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貨棧外屋可就是一屋子的人啦!石壘萬倉和初發一從裡屋出來,外屋的那些個人唿啦一下子站起身來,都把眼光打在了這仨人兒臉上,都想從這仨人兒臉上看出點兒啥來!可這時,要從石壘和萬倉的臉上看出點兒啥,可就有些個難了!石壘萬倉那可都是省警察廳特務科的特務!那臉上的喜怒哀樂可是全憑需要,並不就是啥時都能真實反映自身的所思所想!此時,這倆人兒臉上的表情平淡,竟然看不出個啥來!倒是那初發的臉上有些個暖色!這就足夠啦!得!兩下兒談着的事兒這是有了着落啦!
儘管,兩下兒到底在談着的是個啥事兒那是一概不知!
外屋的那些個人,除了初發媳婦兒,剩下的,佟剛和白果那就不用說了,鄭三鄭四兄弟那可也都是在市面兒上混的人!面兒上的事兒那也是看得出個裡表兒的!
“噢?這兩位兄弟是誰?”
石壘看着鄭三鄭四哥倆兒問道。
“啊!這是咱貨棧裡的兩個夥計,鄭三鄭四!是親哥倆兒!”佟剛說道。
“幸會!幸會!”
佟剛接着把石壘萬倉介紹給鄭三鄭四道:
“這是咱的兩位朋友!石--”
佟話說到一半,剛想說出“石警官和萬警官”,突然就覺得有些個拿不準!這麼說,到底行還是不行?倒是石壘恰逢其時地接住了話頭兒!
“石壘!這是萬倉!”
石壘頓了一下子,說道:
“啊!這是初發!”
鄭三鄭四憨笑着向石壘和萬倉點頭,又向初發點了頭,這就打了招呼啦!衆人忙着給從裡屋出來的仨人兒讓座兒,石壘和萬倉卻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對佟剛說道:
“佟掌櫃,借一步說話!”
石壘萬倉和佟剛再次進到了裡屋。石壘對佟剛說道:
“佟掌櫃!咱聽說初教官的老父親還在他家那房子裡哪?”
“可不!咱們已經覈計過了,打算晚上趁着天黑,把初教官的老爹從他家那房子裡整出來,暫時找個地兒先埋了!初教官的老家是你們奉天那邊兒初家屯兒的,就得等過一段兒,啥時風頭過了再想法子運回他老家去!眼下,一個是,咱這些個人擔心,初教官家已經就讓日本人抄了,他家,前兒個夜裡咱和初教官過去看了一下子,那都讓日本人禍禍得沒了樣兒了!就是這會兒,日本人說不定還有人在初教官家那一前一後一左一右轉悠着哪!要想把初老爹的屍首往外弄可就得悄悄的啦!不能走門!再有,可就是咋樣出城的事兒啦!這個事兒,咱琢磨,就得用咱棧裡的大車把初教官的老爹送出城去!”
“噢!嘖!誒?佟掌櫃!那鄭三鄭四兄弟倆兒--”
“噢!那哥倆兒沒說的!”
“噢!噝!佟掌櫃!這個事兒看能不能容咱再琢磨琢磨!再着急不也得夜裡動手嘛!咱和萬倉兄弟先出去一趟,過一會兒,啊!下晌兒吧!一準兒回來,到時咱哥兒幾個再商量!這城裡的情況,佟掌櫃肯定是清楚楚兒的,晚上十點一過,再想出城可就難了!可白下里就怕到那城門再遇到點兒啥麻煩!日本人相互之間也是通氣兒的!真真兒就給你截住,還真就不好整了!嘖!得再琢磨琢磨!看看有沒有啥更好的法子!既得把事兒辦了,又不出啥麻煩,那樣最好!”
到得這時,除了鄭三鄭四尚不知道石壘和萬倉是個啥人,貨棧裡的一應衆人盡皆知道。省警察廳的警官在這類事兒上,那不知得強過咱這些個人多少倍!人家說話了,那就等等吧!
“佟掌櫃,麻煩你去把初教官請進來!”
“妥!”
“初教官!剛纔咱和佟掌櫃商量了一下子你老父親的事兒!你們原先覈計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只怕出城時弄不好會遇到麻煩!咱想,這個事兒越穩妥越好!咱琢磨,這要是能請縣警察局那警車給咱跑一趟,那事兒可就穩當多了!”
“那敢情!噝!只是,縣警察局的警車可不是啥人都能用的!用一回恐怕得局長批哪!咱一個局下面培訓站的教官,嘖!那羅局長能同意?”
“這個事兒,初教官看那樣行不行!你去找一下子縣警察局治安股的劉股長,跟他說--唉呀 !不行啊!你這麼個情況,這大白天兒的,一走出這貨棧,別再碰上日本人!噝 !還是咱和萬倉兄弟倆兒去找一下了劉股長,先聽聽他咋個意思,回頭需要跟羅局長說的,咱再去找羅局長!”
“唉呀!那可就太麻煩石警官和萬警官啦!”
“唉呀!兄弟之間說這些個幹啥!咱哥倆兒還得出去一趟,過一會兒就回來!初教官!你們就在這貨棧裡聽信兒吧!啊!”
石壘和萬倉直接就去了縣警察局治安股。跟劉胖子把事兒一說,那劉胖子真真兒也是一時吃驚不小!這咋?這麼兩天,這咋啥事兒都讓初發遇上了哪?劉胖子還真真兒就沒有打錛兒!立時就答應了下來。劉胖子說道:
“初發可是咱覃縣警察局的教官!他的家無原無故地也不知被啥人給抄了!他老爹也是說沒就沒了!論起來,咱縣局是有責任的!那麼的吧!咱跟咱局長說一聲,讓咱局出臺警車給跑一趟!那,得啥時用車哪?”
“就今兒個夜裡!子時!行不?”
“那有啥不行!咱現在就跟咱局長說去!”
“用不用咱哥倆兒跟你一塊兒去見羅局長?”
“不用!這點兒事兒!待咱說要是不行,你和萬兄弟再去不遲!石頭兒!萬頭兒!你們且先在咱這屋兒呆一會兒,喝點兒水,咱去去就來!”
劉胖子到了羅永辦公室,把跟石壘和萬倉說過的話幾乎原樣地說了一遍。
羅永坐在他那辦公桌後邊兒,直愣愣地聽劉胖子把話說完,慢慢悠悠兒站起身來,也不瞅那劉胖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初發是咱覃縣警察局的教官,攤上了這麼些個事兒,已經就窩囊得不行不行的了!咱還能說不行?這個事兒,你們治安股就辦吧!咱就交給你啦!你聽着!一個是要把初發老父親的後事整好,咋整好就咋整!再一個是你們治安股要徹查發生在初發家裡的事兒!到底是些個啥人敢在滿洲國覃縣警察局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抄咱們教官的家!無原無故!把人家老爹也給折騰死了!給你三天時間!速速查清!不得有誤!”
“是!”
劉胖子以很少有的姿勢直挺挺兒地站立在羅永的面前,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石壘和萬倉聽了劉胖子說出的一應情況,遂問劉胖子道:
“你把事兒的經過跟羅局長都說了嗎?”
“說啦!那能不說嘛!咱要不說,咱那局長也不會讓咱速速查清!咱局長是個沒啥說道的人,這你就放心吧!”
石壘和萬倉默默地點頭!
石壘萬倉和劉胖子商定,夜裡十一點,子時一開始,劉胖子即親率縣警察局的警車到碩發貨棧前的街角等候。
石壘萬倉回到了碩發貨棧時,已經就到了晌午飯時了!佟剛等一應衆人本以爲石壘萬倉不一定回來得這麼快,晌午飯已經就都準備上了,就等着開飯了!偏巧,石壘和萬倉這時候走進了門來。
佟剛可是當了多少年的鬍子頭兒的,那心裡的警惕性警覺性高着哪!擔心出事兒,一邊兒一夥子人給初發媳婦兒打下手兒,燒火做飯,一邊兒安排鄭三鄭四哥倆兒留心點兒貨棧前面的街上,別一屋子人光想着吃飯,出了啥事兒也不知道!石壘和萬倉在貨棧前面的街上一出現,貨棧裡面的人就已經知道了!
這頓晌午飯本應是一頓熱鬧的晌午飯,可因爲有初發一家兒攤上的事兒橫在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個沉悶!
佟剛安排鄭三鄭四換班兒吃飯,還是得留心點兒街面兒,其餘的那些個人,有一個算一個,儘管放心地吃飯說話--議事!飯吃完,事兒也議定了!
石壘對一應衆人說道:
“佟掌櫃,白大哥,各位兄弟!初教官家的事兒就是咱哥兒幾個的事兒!下晌兒,大家夥兒都歇一歇!晚上呢!咱就再讓佟掌櫃破費一些個,再給咱哥兒幾個整點兒飯吃!晚上十點鐘,咱哥兒幾個可就得動手啦!”
衆人應道:
“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