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v249.薛亞楠是因耽誤了最佳的搶救時間,才過世的……
餐桌前,薛亞峰已經站了起來,對着顧妤說道:“小妤,你等我一下……這個時間外面應該不好打車,我送你去吧。”
顧妤回過頭來,對着薛亞峰點了點頭……
…蠹…
醫院康復中心的病房裡,顧純清比顧妤先到。
病房門口的安保人員都退到一旁休息,有護士正從裡面走出來。
顧妤在病房的門口停留了一下,直到薛亞峰伸出手在她肩頭上輕拍了拍,顧妤才朝裡面走去。
病房裡,同以往沒什麼不同。
消瘦的顧立坤躺在病牀上依舊一動不動,身上連接着各種檢測儀器的管子。
有醫生正低頭給他做更深入的檢查,顧純清雙手絞在一起,緊張的在一旁看着髹。
見顧妤到來,顧純清回頭與她對視了一眼,兩人誰都未先開口。
片刻後,醫生從病牀前直起腰來,回過頭看向顧純清。
顧純清上前一步,一臉焦急的詢問道:“大夫,我哥他怎麼樣?”
大夫對着顧純清點了點頭:“現在看來,狀況還算良好,一切指標正常。”
顧純清急不可耐的說道:“剛剛不是說已經醒過來了嗎?”
聞言,顧妤的目光也落在醫生臉上,她的臉色白了白,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醫生輕輕的笑了起來,解釋道:“還請家屬不要過分着急,顧先生剛剛的確醒了一次,但時間非常的短,大概只有半分鐘的樣子,很慶幸剛巧被我們的護士見到。不過,這就足以說明,他恢復有望。”
雖然結果和顧妤想的有所偏差,但她還是有些激動,畢竟看到了一絲希望。
醫生繼續說道:“病人能夠有所反應,這已經是在我們預計之外.當然,這同樣也不能證明病人就會短時期內恢復到正常狀態。不過,經過我們初步檢查,病人恢復行動能力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顧妤遲鈍的點了點頭,而一旁的顧純清已經喜極而泣。
醫生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後,帶着護士出了病房。
顧純清轉身跟着醫生去了辦公室,想多瞭解一些顧立坤醒來時的細節。
病房裡,除了薛亞峰,就只剩顧妤一人……
顧妤在病牀前坐了下來,伸出手去握住顧立坤的大手。
外面大雪依舊,可病房內的卻格外的暖。
薛亞峰找了個吸菸的藉口離開了病房,一個人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電梯前,站着幾個身穿白色.醫生制服的人,正一邊等待電梯,一邊低聲的交談。
薛亞峰走近,一眼就認出裡裡面一個年紀最大的女醫生。
“陳主任……”薛亞峰開口叫道。
姓陳的醫生轉過身來,在看到薛亞峰的那一刻,臉上稍有疑惑。
薛亞峰走上前,笑了笑,說道:“陳醫生不記得我了?”
陳醫生依舊一臉不解,搖了搖頭道:“您是?”
“我是薛亞峰啊。”薛亞峰笑吟吟的說道。
“哦……你不說我還真沒認出來,這一晃有10年未見了吧,你看看我這記性。對了,你父親還健在嗎?”陳醫生問道。
薛亞峰點了點頭:“他老人家身體還算硬朗。”
聞言,陳醫生點了點頭:“健在就好,健在就好。這老首長這一輩子可真不容易,年輕喪妻,老年喪女,好在還有你這麼個兒子健健康康,又有了出息……”
薛亞峰客氣的笑了笑。
電梯還停在34樓,久久沒動,薛亞峰看了一眼後,又繼續問道:“陳主任如今還在心腦血管科室坐診?”
陳醫生笑着答道:“已經不坐診了,年紀大了,主要就是帶幾個學生。”
聽聞陳醫生這樣說,薛亞峰點了點頭。
片刻後,陳醫生又問道:“對了,我今天來查房的時候,發現1604的病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他是不是亞楠的丈夫?”
被陳醫生這麼一問,薛亞峰無力的笑了笑,點了點頭:“是。”
“也是腦溢血?”陳醫生問道。
薛亞峰擡起頭來,答道:“是的,四年前突發,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陳醫生聞言,唏噓了片刻,道:“之前我倒是替他會診檢查過一次,醒過來的跡象的確渺茫,能堅持四年已經不易了……”
說完,她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薛亞峰看着她,片刻後說道:“不過,今天醫生說,他好像有醒過來的跡象。”
“真的?”陳主任一臉驚訝的看着他。
薛亞峰點頭,並將細節和陳主任都說了一遍。
電梯到達16層停了下來,薛亞峰讓陳主任先進。
幾個人都進入電梯以後,陳醫生又忍不住說道:“唉,亞楠的丈夫可就比她幸運多了,不管怎麼說,送來的及時,只要人還活着,家人就還有個念想。可亞楠就沒那麼幸運了,如果當初她被送來的再及時些,或許也還是有救的,可憐她還那麼年輕……”
薛亞峰嘴角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電梯到達一樓,薛亞峰和陳醫生告別後,轉頭朝着門口走去。
陳醫生帶着她的幾個學生,朝着食堂大樓的方向,還沒等走出幾步,又回頭喊住了他。
薛亞峰迴過頭去,看向陳醫生。
陳醫生讓自己的學生在原地等候,她一個人朝着薛亞峰走了過來。
她在薛亞峰的身前停住,擡起頭,對着他說道:“有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10來年了,但我作爲醫生,還是有些好奇,藉着今天正好在這裡遇見你,我想問問。”
薛亞峰一臉不解的看着她,道:“您想問什麼?”
陳主任從醫生大褂裡抽出了手,拽着薛亞峰的袖角往無人的角落裡走了幾步後,停住,這纔開口問道:“當年你妹妹傷那麼重,爲什麼送來的那麼晚,而且不叫醫院的救護車?如果救護車趕到的及時,加上急救人員的處理,她活下來的希望是很大的……”
聞言,薛亞峰的臉色變了。
薛亞峰定定的注視着她,問道:“你是說,我妹妹被送來的太晚了?”
陳醫生頗爲驚訝的看着他:“是的,如果從發生車禍時起,她就被迅速送往醫院,完全是可以搶救過來的……”
之後,陳醫生又和他說了些什麼,薛亞峰已經全都記不住了。
他是怎麼從醫院出來的,又是怎麼稀裡糊塗的離開的,完全都沒有了印象。
他腦子裡反覆只有陳醫生的一句話閃過。
陳醫生說:“亞楠是活活被耽誤才丟了性命的,這是我們醫生最不願意看到的悲劇……”
“……”
——
病房裡,顧純清和薛亞峰都回去了。
顧妤守在病牀邊整整一夜。
除夕的爆竹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預示着新年就要到來了。
顧妤低着頭,握着顧立坤的大手,貼放在自己的臉上:“爸,又一年春節到了,之前,我錯過了那麼多次的闔家團聚,這個除夕,我陪您過……”
顧妤看着窗外越來越密集的煙花升起,語氣沉重的說道:“您或者並不知道,在您昏睡這四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生命對於我們來說,究竟有多脆弱……從前,我恨你恨的要死,恨你背棄了我媽,恨你對我什麼也不管……可現在想想,生死麪前,都算的了什麼呢。”
顧妤將顧立坤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了貼:“爸,如果一切還能再重新來一次,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我什麼也不想要,只求你們別一個個再離我而去……”
顧妤趴在顧立坤的牀邊,思維漸漸模糊。
她眼前有薛亞楠開心的笑臉,也有嚴復穿着襯衫挽着袖子幫她洗碗的一幕,更看到了她的‘女兒’蹣跚學步,搖搖欲墜的向她走來。
這些都一閃而過後,在她入睡之前,畫面最後停留在冬日大雪紛飛的路燈下,她和厲紹憬緊緊的擁在一起,彼此依偎取暖,誰都不願意再鬆開手……
這一覺,顧妤一直睡到天亮。
等她擡起頭時,已經有護士走入,並拉開了窗簾,對着她說了一句:“春節快樂。”
顧妤揉了揉自己痠疼的肩膀,對着護士友好的笑了笑。
再回過頭去,顧立坤依舊安然無恙的躺在那裡。
……
從醫院裡出來,老孟的車已經等在了門口。
顧妤剛上了車,就收到了韓敘打來的電話。
想到是語歡的消息,顧妤片刻也沒猶豫,直接接了起來。
“顧妤……”韓敘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頭響起。
顧妤開口就問:“語歡怎麼樣了?找到了嗎?”
韓敘靜默了幾秒,聲音平靜道:“我爺爺將她送去了精神病醫院,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顧妤的血氣上涌,語調擡高道:“她明明已經有所好轉,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電話裡的韓敘未語。
片刻後,顧妤問道:“哪家精神病院,我要去找她。”
“顧妤,韓家的事,你不要參與,語歡暫時去了那裡,也是好的。等過段日子,我再想辦法把她弄出來,只是,我爺爺現在還在起頭上……”
韓敘的話音未落,顧妤就幾乎冷笑出聲:“在你們韓家人的眼裡,這麼武斷的決定別人的命運,在你看來也是正確的,對嗎?”
“顧妤……”
顧妤沒給韓敘說話的機會,對着手機怒道:“我不知道語歡對於你韓家來說竟然算什麼,但她已經瘋魔至此,你們爲什麼還要步步緊逼?”
韓敘的呼吸聲漸重,顧妤又未嘗不是。
韓敘說道:“顧妤,並非是你想的那樣,語歡暫時留在精神病院是我的意思。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至少她現在還是安全的。如果我把她送到韓準,或是你那裡,倘若有一天再被我爺爺發現,誰也幫不了她……”
顧妤的心涼到了底:“你的意思是說,你爺爺可以隻手遮天?”
“顧妤!”韓敘的聲音加重了些許。
片刻後,韓敘長嘆了口氣,道:“爲了一個語歡,你沒必要做那麼多,語歡之前出現在哪裡你不是不清楚,韓準能找到她一次,那是碰巧,你真以爲還能找到第二次?”
顧妤氣的臉都已經白了,對着電話沉默不語。
韓敘的聲調降了下來:“顧妤,韓語歡和韓准以及我三叔之間有的太多的牽扯,並不是我在韓家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韓準因爲她,已經徹底和韓家鬧翻了,發誓與韓家徹底斷絕關係,再不往來。我三叔和三嬸如今正在國外旅行,還不知道語歡活着的消息,一旦這個消息被他得知,韓家又是一場大亂。到時候我爺爺恐怕就真的不能再留她了,我的意思你懂嗎?”
顧妤:“……”
電話裡的韓敘繼續說道:“顧妤,給我些時間,好嗎?我既已經答應了你,就一定將一個完整的韓語歡交到你手裡,你再信我一次……”
顧妤終究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掛斷了韓敘的電話,顧妤擡起頭對着司機老孟說道:“送我去韓準家。”
老孟詫異的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說道:“薛老還等着您回去。”
顧妤沒看老孟,堅持道:“送我去韓準那,我會打電話給我外公解釋。”
最終,老孟也沒了辦法,只能應允。
……
韓家的別墅前,顧妤按了許久的門鈴,大門才被人從裡面打開。
顧妤推開門,大步的朝着裡面走去。
門口處,保姆已經開門迎了出來。
顧妤擡頭看了保姆一眼,問道:“韓準在家嗎?”
保姆和顧妤對視了一眼,沉默着對她點了點頭。
顧妤跟着保姆朝着裡面走去,一路未語。
客廳裡,顧妤並沒有看到韓準的影子,轉頭看向保姆。
保姆在她身後關上了門,對着她說道:“少爺又喝醉了,一個人在二樓,不許我上去。”
顧妤聞言怔了怔,轉身,直接上了二樓。
樓梯上,顧妤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她的眉頭微微擰起,擡頭朝着舞蹈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舞蹈室的門開着,顧妤朝裡面望去。
從前一盆盆精心栽種的茉莉早已經不見了,老藤椅還在,上面還放着韓語歡經常蓋在身上的薄毯。
顧妤走了進去,四面的鏡子將她折射的有些眼花。
韓準就躺在不遠處的米白色沙發裡,單手放在額頭上,遮住了半張臉。
“不是不讓你上來的麼!”韓準帶着疲憊的慍怒道。
“是我……”顧妤淡淡說道。
韓准將手臂從額頭上擡起,眯着眼朝着顧妤看了過來。
在將顧妤看清楚以後,他又重新的閉上了眼,道:“語歡不在,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顧妤看着這樣的韓準,沉默了。
她印象裡的韓準不是這樣的,那個韓準總有沒完沒了的話,一開口便是滿嘴的葷段子。
他出身優越,放浪形骸。
至少,與這個眼前癡情的人,判若兩人。
顧妤走到他身前,低頭俯視着他。
許久後,她纔開口:“韓準,你愛語歡嗎?”
聞言,韓準從沙發裡坐起,擡起頭來盯着顧妤,竟然哧哧的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淚就流出來了。
一個30幾歲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落淚,顧妤一時間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韓準雙手捂着臉,眼淚從指縫間落進腳下的地毯裡,
他垂着頭,額前垂落的頭髮幾乎擋住了他臉上所有的神情。
片刻後,他反問顧妤,道:“那你覺得我愛她嗎?”
顧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韓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尚還帶着幾分醉意,盯着腳下的地毯說道:“從我17歲,她14歲那年起,我心裡就再也沒有過別人了……”
顧妤沒有去問,可她明明知道韓準之前的女人不少,而且大多一夜露水情緣。
專一這個詞,的確讓她很難與他匹對。
韓准許是知道顧妤在想什麼,一臉的自嘲,道:“我以爲她死了,以爲她再也不存在了。那幾年裡,我過的渾渾噩噩,見到長的像她的女孩,我都試着去接近……可到最後,哪一個也不是她,都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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