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番外

不是你的味道, 我睡不着。

趙栩心跳得飛快,耳膜都有些脹脹的,手臂動了一動, 還是靜止在原處。

他怕自己會按捺不住那股她揉進骨血裡的衝-動。長長久久他要,朝朝暮暮時時刻刻他也貪。胸口被她呼出的氣息薰得溫熱,四肢交纏,肌膚相親, 全身血液下涌, 叫囂着要尋一個出口。

忍不住也要忍。

他忍住了不動,孟妧卻因他的體溫,忍不住將擱在他身上的腿想伸出被窩去, 才往外伸出去一些,就被趙栩一腳勾了回來,繞纏住了,反將她的腿壓住,順勢避開了方纔被她碰着的那勃-發處。

“不許偷偷伸出去,涼從腳起。”往日常說的這句帶着寵愛也帶着號令的話, 到了嘴邊又被趙栩嚥了回去。

“沒有你壓着, 我也睡不着。”趙栩的下頜輕輕蹭了蹭她的秀髮。阿妧,總是吃軟不吃硬。

孟妧自己說出口的時候,只是坦承了一個小心思,但聽他說出這句時, 一顆心怦怦跳, 禁不住擡起頭來, 親了親他,又親了親。

見他沒有把自己的那牀被子挪去外頭,她竟莫名有種失落。那句指責他沉迷牀笫之事的話,還是被他放在了心上。她特意鑽進他被中,纏着他,自覺得已經暗示得很清楚了。她也是喜歡他那樣的。就算這般擁在了一起,依然覺得少了什麼,少了太多,不夠。

趙栩側臉避開她嬌豔欲滴的脣,強壓着無邊的歡喜,艱難地在她鼻頭上輕輕啄了啄。

心字頭上哪裡只有一把刀,千刀萬劍,戳得他全身疼。

“六郎——”

他越剋制,她越心疼。朱脣輕啓,貝齒微露,學着他往日那樣,在他耳垂上"yunxi"輕咬,貼着她胸口是他跳得越來越快的心,鬢邊是他極力壓抑着的喘息聲。

兩個字裡纏綿悱惻的曖昧和暗示,趙栩一個耐不住,猛然低下頭去捉她調皮的脣舌,初一碰觸,又急急轉頭看向別處,深深吸了口氣。

“六郎?”孟妧等了個空,眨眨眼,有些意外。

趙栩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將她的腿也鬆了開來,垂眸看着她:“今日我問過了,的確是我太不懂剋制,才傷了你的身子,都怪我。”

孟妧臉飛紅:“你是問的是尚寢還是彤史?”雖是她們職責所在,可被其他女子知曉兩人牀笫間的任何細節,她都覺得極臊,十分不自在。

趙栩將她摟緊了些,低聲道:“我怎會更其他女子說這些,就委婉問了方紹樸幾句。”

孟妧大羞。他倒是知道不和其他女子說,可方紹樸雖是醫官,難道不是其他男子嗎?他說的委婉,她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委婉。”

又羞又惱之下,低頭在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偏偏一絲贅肉都無,什麼也沒咬到嘴,牙齒倒是刮到了什麼。

趙栩手臂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處脹痛得厲害,無路可去,偏偏還要口是心非:“這個月你先好好調理,我不碰你。”

一個月,她的腰應該不再酸了。如果方紹樸的藥能做出來,他也會極力學着做一個“尋常人”。

孟妧仰起緋紅小臉,瀲灩眸子中水意暈染,在他脣上親了一口,悶頭躲在他肩頭輕聲呢喃了一句:“過兩天我的小日子就要來了。”

言下之意:屆時再開始調理也不遲,你想碰也沒法子碰。興許身爲女子還是有一份脆弱,經歷了一整日的波折嚐遍了酸甜苦辣後,她只想要他像往日那樣,哪怕恣意妄爲弄疼她弄哭她,也像是一種儀式,能洗去所有的陰霾,是兩人之間更加親密的證明。

她這話聲音極輕,語氣羞窘,但跟沸油一樣澆在趙栩這原本就熊熊燒着的烈火上,他心中天人交戰,冰火互搏,僅餘的一絲理智苦苦掙扎,人都僵住了。

孟妧又羞又惱,張口在他肩上又咬了一口,疼得趙栩嘶地一聲。她索性整個人壓到他身上,抱了他的臉胡亂親了幾口。

趙栩咬着牙將她抱緊,不讓她亂動亂蹭四處點火,嘶着聲帶了點哀求:“阿妧。”

捧住他的臉,見他太陽穴幾根青筋都顯了出來。孟妧吻了吻他眼角的緋紅,移到他脣角:“你不碰,我碰。”

一路火燒火燎往下點燃,趙栩情熱意昏之中恍恍惚惚才發現,原來剋制,還有這等好處,果然退一步海闊天空。

芙蓉帳暖度**,夜半無人私語時。

“嬌嬌——重一些。方纔那樣快活死了。”有人恬不知恥的聲音從粗重喘息間隙透出來,片刻後變成了滿足之極的呻-吟。

“好嬌嬌,不要停——”

夜明珠搖晃了片刻,光暈慢慢又穩住了。

“好累。”嘶啞的輕呼帶着幾許撒嬌和抱怨。“你捏痛我的腰了”。有賊心又有賊膽的人卻沒了力,軟倒在他身上。

“怪我。那你歇一歇再動。”忍着笑的聲音聽起來又幾分揶揄:“你的馬兒也在宮裡,要不還是練練騎射?”

“啪”的有人手臂上被打了一巴掌。

趙栩捉了她手,坐了起來:“嬌嬌別打,我動就是。”疾風暴雨似的,夜明珠急急晃了起來。帳上兩道人影貼在一起起伏不定。

不多時,支離破碎的喘息中夾雜了低泣告饒聲。

“乖,馬上好。”趙栩低喘着哄她。

你只管點火總要管滅火纔是。

芙蓉帳上芙蓉花顫抖不已。許久才又平息下來。

全身骨頭被拆了好幾遍的孟妧癱在趙栩懷裡,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強打精神地埋怨:“你騙人,明明說馬上就好的——”

趙栩眨眨眼:“我是馬,你在上,不好麼?”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弄,就覺得不能再好了。

孟妧想掐想打想咬死眼前這壞人,卻連手指頭動也動不了。

看着懷中嬌嬌全身泛着豔麗桃紅,腰間顯出了被他掐出的淤青,越發顯得那紅勾魂奪魄,烏髮半溼,堆散在自己胸口,就跟只犯倦的貓兒一般。趙栩忍不住親了又親,又起了心思。

懷中人卻忽地勉力推開他,一臉訝然無措。

牀單上幾點紅梅暈了開來。卻是孟妧的小日子不期而至了。

趙栩熄了欲-火,伸手扯過軟被將她裹了,一把抱起來往淨房走去,嘆道:“它倒護你護得緊呢,好不知趣的壞東西。”心裡默默地又覺得自己還是賺到了。

懷中人羞憤難當,躲在被中,也沒聽清他嘀咕些什麼。

***

進了五月,微暑已至,兩兩鶯啼,綠蔭遍地。宮中各宮各殿各閣,也和民間一樣,懸了長長的百索,下頭繫着桃印,門上釘了艾人。自端一開始,皇后賜下各色端午時禮。文思院所造的銀樣鼓兒擺放或懸掛俱可,青黃赤白色的小畫扇,上頭還有翰林畫師們畫的紫蘇、菖蒲等應節花草。端三又賜下了菖蒲升降杏梅李紫蘇切成絲後用糖漬成的香糖果子,還有六種巧糉,角糉、錐糉、茭糉、筒糉、秤鎚糉、九子糉一應俱全。

除了太后太妃們及瑤華宮的陳素,翰林巷皇后府邸及太尉府天波府,諸位宗室親王宰執們家中也都收到了宮中所賜。

陳小五的大名陳長安也終於定了下來,她額外收到了皇后親手做的小艾人。絲帛裹着蚌粉,做成艾人模樣,綴了好幾顆松江棉布做成的珠子,十分精緻,掛在頸中辟邪祛汗。

翰林巷孟府中,孟忠厚和孟彥卿的兩個孩子,還有十四郎,也皆一同收到了小艾人。程氏喜滋滋地替兒子掛在頸中,再三叮囑七娘,端五這日去金明池,千萬要謹言慎行,裝也要裝成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我原本就是世家娘子大家閨秀!”七娘不服氣地嚷着,連續吃了好幾個香糖果子:“這果子是阿妧的方子,以前只有我們吃得到,真是可惜。”

“要尊稱娘娘——你這什麼記性!”程氏立眉喝道:“你這話還有這麼貪吃,還不知禮數,你哪點像大家閨秀了?”

“我隨我娘!”七娘一把擱下銀插子,走到一旁默默喝茶的孟建身邊,委屈地道:“爹爹,娘可不是給誰下了蠱?左挑鼻子又挑眼,怎麼看我怎麼不順眼的!”

孟建無奈地看着她:“你娘——說得沒錯。若要找個好郎君,你裝也要裝一下的。”

看着女兒氣囔囔地走了,險些踩在自己的披帛上。程氏撫額道:“錢婆婆若是在就好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孟建輕聲嘀咕着站了起來:“我去書房,還叫了四郎五郎他們幾個來說話。雖是在守孝,讀書不能荒廢了。有好幾位先生已經應了來家中教他們,總得交待幾句。”

程氏顧不得前面那句刺耳,趕緊道:“那十一郎呢?”

“十一郎好好地在學裡讀書呢,用不着。”孟建轉過身:“還是官家仔細,這次特地賜了一百兩銀子給十一郎買書。原來他小小年紀竟收了那許多典籍,還都送到過雲樓去了。你每個月再給他支二十貫買書錢,從我庫裡出就是。”

程氏瞪了他兩眼:“十一郎住在外院,我哪裡知道他每日下了學做些什麼了,又從來不伸手要錢,你這個爹才該多留心些。”

孟建臉一紅,唯唯諾諾了幾聲,往外頭去了。

***

因皇帝皇后駕幸,金明池特地對士庶百姓開放五日,與民同樂。自端一開始,那賣各色時令物事飲食果子的,綵棚幕次相接,密密麻麻。

端午這日,金明池中碧波萬頃,豔陽當頭。數十條龍舟在岸邊齊齊排列着。聽說皇帝要親自登舟,帶着御前禁軍們和三省六部開封府及各衙門精選出的好手們一競高下,天矇矇亮,金明池兩岸便人頭濟濟水泄不通,就連平日只有綠煙鋪地垂楊蘸水的西岸也站了不少人。

寶津樓上,微風習習,帷帳輕飄。內外命婦們均身穿常服,在席間輕談慢笑,十分自在。

向太后眺望了片刻,笑着轉過頭問孟妧:“你看官家今日贏還是輸?”

孟妧抿脣笑道:“娘娘這麼問,是要隨我賺些脂粉錢麼?”

向太后擰了孟妧滑不留手的小臉一把:“我偏要賭六郎輸,誰要隨你,你還是快些隨我吧。”

一旁幾位太妃都笑得不行。抱着陳長安的魏氏笑道:“我隨娘娘。若是官家贏了,給我們家小五賺些果子錢,若是輸了——”

孟妧笑道:“舅母放心,若是表哥輸了,果子就由我這個表嫂自己動手做,總不叫長安吃虧。”

穆老太君笑着取出荷包來:“那老婆子我也跟着娘娘走。快,我家四媳婦最愛吃果子,這次娘娘賜的香糖果子她一個人搶去一大半。”

滿屋子的人都大笑起來。

皇帝神勇,天下盡知。但這龍舟卻不是一個人能劃的。大內禁軍中選出來的好手,往年卻總輸給京城禁軍和開封府。因此市井上的關撲賭坊,也並未因趙栩是皇帝便偏向他,倒是押開封府奪魁首的人最多。

此時的趙栩換了一身短打,正精神抖擻地和手下的強將精兵做最後的叮囑。一旁的方紹樸看着皇帝,覺得他臉上就寫着個“力”字,撲面而來用不完的力氣。他只是讓皇帝剋制一些,卻沒想到皇帝近一個月來竟徹底禁慾了。這哪還是皇帝啊,就是個精力無處發泄的餓狼啊,眼睛都綠了。

想到自己還在試做的藥,方紹樸暗暗嘆了口氣,看向寶津樓的方向。那位小娘子似乎也隨母親來觀賽了,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