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天文河,涇渭分明,眼裡揉不得渣滓的態度很鮮明啊。
替袁宏道默哀完,張恆心裡默默對百家道爭有了更充分的認知。
排外,唯我獨尊,不容染指。
這就是百家之道的根本性。
當然,百家之道排斥的是另外平起平坐的道佛兩家,而不是百家內部派閥。
畢竟,李夢陽的神劍出文河,走的明顯是兵儒之道,甚至兵家之道還是他的根本大道,儒門反倒是偏向奠基跟輔助了。
屬於隨時能投筆從戎,又可能出將拜相,就兩可之間。
但儒天文河顯然半點不排斥,甚至還大力加護李夢陽。
二一個,袁宗道固執古板,某些事情上的堅持近乎腐朽,是真正的老夫子做派,屬於那種能力越高,某些特定時刻好心辦壞事,越會產生反效果的定時炸彈,但也沒見儒天文河有什麼警示,該給的待遇都給的足足的。
連袁宗道要袒護犯錯的弟弟一手都只阻攔了半手。
唯獨袁宏道這個倒黴蛋,沒統合融匯好佛宗真理,留了一絲浮屠印記做付骨之髓,就差點被困死。
可見道爭之殘酷無情。
“李夢陽這次的聲勢可比李東陽當初突破的時候大多了。”
又是百里文河動盪長空,又是儒天懲戒袁宏道。
光論聲勢,李夢陽絕對比李東陽當初突破高出個雲泥之別來。
不過,李夢陽要上京都與李東陽一決高下,勝負如何,張恆卻更看好李東陽。
聲勢不代表實力。
張恆也說不準,當時李東陽突破,是不是故意收斂了聲勢。
那種朝堂上都能成爲閣老首輔的老傢伙,城府跟自控力深着呢。
“但誰勝誰敗,依舊雨我無瓜。”
反正哥又不會去京都湊熱鬧,看什麼雙李爭霸。
還有仙道大會的事情要忙呢。
時間過這麼久了,冷麪女他們也該結束特訓來金陵了。
本來就是臨陣磨槍,磨久了槍有崩斷的可能,反而不美。
見好就收適可而止纔是對的。
張恆在想李幼璇他們的時候,李幼璇正在發脾氣。
“他張玉之什麼意思?”
身爲唯二的教師,李幼璇今天擅離職守,逃課了。
秀水山莊後山上,李幼璇臉上冷的掉冰渣。
一聲的寒氣都能把山泉凍結成一掛冰凌。
“少宗主,大抵,可能,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吧。”
林英尷尬的想要幫忙解釋。
“就像,就像建康城書院的那般人一樣,莫名其妙就主動忙張玉之宣傳紅樓夢,甚至還冒昧上門來想請他去演講。張玉之不再,甚至胡攪蠻纏想請你去,是一樣的。”
林英絞盡腦汁幫忙開脫。
想讓李幼璇先冷靜下來。
“㸌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李幼璇話不多少,直接上殺招。
“呃,這個只是,只是誇讚。”
林英努力想着說辭。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李幼璇冷着臉,繼續散發寒氣。
“這個,也是形容……吧。”
林英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自己就成了抵死狡辯的那個。
明明她是跟少宗主一條心的啊。
“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絲爭亂。鸂鶒灘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隱隱歌聲歸棹遠。離愁引著江南岸。”
盯着林英,李幼璇直接殺手鐗。
林英沒話說了,她狡辯不動了。
這首詞,硬要說是單純的欣賞形容,誰信啊!
張玉之你這個混蛋,你在金陵瀟灑,憑什麼我在這裡替你受罪!
簡直沒天理了。
“少宗主,這不是正好嗎,可以拿來當罪證,好說服宗主啊。張玉之拈花惹草,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啊!”
林英不掙扎了,她坦白了,積極給李幼璇出主意。
“他寧肯拈花惹草,飲酒呷妓!我李幼璇哪點配不上他張玉之!”
寧可揮霍才華,寫詩詞讚美青樓風塵女,都不願意跟我好好相處!
張玉之,你憑什麼這麼作踐我!
我李幼璇哪點對不住你了?
你就忍不到回去和離以後再流連花叢,當你的紅粉班主!
“呃……”林英呆住了,腦筋一下轉不過彎來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以,合着,少宗主你生氣的原因,不是我認爲的怒火中燒,而是妒火中燒?
哪點配不上他張玉之這種話說出口,少宗主,我可以理解你這是吃飛醋嗎?
好吧,又一次口是心非,胡亂找藉口宣泄。
哎,少宗主,你這樣,就別跟我說什麼和離了啊。
這樣,我到底是盡力還是視而不見?
盡力了,你們沒成,日後我裡外不是人。
不盡力,你們和離,那我這個心腹豈不是白當了?後果堪憂。
好難啊,給人當心腹。
林英感覺好頭大,爲了李幼璇對張恆變幻不定的心思。
一會堅定要和離,不肯占人半點便宜,一會有莫名飛出吃的肝火旺盛。
我,林英,崑崙仙宗少宗主心腹,當代女弟子之首,已經沒有方寸了!
少宗主,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了,也管不起了!
可惜,林英不敢說,只能硬着頭皮讓自己陷在李幼璇的態度羅網之中,左右掙扎。
快要放棄掙扎。
“四大花魁,潔身自好,董小宛,忠貞氣節,李香君,最好的和最美的都跑去自薦枕蓆。”
“連名傳京都,引萬人空港的大家雲裳都跑去捧他臭腳。”
“才子佳人,紅袖添香,呵呵呵,張玉之,你玩的挺花啊!”
“好,好,好的很!”
你給我等着!
“咯吱吱~”
李幼璇一口貝齒咬的咯咯作響,狠狠盯着泉水,恨不得將目光化作利劍,破開了千里虛空,將遠在金陵的張恆插個千瘡百孔。
林英一臉木然,不想說話,悶不啃聲。
她忽然明悟了什麼叫做清官難斷家務事。
參合李幼璇跟張玉之的婚期,我真是蠢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