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公宴上的歌舞也就那些,我看得無趣兒,便轉頭去看映池和悅文。
兩個孩子都在儀容的身旁,不停地給小儀容夾着菜。
周萍香面有無奈之色,似乎是在發愁到底是該讓儀容吃呢,還是不該讓她再這麼放肆地吃下去了呢?
廣瀟王夫婦就坐在我的對面,我一擡頭也正好就能看見他們兩個。
廣瀟王妃體貼入微地給廣瀟王擦着嘴角,廣瀟王則是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那雙眼睛絲毫不掩飾他的怨恨,就彷彿想用那一雙眼睛將我殺死一般。
我心中雖是不屑他盯着或者不盯着,但是總被廣瀟王這般看着也是渾身不自在,便找了個醒酒的藉口要出去透透氣,周瓏自然是應允了。
我扶着白桃便出了宴廳,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空中有繁星閃爍,月光如水般倒是有幾分清涼,不過一陣風吹來,便又是一陣的悶熱。
一旁的白桃拿着團扇給我扇着,“公主,這宴會也沒什麼看頭,你若是覺得不舒服,咱們便回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我就想着,不如就回去,倒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吃點冰鎮水果,豈不快活?
又一想,周萍香和三個孩子還在宴上,我自是不能就這麼走了的。
於是搖頭,只得在這園子裡瞎走起來,想着走一會兒,等廣瀟王撐不住的時候,我再回去,說不定他就走了呢?
可巧走着走着,就聽見了有女子嗚嗚咽咽哭泣的聲音,那聲音和着這仲夏的蛙叫,倒是有些瘮人。
我跟白桃對視了一眼,白桃有些害怕,但是仍擋在了我的身前,“公主莫怕,奴婢保護你!”
這個白桃,自己連個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還保護我呢!
我好歹還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藝在身上的!
想到這件事,我的心便是一沉,但是那哭聲哀怨地傳入了我的耳朵,也讓我沒有來得及再想其他的事情。
好奇心作祟,我便循聲而去,就見在池邊樹下,一女子正在掩面哭泣。
她一身素青色的衣裙,藉着月光再加上她拿着手帕掩面,我也看不清到底是哪位佳人,也不知道是自己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
“有何傷心之事,要在此悲痛流淚呢?”
我這突然地一句,倒是嚇壞了那樹下的女子,她一時間轉頭來看,也忘了哭了。
這個時候,我方有些看清晰對方的臉了,也走近了她。
原來竟是那位周瓏的錢美人。
錢美人看見我,一時害怕,又一時慌張,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就踩了她自己的裙襬。
這下可糟糕了,我眼瞧着錢美人跌入了池子中,伸手都沒來得及拽住她!
幸好,那池子不深,也就是到小腿的位置,錢美人只是溼了一身衣裳,磕破了手臂小腿和額頭,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我跟白桃兩個人合力將錢美人從池子中給拉了上來。
錢美人哽咽着謝我,反倒是哭得更兇了。
我連忙擦着她面上的淚,臉上的水,說道:“對不住啊,剛纔都是我不好,突然說話嚇到了你。”
錢美人嗚嗚咽咽地搖頭,並不怪我的的意思。
她穿着溼漉漉的衣裳即便是仲夏也是要受風寒的,我便連忙要領着她要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誰知她偏是不走,只靠着那樹,好像那樹就是她的靠山一般。
我勸了半天,錢美人卻只是哭。
有話便說,有事便說,這麼一直哭是什麼意思呢?
“錢美人,你若是有什麼難處便同我講,能幫你的,我自然會幫你。”
錢美人看了看我,面上的淚痕倒是輕流了兩行,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我不要侍寢,公主能幫我嗎?”
“啊……?”我眨了眨眼,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才道:“你……你有什麼難處?”
莫不是小日子來了?
瞧着錢美人的話語,一派正經,倒是好像這輩子她都不想侍寢一般。
“我就是不想侍寢,公主能幫我嗎?公主若是不能……便莫要管我,讓我在這樹下哭死罷!”說着,錢美人便又掩面而泣。
白桃拉着我的衣袖,對着我搖頭蹙眉,那意思顯然是:公主你別管她了,她有些不識好歹。她要哭死就讓她哭死罷!
我看着錢美人那樣子,倒是有些想起當年我在大梁皇宮的時候了,不免生出了一些惻隱之心,便問道:“你到底有什麼難處?若有不妨說出來啊,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決?不想侍寢,總歸是有個原因的吧?”
“我不喜歡皇上。”錢美人又說了一句讓旁人聽了她會掉腦袋的話。
我噎了噎。
周瓏要寵幸他後宮哪個嬪妃這件事我是真的管不了啊!
我只能勸慰錢美人,說道:“你已經入了宮,成了陛下的妃子,侍寢是早晚的事情,再說了,你不侍寢,在後宮中的日子恐怕也……”
我話還沒有說完,錢美人便一頭又扎進了那池子中。
難道她是想用那隻到小腿深的水來淹死自己嗎?
何苦來的呢?
我跟白桃又要拉錢美人上來,這次她卻了死了心一般,非要尋個自盡。
兩個人竟然沒有拉得過她一個人,我也被拽入了池子之中。
慌亂跌倒之際,錢美人正好也倒下,也不知道是她的胳膊還是她的腿,我也沒看清,反正是狠狠地砸了我的腦袋一下。
頓時我眼前一黑,嗆了好幾口的水。
若是我就這麼被如此淺的池子給淹死了,恐怕死後會被人恥笑,說永平公主不會水,小腿深的水都能溺斃,也不知道是不會水還是腦子進水,站起來不就行了嗎?
我撲騰着,好似一隻不會游泳地旱鴨子一般,撲騰着,使勁兒地撲騰着,卻怎麼都起不來了。
完了,完了,看來是少不了要被人恥笑了。
也就這麼個時候,有人拉了我一把,頓時我的臉便出了水面,一口空氣進入了口中,我這算是淺池未淹死了!
“公主!公主!”白桃慌了神兒地大喊大叫,扶着我,不住地拍着我的後背。
我一通地咳嗽,捯了好幾口氣兒,才感覺自己終於活了!
睜開眼的時候,就見白若下半身溼漉漉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旁邊是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了的錢美人。
白若二話不說,見我咳出了水來,將我橫抱起來就走,我一時說不上話,也沒力氣去推他,只得對着白桃指着那地上的錢美人,不住地用手指着。
我的意思是:地上還一個!地上還倒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