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文則回到家的時候,屋子裡的燈都還亮着,已經兩點半了。一進門,他先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上面還有火藥味,於是先到浴間洗了個澡。洗完了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浴袍,只好裸着身子出來。他先關了客廳的燈,走到臥室時,看到橘紅色的壁燈下,青青還在看書,戴着金色邊框的眼鏡,聽到聲響後,她擡起頭望着他,不發一言。

文則走過去,的身體遮住了壁燈大部分光線,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黑影。他俯下去,伸手摁滅了壁燈,臥室陷入黑夜。

青青被他抱在懷裡,感覺到睡衣正一點點剝落,她說,“你遲到了,你說半個小時就回來的。”

文則說,“對不起,臨時出了點事。”他迫不及待親吻着她激烈起伏的胸口,一隻手在她的腿間試探,碰觸着她極力隱藏的那片羞恥。

青青有點兒喘不過氣,上一次他們行夫妻之實已經是去年的事了。這一次雖然早早就有心裡準備,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覺得害怕。她不敢呻吟出聲,甚至不敢伸手撫摩他的臉,因爲她怕忽然間發現這個籠罩着自己的男人其實並不是文則。

黑暗中,青青全身都僵硬着,文則卻一點也不介意。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一邊輾轉地親吻着她,一邊緩緩擠進她的身體。青青緊咬着牙,某種乾澀的疼痛使得她呼吸困難。她覺得自己漸漸不能承受,於是兩隻手不由自主環上他的脖子,然後低聲叫喊了他的名字。

文則忽然停了下來,青青看不清他樣子,他沉默着,伸出手撫摸着他們連接的地方,他使她逐漸興奮,粗糙的手指激烈地謀求着更多迎合。

文則的聲音像溼透的竹林被夜風吹拂,他說,“青青,再打開些。”

於是青青更加分開雙腿。

文則汗溼的頭髮貼在青青的脖子上,他說,“再打開一些。”

於是她緊緊攀着他胸膛,用了全部的力分開自己。

然後他以一隻手撐牀,一隻手掂起她的腰,深深刺入她的身體。那種奇妙的感覺,一瞬間教青青感到的不是生理上的快感,而是一種類似分裂的前兆。愛的性是男人使女人一分爲二的遊戲,男人往往於其中追尋到溫存,而女人往往是痛與快樂並存,因爲使女人的必是力量的征服,這樣的事是任何一個無力的男人都無法做到的。他叫只是她分開些,再分開些,然後他可以深入點再深入點。人的原本只有有限的軀殼,但是人的激情,人的靈魂卻可以深入到何時何地呢?而他一直渴望深入到最終點,得到她的一切。

青青覺得自己的身體由下體向上逐漸裂開了,她渾身泛動着顫慄,等待文則給予最後一擊,在這個時候她除了急切的吻便一無所有。是誰說過女人最大的溫柔是包容,包容着一個男人的征服欲,發泄欲和孩子般的破壞慾。那時,男人必只愛你。

文則自從回了九龍後,生活也不算很有規律,有時早上起了牀,就在家附近四處散散步,無所事事。有時深更半夜了,昊灃也會叫他出去辦事,然後過了好幾天他纔回家。偶爾他也到出版社樓下接青青下班。文則見什麼人,從來也不避諱着青青,反倒是對方不大樂意,一見青青就把臉垮下來了,只有雷子比較熱情,回回都扯着大喇嗓兒喊她嫂子。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倒也一直風平浪靜。

七月初十。

清晨的時候,青青先起了牀,便出去買早餐,回來的時候文則也起牀了,拉開了窗簾,正打着赤膀坐在客廳裡舉啞鈴。青青見了,心裡一陣溫,把早餐放到桌上,又想起他昨晚上做過了那樣的事,才似笑不笑說道,“你還有力氣舉這個?”

文則笑了笑,“把你舉起來也沒問題。”

青青倒不覺得不好意思,還真走過去讓他舉一舉試試。文則放下啞鈴,兩手撐住青青脅下,真就把她舉了起來。文則說,“你都輕得沒譜了,瞧你多可憐的樣子,是不是老公讓你太辛苦了。”

青青笑了老久,正要說話,文則的手機卻響了。文則只好放下她,走到臥室裡接電話。青青則安靜地坐在餐桌上吃早點,沒一會,文則掛了電話出來,已經穿好了外套,他邊整理衣領,邊走到玄關上換鞋子,青青見他要出門,只問,“晚上回來嗎?”

文則點點頭,“辦完事一定回來。”

青青忍了忍,始終欲言又止。文則站在門口說,“是不是有很多事想問我?”

青青想了會兒,搖搖頭說算了,然後又道,“有幾個朋友知道我結婚了,想要看看你。”

文則一愣,倒沒想到這個,“什麼時候?”

青青說,“約了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飯。”說完又看着他,“方便嗎?”

文則點點頭,“恩,我見見你的朋友也好,晚上儘量早點回。”說着便出了門。

青青走到陽臺上,看到文則的車短時已經馳遠,這時還是清晨,左右的鄰居們或在刷牙洗臉,或一家人在桌邊吃早點看報紙,青青獨自趴在陽臺上,望着馬路的盡頭太陽已經升起,橘紅的光線渲染着樹木與高樓,而文則的車也終於駛出了她目所能極的遠方,淹沒在地平線。

文則坐在車上,點起了一隻煙,重重吸了幾口,那煙就燒盡了。不一會兒,已經有好幾輛不同的車先後開來,雷子坐在其中一輛吉普上,還戴着黑墨鏡,一靠近了就猛喊,“文哥,今天氣色不錯呀。”

文則笑了笑,沒理。

幾路人很快到了橫陽火車站廢段區,那裡已經來了一撥人,文則走近了,見到一個穿花衣服的年輕人,首先就收了他們的手機,然後遞給他們一個新的。

文則沒作聲,倒是雷子有點不滿,嚷嚷着說,“回回都這麼搞,真多事,手機可得給老子收好了,辦完事兒還得還。媽的!”

那年輕人啐了一口,也不吭聲,直領着他們一起上了另一輛車。上了車,雷子的手機響了,是老謝打的,說了確切的交易地點。坐在車上,文則就問雷子,“灃哥怎麼不親自來?”

雷子不作聲,只說辦完事就知道了。

雷子和文則在另一個廢段上找到了老謝,雙方交易好了,老謝還頗高興,說這回昊灃爽快。文則特別留意了一下雙方過來的人,昊灃這邊的除了他和雷子,還有李西這小子,平時也是個悶不吭聲的隊伍,與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至於老謝那邊,基本都是生面孔。

事情做完了,最要緊是分散離開,誰知道老謝還沒得意多久,四周裡忽然暴出一聲槍鳴,然後是警笛嘹嘹地叫起來。老謝當時就嚇得臉白,這回交易數目不小,一旦被抓,決計沒有後路了。警察的行動組就像事先知道消息,早早圍了圈,文則見這狀況不好,轉頭看向雷子,雷子咬牙罵了句,媽的是李西!然後掉頭拉着文則突圍,兩人手腳最快,文則邊跑邊問,老謝不管了?雷子卻說,管啥,算他倒黴,這回該玩兒完了。

這兩人都算機靈,槍林彈雨的還真玩了命不死,雷子雖說中了一槍,也總算跑上了外環大馬路,彼時昊灃已經安排了人來接應,連同李西一起三人終歸有驚無險。這一上車,雷子二話不說把李西揍了個翻,“你他媽吃裡扒外,竟敢給警察做應!”

李西臉煞白了問,“雷子哥你別瞎誣陷我。這事兒文哥纔可疑!”

雷子聽了又一腳踹過去,“放屁,文哥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幹什麼我會不知道?”

李西冷笑,“說不定你們合謀呢。”

文則心裡一驚,頓時明白了今天這演的是哪出。他們中途換了幾次車,繞了幾個大圈子,黃昏將至時纔到了昊灃跟前,昊灃見了他們,只問,“手機呢?”

三人交了手機,澀七坐在一邊,笑着說,“你們都知道,交易時用的手機一切通訊信息咱們這邊是有監視的。”

阿西點點頭,“大哥只管檢查。”

聞言,昊灃忽然冷冷一哼,然後看着文則道,“你怎麼關機了?”

文則不動聲色,回道,“真要用了,大概也就是求救的時候,至於辦事的時候,只雷子聯絡就夠了,幹了什麼事彼此也清楚。”

昊灃笑了笑,澀七也笑了,“阿則別的都好,就是太精明,什麼事兒都事先撇乾淨,免得麻煩上身。”

昊灃點點頭,“坐牢這幾年出來,變得不信我了?”

文則不說話,昊灃轉頭對李西道,“你也很聰明,報信的時候換了號,報完信又把號換回來。也就幾十秒,過後只當是信號問題,小李你跟我也有三年了,我一直沒提你到身邊來幫忙看來是對的。”說着,昊灃從文則懷裡掏出槍,直抵着李西的喉嚨,“你換的號碼尾數是123,對吧,是打給誰我還不知道。不過你應該明白,在那個時候打電話給不相干的人,就是間隙。”

李西這時已經嚇得不能說話,昊灃的槍逐漸移動到他太陽穴,重重抵在那個地方,不知何時會口動扳機。

澀七坐在一邊說,“小李,你知道我們會檢查手機,所以特意換了個號碼報信,可是你不知道,這回你一動,那號碼就直接發到了這裡。”

李西聞言,只得瞪着兩眼,無話可說。

昊灃盯住他,“還有什麼要說的。”

李西說,“你從來就沒信過我。”

昊灃直是冷笑,“怪你自己沉不住氣。”話畢,他的眼神旋即變得極其憤恨,砰地就給了李西腦袋上一槍,血漿噴在文則臉側,文則一動不動。李西倒在地上,昊灃又補了幾槍,血濺了一地,李西瞪着眼在地上抽搐,竟是一副不甘的神情。昊灃往沙發上一坐,卻說,“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我給你一槍痛快,好過你出去了讓人千刀萬刮。”

李西才閉了眼。

文則見了此情此景,說不清心裡是何感受。等雷子和澀七都走開了,文則盯着兩個小弟拖走李西的屍體,在地上拖出一條鮮紅噁心的痕跡。

昊灃的心情卻意外的好,還開了瓶上好的乾紅,說,“阿則,試試?口感不錯。”

文則轉頭看着昊灃,問道,“這事你爲什麼不早跟我說?也是試探我?”

昊灃沉默了許久,欲開口時,又喝上一口酒,纔對文則說,“如果是你出賣我,我不會讓人知道你文則是個出賣兄弟的人。我會親手殺了你,然後告訴別人,你是爲我死的。”狠話說到這裡,昊灃似乎又覺得可笑,於是晃了晃如血的紅酒說,“但是我信你不會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