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v248.電話是醫院打來的,醫生說,你爸終於有反應了……
直到顧妤的背影徹底消失後,她的眼中才燃起一絲希望來,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對,對,我怎麼就忘了厲先生,怎麼就忘了他呢……”
……
顧妤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還會有事求到厲紹憬頭上去。
可爲了韓語歡,她還是去了醫院蠹。
顧妤知道韓語歡在厲紹憬心目中的位置,這個忙,他一定會幫。
醫院裡髹。
厲紹憬病房的門開着。
顧妤剛要象徵性的敲敲門,卻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一個讓她極其熟悉的女人聲音。
顧妤的手還頓在門板處,厲紹憬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
厲紹憬的表情一怔,隨之,站在她牀頭前的女人也轉過頭來。
只一眼,顧妤的心就沉下去了。
曲靜涵一身麻黃色的休閒開襟長毛衣外套,一直垂過膝蓋,筆直的鉛筆褲,剛好露出她線條好看的腳踝,腳上是一雙略微尖頭的某品牌黑色高跟鞋。捲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一側。
在看到顧妤時,曲靜涵的表情微微驚訝。
與顧妤對視了一眼後,曲靜涵很快的轉回頭去,目光只淡淡的落在躺在病牀上的厲紹憬身上。
顧妤既已經走到了門口,就沒有理由再退回去。
她面無表情的走到厲紹憬的病牀前,目不斜視的低頭看着他。
厲紹憬的臉色微微蒼白,嘴角抿的有些緊。
他眸子裡的情緒,讓顧妤讀不懂,且顧妤也懶得懂。
顧妤挪開了與厲紹憬對視的目光,卻也根本不去看曲靜涵,語調沉穩的說道:“我之所以這麼晚來,是因爲你的手機關機,我打不通,我……”
話說到一半,顧妤突然覺得沒來由的煩躁,尤其是聞到曲靜涵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水味道。
厲紹憬的目光一直放在顧妤臉上,他不知道顧妤接下來要說什麼。
顧妤沒說完的話,突然間就卡在了喉嚨裡。
她停頓了片刻後,終於還是轉身。
“顧妤——”
厲紹憬在她身後,突然開口喊住了她。
顧妤的腳步頓了一下,雖然沒有再回過頭去,眉頭卻越擰越緊。
隨後,顧妤說道:“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顧妤離開了,可厲紹憬的視線還落在門口,依舊沒有收回。
曲靜涵攥在毛衣外套袖子裡的手握了握,掌心處卻冰涼黏膩,出了些許冷汗。
許久以後,厲紹憬的目光漸漸的收了回來。
而下一刻,厲紹憬語調沉沉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曲靜涵聞言,眼眶一酸。
她並不是個遲鈍的女人,厲紹憬語氣裡的不高興,她聽的出來。
可即便是這樣,曲靜涵還是彎了彎脣角,聲線柔和的說道:“我聽靜雯無意間提起你受了傷,我不放心就想回來看看你,許是我急糊塗了,也忘了時差這回事,下了飛機就趕了過來……”
厲紹憬長長的嘆了口氣,淡淡說道:“回去吧,我沒事……”
聞言,曲靜涵攥在袖子下手開始微微顫抖。
她不想,這四年來,厲紹憬見她的時候不多,卻一次比一次冷淡。
如今,自己跨越重洋,只爲回來看他一眼,卻被他的一句“沒事”,給打發了。
曲靜涵站在牀頭沒動,厲紹憬本已經收回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她的臉上。
曲靜涵的臉很紅,是那種壓抑着某種情緒時,隱忍的紅。
許久以後,曲靜涵才緩慢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好,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過來……”看你。
只可惜,還沒等‘看你’這兩個字出口,厲紹憬已經背對着她,躺了下去。
曲靜涵眼眶裡水霧繚繞。
最終,她還是挪動了腳步,離開了病房……
……
走廊裡,顧妤走的很快,氣息也開始逐漸不勻。
看到曲靜涵凌晨4點出現在這裡,她開始忍不住暴躁。
她對曲靜涵的恨,到底是因爲自己母親的原因多一些,還是因爲厲紹憬多一些,此刻她也說不清楚。
總之,她強迫自己冷靜,卻發現根本冷靜不下來。
心口一陣酸意,被她強行的壓了下去。
她站在電梯前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來,完全是爲了語歡。對,是爲了語歡……
……
從醫院出來,顧妤站在街頭,被冬日裡的冷風吹散了凌亂的思緒。
她將手機從包裡拿了出來,終於還是將電話打給了韓敘。
顧妤沒想到,韓敘接到會這樣快,接通的提示音只響了一聲,韓敘的聲音便從聽筒裡傳來。
韓敘的聲音低沉,有些嘶啞,低低的叫了一聲:“顧妤……”
顧妤深吸了口氣,語調一如往常般清冷,她說:“語歡一個小時前被你爺爺從韓準的別墅裡帶走了。”
電話那頭的韓敘沉默了片刻,語氣沉重的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聽韓敘這麼說,這回沉默的換成顧妤了。
顧妤不知道該在怎麼形容她與韓敘之間的關係,朋友不算朋友,仇人不算仇人,有些沒法原諒的事,註定拉遠了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再怎麼淡然,也回不到過去。
顧妤靜默了幾秒後,語調也降了下去:“我一直聯繫不上韓準,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語歡……”
顧妤的話沒說完,而電話那頭的韓敘輕輕嘆氣:“怎麼沒去找厲紹憬?”
聞言,顧妤想掛斷電話。
許是韓敘太瞭解她,不等顧妤掛斷電話,韓敘的聲音就再次響起,他說道:“我儘量……”
顧妤愣住了。
她沒想過,到了這樣的時刻,韓敘竟然又一次無條件的答應了。
韓敘沒有先掛斷電話,而是安靜的等待顧妤先結束通話。
最後,顧妤還是說了聲:“謝謝。”
韓敘沒有再回答,許是在電話那頭無聲的苦笑。
這聲‘謝謝’裡包含了多少含義,韓敘不知道,但終究是陌生的不能夠再陌生了。
顧妤掛斷了電話後,一條微信突然進入。
她的掌心被震了一下,轉而,隨着屏幕的再次亮起,‘厲叔叔’的署名進入視線。
顧妤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微信的內容點開了。
裡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寫着:【不是我叫她來的!】
顧妤對着手機沉默,厲紹憬很少會在語句結束時使用感嘆號。
這句話讓顧妤理解了很久,厲紹憬是在跟她解釋?還是在氣她的轉身離開?
這一刻,她反而不明白了。
顧妤轉頭朝着住院處的病房的方向望去,那裡的燈還亮着……
——
韓準在溫肖默別墅的客廳裡,醉死了過去。
溫肖默一身白色的襯衫,單手插兜,低頭看着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韓準,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轉身朝着二樓走去,隨手拿出手機,電話打給了厲紹憬。
厲紹憬還沒睡,接起電話,語氣淡淡的問道:“這麼晚了,什麼事?”
溫肖默伸出手揉了揉額角,猶豫了片刻後,纔對着手機說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你傷成這樣……”
電話裡的厲紹憬顯然有些煩躁:“不說就別打擾我睡覺!”
聽出了厲紹憬語氣中的不耐煩,溫肖默眉頭蹙起,說道:“韓語歡可能出事了。”
電話那頭的厲紹憬突然問道:“怎麼回事?”
溫肖默一邊打開自己臥室的門,一邊聳了聳肩膀,對着手機說道:“具體的我還不清楚,不過,韓準在我這兒,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剛纔從他的語無倫次裡,好像和跟韓誠宇和什麼鬼宅有關聯……”
電話那頭,只有厲紹憬沉重的呼吸聲。
溫肖默已經單手解開了自己襯衫胸前的扣子,對着手機說道:“能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接下來的事就與我無關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厲紹憬沒再說什麼,溫肖默也隨手將電話掛斷,丟到一旁的大牀上去。
當溫肖默將身上的襯衫褪去,他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恍惚間,他想到了譚之薇。
曾經,譚之薇就睡着他眼前的這張白色的大牀上,她的每一個表情每個動作,都深深的刻在他的記憶裡,怎麼也揮散不去。
從前,他那麼恨那個女人。恨不得將她揉碎了,拆散了,再吞食入腹。
如今,他更恨了,恨她的一走了之,恨她的一臉決絕。
她怎麼可以走的那樣瀟灑……
他坐在了牀上,雙手捂着臉,呼吸沉重。
溫肖默害怕這樣的午夜。
從小到大,他都適應不了這樣的安靜。
這樣安靜的氛圍逼得他發瘋,發瘋的去想那些他不堪回首的過去,和那個敲碎了骨子也能硬成釘的女人。
他擡起頭來,頭髮已經凌亂。
轉過頭,目光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那個蠢女人如今躲去了哪裡。
——
除夕。
薛家的年夜飯在熱鬧的氛圍中開始了。
窗外,雪花紛飛,爆竹齊響,五顏六色的煙花在空中接連不斷的炸開。
薛亞峰穿着v領毛衣,手指間夾着一根菸,彎着腰,正用手裡的煙又將一盒煙花點燃。
隨着青煙縷縷升起,他快速的往後躲去。
而不遠處的薛聿崢穿着黑色的羽絨棉服,正用帶着毛絨手套的小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隨着煙花竄上天空,一聲巨響後炸開,緊接着就是薛聿崢一聲夾雜着尖叫的笑聲響起。
他完全不顧自己爺爺一身單薄又被凍紅的鼻尖,還慫恿他去點燃那顆最大的。
顧妤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
餐桌前,是張帆和丁嬸正在研究怎麼擺盤,才能夠漂亮。
顧妤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已經兩天了,依舊沒有韓語歡的消息……
薛老從二樓慢悠悠的走了下來,讓薛啓勳叫屋外的那一老一小進來吃飯。
薛啓勳應了一聲,從沙發裡起身,邁開長腿朝着外面去了。
江妍給父母打完了越洋電話後,挺着肚子,朝着顧妤走了過來。
“有心事?”
江妍坐在顧妤身邊,伸出手輕扶顧妤肩頭問道。
顧妤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嫂,彎了彎嘴角道:“沒事……”
聞言,江妍點了點頭,笑道:“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又長了一歲,你也25了吧?”
“是。”顧妤點了點頭,看着眼前眉眼彎彎的江妍。
片刻後,江妍說道:“也是時候該給自己找個男朋友了。”
顧妤愣了愣,可還沒等回過神來,江妍已經起身。
門口處,薛聿崢走了進來,小臉被凍的通紅,正跺着小腳,想將鞋子上的積雪甩下去。
江妍走上前去,伸出手捂住薛聿崢的小臉,一臉心疼的說道:“叫你別玩那麼久的,你就是不聽。”
薛聿崢沒理會媽媽的嘮叨,將帽子從頭頂上扯下來,丟到地板上,甩掉了鞋子就往餐桌前跑去。
餐桌前,薛老虎着個臉瞪着他,問:“洗手了嗎?”
薛聿崢的眼睛偷偷的打量餐桌上的那道蒜蓉大蝦,吞了口口水後,“哦”了一聲,轉身朝着洗手間去了。
家裡所有人都在,薛老高興的合不攏嘴。
直到他先入了座以後,薛家人才陸陸續續的坐下來開了飯。
薛聿崢拉開顧妤身邊的椅子,在她身側坐下,回頭對着顧妤說道:“顧妤,你幫我剝蝦殼,好嗎?”
顧妤笑着點頭,抽出紙巾幫薛聿崢擦掉額頭上的汗珠,這才動手去幫忙剝蝦。
江妍坐在對面,看着這樣的一幕,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面色也微微蒼白了些。
她回過頭去,與薛啓勳對視了一眼後,終是收斂了面上的情緒,低頭吃着碗裡的菜。
薛老今天高興,難得的多喝了幾杯,滿是橫肉的老臉上也開始紅撲撲的有些憨態。
顧妤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一下,她回過頭去。
本以爲是什麼拜年的短信,也未理會。
可剛剛將頭轉過來,手機又持續着響了起來。
顧妤用紙巾擦了手,朝着茶几的方向走去。
薛老還不忘在身後喊着:“好容易一家人一起過個年,把你那沒完沒了的手機關了。”
顧妤回頭看了自己外公一眼,將手機拿到眼前。
電話是顧純清打來的。
顧妤想也沒想,就劃開了屏幕鎖,接聽了起來。
“姑姑……”顧妤對着手機說道。
電話那頭的顧純清,情緒有些激動,說道:“小妤,你快來醫院一趟。”
顧妤有些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我爸是不是情況不好?”
顧純清勻了口氣後,才大聲說道:“不是,不是,是醫生打來電話,說你爸有反應了……”
顧妤覺得自己的腦子在這一刻突然空白了起來,思緒戛然停止,甚至就連思考的能力都已經沒有了。
“小妤,你在聽嗎?”電話裡的顧純清忍不住問道。
顧妤的臉色白的有些異常,片刻後,她忍不住激動的問道:“那你現在在哪?”
電話那頭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響,顧純清說道:“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現在還在家裡,不過,我馬上就出門了,你也趕快過來吧,快一點……”
顧純清說完,緊接着電話裡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響,顧妤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說道:“哦,好,我馬上過去……”
顧妤掛斷了電話,頭腦依舊有些發懵。
她朝着餐桌前走了兩步,又突然轉過身去,朝着二樓跑去。
一家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這樣的顧妤。
直到顧妤已經換了衣服,從二樓下來,薛老纔開口問道:“怎麼了?你這麼急急忙忙的幹什麼去?”
顧妤臉上的蒼白還在,擡起頭對着自己外公說道:“外公,我不吃了,我姑姑打來電話說,我爸他有反應了……”
薛老聞言怔了一下,轉而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顧妤胡亂的將手機塞進包裡,高興的嘴角已經開始不自覺的上揚,答道:“就在剛剛。”
聞言,薛老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放下筷子,趕忙說道:“那你快去吧。”
顧妤點了點頭後,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
餐桌前,薛亞峰已經站了起來,對着顧妤說道:“小妤,你等我一下……這個時間外面應該不好打車,我送你去吧。”
顧妤回過頭來,對着薛亞峰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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