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蠢人，經不住恐嚇，天真到以爲忍下屈辱保持沉默就真的能讓孟照平安度日。”趙美如自嘲的搖了搖頭，“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後才明白，這個世界的有太多我曾經看不見的陰暗。人心惡起來，肆意屠殺同類，根本就不把人當人對待。”
“都過去了。”我蹲在地上看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真的嗎？”她笑了一下，“孟照也這麼說，說以後會平平安安的。可是我怎麼覺得，真正的血雨腥風根本還沒到來呢？”
我不自覺的就打了個冷顫，但還是衝她燦爛一笑：“都說孕婦情緒愛胡思亂想，你就是典型了。”
“但願是我想多了。”她認真看我，“南歌，我好怕。”
“怕什麼呀？”我問。
她咬了咬脣：“南歌，你不要怪我烏鴉嘴。我好怕你出事兒，也好怕孟照出事兒。”
“你呀。”我拍了拍她的手起了身，“我和孟照都不會有事兒的，你放心吧。”
“南歌……”她欲言又止的。
“姑娘，你在我面前還需要顧忌什麼呢？想說什麼想問什麼，儘管開口就是了。”我無奈道。
“你和於北庭到底怎麼回事？”她問。
“分了。”我簡潔答。
“是不是……他傷害你了？”她猜測道。
我被綁去延齡山莊，以及我媽遇害的真相，趙美如並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她。
“沒有。”我說。
“那這一次又因爲什麼原因分手的？南歌，你明明很愛他。”她語氣急切起來，“遇上一個真正愛的男人多不容易啊，不要輕易放棄。還是，有其他原因……他和他哥哥於召庭雖然是兄弟，但我覺得，象他們那樣的大家庭，大家也不會生活在一起。”
“合不來。”我說，“之前出現的問題，仍然存在，感情的事兒很難強求。”
趙美如想了一會兒才說：“你還是覺得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愛你？”
如果事情只是這樣就好了，那些複雜的原因我不想跟她提及。
“也有這個原因，我這個人比較追求完美。從小又缺乏安全感，如果他對我的愛達不到十分，我索性連他給的五分也一併還給他。”我順着她的說話。
趙美如若有所思，好半天都沒再說話。她回過神來後，我轉移了話題，又閒扯了一會兒，孟照的電話打來了。
我和趙美如下了樓，孟照等在電梯口。我也有很長時間沒見着他了，他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麼清瘦了。
“孟照。”趙美如歡喜的朝他跑過去。
“你慢點兒。”孟照快步迎上來，“跟你說很多次了，慢慢走，不準跑，又不聽話。”
“沒事兒。”她抓住他的手，回頭看我，“南歌，那我們先走了。”
“好。”我朝他們揮了一手。
孟照朝我點了點頭，拉着趙美如的手走到了電梯口站定。
看着他們進了電梯，我轉身往辦公室走去。孟照看趙美如的眼神，是充滿了疼惜的。疼惜便是愛情更深一層的體現吧？我這樣想。
回到辦公室，喝了一杯咖啡，接了幾通電話。溫湘庭的電話也打來了，她已經到了公司樓下。
我看着時間剛好六點，她守時的習慣保持得很好。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我拎着包下了樓。
在電梯口，我碰到了小程。
“今天不加班了？”我有些意外，主要是他加班成爲了習慣，突然間準時下班了，我覺得有點驚訝。
“嗯。”他應了一聲，盯着亮着的下行鍵看。
我便也沉默着。
“回家嗎？”電梯停下來時，他問我。
“約了小溫吃飯。”我說。
“你們倒是成了朋友。”他笑。
我也笑笑，沒接話。
“定了哪家餐廳？”他又問。
我側頭，他不是那種會刨根問底的人，這是怎麼了？
“如果還沒定餐廳的話，我想，我帶你們去個地方吧。”他擡手看錶，“湘情酒樓，七點十分，於北庭會在那裡吃晚飯，你想不想去看看他和誰一起吃飯？”
“好。”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
他拿出了手機：“我打個電話，你先下樓吧。”
我到樓下時，溫湘庭站在車旁接電話，遠遠的看着，她的表情很嚴肅。
“來了。”我走到她面前。
“趙小姐。”她掛斷了電話，“抱歉。”
“怎麼了？”我問。
“我不能陪你吃晚飯，你爺爺有事情馬上要出去一趟，我得立刻回去。”她說。
“這樣啊。”我皺眉，應該是有急事，要不然我下午打電話的時候，我爺爺就會直接不同意。
“我先走了。”她說着立刻拉開車門上了車。
“好吧。”我有些鬱悶。
在臺階前站了一會兒，小程下來了。
“南歌，小溫還沒到嗎？”
“她臨時有事兒先走了。”我說。
“那還去嗎？”他問。
“去。”
我和小程去了湘情酒樓，到了酒樓後我才發現，全是包廂的形式。服務員把我們領到了二樓的包廂後便離開了，我站在門邊，有些懵圈。
“我們來這裡看什麼？”我攤着手看他。
“看不到的話，那就聽吧。”小程走到桌邊坐下。
“聽？”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在隔壁包廂？”
小程搖搖頭，但也不解釋：“南歌，坐下吧。既來之，則安之。”
我走到他側面的座位坐下，放下包後，我打量着包廂的裝修。坐了一會兒，服務員送來了茶水。
“這裡的大麥茶很不錯，你嚐嚐。”小程給我倒了茶水。
我端起喝了一口，口感很純正：“你常來？”
“一個天天加班的人，你覺得我能常來嗎？”他也端起了茶杯，“我聽說的。”
“哦。”我喝着茶，心裡有些焦慮。
“你餓嗎？餓的話，我讓服務員先上菜。”他說。
“不餓。”
小程看着我，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低下頭開始擺弄手機。
我不知道小程葫蘆裡到底要賣什麼藥？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時間跳到晚上的七點整時，小程喊來了服務員，他讓服務員上菜。
七點十分，菜開始陸續上來。我哪裡有胃口吃菜，當着小程的面，不想表現得太焦躁，只能勉強吃了幾口。
小程像是專程來吃菜的，每一道菜都仔細品嚐，還給我一一介紹。
“這裡菜……你也是聽說不錯的吧？”
“廚師是我朋友，之前在另一家酒樓做事兒。”他語氣淡淡。
“噢。”
“南歌，沉住氣。”他提醒我。
“我看起來很不耐煩嗎？”我有些微微的惱怒。
他點頭。
“你……”我扭過頭看了一會地板，順平氣後才說：“和你比，我確實欠缺太多。”
他拿過手機，擺弄了一番後，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呆愣着：“你……在他的包廂裡裝了竊聽設備？”
“嗯。”
“你……”
“手段卑劣。”他繼續吃着菜。
於北庭的聲音還算清晰，間或的夾雜着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似曾相熟。我努力的回想着，想不起來。
直到於北庭喊宋宋，我纔想起來，那個女人的聲音便是唐宋。
我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小程將手機遞到了我面前。
“你和她爲什麼分手？”唐宋的聲音。
“分手一定需要理由嗎？”於北庭的聲音。
“當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誰告訴你，我和她之間是愛情？”於北庭輕笑。
“阿北。”唐宋的聲音擡高，“所以，你要告訴我，你從頭到尾的耍着她好玩嗎？”
“也不是。”於北庭頓了一下，語氣冷下來：“可以不提她嗎？吃菜吧。”
“阿北，你變了好多。”唐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是麼？”於北庭又笑，“變成什麼樣了？”
“你爲了你的目的，不擇手段……”
“宋宋。”於北庭打斷她，“我希望你請我來，是單純的想見見我，和我吃一頓飯，而不是來教我該怎麼做人，做事。”
“阿北。”唐宋也很執拗，“你告訴我，你還愛我嗎？”
“你覺得這個問題有意思嗎？”於北庭很不耐煩了，“我愛你啊，你離婚嗎？你敢離婚，我就娶你，這樣，你還滿意嗎？”
又是一陣沉默。
“我再問你，你愛我多一些，還是愛趙南歌多一些？”唐宋的聲音帶着顫音。
“我不想回答。”於北庭說。
“那我替你回答吧。”唐宋笑起來，“我相信，我曾經在你心裡無可替代，但也只是曾經。後來，你愛我，一直讓我感覺你愛我，只是因爲我家以及我老公家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商機給你，這對你而言，太重要了。”
“而趙南歌，接近她，幫你三叔完成心願。阿北，你心裡根本沒有愛。你連召庭都不如，至少，召庭深愛過孟欣。她死後，他纔開始遊戲人間的。”
有碎裂的聲音，於北庭似乎摔碗了：“唐宋，你並不瞭解我。但有一點你說對了，你曾經在我心裡無可替代，只是曾經。”
“阿北。”唐宋的大喊聲。
於北庭的聲音沒再響起，可能，他已經甩門而去了。
小程從我面前拿回了手機，又是一番擺弄後，他將手機反扣到餐桌上。
“孟欣是孟照的姐姐。”小程說。
我面部有些僵，想笑，想不出來，想說點什麼，又覺得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再坐會兒吧。”小程說。
“隨便。”我好半天才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