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萬般皆是命
許二孃，戈壁灘上出了名的黑白通吃。
傳聞這位年近半百，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徐娘，與當地某位駐守軍官有一腿，也正因如此，才能在這遍佈豺狼虎豹的戈壁灘上立足。
此事真假不得而知，但若無深厚背景，以她的姿容，定然早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更別說能在這個壞人多過好人的地方開上一家客棧了。
即便如此，卻總有人不信邪，意圖拿下這位腰肢豐盈的半老徐娘，最終無一例外，不是被這位性格潑辣的女子一頓臭罵，就是直接暴打一頓，扔出店外。
這些在大漠裡橫慣了的豺狼，到了這裡就都成了喪家犬，被打被罵也只能老老實實，絲毫不敢有報復的想法，甚至就連佔便宜也都只是動動嘴，伸手都不敢，就更別提掏出身上那杆傢伙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教訓太過慘痛，令他們不得不怕。
早年間戈壁灘上可是有一支接近三百人的響馬，那位連當地官府都要懼怕幾分的響馬頭子便看中了這位許二孃。
許二孃那時才三十出頭，臉蛋上可還沒一條皺紋，自然看不上年過四十又灰頭土臉的響馬頭子。
那響馬頭子顯然也不是什麼儒雅的公子，更不曉得憐香惜玉，接連被拒後直接選擇了霸王硬上弓。
“好俊俏的寶劍。”
許二孃說着，回頭看向店中。
“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也有不少孽債，不過得虧道心堅定，纔沒重蹈覆轍。
“不開眼的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看夠沒有？”
王柄權點頭哈腰地和嚴榮榮說着，他着實有些想不明白，爲何一句下流話竟讓對方如此惱怒。
二人剛走進客棧，一個身段妖嬈的中年女子便朝他們走來，嚴榮榮隔得老遠就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脂粉氣。
“嗯。”
“吃飯。”王柄權大大咧咧說到，“不知貴店可有什麼拿手菜？”
就在這位糟蹋了無數黃花閨女的匪頭將要得逞之際，不知這娘們哪裡生出一股力氣，一把掙脫開來不說，還抄起剪刀反手剪去了對方半截禍根。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那狐媚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說不準這裡就是個黑店。
不大會，中年女子親自端着兩個籠屜來到二人身旁，隨後嬌聲問到：“小哥是第一次來這戈壁灘嗎？”
不過王柄權也沒辯解什麼，只是訕笑着說到：
正在二人談話之際，客棧西邊揚起一片塵土，塵土中蹄聲大作，隨着煙塵逼近，五十騎人馬來到客棧外。
……
“姓沙的，老孃不缺這仨瓜倆棗的，你若願意等，便等着好了。”
當初將自己從山賊手上救下後，便再也不管不顧，之後更是嫌她累贅，不惜跋涉百里，直接將她送回江東老家。
從那以後，許二孃與某位軍中高官有勾搭的傳言便被坐實了，也就沒人再敢輕易去觸碰那座雷池。
“咱們本就是夫妻，我自然不在乎你一句房中笑談，只是你說得如此順嘴，讓我不得不懷疑伱和其他女子是否也經常說類似的話。”
這時，一襲紅衣出現在房頂，坐在了王柄權身旁。
女子說着，還不忘往王柄權下半身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是奴家爲難纔對，沙大當家也不是不知道本店的規矩，來店便是客，本店豈有驅客之禮？”
月光下，王柄權盤膝坐於屋頂，將聖恩帝留下的寶劍“霜寒”橫於腿上。
漢子沉聲應了一句，翻身下馬。
……
聽到響聲的許二孃早就等在了客棧外，此刻見到穿羊皮裘的糙漢子，直接搭話道：
“喲，這不是鹽幫沙大當家的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個小店了？”
“二位是怎麼得罪鹽幫的？”
“臭娘們，你……”
“什麼真香？”嚴榮榮怒目道。
許二孃擺擺手，自顧坐在一旁椅子上，輕聲詢問到：
她是少有的男子性格，對於同樣性格爽快的女子，屬實討厭不起來，而且對方在不清楚自己二人底細的情況下，就出手相助，這份俠義精神，要比許多男子還要來得有氣概。
“行，都聽你的。”
王柄權一五一十的講完後，對面女子竟掩面笑了起來。
據許二孃所言，她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可惜愛慕上了一個江湖遊俠，那遊俠，武功蓋世不假，可生性涼薄也是真。
“好嘞，有什麼需要記得叫我。”
嚴榮榮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當然是羊肉啊，你聞不到嗎？”
“給老闆娘填麻煩啦。”王柄權站起身，面露歉意道。
許二孃面露悽然，喃喃道：
“那男子若真是無情我也就死心了，可偏偏每逢有難，他又都會出現。
世間女子千千萬，爲何遇到的都與你有關，你別和我提緣分，與其說是緣分，倒不如說是孽債。”
嚴榮榮最是瞭解對方秉性，見其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說完，漢子重新看向許二孃，平靜道：
王柄權見狀馬上會意，“多謝老闆提醒。”
“來這的路上，遇上了幾個不開眼的匪寇，見我家娘子長得俊俏，便欲行不軌之事。
“造孽啊……”
“若是許二孃不方便，沙某進店抓人便是，絕不破壞貴店一桌一椅，就算萬一不小心碰碎了什麼，照價賠償便是。”
入夜時分，一男兩女宛如許久未見的老友，推杯換盞，共話江湖事。
“娘子，別生氣了，回頭我幫你把那個什麼鏨金槍弄來。”
“嗯……二孃。”嚴榮榮還有些不適應。
後來他遇到了能讓他停下腳步的女子，便在西北家安了家，我不願離他太遠，但又不想離他太近，便在這片戈壁灘上安了家。”
“二位打尖還是住店？”女子媚聲開口。
店內食客因爲這突入其來的變故早就作鳥獸散了，空落落的大堂內僅剩靠窗位置坐着的王柄權二人。
“我是說一看就好吃。”
不待響馬頭子說話，爲首的將領直接開口：
“一個不留。”
“你們也別總叫我老闆了，我姓許，叫我二孃就好。”
“嗯，形狀飽滿。”
女子離開後，王柄權使勁朝空氣聞了聞，“別說，還真香嘿。”
低頭悶聲吃了會包子，王柄權纔敢再次開口：
“娘子，從這到曲先衛就剩半天路程了，你看咱們要不要在這休息一晚？”
中年女子柔聲開口，不知是不是錯覺，語氣中竟沒了剛纔的媚氣。
“你是在看包子，還是在看那狐媚子？”
“哈哈，要我說，姑娘做得還不夠爽利，要換做是我，定當將他的子孫根給切了去。”
“娘子，前面就是我說的那個客棧了，咱們這一路乾糧都吃膩了，進去改善一下伙食？”
“希望許二孃不要讓我爲難，交出那對男女。”
王柄權滿臉尷尬，看着對面嚴榮榮不善的眼神，他強行壓下到了嘴邊的那句“公子我身上還有一把更俊俏的呢”。
……
王柄權自說自話着，直直朝後躺了下去，看着天上的明月，繼續喃喃自語：
“這邊多匪患，小哥還是小心爲妙啊。”
我家娘子脾氣大，廢去了爲首之人的雙眼，這才招來了禍患。”
“喏，本店羊肉一絕，羊肉包子烤羊腿是這裡的招牌，哦對了，還有羊寶羊鞭。”
那個響馬繼續喊着，結果直接被沙姓男子一巴掌扇在臉上，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哼，天下男子皆是一般無情。”
中年女子說完，便扭着腰肢離開了。
嚴榮榮聽到此處，怒目看向王柄權，後者則是撓撓腦袋，無辜躺槍。
“父皇呀父皇，你究竟欠下了多少風流債？
我一路走來，不但撿了一個妹妹，還遇到你的兩個舊情人。
這次五百人，天知道下次會不會來五千人！
王柄權面露疑惑，確實不像作假，說完，他便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留下嚴榮榮在原地乾瞪眼。
“大哥，那對狗男女就在客棧裡。”
“爲難？呵呵呵呵……”
“呵呵，不知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鹽幫的人？”
“你還沒吃呢。”
中年女子一走，身旁立即出現冷意森然的聲音。
做完一切後，五百駐軍調轉馬頭，重新返回曲先衛，留下呆愣圍觀的看客。
許二孃聞言看去，發現是剛進店的兩個年輕人後，面露怪異。
“好嘞。”
王柄權聞言臉色立馬變得嚴肅起來，“那不能，我很專一的。”
王柄權露出苦笑，這次他還真是被冤枉了，那老闆娘雖然風騷，可他確實沒啥想法，畢竟自己又不是聖恩帝，專好人妻啥的。
到時你不光被偷了魂，連人都要被拿去包了包子。”
女子突然以扇遮面笑了起來，隨即話鋒一轉道：
王柄權一個激靈，滿臉正直道：
“包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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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記得前世某些女子，在聽到下流笑話時，可比他這個老爺們笑得開心多了。
這時，一個被嚴榮榮揍過的響馬看到了靠窗而坐的王柄權二人，伸手指着他們喊道：“就是他們！”
“清掃戰場。”
嚴榮榮似乎是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開口道：
女子說着，眼神瞥向旁邊一桌的食客，那桌人雖然在低頭吃飯，可眼睛卻似有似無地看向這邊。
一個紗布矇眼的乾瘦男子朝一旁身穿羊皮裘的漢子說到。
霎時間慘叫聲一片，三百名腰間挎刀的響馬，在這羣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將士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被攪得粉碎。
漢子的話語可謂給足了面子，不料許二孃卻根本不領情，直言道：
“諸位若是來店裡吃飯，奴家自然歡迎，若是打架鬧事，奴家也還有些本事讓你們有來無回。”
“娘子你懂我的，我對你的感情可是……”
此時距客棧不遠，一男一女縱馬而來。
據當時站在店外看熱鬧的人描述，那位名聲響徹整個戈壁灘的響馬頭子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就帶着還在淌血的下半身逃出店去。
媚眼柳腰的老闆娘說完，就轉身回到店內。
約莫是客棧老闆的狐媚女子輕擡羅扇，指了指牆上的菜牌。
……
那時的許二孃已然被感情衝昏頭腦，不管不顧，尋着男子的蹤跡，一路從江東跟隨到了西南，又從西南輾轉到西北，跨越了大半個中原，就連“癡情”二字也不足以形容了，若真要說起，怕是“瘋魔”二字更爲適合。
不待他出聲，那豐腴老闆便輕搖羅扇離開了。
“哈哈哈，不必了，來兩屜羊肉包子就行。”
自那之後過了半個月，越想越氣的響馬頭子帶齊三百手下圍住客棧，打算將許二孃連人帶店一起燒了。
“好的，許姐姐。”王柄權則要直截了當的多。
“嗯，是第一次來。”王柄權如實答道。
被稱爲沙大當家的羊皮裘漢子面色陰沉，拱了拱手冷聲道：
“見過許二孃，我這位兄弟的招子被歹人所傷，沙某聽聞他們如今躲在許二孃這，便想帶着兄弟前來找他們討個說法。”
“不得無理！”漢子瞥了一眼光頭，隨即朝許二孃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沙某隻能等在店外了，若是擾了二孃的生意，還望切勿怪罪。”
……
“大當家的，就是那個臭娘們，刺瞎了滾地龍的招子。”
萬般皆是命，父皇的快樂，我怕是這輩子都想象不到了。”
女子微微一笑，輕搖羅扇，眼神毫不掩飾地看向年輕男子腰間，縱使王柄權是常入花叢的老鳥，此時也被盯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啊……是。”
許久後，王柄權長嘆一聲。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光頭剛開口，便傳來“啪！”地一聲，也羊皮裘漢子扇了一巴掌。
……
……
“一個人嘀咕啥呢？”
說到此處，許二孃終於不勝酒力，沉沉睡去，王柄權則沉默不語。
……
就在即將動手之際，五百王朝鐵騎挾塵而來，將三百響馬團團圍住，響馬平日裡蠻橫，可對上整日與廝殺爲伍，盔甲上猶帶着血腥氣的軍戎，卻是提不起半點反抗的勇氣。
孫二孃隨口而出的一句話，讓王柄權覺得不寒而慄，這話說得人不少，但做的人委實不多，但眼前的女子，卻能給人一種言出必行的感覺。剛纔進店時，對方一直打量自己下半身，不會也存了這種想法吧？
想到此處，王柄權遍體生寒。
王柄權這邊嚇得直冒冷汗，一旁的嚴榮榮卻對這位一開始印象不佳的女子改觀不少。
“閉嘴，吃包子。”
年輕將領再次一聲令下，三百名匪寇的殘破身軀被丟入深坑，就連地上的血跡也被用黃沙掩蓋，不留一點痕跡，似乎此處什麼也沒發生過。
……
“沒啥，感慨人生呢，真羨慕這月亮，身邊圍了一堆星星，數都數不過來。”
“你羨慕這月亮了。”
一陣寒風吹過，王柄權不禁打了個冷戰，隨後輕聲說到：
“不羨慕，做月亮太麻煩了，還是當劍好，一把劍配一個劍鞘。”
說着，他便右手舉起手中霜寒，左手輕輕撫過劍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