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了。”他放下羅盤。匚境的眼光也都盯在噬結上飄着的羅盤上。
毗摩治多羅慢慢站到羅盤上去,她很穩,羅盤也沒有晃動,可匚境卻越發的害怕起來。
“要想我穩穩的站在這裡你就什麼都不要做,不然我要是掉進了噬神的噬結中,那纔會引來你怕被發現的兩位。”
匚境覺得自己被她氣死了,他無可奈何的擡頭盯着毗摩治多羅,卻見阿毗緩緩拿出自己的傘展開在頭頂,樹蔭外原本的一片晴空此刻卻是烏雲密佈。轟隆隆一聲雷鳴電閃,巨大的雨點落下,雨水漸漸成了雨簾遮蔽在阿毗和匚境的面前。
阿毗的神情依舊柔和,彷彿自己只是輕輕站在平地。
可匚境的神情卻發來越不好,他難耐的隱忍着令自己本不長的指甲都深深的陷入了自己手心的皮肉中。
阿毗嘴角一揚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阿修羅!...”隨着隱隱約約可以聽到的匚境的咆哮,睜開眼的毗摩治多羅已經出現在了釐洛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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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釐洛,釐洛你怎麼停下來了。你在做什麼?”
廓珅和釐嚮已經走出去了好些步子卻不見釐洛向前。廓珅回頭喊着釐洛卻見他停在了當下似乎在看什麼。
廓珅本就是急切拉着釐嚮、釐洛出來尋筱筱的。此刻的她可深知一刻都不能耽擱。她言道,“我記得路,我們就快到那間神廟了。”
“你們不用去了,你們也到不了。”釐嚮和廓珅一頭霧水回頭看着他。釐洛說着說着,天空就開始下雨了。
“那是誰!”
大雨傾盆,釐洛的身旁出現了一個撐着傘看不清樣子的女人,說是女人也全是因爲這身衣裙。
廓珅指着那人看看身旁的釐嚮,可釐嚮不知爲何卻覺得眼前的撐傘的女人並沒有惡意,但...
“兄長。若我能自己走着回到你的身邊,請你將我的屍身帶回三苗國安葬。雖然我忘記很多事情,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曾經是誰。但我曾經沒有的東西,父親的疼愛,兄弟姐妹間的相互依靠,甚至我的愛慕之意皆有所依憑。對,還有廓珅,還有其他把我做朋友的人,這份情誼,釐洛也謝過了。”
“釐洛!釐..舸洛。”
舸洛?廓珅驚訝的看着身旁叫着釐洛曾經名字的釐嚮不知該開口對釐洛說些什麼。
可釐洛並沒有在意這個名字。他依舊自顧自的在言語自己的話,“哪怕父王只是拿我做引誘兄長歸來的餌卻也不能抹殺他對我的疼愛是對我空落落的某處的填補。請替我告知他,兒不孝,先走一步,請父保重,許我下葬三苗國冢。”
“釐洛!釐洛你要..”廓珅忽然意思到了這份告別的緣由。
“王兄,你不能後悔,你要記得,替我照顧她,保住她的命。”
廓珅聽了趕緊追問,“你要去救她了。拿命,換命嘛。”
釐洛沒有回答,撐傘的女人開口,“雨不會下的很久,但我會等着你們,快點去,她要撐不住了。”
釐洛點點頭,又看向廓珅笑了笑,回她,“再見了,廓珅。”
“釐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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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用盡你所學的法術,爲了自己再拼這一局。蕭圓菂!集中精力!’
筱筱苦笑,“你怕是都忘記了你是要我身體的那個神祇,你與我對面的半神才該是一家。”但朱烻啊並不在乎筱筱的話。筱筱似乎覺得,她也在笑自己這雖然品起來很苦卻依舊好笑的玩笑話。
筱筱嘆氣也想好好專心去對付那半人半神。可毒花的數量和速度都日漸加多加快。現在筱筱和朱烻好似被困在毒花羣中,如何突圍已經讓筱筱開始沉思。往日師父教給自己的法術,義姐教給自己的,桑君教給自己的...
筱筱後退了一步,她現在與朱烻一半交錯一半相離。朱烻知道她聽進去自己的話了,朱烻覺得她肯定需要準備什麼便靠着自己神識中僅存的法力替她死死阻擋着索朗藍海。而退後的筱筱腳下的細土卻變得活躍起來,它們不斷的跳動,越跳越高,活潑的在穹頂之下蹦躂,蹦躂着衝向小花。
泥土拍打小花,小花立刻失去了燦爛的勢頭,索朗藍海的毒花漸漸失去了自己的作用。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趁着勢頭大好筱筱用起來碧海教的法術,水珠被它從泥土中喚起,水珠顫顫巍巍的升騰起來又一個個尋着周圍的水珠凝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一個個水遁成型衝向那隻能映出筱筱自己的鏡子,雖然不能堵住四周所有看似鏡子的物件可能堵一個就是一個。
筱筱感受到了些許氣力的迴旋,她明白沒了那些鏡子自己就不會被困的如此狼狽。知道了這些她更加的努力,更加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敢被一絲雜念干擾。
可是朱烻,你有沒有過那種無可奈何的時候?我想我現在就是。我可以摒除那些雜念但我依舊能感受的到自己的血順着眼角和耳朵流下去,感受的到自己的骨頭越來越無力好似像那街頭巷尾買的酥果子只要有誰來捏我一下就能碎了。
“朱烻..我..啊嗬..”
筱筱睜開了眼睛看清了對面的索朗藍海,她的背脊傳入醇厚的神力替自己頂住對面的對抗。
索朗藍海從難以置信的表情變成憤恨的表情,她忽然一收手讓自己所有的神力皆被收回。這反應像極了拔河時對方猛然的鬆手,那反之力也一樣會使自己摔倒,可這不該是神與神對峙之時做的事情。
筱筱看的清楚,索朗藍海就那麼站着承受了朱烻和自己的一擊,而她也卻然口吐鮮血連手似乎都在抖。可她抖着抖着就不抖了,但筱筱卻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反噬,是反噬之力,因爲自己和朱烻還在用匚境之鏡。
索朗藍海忽然大笑,筱筱看着她宛如魔怔了一般。爾後她竟然將佩鏡變回匕首的模樣當着他們的面硬生生的將它送進了自己的肺腹。
“她拿佩鏡拋切進自己的胸膛嘛?她到底在做什麼?”
“也許她就是不想別人奪走她的佩鏡才這麼做的。”
筱筱意識到耳邊同自己說話的聲音也是自己現在靠着的人,他的聲音是這麼熟悉,腦中忽然迴盪了許多個聲音,那一次次不讓她過去,一次次讓她離開的聲音,那個自己看不清的男子,那人竟是..“舸洛!”
“我果然是舸洛。”
他的聲音繾綣的讓筱筱一驚,“我是釐洛,我來救你了。”
“可給夠你們時間了。”
筱筱回頭看去索朗藍海竟然又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她那個樣子都能沒事情的?”
索朗藍海一揮手,神力四散,那剛剛被筱筱水遁遮住的似鏡子的四壁此刻都清理的乾乾淨淨恢復成原本的鏡子,鏡子再次照全了筱筱,“啊...啊...啊啊.......”疼痛突然襲來令筱筱嘶聲嚎叫,而索朗藍海的皮膚又變成了剛剛入樹皮一樣的樣子,只是這些樹皮似乎有在脫落。
釐洛使力抓住差點兒要跌下去的筱筱,咔嚓,啪嚓,這聲音令釐洛和朱烻都怔了一剎。筱筱的骨頭,被釐洛抓裂了。筱筱的疼痛更加厲害,她已經叫不出聲了,現在的她早沒了釐洛初見她的樣子。
‘帶她走。’朱烻離開一半筱筱的身體,‘見到你我很開心,我成全你,畢竟你是我軒轅赤金的後代。’
釐洛看着朱烻,認認真真看着自己的祖先卻愧疚的說不出一個字。朱烻忽然對他一笑,似乎在緩解他的愧疚,然後祭出了紫匚劍突然迎着那些看着像鏡子的東西砸去,每砸一下,朱烻和匚境都承受到深深的重擊。
索朗藍海知道朱烻已經看破了自己的秘密可她也顧不得了,她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前置到朱烻眼前抓住她手上的匚境之鏡,她什麼都不顧及了,她今日一定要拿到匚境之鏡,就是死也要讓匚境之鏡爲自己陪葬!
可朱烻卻也死死的的抓着不曾放手,索朗藍海不曾想她緊緊一縷神識卻還是如此強大,其實她是匚境要保的神自己也不曾想要她怎樣。她盯着朱烻對她言道,“放手!我只要匚境之鏡,我沒想與你爲敵。匚境想救你,那你就去搶那身軀,把鏡子給我,我只要鏡子!”
“不可能。”
“你是瘋子嗎!你知道我動了誰的神力,噬神之力可吞噬萬物,你也一樣活不了!”
“神力侵蝕三方,只要在此,不論是誰都一樣逃不掉,你也一樣。還是你要繼續將那反噬給轉移了?那麼那位被你轉移反噬的神祇,又能頂多久,活多久?”
這話讓索朗藍海竟有了絲絲動搖可...“呵!”她冷笑,“好啊!那就同歸於盡!我就是要這這匚境之鏡!”
她纔是瘋子,一個過之而無不及自己的瘋子。朱烻此時還沒有從筱筱身體中完全剝離,但一半在外的朱烻回頭大聲對筱筱喊道,“不要理她,趕緊跟他出去!”
“我從沒說謊!不完整的噬神之力,你我皆分之下皆是反噬。你和我一樣,不過算是個半神!但我有其它的東西護身不殞,可你沒有!你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筱筱別聽,你有。”釐洛鬆開拉她的手替她捂耳,只是一捂住便瞬間閉塞了她的耳。
可筱筱懂。
筱筱看得見對面索朗藍海的脣語,她懂得她的咆哮,知道這些兇險。筱筱她想和朱烻留在這裡,她想把自己的身軀送給朱烻去殺了這個女人。她想釐洛走,她不想再連累釐洛了,命活不活也許真的沒那麼重要了。
“你走!”她轉頭對釐洛吼。
可釐洛卻並不聽從筱筱的,“帶她走!筱筱你告訴匚境,我從來不是爲了活而活,我要的他知道,也要信!”
“跟我走!”釐洛周身散發出強大的神力,她環住筱筱強行將她與朱烻分離,筱筱眼睜睜的看着朱烻絲死死的困住索朗藍海,而釐洛將她抱起來衝着紫匚劍打碎的鏡面衝出...
筱筱被釐洛帶離了神廟。
雨淅淅瀝瀝的下,筱筱身上木木的沒有知覺,她也不知道自己被釐洛抱着跑了多遠直到她將自己放下,可自己卻根本站不住。
“筱筱!”
釐洛不敢抓她只能讓快要落下的她被自己用身體抵住。
“瓷娃娃下一瞬可能就會被你捏碎。”
靠在釐洛身上的筱筱出聲對釐洛說到,“這是我好像聽過卻不熟悉的聲音。”釐洛輕聲嗯着迴應她,眼神皆在她身後打傘的女人身上。
“快救她。”
“你將她慢慢放下來。”
釐洛趕緊環住筱筱,輕輕將她平躺在林間。
筱筱睜開眼睛終於看清來人,“是你。雨快停了。”
“對。”女人應着她蹲了下來,她將傘遞給釐洛,釐洛忙接過替她撐着。
筱筱忽然想說,釐洛,你現在竟然可以撐起她的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