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一個月，京城依舊不時震上一下，大家漸漸習以爲常。
正月剛出，王柄權接到表哥的電話，讓他去一家公司面試。
雖說已經打好招呼了，但他還是不敢怠慢，穿戴整齊早早趕去。
一番簡單詢問後，辦理了入職，當天就可以上班。
王柄權被帶到一處偏僻辦公室，裡面兩男一女，都是三十來歲。
短短不到半天時間，幾人混熟，據他們講，部門原來一共五人，有兩個今天沒來，其中一個是經理，出去跑業務了，另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是高層親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這類事王柄權見怪不怪，若換成他去老爹公司，不僅會曠工，說不定還要調戲小姑娘。
快到下班時間，一名年輕人頂着雞窩頭搖搖晃晃走進辦公室。
“程少，天都快黑了，你還過來幹嘛？”于姓青年忍不住調侃道。
“於哥，你還不瞭解我嘛，當然是來蹭飯的。”
年輕人說完，直接倒在椅子，這時才注意到對桌的王柄權。
“呦，來新人了，你也是實習的？”
王柄權笑着點點頭。
“我叫程少，以後大家一個辦公室，遇到麻煩儘管開口。”
說完，看了看門口，小聲道：
“我姨夫是副總，都低調，低調。”
王柄權本以爲“程少”是對他的稱呼，沒想到真叫這名字。
先前青年忍不住道：
“別低調了，你來這總共才三天，全公司都知道你是鄭副總家親戚了。”
程少沒答理他，看向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王柄權。
“這位仁兄，怎麼稱呼？”
“王柄權。”
“王兄弟，你我初次見面，有句話必須先說清楚，這公司上上下下，年輕漂亮的姑娘你看了隨便追，但唯有隔壁部門的周曉彤，不能打主意。”
王柄權聞言露出笑容道：
“爲什麼？”
“大家都是年輕人，沒必要說得太明白。”
“哦，那如果她主動跟我說話呢？”
“想啥呢，人家是清文大學校花，怎麼可能主動搭理你？”
程少說完，似乎意識到不妥，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她比較高冷，平時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見他面色認真，王柄權來了興致，摸着下巴道：
“巧了，算命先生說我今年犯桃花，剛出正月就要有女子主動搭訕，會不會是你說的周校花？”
“王兄，你我都是社會未來棟樑，怎可相信算命這等封建迷信？”
“程少慎言啊，咱現在可還是天子執政，何來封建一說？這樣吧，如果周校花主動和我打招呼，你請吃飯如何？”
“若沒有呢？”
“王某以後甘願充當程少的僚機，鞍前馬後。”
“好，一言爲定！”
兩人一同去往公司食堂，程少還沉浸在自己能收個小弟的憧憬中，全然沒想其他。
“王兄，有一說一，咱公司的伙食相當不錯。”
年輕人美滋滋喝了口飲料，一個人影在前方坐下。
他擡起頭，頓時楞在當初，一向高冷的周曉彤竟主動坐到了他對面。
程少有些不敢相信，剛要開口，就聽女子道：
“王同學，你也來這實習？”
王柄權笑着點點頭道：
“還真巧，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請教孫教授，待會兒方便登門拜訪嗎？”
“當然方便，上次你幫我整理爺爺的字畫，還沒來得及感謝呢。”
“老爺子書畫價抵千金，是我的榮幸纔對，而且也不全是我的功勞，劉橫幫了不小的忙。”
兩人有說有笑，全然將旁人當做空氣，程少聽他們談話似乎是熟人，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被擺了一道。
他本就臉皮厚，藉機插話道：
“周同事你好，我跟王兄是一個辦公室的。”
“你好。”
女子朝他點點頭。
程少心中立刻興奮起來，這還是對方第一次跟自己講話。
……
吃過飯，王柄權和周曉彤去到周宅。
自周老爺子離世後，老太太時常將自己鎖在老伴的書房，一待就是半天。
周曉彤將王柄權帶到奶奶面前，對方笑吟吟看着他，問出一個尷尬的問題：
“小夥子，你是曉彤的男朋友吧？”
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不靈，連腦子都時常忘事，這是老人病，沒得治。
女子俏臉變得微紅，解釋道：
“奶奶，他是我同學，年前來過一次的。”
“哦，看我這記性，你的男朋友是那個姓劉的年輕人來着。”
“劉橫不是我男朋友……算了，你們聊吧。”
周曉彤匆匆出了房間。
“小夥子，你找我做什麼？”
老太太雖然比之前糊塗了些，但看人的功夫還是有的，王柄權不好意思笑笑，開口道：
“聽說劉教授以前是教歷史的，想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聽聞“歷史”，老太太一下來了精神。
王柄權從包裡掏出幾張照片，一一放在桌上。
“這些是晚輩最近接觸的古董，都有一千年左右，文獻方面的記載都不甚詳細，晚輩沒辦法，特此叨擾前輩。”
照片中是劉橫家的畫像以及琉璃盞，此外還有胡理全酒窖中那個罈子。
王柄權一直感覺這些東西和自己有聯繫，查清那段時間歷史，或許就能解釋他的怪異症狀。
老太太拿起照片，一邊端詳一邊道：
“想必你也知道，千年王朝不論放在中原還是整個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
由於歷史太過久遠，加之中途數次動盪，哪怕是朝廷自身，也無法將史實保存完整。
更別說那些竊國篡位之賊，以各種手段歪曲事實，至使黑白顛倒，忠奸互換。”
談到自己的專業，先前略顯迷糊的老人思緒變得格外清明。
她放下照片從書櫃取出一沓厚厚的筆記，繼續說道：
“按理說，一個朝代絕不可能存在那麼久，史學界也一直有個放不上臺面的猜想，說是王朝有仙人庇佑。
神仙一說虛無縹緲，在擁有了強大實力後，凡人可憑藉機械移山填海、呼風喚雨，對那藏頭露尾從不展示全貌的仙人，更加不信了。
近些年考古界的一些發現，也佐證了人力大於神蹟的可能。
我從年輕時就一直研究王朝興衰，包括每一任帝王、每一條記錄在冊的政令，以及野史正史的記載，最後大致總結出一條規律。”
說到這，老太太擡起頭，目光深邃道：
“似乎每一次王朝到了下坡路時，總會出現一個扭轉時局的人。這人或是帝王，或是賢良，或是江湖草莽，有時甚至是反賊，他們總能將覆滅趨勢扼殺於萌芽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