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監禁(二)

韓奇的辦事效率的確很高,也就在這次會面之後的第三天,張賢便見到了於長樂。

於長樂是專門趕到軍法處看守所過來探望張賢的,在典獄長在親自帶領之上,當兩個人見面的時候,都不由得呆立在了那裡。對於張賢來說,從徐蚌會戰期間與於長樂一別之後,算算看來,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於長樂的變化並不大,只是對於大家來說,都有些老了,儘管他張着一付略顯年青的娃娃臉,也還是可以看到鬢角上已然出現了白髮,而實際上,在他們這些同學當中,於長樂還算是年歲最少的一個。同樣,當於長樂看到張賢的時候,那種驚訝只比張賢多得多,在他的印象裡,張賢是全班最帥氣、最英俊,也是最聰明的同學,在他們那一屆的陸大同學中,在才智上,沒有人可以比得過張賢。

但是此時,當打開了沉得的鐵門,看到了自己這位同窗好友的時候,於長樂簡直就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就是他的同學,如果不是熊三娃也站在他的身邊,他一眼認出了熊三娃來,他還會以爲是自己走錯了獄室。面前的這個張賢,雖然身材還是原先那般,但是這張臉根本無法與從前相比。這是一張黑裡透紅,已然失去了白嫩的十分粗糙的皮膚,而且這張臉的膚色每一個地方都不一樣,近半邊是黑的,而另半邊相對這半邊的膚色來說又顯得有些白;這張臉的皮膚並不好,從耳根到下巴處還有一道明顯的疤痕,他聽韓奇說過,知道這是面部植皮之後的結果,於長樂雖然心裡有些準備,但是真得面對這張臉的時候,還是十分得不適應,他的心頭不由泛起了一陣的心酸來,單單從這張臉上,他就已經可以體會得到張賢所經歷過的蒼桑與苦難。不錯,這還是張賢,儘管他的臉變了,但是這雙冷峻的目光卻還沒有變,這雙目光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無論再隔多少年,同學之間的深厚友誼還是不能夠淡忘的。

“長樂!”張賢當先地喊了一聲!

於長樂驀然驚醒了來,聽着這已然沙啞起來的嗓音,也遠非是當初張賢的那般宏亮,也不知道他的嗓音已經變成了如此?還是因爲張賢在見到他的時候也有些激動而失音。

“賢哥?”於長樂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聲。

張賢使勁地點着頭,眼睛有些發潮,顫聲答着:“對,我就是阿賢!”

於長樂愣愣地看着張賢,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驀地衝到了他的面前,張開雙臂,一把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張賢也無法掩示心頭的激動,緊緊摟住於長樂瘦弱的身體,這是一種久別重逢、如死裡逃生出來之後馬上見到了親人一樣的情愫。

那個典獄長十分知趣地悄悄地離開,隨手將這扇鐵門帶上了。

良久之後,兩個人才從互相的擁抱裡回過了味來,鬆開了各自的臂膀,四目相視着,都閃着淚花,然後同時咧開嘴來,哈哈地、快樂的笑了起來,就好象是這天下已經沒有什麼快樂能夠與他們見面的快樂相比了。

熊三娃也在旁邊傻笑着,同時提醒着兩個人:“這裡還是牢房,等賢哥真得出去了,你們兩個就可以好好的喝一頓酒,到時也要帶着我喲!”

被熊三娃如此得一囉嗦,兩個人這才如夢方醒,還到了內屋,一起坐在了桌子之前,敘起了舊情來。

張賢簡要地把自己從徐蚌會戰之後的經歷向於長樂講了一遍,談到了眼前的困境,他又有些無奈地道:“長樂,這兩年以來,我一直是身不由己之中,原想着死在朝鮮算了,嘿嘿,卻沒有想到在那裡還能夠遇到韓大哥!是他救了我,他問我願不願意跟着他來臺灣,我當時想也沒有多想,就答應了。說真得,當兵這麼多年,如今我在國軍裡當過了,也在共軍裡當過了,雖然國軍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但是我還是懷念在國軍裡的日子,一想到大家,想到你,還有胡長官等那些同袍戰友,心裡就有一個非常的希望,希望大家能夠再在一起,再有一個新的開始!”他說着,又不由得一聲苦笑:“呵呵,哪裡想到,我一踏上了這個島,就身陷了囹囫裡!”

聽着張賢的話,於長樂的表情漸漸的嚴肅了起來,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勸慰着他道:“賢哥,你與我們組織失去聯絡這麼久,被人懷疑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真金不怕火煉,我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也一定會想辦法爲你洗刷清白的!”

張賢搖了搖頭,真情地對着於長樂道:“長樂,洗不洗得清白,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我還能夠活着出來就已經別無所求了!”

於長樂十分認真地道:“賢哥,你知道嗎?當我聽到韓奇告訴我說你還活在人世的時候,我有多麼得高興嗎?那個時候,從共黨的通報裡聽到你已經犧牲了的消息,我可是傷心了很久,至今還爲你惋惜不已!韓奇已經把你的情況跟我說得很明白了,而且我也藉故查看了一下你這個案子的卷宗,不就是被俘後又被迫參加了共軍嗎?這又不是多大的罪過!再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整個國軍都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你還能夠重新回到這裡來,就已經充分說明了你對黨國的忠心,這難道還要懷疑嗎?”他說着,越發得亢奮起來,幾乎是拍着胸脯地道:“賢哥,你放心,就算是豁出我的性命來,我也會保你出獄,而且也會想方設法重新恢復你的軍籍!”

聽到於長樂這麼信誓旦旦的話,很令張賢感動,同學其實也分很多種,有死黨,有面子黨,還有梯子黨;而他與於長樂之間,就應該屬於死黨了!只是,看到於長樂,張賢又不由得想到了雷霆來,想當初在重慶的陸大里,他們這些同學裡面就數他、於長樂、雷霆再加上一個齊飛的關係最鐵,他們都是同一個宿舍裡的,一起相處了四年,那份友誼本來都會成爲每個人一生的財富,但是一想到雷霆,他又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來。

於長樂與張賢又一起回憶了他們在陸大時的美好時光,可是回憶起那個時候,卻又不得不一起回憶到了齊飛與雷霆來。

“你知道齊飛嗎?”於長樂問着張賢。

“他怎麼樣了?”張賢緊張地問道,經過了一場內戰,他們同學之間也各奔東西,真得說不好誰還活着,誰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還好!”於長樂道:“當初四川失陷的時候,他逃到了雲南,然後輾轉着到了緬甸,前些日子我也剛剛聽到他的消息,此時他在雲南反共救國軍中任參謀長!”

“雲南反共救國軍?”張賢不由得一愣,這個番號他連聽都沒有聽到過。

好象看出了張賢的疑惑,於長樂苦笑一聲道:“就是當初從雲南敗退到緬甸的那部分國軍殘部聯合起來組建的!”

張賢驀然想起了徐海波與高偉來,忍不住地問着:“那你知道徐海波和高偉的消息嗎?”

於長樂愣了愣,就像是看怪物一樣得看着張賢,忍不住地問道:“怎麼?這兩個人你都認識嗎?”

“當然!”張賢笑了一下,還是告訴着他:“這兩個人原來都是我的下屬,共軍打雲南的時候,還是我幫助他們脫離了困境,要不然就差一點跟蘇正濤一樣,被共軍包圍了!”

聽到張賢如此一說,於長樂的眼睛睜大了起來,連忙詢問着當時的情況,張賢如實地將詳情講了出來,當然,其中他爲弟弟張義出謀劃策的那一段掩藏了起來。

於長樂認真得聽着張賢講完了,不由得喜不自禁地道:“賢哥呀,如今這就是一件必須要講出來的事情,呵呵,我老實告訴你吧,徐海波與高偉兩個人帶着他們的殘部在緬甸會合,組成一隻部隊,就在中緬邊境地帶站住了腳,前些時他們還擊退了緬甸政府軍的圍剿,正在向雲南方向發展,老頭子已經派李彌將軍出任反共救國軍的總司令,準備在雲南邊境伺機反攻呢!如果你說得是真的,那麼你不但不是國軍的罪人,而且應該是我們國軍的功臣!我會敦促軍法處派人去那邊進行調查,如果正如你所講的一樣,那麼,我敢保證,你不但不會判刑,而且會很快恢復你少將的軍職!”

張賢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這位同學,有些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大的信心。

聊起同學來,兩個人不得不聊到了雷霆的身上來,這個名字對於他們兩個人,都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

“你知道嗎?雷霆現在就在這個樓上!”於長樂故作神秘地告訴着張賢。

張賢點了點頭,告訴着他:“我已經知道了,我也很想再去見一見他,但是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他說着,又道:“說真得,想到你的時候,還是在幾天之前,我看到有人從我這個牢房門口走過去,只是看到了一個身影,覺得很象是你!”

於長樂也是一聲苦笑,點着頭道:“是呀,我那天要是知道你也在這裡的話,根本第一個過來看你,也不會讓你擔心這麼久。”

“那天你去看雷霆了?”張賢明知故問着。

於長樂點了點頭,然後又是嘆惜了一聲,有些悲傷地道:“我們每個人走的路都不容易,我是如此,你是如此,其實雷霆也是如此!他的判決書已經下來了,被判死刑,秋後處決,已經沒有幾天了!”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但是此時從於長樂的嘴裡聽到,張賢還是覺得有些難受,畢竟大家同學一場,好歹也一起度過十分快樂的時光。

“他就沒有一點得活路嗎?”張賢由不得問道。

於長樂搖搖頭,十分沉痛地道:“他跟你不一樣,他是自己主動加入的共軍,而且在他加入共軍的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成了我們的敵人!在共軍裡面,他的表現十分積極,對我們國軍具有很大的破壞力!”他說着,又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告訴着他:“我曾經單獨跟他談過,暗示過他,要他說成是被脅迫加入的,但是他不同意!我知道,他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他的心都死了,我還怎麼能夠救活他呢?”

聽到於長樂的解釋,張賢默然了。

人固然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也許,對於雷霆來說,他會自認爲他的死是轟轟烈烈,重於泰山的!中國人向來把氣節看得很重,而至生死於不顧。只是,氣節這東西,有的時候還真得很難分出是對還是錯來,便是對於雷霆自己來說,也並非是從一而終的。想到雷霆,張賢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認爲自己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在氣節與生死的面前,他還是選擇了活下來。想來想去,他這一生也許終還是不能夠取義成仁的,做不了那些大人物視死如歸的決斷,說到頭來,他也只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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