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把有些鬆垮的馬尾散開,然後用皮筋重新紮束了一下,右手的手指輕輕轉動着左手戴着的那枚比起其他戒指略顯碩大西班牙絞頸索戒指,就坐在一處非洲村落外的樹下,本該安靜的深夜,此時的村落裡卻正響着槍聲,慘叫聲和兔子邦尼誇張的笑聲。
這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任務,CIA讓他們今晚屠殺掉這個村落的所有人,至於原因,鬼才知道,也許是這個村落附近有些什麼值錢的礦產,也許是其他不爲人知的原因。
“你有時候和他很像。”珍妮特從不遠處的運輸直升機上跳下來,坐到了小丑的身邊,與他一起望向村落。
此時兔子邦尼正揮舞着一根看起來像是黑人自制的長矛,怪笑着示意閃電和萊萊蟲捉住一名黑鬼,他站在十幾米外,投擲長矛。
火光中,那根長矛幾乎是緊挨着萊萊蟲抓住黑人肩膀的手,捅穿了那個黑人的胸口,兔子邦尼因爲沒能刺中對方的腦袋而很抓狂,快步走過去把那根長矛拔出來,再跑回原位,又一次扔出去。
“你說什麼?”小丑微笑着收回目光,側過臉看向珍妮特。
“冰人,計程車,他們不會做這些活兒,雖然他們手上也沾滿鮮血,但是他們很少幹這種單方面屠殺的任務,只有你和他很像。”珍妮特輕輕呼了一口氣,似乎不忍心去看那個黑人被長矛刺穿了三四次卻還沒能死去的慘象,她也扭過頭,望着小丑說道。
小丑無所謂的呃了一聲,似乎有些奇怪珍妮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拒絕接這種任務,其實也沒什麼影響,我們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做,所以,拒絕很正常。”
“你不認爲接受這種任務纔不正常?看看兔子邦尼,他根本就是個嗜血的瘋子,殺那些手無寸鐵的黑人讓他亢奮。”珍妮特因爲小丑的回答微微一怔。
“拒絕才不正常吧,這一行業的從業者不是什麼聖人,城管也好,我也好,兔子邦尼也好,死去的冰人也好,現在的隊長計程車也好,我們加入這一行並不是想要做好人好事,拿一個諾貝爾和平獎,公司接下這個任務是爲了金錢,我們接這個任務也是爲了金錢,這纔是正常的,拒絕,應該算是輕微性的破壞行業規則,老實說,那樣做沒什麼好處,都是殺人,殺一些黑人士兵,和殺一些黑人平民,我們這個行業的人,應該做到一視同仁。”
“但是有必要這麼嗜血嗎?”珍妮特把頭朝遠處的兔子邦尼處歪了一下,那裡,小丑又一次拔出長矛,那個可憐黑人的腸子都已經快要從傷口處流出來了,他已經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在閃電和萊萊蟲的手裡不住痙攣,是他不多的身體反應,告訴兔子邦尼,他還活着。
“不,你不明白,邦尼這不是嗜血,他只是覺得這種遊戲很有意思,他很開心。”小丑糾正了一下珍妮特話語中的錯誤:“嗜血不是這樣,別用嗜血這個單詞侮辱他,他會不開心的。你要知道,如果換成兔子邦尼被人俘虜,黑人用長矛來刺他,他也會開心,如果你想看到一個人受到各種酷刑折磨還能笑出來,那一定不是我和城管,只有邦尼能做到這一點。”
珍妮特不可思議的望着小丑,半天才收回目光:“我發現和你還有那個瘋兔子沒有任何交流的可能,但是奇怪的是,卻能與城管交流。”
“嚴格來說,你這種情報聯絡官與我們這種人的確不應該有交流。”小丑晃了晃金黃色的馬尾辮,開口朝遠處還在玩的正High的兔子邦尼叫道:“邦尼?再玩下去天就要亮了,出來時我看油管上有預告說《少年泰坦出擊》今天可能會有一個番外集更新,有新英雄加入,你準備錯過第一時間嗎?”
“What?Shit,我差點忘了。”兔子邦尼扔掉手裡已經滑膩膩滿是鮮血的長矛,把剛纔好像垃圾一樣扔掉的M4A1從地上撿起來,看到閃電和萊萊蟲還在抓着那個黑人屍體,他擡手就朝那個倒黴黑鬼的身上一通開火,將黑鬼的上半身徹底打爛,嘴裡喊着:“Go!Go!Go!趕緊讓這些黑鬼去下黑鬼專屬地獄!我要趕回去看卡通片!今天有新英雄登場!我不能錯過!”
閃電,喳喳鳥,萊萊蟲,這是兔子邦尼收的直屬小弟,這傢伙一心想要重新打造兔匪幫,其實這個新的四人組開始時並不叫兔匪幫,兔子邦尼喜歡叫降魔勇士,但是其他三人考慮再三,覺得兔匪幫比降魔勇士更能接受。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閃電這幾人忍受兔子邦尼神經質的性格,而且這傢伙居然主動開口,把屬於自己的那份薪水拿出來,給三人均分,佣金對他而言沒什麼用,他要什麼,只要和蔣震開口,蔣震都會幫他解決,一般而言,邦尼要的東西,價格都不會很高。
所以他一開口,穩重冷靜的閃電,和已經有朝兔子邦尼神經病一樣發作的萊萊蟲就轉身加入了屠殺行列。
“我收到個消息,城管去哥倫比亞這件事,有蜂王的陰影夾雜其中。”珍妮特一邊用手按摩着自己屈起來的膝蓋,嘴裡一邊像是不經意的說出這句話。
小丑難得雙眼一閃,有一個瞬間,他不是溫文爾雅的好好先生,而是眼神銳利如鷹隼,臉色冷硬的鐵血戰士,不過也只是一瞬而已,肌肉一鬆一弛,不過珍妮特眨眼片刻,小丑就再度恢復成了之前的溫和模樣。
“你不擔心?”看到小丑恢復神態,繼續望向火光沖天的村落,珍妮特開口問道。
小丑隨意笑笑,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認真的看向珍妮特,嘴角帶着笑意:“那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
“如果那一天是你做主,你能忍住不開槍嗎?”珍妮特繼續問道。
“所以我才站在他的身後,只是副隊長,但是如果是我,我會開槍,換另一種方法解決,戰術有很多種,城管喜歡利益最大化的弄險,而我喜歡冷靜安全性更高一些的方法。”小丑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纔回答到。
似乎珍妮特突然開口說出的那個消息,完全不值得他重視,他也不在意蔣震在哥倫比亞的生死。
“也許他會死。”珍妮特又開口說道:“CIA也並不是全都接受這個爲美國帶來赤道幾內亞最大利益的傢伙。”
“他死了,我會站出來,但是他活着,就讓他自己解決,那是他的任務,而我的任務,是把眼前這個村落所有的人送下地獄,珍妮特小姐。我很好奇,你都能得到這個消息,那這個消息還有什麼重要性可言。”槍聲停了下來,十幾名喪鐘小隊的隊員從鮮血與火光中走了出來,準備登上運輸直升機撤離,小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屑,對珍妮特說道:“走吧,我們要返航了。”
兔子邦尼擦拭着沾染了鮮血的兔子面具,帶着那些人迫不及待的登上了飛機,臨登機前,小丑扭頭看向珍妮特,對她做了一個登機的手勢,火光中,笑容和煦。
珍妮特走在最後,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蔣震,還真的是找了個出色的隊員,這傢伙的腦袋是什麼做的?
……
回到基地,兔子邦尼拖着屬於他兔匪幫的三個成員,衝入自己的宿舍,強制邀請他們一起看最新的《少年泰坦傳奇》,小丑則去和隊長計程車說一下任務完成情況。
如今的計程車,比起之前幾個月,愈發顯得滄桑,配合他那有些暗啞的法國嗓音,看起來就像是個五十歲的法國成熟男人,行動話語間,沉穩氣質非常自然的就表現出來。
“這種不入流的髒活,其實可以讓公司找些低級承包商處理的。”計程車聽完小丑的話,自己去咖啡機前幫小丑和自己衝了兩杯咖啡,端過來遞給小丑一杯然後說道:“我們這種人,已經不需要用那種任務來增加身上的血腥味。”
“我知道,不過,有任務比在基地發呆要好,我發呆太久了,監獄,精神病院,所以,總想找些事做。”小丑接過咖啡笑笑,回答道。
計程車咧嘴笑了笑,看向小丑:“你知道嗎?我在喪鐘負責駕駛汽車和擔任火力手時,曾經很討厭野牛比爾,討厭劊子手,包括討厭一些隨意殺戮的人,也包括變態的教授,和你以及邦尼,戰士不是殺戮機器,不是爲了單純的殺戮而生,我記得我曾經還因爲劊子手吊死過一個黑人女小偷而與他動手打了一架,現在想想,很可笑,一支隊伍離不開你,或者野牛比爾,劊子手那種人,沒錯,任務就是任務,冰人也很討厭無謂的殺戮,但是他從不阻止,現在我感覺也和他一樣,因爲我需要你們這種對殺任何人都無所謂的,屠夫。”
“我們的情報聯絡官似乎有了些問題。”小丑沒有去和計程車繼續討論這種髒活的話題,對他也好,對計程車也好,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簡直就是嘲笑他們各自的智商,所以他喝了一口咖啡換了問題:“她不應該對我說那個問題,她說,城管去哥倫比亞,背後有蜂王的陰影。這很不正常。”
聽到蜂王這個詞,計程車有些錯愕,顯然,現在喪鐘的人沒人能迴避掉這個單詞,這個從未露面,據說是德陽安保熊峰小隊的隊長的神秘人,布了個很犀利的局,讓灰石國際三支小隊覆滅,如果不是城管隨後馬上就玩了一出更精彩的向死而生翻轉局面,灰石國際現在還焦頭爛額的應付華盛頓那些大佬和其他軍事公司的咄咄逼人。
而且,不論是現在賽迪斯·史坦頓,還是賭徒,他們的渠道都無法找到蜂王這個人,甚至連這個人是否存在都不確定,只有一個代號出現在他們面前,除了這個代號,所有人對他一無所知。
“那就是說,城管在哥倫比亞會有大麻煩?很簡單,我們去找他。”計程車錯愕之後,對小丑說道:“我們所有人,就去哥倫比亞見見,這個蜂王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說出這件事不是想你帶着所有人去哥倫比亞,我不建議這麼做,因爲我覺得有沒有我們,對城管的勝算都不大,更何況,這種消息,蜂王那種人,怎麼可能會讓珍妮特這種人知道?也許他就是需要我們去哥倫比亞,然後連我們一起計算在內。”小丑儘量把話說清楚一些,這是他與蔣震聊天和與其他人聊天的最大區別。
他和蔣震的默契很多時候不是在戰鬥中,而是在對話中,一個眼神,一句說了一半的話,他們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該怎麼進行下去,就好像,蔣震從沒有對小丑說過他關於赤道幾內亞的計劃,但是小丑卻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說出向死而生這個單詞的人。
計程車端着咖啡打量着小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你應該選擇沉默纔對,不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爲什麼又告訴我?”
“因爲我想去。”小丑放下咖啡杯,表情難得有些不解和自嘲:“就好像是隻老鼠,面前是一個捕鼠器,上面有香甜的奶酪做誘餌,我知道不該去,但是我受不了誘惑。”
“城管說你比他還冷靜,然後現在你告訴我,你就像個無法控制自己的老鼠?”計程車說道:“你去哥倫比亞,對城管沒有幫助,這是你自己說的,但是你仍然想去,爲什麼?”
“因爲城管那一次能做到不開槍,但是我想過很多次,我做不到,對我這個強迫症重度患者而言,我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在哥倫比亞,如果城管被蜂王槍殺,在某種被挾制的局面,我是否能做到忍住,不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