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是這天下最厲害的人嗎?”
七八歲的顧辭吟乖乖地坐在自己師父的身邊,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師父。
徐夫子瞥了顧辭吟一眼,搖了搖頭道:“師父不是這天下最厲害的人。”
“那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是誰?他比師父還要厲害嗎?”
小顧辭吟好奇又天真地問道。
夕陽將這對師徒的影子拉長,戈壁的風毫無感情地吹動着兩個人的髮絲,一老一小就坐在戈壁的土丘上,呈現了一幅有些孤單又有些溫馨的畫面。
徐夫子遙望遠處的方向,心事萬分地說道:“最厲害的人,在前面的城裡。”
顧辭吟順着自己師父的目光看去,站起身指着前面問道:“就是前面的那座城嗎?”
徐父子搖了搖頭,“不,是在更遠的那座城裡。”
這一年,顧辭吟隨着自己的師父來到了大梁的京城。他第一次看見那麼繁華的街道,一個接着一個的商鋪,擺攤的小販,吆喝的賣貨郎……
人來人往之中,顧辭吟看見有賣糖葫蘆的,不免嚥了咽口水。
“想吃?”徐夫子看出了自己徒弟的想法。
顧辭吟點了點頭。
徐夫子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幾個銅板,“去買吧。”
顧辭吟開心地接過了銅板,蹦蹦跳跳地跑到那賣糖葫蘆的小販跟前,“我要一串糖葫蘆!”
小販接過銅板,麻利地拿了一串給顧辭吟。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聽話就好了,真是的,還有拿個破珠釵跟我換的,這破釵能幹嘛?丟地上都沒人要!”小販蹙眉看着手裡的珠釵,嫌棄地隨便丟在了地上。
那沈家的公子已經給了錢,這麼個破珠釵留着也是沒用了。
顧辭吟本來已經拿着糖葫蘆轉身走了,正巧那珠釵丟在了自己的腳邊,他剛纔也沒聽見那賣糖葫蘆小販的話,便低頭撿起了那支舊到不成樣子,幾乎已經是不能再戴在頭上的珠釵。
“小吟,買完了嗎?”
師父在喊自己了,顧辭吟將珠釵隨手揣進了懷裡,跑到自己師父的面前,他將糖葫蘆舉着給徐夫子,“師父吃一個!”
徐夫子笑着搖頭,“你吃吧,師父年紀大了,吃這個會牙疼。”
如此,顧辭吟只要自己吃了這串糖葫蘆了。
一邊吃,顧辭吟便一邊感嘆道:“師父,這京城可真大啊!賣的好吃的也多!咱們以後是就住在這裡了嗎?”
他很希望住在這裡,這樣他準備把京城內所有好吃的,都吃個遍,就是不知道師父口袋裡的錢夠不夠。
不過,不夠也沒關係嘛,他可以耍雜耍賺些錢,也不是沒做過。
徐夫子問道:“你喜歡這裡?”
顧辭吟毫不猶豫地點頭,“喜歡啊!這是我見過的最大,最好的城了,師父!咱們就留下來吧!”
“小吟,有的時候繁華只是危險的表象,殊不知,這京城是整個大梁之中最危險的地方。”
徐夫子的話顧辭吟聽得不是很明白,他也沒怎麼往心裡去,這麼熱鬧的地方,哪裡危險了啊?
莫不是師父說的是有小偷不成?那也不用害怕,現在他的輕功已經很厲害了,一般的小偷,他絕對都有信心追上!
想到這裡,顧辭吟便挨着徐夫子走近了一些,他可要保護好師父的錢袋,這樣才能買更多的好吃的!
顧辭吟跟着徐夫子穿過了兩條街,拐進了一條巷子。
在巷子的深處,有幾個穿着破衣服的孩子將一個同樣穿着破衣的孩子圍在了中間。
一個個頭比較大的說道:“這幾天我不在,聽說你成了這條街的老大了?敢讓我小弟叫你大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顧辭吟停下了腳步,扭頭去看。
被圍着的那個孩子,臉上髒兮兮的,看樣子跟顧辭吟也差不多大,那孩子嘴角冷笑:“怎麼?以多欺少?以爲我會怕嗎?”
“嘖!大哥,他這是跟你挑釁呢!”
“呸!”那個個頭較大的孩子啐了一口,一把奪過了被圍的男孩子手裡快吃完的糖葫蘆,狠狠地丟在了地上,“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兄弟們!給我打!”
顧辭吟剛想上去幫忙,就被自己的師父給拉住了。
“且看看,說不定他能應付。”
徐夫子這麼說了,顧辭吟便跟着徐夫子站在一旁看熱鬧。
只見一會兒的工夫,幾個鬧事的孩子便都被打翻在地,剩下個頭最大的那個揮動着拳頭猛打了上去,被圍的那個男孩毫不客氣地接住了這一拳。
“哎呀——”大個子男孩叫了一聲,跌倒在地。
被圍困的那個孩子,從地上撿起了自己快吃完的糖葫蘆,吹了吹上面的土,道了一聲:“糟蹋東西。”
說完他就大搖大擺地朝着顧辭吟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滿臉都是不屑的表情。
身後的孩子們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個子拿了一塊磚頭要搞偷襲,徐夫子手中彈出了一顆石子,那大個子男孩便跌倒在了地上。
被圍的那個孩子聽見自己身後有聲音,回頭一看,也是十分的驚訝,同時也看見了磚頭,便知那大個子男孩要偷襲自己,他嘴角冷冷一笑,不甚在意,繼續向前走。
鬧事的孩子們見老大都被欺負了,連忙攙扶着那個大個子的男孩一溜煙地跑了。
以後,他們估計都不敢再惹這個吃糖葫蘆的了。
走過顧辭吟身邊的時候,顧辭吟心中十分不滿地道:“喂,剛剛我師父可是救了你,你連聲謝謝都不說嗎?”
那男孩已經吃完了最後一顆山楂,看也不看顧辭吟一眼,說道:“誰用你師父救了?”
這話簡直惹毛了顧辭吟,“你這個小子,太不講道理了!”
顧辭吟握緊了拳頭,便去揍這個男孩。他可是要教訓教訓這個毛頭小子!
一拳下去,竟然被那男孩給躲過了,顧辭吟微微吃驚,他隨着自家師父習武三四年了,一半的大人都躲不過自己這一拳的,他一個破衣爛衫的孩子,怎麼能躲過?
“呵!還說救我,救我怎麼還打我?”
這一句話把顧辭吟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氣惱之餘又揮了一拳!
那男孩畢竟沒學過武功,躲得了顧辭吟的第一拳卻躲不過第二拳了。
幾拳下去,就被顧辭吟打到在地。
“怎麼,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顧辭吟揚着下巴說道。
“切……”男孩的臉上十分地不屑,“仗勢欺人。”
“我怎麼就仗勢欺人了!”顧辭吟怒聲道。
地上的男孩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了身子,他已經被顧辭吟打得有些鼻青臉腫了,“你仗着你會武功的勢,欺負我這個人,不就是仗勢欺人嗎!”
“你……”顧辭吟被說得沒話了。
徐夫子站在顧辭吟的身後笑了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兄弟?”
男孩看了徐夫子一眼,同樣的不屑,“我叫趙洛俞,敢問前輩和這位仗勢欺人的小兄弟叫什麼啊!”
“這是我師父,徐夫子,我是他的徒弟,我叫顧辭吟!”顧辭吟揚着下巴說道。
趙洛俞看了看顧辭吟,對着徐夫子說道:“呵,多謝剛纔徐老前輩出手相救,我這捱了您徒弟的一頓打了,咱們也算是兩清了。”
說完,趙洛俞就要揍。
徐夫子笑道:“小兄弟,我看你剛纔身手不錯,是一塊相當好的習武的料子,你可願意跟着我習武啊?”
趙洛俞頭都沒回,丟了句:“我不願意跟仗勢欺人的人拜一個師父!”
“你!”顧辭吟拳頭握得緊,別在腰間的糖葫蘆被他拿下來放在了徐夫子的手裡,“師父,你先幫我拿着,讓我去再教訓教訓這個小子!”
徐夫子也沒攔着,顧辭吟衝上去又將趙洛俞給打了一頓。
這回趙洛俞的眼睛都被打腫了。
顧辭吟問道:“說,我還是仗勢欺人嗎!”
趙洛俞腫着臉,吐字都不清晰了,“你……你就是仗勢欺人!”
伴隨着趙洛俞的這一句話,顧辭吟又是一通打。
直到最後,趙洛俞被打得服氣了,舉着手說道:“好好……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沒有仗勢欺人……”
顧辭吟得意道:“那你說,你拜我師父爲師父嗎!”
“拜……拜……”
至此,顧辭吟有了一個師弟。
一個被顧辭吟打服了的師弟。
趙洛俞學武學得特別快,半個月的工夫,顧辭吟與趙洛俞對戰便有些勉強了。
顧辭吟皺着眉頭道:“師父,他怎麼學的這麼快啊!”
徐夫子捋着鬍子笑道:“他雖然近身的功夫快超過你了,但是輕功遠不如你。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不必懊惱。”
半個月之後的一天,趙洛俞突然失蹤了。
徐夫子和顧辭吟一開始的時候沒在意,等到天黑趙洛俞還沒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才有些着急了。
顧辭吟開始瞎想,“師父,是不是師弟被那些個小乞丐又給欺負了?”
徐夫子捋着鬍子道:“應該不會,依着他現在的身手,那些孩子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一老一少乾等趙洛俞也不回,便只好出去找。
顧辭吟和徐夫子分頭行動,一個往東找,一個往西找。
天色漸晚,街上的人也就漸漸地少了起來,顧辭吟一邊走着,一邊四下看,時不時地再喊兩句。
走過了兩條街,便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街道,往左邊一看,高門大戶的,上面掛着襄王府的牌匾。
顧辭吟沒多在意,正準備離開,繼續尋找自己的師弟。
這麼個時候,就見王府的門開了,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殿下,您都半個多月沒回來了,怎麼今日剛回來就要走?”
“我有正事呢,反正王叔也不管我去哪,你就更不要管了!”
顧辭吟聽着這聲音耳熟,轉頭一看,正是自己那位失蹤的師弟趙洛俞。
與此同時趙洛俞也看見了顧辭吟。
四目相對,顧辭吟滿腦子都是疑惑。
這襄王府氣派萬分,趙洛俞身邊那個同他說話的僕人也是對趙洛俞恭恭敬敬,但是趙洛俞卻是一身破衣爛衫的樣子,與這王府,與那僕人都十分的不對等。
而且……趙洛俞剛纔還說:王叔?
顧辭吟滿腦子就一個問題:自己這個師弟跟這個王府是什麼關係?
如果他是這王府裡的什麼人,那自己吃遍京城可就有足夠的錢了吧?
“師……”顧辭吟師弟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見趙洛俞對着他擺手,他便停住了呼喊。
趙洛俞幾步到了顧辭吟的面前,拉着顧辭吟就開始跑。
“師弟,你怎麼從那麼個大戶人家出來啊?”
“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吧,咱們先跑遠些,免得那些煩人的追上來!”
“煩人的?”顧辭吟一回頭,果然就見有幾個僕人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