炫琳瞪大了眼睛,鬆了鬆手。冰零趁機掙脫開來,揉揉自己的臉,散開那些疼痛。真的疼啊。
炫琳看着冰零的模樣,只盯到冰零漸漸心虛,兩隻手掌“呼”的一下拍上了冰零的臉頰,發出了清脆的“啪”的一聲。
冰零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雖然這次不是很疼。正想抗議,炫琳已經把臉靠近了來,一雙大眼睛瞪着冰零,快把她看成了鬥雞眼了,才惡狠狠地說:“小鬼!不許說我老!我掛的時候比你最多也就大了四五歲,然後就沒有長大了!我一點都不老。”雖然說是惡狠狠的意思,可是畢竟是溫柔慣了的人,再假裝惡狠狠,也看不出什麼惡意。
冰零淚眼汪汪地看着炫琳。疼。
炫琳心軟了,想了想,又使勁揉了揉冰零的小臉,擠壓成扭曲的形狀,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來,又叮囑了一句。“記住,不許說我老!連姐姐都不許叫!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叫妹妹不是顯得更小。”脫離了被掌控的境地,冰零揉揉自己的臉,聽到炫琳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行。”炫琳很認真地看着冰零,“這樣我太吃虧了!”
都掛了那麼多年了,叫什麼不一樣。冰零在心裡翻了翻白眼。真是一個過分認真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