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一個壯實憨厚的農家漢子站在柴門前,帶着焦急向屋內催促。
“大哥別催了,這就來了。你一去至少要半個月,我不得多給你準備點嘛。”
一個質樸的平凡姑娘,雙手領着包裹從屋內出來,小跑着到柴門前。
“消息傳到咱們這裡已經太遲了,我不是怕再耽擱時間,趕去啥也學不到嗎!”
憨厚漢子一手接過幺妹遞過來的包裹,甩手就背在肩上,一手騷了騷頭,憨憨解釋一句,轉身跟張恆擦肩而過,急匆匆就上了路。
“大哥路上注意安全,去了好好聽先生的,多學點回來來年好收成!記得把前面沒聽到的,找人學全了啊!”
幺妹站在門前,滿懷的憧憬期待,用力的向大哥背影揮手作別。
“曉得了,幺妹回吧,鍋裡還燒着水呢,照看好孃親!”
憨厚漢子粗着嗓門,頭也不回的擺手,腳下步伐越發大了。
“哎~”
有一個被陳辛那包藏禍心的混賬蠱惑了的。
這一去,學到東西卻是能回來有好收成。
但是啊……但是……算了,我管不着。
嘆息一聲,張恆選擇視而不見。
當着大唐的子民,卻學鄰國的技術豐產。
這民心所向,是個什麼風向?
唐國雖然爛了,但還沒爛透啊,一旦發現問題,你們這些單純只想多收三五斗糧食果腹,順便看看能不能搏一個富足的農人,能有什麼好結果啊。
人家這是來培養帶路黨的,至於唐國發現問題怎麼處理?那重要嗎?
人家說不得等時機差不多,還會主動報告唐國處理你們呢。
沒有壓迫哪來對比?
沒有對比,怎麼培養死忠帶路黨?
真以爲天下有那麼好吃好拿的免費好處啊。
可惜,哥只是個過客,就算知道了,說給你們聽,你們也不會聽。
那就沒必要討人嫌了。
各安天命吧。
希望你們能多收幾茬糧食。
不過可惜,這希望,終歸是奢望。
我這一陣風至少出了五十里地,陳辛傳教的影響範圍都快有一縣之地了,裂變傳播之下,聲勢應該不需要多少時間就達到需求標準了。
能不能再讓種一茬糧食都說不準了。
“算了,不想了,寫書去!”
本來離開軍營是爲了散心找靈感的,結果一路遇上的都是什麼糟心事。
果然我張玉之最近水逆,只適合宅着碼字,不出門!
隨便找了看得過去的莊園,張恆上去敲門,用丰神俊逸的樣貌,卓爾不凡的氣質,以及至關重要的秀才功名,順利的得到了主人家的接待,並愉快掏錢達成了借宿約定。
因爲交談愉快,這家姓姜的莊園主,特意低價讓騰出了一處小院給張恆。
房子是頗有特色的竹樓,下面搭着三尺高的吊腳隔層,防止南方潮水氣滲透。
不知道怎麼處理,專門保留了竹子本身蔥綠色彩的竹樓,看上去很鮮活,別有風味。
張恆通過僕人瞭解到,這是莊園主年輕時遊歷南楚苗疆,專門學來的特色,回來依樣畫葫蘆請人搭建的。
張恆很滿意這處竹樓,決定接下來幾天都安生的待在這裡,好好寫書。
爭取一口氣把三國演義完本。
反正也沒剩下多少章節了。
“話說,算算時間,快到李夢陽跟袁家兄弟論道的日子了。”
愜意的安頓下來,寫了兩章書稿,到了掌燈時分,吃着晚餐的張恆忽然想起論道的事情來。
在公孫文那裡待了不短時間,眼瞅就要到十五了。
“所以還是決定不去看了。”
反正也沒啥好看的。
南陽城裡,李東陽突破大儒境界,臻至碩儒,奠定亞聖之基也就那樣,平平無奇。
李夢陽就是藉助這次論道,同樣突破碩儒境界又怎麼樣?
不新鮮好嗎。
雖然還多了袁宗道,袁宏道兩兄弟。
袁宏道博引旁徵,得道不久,靈變有餘,積累不夠,不過是半儒境界。
袁宗道正直近乎迂腐君子,積累夠了,機緣也到了,但開悟得道之後頂天也就是比他弟弟略勝一籌,能成個新晉大儒。
算上李夢陽這個必然突破的碩儒,就是把復古派其他六賢也加上,場面能又多恢弘呢?
張恆覺得也沒啥好看的。
反正都不如我。
那就這樣吧,計劃照舊,安心寫書咯。
那就安心寫書。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碼字機。
匆匆三日,時光流失。
因爲雲裳而煩躁的心情,也隨着筆下文字的流淌而漸漸宣泄了出去。
張恆看開了。
管你美人恩重與否,你沒問過我的意見,我就能心安理得的視而不見。
反正我不吃虧,真論起來,吃虧的反而是我。
好好的有家室男人一個已經夠悽慘,憑什麼還要平白無故擔上拈花惹草的花心名聲!
“很好,最後一章,完成。”
這日下午,窗外陽光正好,不冷不熱,暖洋洋透窗灑落進來,曬的滿屋都是竹子清香,張恆落下的三國演義最後一筆。
魔改層次,威力加強版三國演義,結稿了。
當浮一大白。
“嗡~”
忽然天地之間嗡鳴一陣,打斷了張恆的興致,阻止了他招呼人上酒。
桌上的文稿在嗡鳴中震顫起來。
明明是一疊薄紙堆疊在一起,沒多少分量,可震動起來的動靜卻像極了厚重的磐石。
擱在筆架山上沾滿濃墨的紫毫筆哚哚哚的震顫不休,毫毛彷彿活了過來一樣,一道虛影如煙想要凝實,看不清晰容貌。
張恆凝眉,目光掃過稿紙與毛筆,一步來到屋外,遙望金陵,目光炯炯如慧劍綻放明光。
“居然鬧出這麼大動靜?這裡距離金陵城至少有上百里了!”
張恆驚異,帶着一絲期待。
今天是十五,是論道之日。
“來了!”
一道浩蕩文氣沖天而起,直上九霄,破開了雲翳,渲染了罡風。
旋即化作一道長河,浩浩蕩蕩洗滌長空,將藍天白雲都浸染成璀璨純粹模樣。
一篇篇文章從長河中脫出,映照在白雲之上,一句句詩詞飛躍而起,化作游龍縱橫長天。
天地具震,萬物失色。
“咦?”
文氣長河,動盪百里長空,張恆欣然一笑,突然間一點流光從中脫出,若星墜一般向他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