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燧燃

灼戰

諸懷橫下心來,棄用了騎兵,直接指揮步兵開始了衝殺。

衝殺前他向將士吼了一句也是壓在自己心裡很久的話:“衆將士跟我多時,今日之戰,是我等證明自己的時候!是向所有人證明,我們不差於任何人!”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雖然經過了七日的急行軍疲憊不堪,但大家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除了要宣泄自己內心積壓多年的情緒,殺敵的數量也將直接影響他們的軍級。

而凱達部雖然是家門口作戰,但連日的內戰下來,也是勞累不堪。

狹路相逢勇者勝,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拼的就是雙方得意志力了。

而被圍的祜休部眼見援兵到來,瞬間士氣大振,開始試着突破包圍,與諸懷裡外夾擊。上萬人在淤泥裡展開了肉搏,摔倒、爬起,草皮被踩起,到處都是淤泥。

血染紅了泥漿,而拼殺還在繼續。

從早上一直打到下午,雙方一直在把能用的人陸續投入到戰場中。兵不識將,將也找不兵,雙方像藤蔓蒺藜一樣纏繞在一起。

凱達起初的滿滿自信受到了打擊,他認爲自己的族人是打硬仗的好手,而這種廝殺持續不了多久對手就會崩潰,而如今對方依然沒有敗跡。他不禁開始懷疑取勝的可能性,但他仍不想就此放棄。他還有幾千人的籌碼,還有爭取的餘地,在不遠處不停地給自己即將上陣的族人打氣。

陣中雙方依然在僵持,傍晚已經臨近。這是自己全部的家底,而對方還會有援軍到來。凱達果斷嗅出了戰機,馬刀一劃,所有人都加入了戰局。

渾夕在不遠的高崗上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慘烈戰況,他把諸懷和自己的騎兵留下,交代了一道命令,見凱達投入了最後的力量,隨即也指揮自己麾下的一萬步卒衝下,加入了戰鬥。

新一輪的鏖戰開始了,旌旗抖動,泥水四濺,兵器碰撞的聲音,骨頭脆裂的聲音和荒原上呼呼的風聲融爲一體,慘烈也悽美。

日頭沒入山坳,血月緩緩升起,雙方仍舊前仆後繼,腳下踩着屍體,臉上全是血跡,血河池儼然成了人間地獄。

部落裡很多人對凱達處死太華並不滿意,他們此時的戰鬥既爲了部落的榮譽,也有對凱達的恐懼。但隨着戰事加劇,這種榮譽感漸漸褪去,不滿情緒開始發酵,平衡的角力慢慢發生了傾斜。爲部族、族長而戰終是沒敵過爲自己而戰的心理,凱達部開始逐漸後移,退往身後的高地。

在他們身後的高崗上,渾夕之前留下待戰的五千騎兵呼嘯而至,擊垮了凱達不足兩千的騎兵,將剛登上乾涸土地的荒人又趕回了泥裡。

既然你要戰,那就打個痛快,不分出生死,誰也別離開這裡!

太華部落的族人面對眼裡冒光、越戰越勇的對手已心生畏懼,不停地後退。而後方已經無處可去,要麼放下武器,要麼戰死在這裡。

凱達只想分出勝負,卻不想對方賭上了生死,這顯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是渴望部落的權力,但是自己也是部落的一員,需要爲族羣留下血脈,但眼前拼命抵抗的族人正逐步變成地上痛苦哀嚎抽搐的軀體……

眼見敗局已定,凱達一聲無奈的嘆息,命令部下放下了武器。

大家靜靜地站在原地,凱達用荒人部落的方式,用馬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鮮血如注。數十追隨者效仿,隨他之而去。就此,更多地族人放下了武器。

微風入夜,捲起淡淡腥蒿。

戰鬥以諸懷和渾夕的勝利告終,當士兵們離開泥濘的草地,戰場留下了數以千計的屍體。殘肢斷臂遍地,不知是血河池的水染紅了這裡,還是士兵的血染紅了土地。

太華部落重新回到了繼承人祜休手裡,也心甘情願地徹底倒入了凡心的手裡。

在崇尚強者的荒原,諸懷和他的士兵用實際行動懾服了這裡,打出了血性,也打出了實力。

這是凡心統一荒原過程中最爲慘烈的一戰,這一戰不僅檢驗了自己改革治軍的成果,也使他堅信即使再硬的骨頭,他都啃得下、嚼得碎!

他的隊伍做好了席捲荒原的準備!

隨着建元四年冰雪消融,幕非和符禺部落的戰火再起,這一次,符禺部落率先發起了攻擊。

極北地區受雪災影響最重,如今糧食難以爲繼,他們只能趁着還有餘力的時候,以搶掠的方式獲得糧食和土地。與自己相鄰的太華部落,情況不比自己強多少,同是荒人,還歸附了莽浮城,對他們下手弊大於利。從極部地處京畿,向來富庶,而且實力最弱,是最好的劫掠對象,問題是自己與從極部並不接壤,要首先穿過幕非的領地。既然這樣,就只能選擇先進攻幕非部了,本來因爲狐岐山兩家已經交惡,這在符禺看來,選擇幕非簡直就是天意。

符禺帶着近五萬族人繞過幕非重兵把守的狐岐山,直搗西部平原腹地。幕非萬沒想到荒人會率先進攻,當黑壓壓的荒人出現在熬岸城外時,守將再經大吃一驚,連忙組織迎戰。但符禺沒有給他準備的時間,立即組織人馬展開衝擊。

因爲之前青廷推崇愚民政策,荒人後期比較順從,從未出現過大規模反抗的情況,所以荒原上的城牆普遍都不高,僅有的高牆經過數十年的風雨洗禮也都殘破不堪。荒人的騎兵面對這樣的城池如履平地,很快就擊潰了再經的守軍,洗掠了熬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