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曼德拉的世界

兩人過了好一會兒, 心情才慢慢地平復下來。

在經歷了那麼多次頭破血流之後,他們終於因爲對方受的苦楚,因爲對方的脆弱,再也無法狠着心做出互相傷害的事情。

儘管他們現在誰都不敢貿然去提之前發生的種種, 生怕一步走錯又會毀掉眼下的寧靜, 所以陳慢也好, 安東尼也罷, 他們之間的種種誤會也罷, 那些血肉裡的刺都還沒拔掉。

但他們之間的一切, 是分離是重圓, 是怨憎是癡愛,是爭執是平和, 其實最終都只取決於他們兩個人, 而不是由別人決定的。那些人那些事,可以給與他們心結,謬誤, 損耗……但就像偏離了軌道的恆星最終還會回來——謝清呈的崩潰會讓賀予卸下面具, 賀予的求助會讓謝清呈放下疏離。

哪怕只是以最普通的身份,哪怕自己都已傷痕累累, 茫然無措了。

只要賀予聽到謝清呈說很痛。

只要謝清呈看見賀予向他伸出求助的手。

他們最終,也還是會停下孤獨往前的腳步,轉過頭來,循着聲音, 去安撫同類的哀鳴。

“那,段聞呢?”平靜了下來之後, 謝清呈輕聲問賀予。

他想知道賀予這三年在兩邊都是怎麼過的,他要知道賀予這三年都是怎麼過的。

問完了破夢者, 就該是曼德拉了。

“破夢者防着你,曼德拉也不可能不提防你,三年前段聞就吃過你的虧。三年前他以爲你投靠他了,結果你卻讓他的島嶼位置暴露。我甚至不相信他能第二次接納你。是因爲忠誠芯片嗎?”

他說到這裡,聲音仍有波瀾。

“曾經他植入你心裡的那種芯片?”

“不是的。”賀予小聲說,“如果那個芯片還作數,我現在已經死了上百回了。我後來發現,忠誠芯片對我而言不管用。段聞他們也發現了。”

謝清呈一怔:“……爲什麼會不管用。”

“是體質問題吧。”賀予說,“可能因爲我是血蠱,當我不情願的時候,血蠱體質甚至會干擾他們的芯片,段聞無法通過那玩意兒監測我對他是否忠心。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有一些東西,讓段聞再一次選擇了相信他能把控住我。”

謝清呈隱隱地已有了一絲預感:“什麼?”

賀予又停下來了,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比之前更長。

很久之後,他纔開了口,回答的內容也完全印證了謝清呈的想法。

賀予說:“我母親。”

“……”

“薇薇安。真正的呂芝書。”

賀予在被褥中動了動,調整一下姿勢,把被子拉得更高了些,讓他與謝清呈二人更徹底地沉入了這片黑暗中去。他與謝清呈靠得也更近了,卻又沒有完全地貼上。

雖然知道不那麼合適和恰當,但謝清呈在這一刻忽然想到自己在讀書的時候,和同桌的女孩子鬧了一星期的矛盾,後來他受不了了,雖然矛盾還沒解開,不過他開了一袋零食,遞給她,問她吃不吃。

同桌也有意和好,於是接過了零食,那一陣子兩人的相處便忽然變得格外小心翼翼起來,非但對前事絕口不提,說話時還客氣的可笑,相視一笑時都帶着尷尬,生怕一不留神就又踩着對方的痛處。

現在,他和賀予之間的關係就很接近這種狀態,就像剛剛修補了一部分的瓷器,粘合碎片的黏土都還沒有幹,處處透着易碎,便要分外小心。

賀予閉上眼睛,不敢再靠近了,只讓屬於謝清呈身上的幽淡氣息沁入自己的肺腑,那寒冷到近乎有些苦澀的味道在誰看來都不會覺得太好聞,可是賀予的心卻被撫慰了,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嗓音沙啞地開了口,開始敘述。

“我母親的身體仍在他們的實驗室裡保存着。”

“!!”

“是遺體,已經被液氮急凍了,但當時他們對我說,他們可以讓我母親復活。”

謝清呈愕然:“怎麼可能?”

“生理上的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可以結合虛擬現實,這是完全能夠做到的。”賀予道,“曼德拉組織對人腦有極大的興趣,你看,他們通過VR,5D效果,磁場干擾,聽力干擾,嗅覺干擾,視效投影,在這座島上提前實現了真正完美的虛擬現實投射——而這一切的靈感都來自於人腦產生的曼德拉效應。他們認爲,研究人的思維,纔是目前唯一可以真正打破生死約束的鑰匙。”

“打一個最簡單的比方,李白是一千年前的人了,以正常的時空概念而言,我們完全不可能與他進行對話。但事實上,因爲他用文字把他的部分經歷和想法記載了下來,一千年之間一直在流傳,我們便因此可以聽到一個千年之前死去的人說的話,知道他做的一些事情。他的肉身無法擺脫時空的限制,但思想做到了,這就是看似複雜的曼德拉元宇宙最基本的理念。”

“但是,文字只是最基礎的載體,就像照片一樣,具有暫時性,是定格的。我們還是拿李白做例子,突破時空限制的只是一部分的李白思想,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部想法都用文字保存下來,而留下來的文字也凝固了,不能再進行自我思考,不能再生他本人的意念——但如果,有一項技術,能夠把人腦的意識全部抽取出來保存呢?”

賀予說着,擡手點了點謝清呈的額側:“這裡的東西就是人的靈魂,如果它離開肉身,在另一個系統中,依然能夠有自我意識,能夠不斷產生自我意識,那麼是不是等同於這個人還活着?就像曾經人們覺得異想天開的宗教裡的移魂法術,而事實上只要做到了這一點,哪怕肉身隕滅了,只要思維保存着,在曼德拉組織看來,這個人就還活着。”

“只要人的意識可以通過技術被不斷地延續,被塞到計算機雲端,被塞到機器人體內,甚至是通過芯片控制,植入到另一個活人的身體裡。”賀予輕聲道,“所謂的‘復活’或者‘永生’,也就實現了。”

謝清呈:“他們想要……永生!?”

“遠遠不止。在曼德拉組織的元宇宙最終構想中,最後人類可能根本不需要藉助肉身活着,畢竟世界上的人口飽和度是有限的,如果大家都能永生,總有一天新的生命將沒有立錐之地。可一旦按他們的想法構架了元宇宙,那就不一樣了。”

“人的意識可以保存到雲端,成爲二維數據,存活在計算機系統當中。三維到二維的壁壘就此打破。到那個時候,人人都可以‘活着’,但人人都不用‘活着’。人類在數據庫裡生存,活動,成爲勞動力……只有獲得了極高成就或者在二維世界裡攫取到了極大財富的數據人,纔可以獲得一具我們現在的,正常人類的肉身。”

如此毛骨悚然的情景,隨着賀予的描述,在謝清呈眼前彷彿一張繪卷似的展開。

“在他們對未來構架中,現實世界將變得非常的理想——因爲以肉身形式存活在地球上的人類數量受到了嚴格控制,生態資源將慢慢恢復,而這絲毫不會影響人類社會的發展,畢竟有大量二維人作爲數據,在雲端的‘元宇宙’世界裡完成生產生活,持續地貢獻出它們的勞動力——也許幾十億,上萬億的人所居住的地方,最後就只是一個小小的數據盤。二維人必須一直努力,爲了獲得一張肉身券來到三維世界而積極奮鬥着。而這個是否讓人來到現實世界的權力,就可以牢牢地掌握在統治者和資本擁有者的手裡。”

謝清呈聽着,後背陣陣發寒,恐怖的不是這樣的想法,而是這種想法按照科技瘋狂發展的軌跡來看,竟然是可能被實現的。

三維社會人將被自己的同胞變爲二維社會人,與生俱來的血肉之軀會被壓縮成思想數據,能不能來到三維社會,全看控制者是否需要你,你是否擁有可觀的財富。

更可怕的是,數據裡的人會習慣作爲一組數據,畢竟三維社會人若是想刪改數據,操控思想,也許只需要編一個程序,連現代社會的資本洗腦都省了,而這一切在那個環境下都會變得相當正常,再也無人反抗,否則就是“病毒”。

“這太荒唐了……”謝清呈喃喃。

賀予說:“一點也不荒唐。如果真的不受約束地發展下去,這恐怕也就是幾百年之內的事。其實,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社會,很多東西已經越來越數據化和扁平化了?”

“什麼意思?”

“在互聯網沒有普及的時候,人們說話的語氣、腔調、內容,往往相差迥異,各有特色。然而互聯網的迅速傳播性,讓‘重複’成爲了一種正常,讓‘個人’同化爲了‘集體’。比方說……”賀予輕聲對謝清呈道,“在你小的時候,如果班上同學看了一部電影,老師讓大家小組開火車,各講幾句話評價這本電影,每個人的發言應該都是不太一樣的。但是現在大衆評論一本電影,你打開彈幕,看到的往往會是一些重複的發言,比如一個人寫了‘淚目’,接下來的很長一段彈幕裡,幾乎每個人都會重複淚目這兩個字。”

“再比如,對於那些很複雜的作品,人們的耐心也越來越少了,很多人只想看粗暴簡單的正義與邪惡,愛與不愛,卻忘了人性本身就是很矛盾的,而不是一個個簡單的標籤。但標籤和簡單會讓人覺得舒服,好理解,沒爭議,這種舒適感和安全感會慣着人們變得越來越不想思考,也越來越習慣於不思考,當不思考成爲了一種習慣,人們在需要表達自己的思想時,張嘴重複的就只能是一些在互聯網上反覆出現過的詞句。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同樣的言論你可以在這件事上看到,也可以在另一件事上看到。無論是誇獎、批評、辱罵還是創作,都開始變得千篇一律,就像……”

賀予頓了頓:“就像一個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思想。”

謝清呈眯起眼睛。

流水線曾經生產的只有實物,但仔細反思,當越來越多的人只會進行簡單的重複,在奶/頭娛樂和信息洗腦下放棄了自我思考的能力,那麼他們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是不是成爲了一種無形的“流水線產物”?

這是非常可怖的結果,成爲流水線產物的人,往往已經失去了從平庸中掙扎出來的力量,因爲他們已經被同化了。而當這股同化的力量越來越大,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裹挾進入這片洪流之中。

“想想看,謝清呈。”賀予道,“什麼東西會不停地重複別人灌輸給它的思想,按照直接的命令或者無形的引導發生行爲?”

一個答案破土而出。

謝清呈喃喃着說:“……人工智能。”

“對。所以在曼德拉組織的概念裡,人工智能不僅僅是被製造出來的。”賀予道,“它完全可以是活生生的人類,而被洗腦成了‘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的典型表現就是‘重複’、‘同化’、‘服從’。只要被洗腦成功,人類本身擁有的‘善良’‘理性’‘思辨能力’就會淡化甚至是消失,他們會變得像機器一樣冷漠,殘暴,並且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毫無內疚。因爲‘內疚’‘感恩’‘憐憫’這些是一些高級情感,它們屬於生物,而不屬於人工智能。這是一種人心的退化,而事實上,這樣的兆頭,你在現代社會的某些人身上就可以窺見一斑。”

“……”

“元宇宙不是一個空中樓閣。”賀予說,“它是可以被實現的。到那個時候,掌握着科技力量的人就是元宇宙的造物主們,他們可以讓世界按照他們的想法改變。現在讓人們接受一個新的思想,也許需要五年十年,但在元宇宙裡,也許就是按下鍵盤的那一秒鐘——”

他停了幾秒鐘,說下去:

“所以,曼德拉要在這一次‘工業革命’中擁有最先進的技術,然後,成爲絕對的造物神。”

“這就是他們想花幾十年幾百年達到的最終目的。”

賀予講完了,臥室內一片死寂。

謝清呈的肢體變得比之前更加冰冷,他在不停地思考着賀予說的這些話。

這些理念看似遙不可及,但從歷史線上反推回去,1900年寫着家書的人們是否能想象到有朝一日萬里之遙的親朋只需要一個像小鏡子一樣的機器,就能看到彼此,彷彿面對面似的進行對話?

時間不過過了短短一百多年而已,誰知道再一百年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

而曼德拉是科研激進者組成的,他們的想法領先於時代一兩百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謝清呈:“所以島上那些被操控的人,就是曼德拉洗了腦,控制了思想,做成的武器?”

“嗯。就像你父母,他們已經過世了,曼德拉做的是收集了大量他們生前的錄像,記事,戰鬥數據,然後模仿他們的思維模式,洗腦到了其他活人的腦子裡。所以他們脫離了卓婭的掌控之後,纔會像真正的你的父母一樣做事。但他們是假的,他們自己的大腦也已經腦損,沒有什麼思想了,也救不了了。”賀予說,“我希望你不要爲此而感到內疚。”

謝清呈沉默了。

他心裡好像原本有一束光,儘管不切實際,但在見過暴殺之後,那束光便微弱地亮着。

這時候,這一束光便終於無聲無息地熄了下去。

“那這樣說,確實只是虛擬現實而已,和島上的一切一樣,都是虛化過的,就像一場幻影。”

賀予:“是的。”

“……”謝清呈問,“那我現在如果再遇到那些機器人……”

“你看到的就將是他們本來的面貌了。”賀予說,“一些改造人。”

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如果你還想看一看正常人眼裡的曼德拉島的話,就通過機器鏡頭吧。因爲島上的效果是通過各種干擾做到的,在五感上都做了矇蔽,而視覺部分就像vr投影,你剛剛看到島上的無人機了嗎?”

“嗯。”

“那些無人機就是幫助產生投影的裝置之一,負責的是一部分的視覺矇蔽。就像《蜘蛛俠》裡的投影一樣。”

謝清呈:“我沒看過《蜘蛛俠》。”

“鄧麗君復活演唱會呢?”

“也沒有。”

“……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說,你的眼睛已經不會被欺騙了,但攝像鏡頭拍攝到的就是vr成像後的畫面,和電視臺拍鄧麗君復活演唱會一個效果。”

謝清呈聽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什麼:“如果是這樣,我們破壞掉那些負責視覺投影的無人機,正常人是不是就能看到島上的真實場景了?”

賀予搖搖頭:“製造假畫面其實是VR最簡單的要求,而曼德拉還同時在聽覺,嗅覺,磁場反應上造假。所以,只單純破壞無人機也沒什麼用,他們會啓動應急裝置,同樣能矇蔽過去。而且這些無人機受到實時監控,一旦受到攻擊,段聞就會知道島上有人泄密,因爲正常人看不到它們,而島上的人除了我都有忠誠芯片控制,那麼,那個泄密人就只能是我。”

“要打破幻象,最徹底的做法,也是唯一的做法,就是找到這座島上那個虛擬現實的總干擾裝置,只要找到它,毀了它,島上的所有投射就都立刻停止了。鬣狗是鬣狗,人類是人類,直升機是直升機,水泥堡壘是水泥堡壘,正常人也能不受影響地看到真相。”

賀予說到這裡,神情顯得很黯淡。

“我這些年一直在試圖找到關閉曼德拉島干擾裝置的總閥,我覺得這個島上一定有這樣一個總閥在,但我一個人做不到。其他人誰也不信我。他們寧可硬碰硬地前來這座島上送命。結果遇到了剛剛發明出的真正恐怖的武器,激速寒光。”

他頓了一下,眼神裡多少有了些諷刺。

“那個武器出現之後,破夢者對我的信任度更低了,我知道他們有人認爲我是瞞而不報,所以他們纔要自己先派人來島上探查……”

賀予閉了閉眼睛。

“於是鄭隊成了犧牲品,被抓去了地牢裡。”

謝清呈聽到這裡問:“老鄭,陳慢,還有那些第一批登島的,都在地牢裡面嗎?”

陳慢的名字入耳,賀予面色微僵,但他還是嗯了一聲。

謝清呈:“曼德拉還沒有拿他們做任何試驗是嗎。”

“還沒有。”賀予道,“活人樣本來之不易,他們一般不會立刻動手。”

謝清呈聞言稍微放心了些,又道:“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那個我和老鄭蒐集的激速寒光的數據,傳到百分之九十七被你當着卓婭的面終止了,但這些數據必須被立刻移交到總部。”

“知道,我明早就會找個機會重傳。”賀予說,“對我而言不難,我這幾年將曼德拉島的很多機密都回傳給了破夢者,總部擁有的地圖就是在我的配合下繪製完成的。不過,說起來這件事……”

賀予頓了一下,在黑暗中凝視着謝清呈的眼睛。

“你被我困在家裡養病的那些天,是不是從我的書房裡拿走了一些資料,帶回去給了總指揮。”

沒想到他會忽然問起這個,謝清呈一頓,隨即還是答道:“……嗯。”

又問:“你怎麼發現的。”

賀予:“你走之後,我查看了監控。發現了問題,然後和總指揮電話確認過了,就是你拿走的。”

“……”謝清呈當時心裡還有一絲疑問,不明白賀予爲什麼明明有了最後的數據,卻不及時傳給總指揮。

但在與賀予說了那麼多話後,他已經猜到了原因。

“你在給他數據之前,是不是想最後提醒他一遍,曼德拉島是個基於元宇宙概念運生的島,去掉虛擬投影后它其實很普通,沒那麼可怕,只要切斷那個造成幻象干預的總閥?”

賀予沉默片刻,承認了:“是的。不管他相不相信,我都想最後再試一遍。但後來數據被你拿走了,提前給了他。”

謝清呈一時語塞:“……對不起。”

賀予搖搖頭,又問:“那你呢?你爲什麼當時明明已經猜到我是破夢者的臥底,還要先我一步把我搜集的資料遞給指揮官。”

“我那時候對你的身份只是猜測,一直沒有證據證明你就是我們的人。我想如果你是臥底,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多,但總指揮肯定是其中之一。”

“我需要和他確認自己的想法。”謝清呈道,“在我上島之前,我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確認我沒有猜錯。”

賀予明白過來:“所以我告訴你,我是線人時,你那麼篤定,因爲你不僅僅是猜測,你已經和他確認過……”

謝清呈輕輕地“嗯”了一聲。

賀予忍不住道:“可他既然告訴了你我的臥底身份,他當時就應該提醒我……”

但是說到這裡,他又頓住了。

他意識到總指揮爲什麼沒有提醒自己了——因爲破夢者說到底還是不信任自己,他們給他的信息都是殘缺的。凡事都留了一手底牌。

謝清呈見他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爲了讓他好受些,於是安慰他道:“當時情況很緊急,他要把控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大戰在即,他希望把變數降至最小,所以爲了安全起見,不想和你在通話當中多解釋也正常。”

頓了頓,又道:“而且他應該覺得這是小事,等我們見了面問題自然就解開了。”

“……”

可這句話說完,兩人都回想起了剛在島上見面時那混亂的場景,又都陷入了沉默。

謝清呈自覺尷尬,岔開話題:“對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這座島的佈局會這麼像滬大的夢幻島?”

賀予回過神:“這可能和我最近纔剛剛調查到的一件事有關,那件事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總指揮,這關係到島上那個‘男孩’的真實身份,他應該是……”

話未講完,被子外忽然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

賀予和謝清呈齊齊一驚,在黑暗中凝神屏息。

賀予還算鎮定,他擡起手,點上了謝清呈的嘴脣,意思是先裝睡,先別出聲。

敲門聲響了三四下,停了。

“賀予。”

“…………”

居然是段聞!

段聞就在門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他也不說任何的目的,只道了一句:“請你把門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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