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靠港(三)

張賢被韓奇送到了軍法部的看守所,在走下汽車之前,小梅已經醒了,這個小姑娘並不知道這是到了哪裡,還在奇怪地問着田秀秀:“媽媽,爸爸不跟我們回家嗎?”

張賢與田秀秀相視了片刻,兩個人都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一家人剛剛見面還沒有時間相聚,就要分離,這不能不說是他們的悲哀。只是,面對着幼小的女兒,他們還心有靈犀一樣地懂得應該怎麼樣來回答,以免給她留下不好的記憶。

田秀秀的臉上裝出笑容來,從張賢的懷裡抱過了小梅,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勸解地告訴着她:“小梅乖,爸爸剛剛從外面回來,還要去向上級彙報工作,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小梅愣了愣,卻是厥起了嘴巴來,拉住了張賢的手,撒嬌地道:“爸爸別走,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家!”

張賢只覺得心裡頭象是堵了一塊石頭一樣的難受,他轉頭看向車窗之外,韓奇已經跟一個少校軍官作完了交接,正向他們這邊走過來。張賢知道,他之所以能夠一下船就可以看到秀秀與小梅,這都是韓奇的特殊照顧,按照國軍的軍法部的規定,對於被秘密押解回來的軍官,是不能通知家屬和任何人的。只不過田秀秀作爲保密局的人員,倒也有職務之便,對任何人也說得過去。但是,小梅是不能帶出來的,尤其是在這個環境裡,如果讓別人看到,那將有可能會對韓奇不利,這也就是爲什麼田秀秀一直坐在車裡面,沒有下車的原因。

面對着依戀自己的女兒,張賢只能好言相勸着:“我知道小梅最聽話了,你跟媽媽好好的回家,我只要一辦完事就馬上回家,到時我會給你帶一個洋娃娃,好不好?”

一聽到有禮物,小梅馬上開心起來,放開了張賢的手,還不忘記叮囑着他:“爸爸說話要算話喲!”

“一定!”張賢肯定着。

“我們拉鉤!”小梅還是不放心,堅持着。

張賢與秀秀笑了一下,還是和女兒拉起了鉤來。

韓奇已經走了過來,張賢知道不能再多作耽誤,只能與秀秀會意的點了點頭,拉開了車門走了出去,耳邊還響起了小梅最後的叮嚀:“爸爸要快回來喲!”

車門就在身後關上了,張賢的心也隨之關在了車內。

※※※

與韓奇交接的那個少校也姓張,是這個看守所的主要負責人,他押着張賢和熊三娃,後面還跟着兩名全負武裝的士兵,走進了高大的鐵門之內,隨着鐵門咣噹地在身後關閉,張賢知道如今他已經是身陷了囹囫,至於後面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幾乎是由不得他了,他的命運再一次由別人來決定,此時的他就是一個待宰的羔羊。

這個看守所是一個有着幾重院落的大建築羣,原本是日本人佔領時期所建造的,所以倒是很有一番日式風格,尤其是當中的一座灰白的磚樓,屋頂還是用仿唐的瓦樑鋪陳,樸質而又實用。建築羣裡樹木不多,倒是在這幢灰白樓的前面那個院落裡,種着一棵又高大又大的榕樹,那支支杈杈的濃密枝葉,幾乎把那一重的院落盡數蓋起,巨大的陰涼讓人走入其中便頓覺清涼透骨,不過,張賢也知道,這一重院落是這個看守所裡的管理人員辦公的場所。

穿過了那個濃廕庇日的院子,張少校來到了這幢灰白的三層小樓之前,轉着告訴着張賢:“就是這裡了!”。來到了這裡張賢才發現,原來這幢小樓所有的門都是鐵門,鐵門上面還留着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這扇小窗充其量也只能塞過去一個食盒。不用多想,張賢已經知道,這個小樓裡一定就是囚室了。

張少校當先地領着張賢來到了最下面一層的最東面的這間屋子前,鐵門上寫着阿拉伯數字:一零一室。

“你們兩個就在一零一室!”張少校說着,命令後面的士兵打開了鐵門,隨着他重重地將這扇門推開來,一股黴菌的味道便撲鼻而來。“這可是我們這裡最好的牢房,裡面是一個套間,還有專用的廁所!呵呵,這也是韓主任特意叮囑給你留下來的!”

“謝謝!”張賢隨口說着,當先地走了進去。因爲是第一層,所以屋裡還是有些涼爽,只是那股黴味卻讓人不得不掩鼻。

“這裡面已經有很久沒有住人了,所以一直也沒有打掃,這還是今天早上我命令人掃過的!”張少校如此地告訴張賢,他當然也知道,能夠進入軍法部羈押所裡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都是有來頭的,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出去重新掌權,所以他在應對的時候,一直都很客氣。

“謝謝!”張賢再一次應答着,臉上卻沒有一絲的表情。

“對了,長官,我們這裡的坐息時間是有規定的,早上六點鐘起牀,七點鐘吃早飯;中午十二點吃午飯,晚飯是在晚上六點鐘,晚上九點鐘會準時熄燈睡覺。上午十點的時候有十分鐘放風的時間,下午四點鐘也有十分鐘放風的時間!”這位少校告訴着張賢與熊三娃。

“我知道了!”張賢答着。

熊三娃卻有些奇怪,忍不住地問道:“在你們這裡其他的時間不用幹活嗎?”

張少校尷尬地笑了一下,解釋着道:“到我們這裡來的都是有問題的軍官,呵呵,如果是一般的人當然是要幹活的!你們不一樣,只是失去自由!”

聽到這個結果,熊三娃這才放下了心來。

看着張賢與熊三娃走進室內,張少校再一次鎖上了鐵門,在臨走之時還沒有忘記告訴他們:“如果你們有什麼事,可以按門上的那個電鈕,到時自然會有人過來!”

張賢已然沒有心情再去聽他說些什麼,打量着這間不算的屋子,這個一零一室是由兩間十平方米的屋子組成的,外面和裡面的屋子裡各自放了一張鐵架牀,外面的屋子靠着門,沒有窗戶,裡面的屋子倒是有一個窗戶,只是那個窗戶也是用鋼筋焊死的,不過窗戶下面還放着一張不大的木桌和兩把椅子,桌子上倒是整齊地排列着幾本書和報紙,就是不用過去看,張賢也知道那是些政治讀物,不看也罷的。

“哥呀,這屋子真得不錯,還有兩間,呵呵,正好你睡裡面那間,我睡外面這間!”熊三娃倒是十分滿意地道。

張賢有些過意不去,對着他道:“三娃,沒想到你跟着一到臺灣就開始坐牢,是我對不起你呀!”

“哥呀,你這叫說得什麼話?”熊三娃連忙阻止着道:“我應該是託了你的福纔對的,你是不知道,我們在那個戰俘營裡的生活要有多慘,十幾個人擠在地鋪之上,馬桶的味道在整個帳篷裡飄着,還時不時的要挨那些韓國棒子的欺負,更可恨的是那些充當狗腿子的傢伙,都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對着我們大呼小叫,那裡真得不是人呆的地方!呵呵,我真得是在慶幸離開了那裡!這個地方,不知道要比那裡強上了幾百倍,人哪,最怕的就是不知足,如今我可是非常知足了!”

聽到熊三娃的這一番感慨,張賢不由得也有些感悟,的確,人最難能可貴的就是知足,正應了那句古話:知足長樂,便是在這種環境裡,的確不知比當初的戰俘營強上了多少,最少,他們還能夠活到現在,比起那些戰死的同袍兄弟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

監禁的生活就是度日如年,雖然只進來了三天,但是對於張賢和熊三娃來說,就好象是過了三年一樣,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唯一可以與其他人交流的時機就是在放風的時候,原來這個小樓裡關押的並不是他們兩個人,還有幾個和他們一樣同病相憐的傢伙,這些人的軍銜也都不小,其中有一個也是與張賢一樣的少將,還有兩個是上校,他們進來的原因各不相同,有被控貪腐的,有被控通敵的;有被控臨陣退縮的,還有被控軍紀作風敗壞的。很快,張賢便認識了其中的幾個人,那個同他一樣有着少將身份的傢伙叫作趙永琳,這是一個個頭不高,但是十分精明的北方人,年紀大約在五十左右,原是李彌手下第八軍的一個參謀長,到了臺灣之後被安排在情報部門工作,但是非常倒黴的是他負責的那個部門查出了一系列的幾個共產黨地下份子,他自然受到了牽連,被關在這裡已經有半年多了,而他的這個案子也久拖不決,如今看來,還是沒有一絲開審的意思,這位趙少將倒是在這裡練就了沉住氣的功夫,反而踏下心來在這個監牢裡練起了書法,出乎意料的是這半年下來後,他的字越寫越好了起來,當聽說張賢也是一位少將的時候,這位趙永琳將軍十分詫異,在他看來,以張賢的這個歲數是不可能當上少將的。第二天,趁着一起放風的機會,這位趙將軍便送給張賢一副他親自寫的書法字,寫了一個大大的“靜”字,邊上還有四句的鑑言:養性益神靜爲先,和若春風穩泰山,寧靜致遠宏圖觀,不驕不躁再攻關!

拿着這副很有顏體骨風的字,張賢不由得有些慨嘆,寧靜致遠,這正是他想要修身追求的目標。只有心境平穩沉着下來,纔可能專心致志,纔可能厚積薄發,纔可能有所作爲,正如諸葛亮在《誡子書》中所說的那樣: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從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此時,對於他來說,雖然身陷獄中,卻也不正是他修心養性的一次機遇嗎?想到這裡的時候,他不由得豁達了起來。

再一次見到趙將軍,張賢十分誠懇地謝謝他送給自己的那副字,這位趙少將還以爲張賢是在誇讚他的書法寫的好,馬上主動的要求再送給他兩幅字,並且十分清高地告訴着張賢:“你知道嗎?我的字是從來不輕易送人的,呵呵,在這裡就數我們兩個軍職最大,都是少將,而且也這麼談得來,我當然要多送你幾幅字了!你知道嗎?我們這個樓裡除了你和我之外,其實還囚着一個少將的,我也送給了他一幅字的!”

聽到趙永琳如此一說,張賢馬上好奇了起來,連忙問道:“哦?我們這裡還囚着一個少將?他在哪裡?我怎麼沒見過他出來放風呢?”

趙永琳用手指了指三樓的一間窗戶,告訴着他:“他是個重犯,是七十四軍裡最主要的一個作戰參謀,當初可是判國投敵的!”

“叛國投敵?”張賢的心頭不由得一緊,這也正是他被指控的罪名;可是又聽到他提到七十四軍,更加地好奇了起來,於是馬上問道:“他叫什麼?”

趙永琳道:“他的名字倒是挺響的,只是不知道你聽沒有聽說過,他叫雷霆!”

“雷霆?”張賢就好象是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呆立在了那裡,張大了嘴巴,竟然久久得不能夠合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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