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夜羽是怎樣想的,巧手翻飛,竟然與她梳了個飛仙髻。
這飛仙髻兩側結高鬟,中配各式發冠。傳說是仙女下凡時的裝束,所以有陣子也流行。不過嶽寧少時經常出入宮庭,曾經聽某得寵妃子說過,太祖曾說,最恨仙女下凡什麼的。若是下得好還好,下得不好,臉先着地,那便算是醜得緊了。
就是未出閣的時候,嶽寧也很少梳飛仙髻。
她一直記得那句“臉先着地”的話,始終覺得心裡有道過不去的坎。這個習慣大家也都知道,所以這麼多年,東霞從沒給她梳過飛仙髻。
夜羽雖是練武的人,手上梳頭的功夫卻絲毫不差。
兩側的高鬟比一般的更要精緻,先是編了麻花,然後一股股梳上去。頭面發冠配了個羊脂玉雕成的幾朵蘭花。玉蘭生香,感覺很是溫婉。
再幫她貼好幾片貝母的花黃,夜羽往後退了一步:“小姐,好了。”
嶽寧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也能接受。總覺得自己似乎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變。
站起身換過一套淡綠的衣衫,披了莫問給的黑貂披風,便往裴皓那裡去。
不知道他急急找了自己,是想做什麼。
裴皓那裡她已經再度走得很是熟悉。
三年前她就異常的熟悉,雖然這些年池秋費盡心思將她的痕跡挖除,改了許多原本的東西,這幾天一趟趟跑下來,卻還是讓她熟悉起來。
雖然換了裝飾,可建築沒法兒換。
就像很多東西,刻在骨子裡,是沒法兒變的。
走到主屋所屬的怡園時,嶽寧愣了一下。
她看見拓拔宏從怡園的南側拐出來,一身墨綠的大氅,鑲了金邊滾了狐毛。他本就是異族長相,輪廓極深,此刻被這大氅一襯,卻顯得格外英挺。
只是嶽寧發愣的原因倒非如此。
他再生得好看,也不過是個皮囊罷了。只是他出來的地方,實在有些奇怪。
怡園的南側,是主房所屬的小廚房。雖然乾淨整潔,卻仍舊是主客都不會踏足的地方,若他是從東側的書房出來,嶽寧都不會這樣好奇。
畢竟裴皓的蠱蟲已經讓莫問給壓了下去,他得出空,與請來的能人商討事情也是正常的。只是從廚房……
總歸不會是因爲鮮卑的菜色極好,裴皓請他來交流廚藝的。
他低着頭,似乎在想什麼問題,並沒有看到迎面過來的嶽寧。嶽寧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從他身邊緩步而過。
直到走出好幾步,拓拔宏才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回頭盯着嶽寧看了好幾眼。
他的目光極有穿透力,嶽寧即使背對着他,也能感覺到那深刻的目光。她的腳步微微停了停,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不過三五步,便轉了角,她的身影沒入牆角的陰影中,那目光也旋即消失,再沒感覺。
嶽寧停了腳步,回頭往先前拓拔宏在的方向看了看,雖然是看不見,但她還是定在那,不自覺地想到方纔他從南側出來,心中疑慮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