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

這一廂宋彌爾正踏入小竹林。

另一廂正混戰的沈瑤,見宋彌爾突然就跑得沒影,心頭氣悶,揚起馬鞭就朝馬下那些阻攔她的宮人抽去。

哪裡來的宋大人伏誅,哪裡又有什麼宋家滅門!不過都是沈瑤誆宋彌爾的話。祭天上頭什麼場面她根本不知!

她的父王前些日子假意求和,她那昏頭昏腦的皇兄果然立馬同意,並告知了他們祭天的計劃與安排——引誘汝南王去寰丘,趁機誅殺。她的父王樑王自然“唯命是從”,又毛遂自薦幫着她那傻皇兄守皇城,這纔有了他們帶兵直接圍了皇城的機會。

再做張假聖旨——反正都要逼宮當皇帝了,一張聖旨算什麼,等沈湛回來,早就變天了!這天下仍舊姓沈,不過再也不是沈湛的那個沈了!

到時候莫說什麼縣主郡主,她就是一等一的大長公主,小小一個前朝的皇后,還能奈她幾何?!

本來,父王的命令,是叫自己守在外頭,等他從襄州趕來,黃袍加身,立刻舉行登基大典,父親還曾隱晦地透露,這宣啓帝宮裡頭的那些娘娘宮女,都要留着,說是以防萬一還能做人質。說得好聽!以爲她不知道自己父王的那點心思?從父王到庶兄到她自己,不過都是一個德行!她纔不要誰做她的繼母,壓在她頭上,尤其是宋彌爾這些人!

所以她才帶了一個小隊趁亂進來,更重要的是爲了自己那一份私心:當年宋彌爾自以爲是假好心原諒她的“恩情”,她沒齒難忘!好一個靜嫺縣主!好一個躬身自省!若不是因爲他們,她怎麼會壞了父王的大事?回去之後被打得整整一個月都無法起身!從那個時候起她便暗暗發誓,總有一日,宋彌爾與沈湛,總有一人會落在自己的手上!她一定要好好向他們回報他們贈予的恥辱!

所以她一改作風,虛以委蛇,甚至不惜犧牲掉自己的婚姻,就是爲了討好父王,證明自己還有價值。爲的不過就是今日!

沈瑤不知道宋彌爾早就被柳疏星亂了心智,她回想起自己不過對宋彌爾胡謅了幾句話,便令她方寸大亂,眼中得意非常,又深覺沈湛與宋彌爾之間的信任恐怕也不過如此,她回過神來,狠狠用鞭子抽打了擋在她前頭的幾名宮人,叫自己的親衛隊住了手,也不去關注那些傷殘的宮人,連陸訓負傷跑了也不過冷笑一聲,她遙遙地望着方纔宋彌爾逃跑的方向,陰鬱的眼神好似牢牢鎖定了獵物:“傳令下去:增派人手,封鎖望京下江南十二府的所有道路,連小徑分支也不得放過!”

“得令!”

她又慢慢揚起脣角,陰測測一笑:“另外,放兩個消息,一,皇城被圍,皇后貪生怕死撇下宮中所有人獨自棄城逃跑,二則,祭天途中,宋家謀反,宋家上下數百口人皆被宣啓帝斬殺。至於這兩個消息分別要往哪個方向傳,我想你們應該明白。”

“是!”

與此同時另一邊,宋彌爾帶着朱律與舒重歡,按着五行八卦走向,終於來到竹林深處,那一處小竹屋邊上。

不過幾日沈湛不在,伺候的安晉不在,外人又進不來,空地上已經落了好些草屑與竹葉,屋子欄杆窗戶上也積了薄薄一層灰。

宋彌爾走上前,小竹屋旁邊是一個矩形的花圃,這個季節,也應景的開着些金桂,倒是芬芳撲鼻。只見宋彌爾悵惘地望着那花圃出神,也不等朱律催,不過片刻功夫,她已冷了臉,也不知怎麼的,就將那花圃上的幾株桂花移了移位置,便聽得小竹屋的背後一聲響動。宋彌爾這才舒展了眉頭,指着小竹屋道:“這背後就是密道,裡頭有水有食物,便是不出去咱們三個人也能在裡頭待上個把月沒有問題,沿着密道走上一日,會再遇上一道隔門,那個位置頭上就是宮門暗角,再往前走,出去就能到幷州附近。”

朱律扶着舒重歡就往前走,一邊道:“舒美人,你再堅持一下,等到了密道咱們再好好休息,你失血過多,也不宜大動,就讓我扶着你。”

舒重歡勉力笑笑正要說話,卻見宋彌爾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火摺子,舒重歡倒吸一口氣,撐住道:“皇后娘娘,您,您這是要做甚?”

宋彌爾冷笑一聲,轉過頭又換回一副溫柔鎮定的模樣:“放心,這竹林一片地形複雜,外頭竹林又有障眼法,便是燒得個乾乾淨淨,外面也不知這裡頭髮生了什麼。”她頓了頓,“是,本宮便是要放火燒了這地方。”

朱律忍不住勸道:“主子,你,你這又是何苦······”

宋彌爾森然一笑:“眼不見爲淨罷了。”

朱律不敢再勸,扶着舒重歡跟着宋彌爾繞到了竹屋後邊。果然平整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暗道,四周植物覆蓋,不仔細看也絕對看不出來。

世事難料,上一回沈湛與宋彌爾開這通道,不過是沈湛爲得博美人一笑;在西山時,沈瑤在宋彌爾面前扮乖作巧,不過轉眼一瞬,便能持着沈湛的令牌將利刃對準宋彌爾。

一環扣着一環罷了。

若沒有沈瑤調戲宋彌爾,也不會有沈湛的羞辱,若不是沈湛與宋彌爾賜予的羞辱,宋彌爾今日也不會迎來沈瑤的報復。

若不是當初宋彌爾與沈湛愛意甚篤,宋彌爾也不會知道這竹林,而今也不會想要一把火燒了它。

朱律抱着舒重歡當先跳下去,兩人在通道下方齊齊等着宋彌爾。宋彌爾抿着脣,回頭再看了眼這竹林,眼一睜一閉,揚手就點着了竹屋的一角。

本就是深秋,天乾物燥,竹葉枯枝易燃,不過一瞬這火就燒了起來,甚至都不用再特意澆油。看着這火越燒越旺,宋彌爾這才轉身,跳下密道,順手蓋好了暗蓋。

三個人在暗道裡頭摸索,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離頭頂的灼熱越來越遠,舒重歡一聲壓抑痛苦的呻吟,才叫三人停下了腳步,宋彌而擺擺手,三個人這才堪堪休息片刻。

宋彌爾扶着膝蓋喘息兩聲,也不待她多想什麼,便聽見舒重歡極輕的聲音道:“我,我快不行了。”

“還撐得住嗎?!”宋彌爾快速走到舒重歡跟前,藉着暗道裡頭幽幽夜明珠的光瞧舒重歡的臉色。

夜明珠散着熒光,偏叫宋彌爾看不清舒重歡的面色,只得擡手去摸後背的傷口,卻又分不清那溼濡的血是新撕裂的傷還是方纔的舊口。宋彌爾又氣又急,還未開口鼻子就酸了,也不等她開口,舒重歡已經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娘娘,我,我怕是走不得了。”

“胡說什麼?!”宋彌爾氣道:“你再堅持堅持,出去了咱們就去找大夫。”

朱律道:“主子,舒美人流血不止,再這般走動,更無法止血。”

舒重歡也接口:“況且,娘娘,咱們逃出去萬一又遇着靜嫺縣主的追兵呢?又或者是陛下的人追了上來,嬪妾只有一死了。”

宋彌爾挽着舒重歡的手漸漸鬆開:“所以是本宮拖累了你嗎……”

舒重歡勉力一笑,沒有說話。

光影重重,朦朧不清,宋彌爾偏偏將這一個笑看清楚了。

朱律適時開口:“主子,既然這暗道裡頭有水有食物,舒美人跟着咱們說不定活不了幾日,不如叫她好好在裡頭休養,至於休養之後,究竟是趁人不備回宮還是沿着密道出來與我們匯合,都到時候再說吧。如今是叫她好好養傷,否則,即便咱們帶着她也是個……”

也是個拖累。

宋彌爾明白朱律未完之話的意思,想來舒重歡也是聽懂了,她淡淡一笑,望着宋彌爾道:“娘娘,既然就要分別,不知重歡能否向娘娘求得一物?”

“什麼?”

舒重歡竟費力擡手,抽走宋彌爾頭上的釵子,“便是這了。”

那是一隻鑲紅寶累金絲的羊脂玉釵,因着近日都有官宦女眷在,又遭逢大事,宋彌爾難免打扮得更妥當持重些,這根玉釵,一瞧就是皇后的隨身之物了。

宋彌爾有些遲疑:“好好的,爲何偏要了這個去?可是有什麼寓意。”

舒重歡垂下眼:“那就有什麼寓意了,不過重歡平日裡未曾得見這般好看鮮亮的,今日好容易有這個機會了,往後也不一定再有,娘娘便就讓了我吧。”

朱律也在一旁幫腔:“就是,主子,雖說是皇后的制式,可只要是您賞的,舒美人拿着只要不戴也沒什麼,就當給她個念想,反正這種質地的,主子您多了去了,也不差着一根兩根的。”

偏生地道里昏暗,宋彌爾心頭又急,被舒重歡與朱律左右這般一說,點點頭也就應了,朱律也似舒了口氣,一直拿在手中的,宋彌爾的大氅也舒重歡蓋上:“舒美人,你便在這密道里頭好好休養,諾,主子說了,前方那處就是地窖,裡頭有水有吃食,你呢,反正也不宜再動彈,夜裡涼,這大氅便賞了你,也成全了我家主子與你的一場情分。”

舒重歡捏着大氅的手指緊了緊,似乎捨不得宋彌爾,卻又貪生,不敢與她出去赴一場未知的前程,只縮在一角,“娘娘,您,萬事小心啊。”

宋彌爾也是看得心頭一涼,人各有志,罷了,只當緣分於此。也微微一笑,諸多感慨壓在眼底:“你便好好休養,但願我們有再安好遇見的一日。”

也不能再耽擱,朱律匆匆去地窖捲了些許吃食,拉着宋彌爾便往密道更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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