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吃了冷煙和她兩個孩子不少的虧，這一刻，聽到皎皎暫時平安的消息，我還是鬆了一大口氣。側過頭，我悄悄的看向我爸。他還站在剛纔那裡，眼中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冷煙一口咬定是我爸下的手，可我總覺得，我爸不至於會心狠手辣到那種地步。
“爸。”我走到他身邊，“我去辦住院手續吧。”
“去吧。”我爸的神色一下頹然下來，一個瞬間，感覺他蒼老了至少五歲。
我轉身時，護士推着推牀從搶救室出來了。
“皎皎，皎皎。”冷煙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醫生，我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得的什麼病？好好的怎麼會口吐白沫。”
“具體病因還不完全明確，目前來看是中毒的症狀，等化驗結果。”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看向陳醫生，“陳醫生，我們到辦公室聊吧。”
“好。”陳醫生點頭。
冷煙跟着推牀跑，我爸走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垂着頭看着地板。
我擡步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辦完住院手續回到搶救室前，我爸已經不在座椅上了，溫湘庭站在走道，看起來像是在等我。
“我爸呢？”我隨口問她。
“走了。”她說。
“走了？”我有些驚訝，“去哪了？”
溫湘庭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回家，也可能去別的地方。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不問了，我上樓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嘆了一口氣，“這一天天，一堆的破事兒。”
溫湘庭，只是沉默着跟我往前走。走過一個拐彎時，她突然頓住腳步。
“怎麼了？”我也頓住腳步。
“大約一年前，我看過一本醫學方面的雜誌。上面有一個案例，一對雙胞胎，同母異父。”溫湘庭微微蹙眉，“當時我還在想案例的真實性，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溫湘庭不提這茬，我一時間還真沒心情去想這個事情。
“雙胞胎，同母異父，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看的雜誌有沒有說是怎麼回事？”我問。
“雜誌上說，那個女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和兩個男人發生關係，你明白了嗎？”走廊裡人來人往，她並沒有說得太明白。
“大概明白吧。”我有些窘迫，心裡覺得很震驚。更震驚的是冷煙和於浩同的關係，我怎麼也想不通，她怎麼會和於浩同扯上關係。非但如此，她還生下了於浩同的孩子，還把孩子養在了趙家。
我和溫湘庭上了樓，暖暖蹲在病房門口昏昏欲睡。加護病房前有護工守着，我還沒開口，護工便說不能進去病房。隔着病房門的玻璃，冷煙站在病牀前看着皎皎。
我蹲下身輕輕拉了拉暖暖，她驚跳了一下，見是我，她眼淚立刻涌出了眼眶。
“南歌姐姐，我害怕。”她拉住我的手。
“我帶你回家。”我拉着她起了身。
“媽媽，我想要和我媽媽在一起。”她看着緊閉的病房門。
“皎皎生病了，你媽得照顧他。等皎皎的病好了，你媽媽就回家了。”我幫她順了順散亂的頭髮。
暖暖抽抽噎噎跟着我往前走，一步三回頭的。
我心裡有些難受，這成人世界的醜陋，可憐了不諳世事的孩子。我帶着暖暖回了家，我爸沒有在家。暖暖受了大驚嚇，怎麼也不肯自己睡。無奈之下，我只好帶着她回到了我的房間。
剛進房間，小程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我一邊接電話，一邊開燈。
“我得到消息，於浩同突然要回來北陽了。”電話那頭，小程的氣息有些急促。
“你怎麼知道的？”我忍不住問，冷煙給於浩同打電話到現在，不超過兩小時的時間。
“現在的關鍵是，他突然回來做什麼？我覺得有問題。”
“那你覺得是什麼問題？”我問。
“不知道，我已經讓人去機場蹲着了，先跟蹤看看吧。”他說。
“就於浩同回來嗎？”
“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小程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於北庭會不會一起回來，還不知道。如果回來，我再通知你。”
“我隨便問問，不用通知我。”
小程好半天才哦了一聲。
我想了想，決定先不說冷煙給於浩同打電話這事兒：“那我先掛了。”
“南歌。”他喊住我。
“還有什麼事兒嗎？”
“你……”他遲疑着，“你真的放下他了嗎？”
我看着坐在牀沿邊發呆的暖暖，走到小客廳裡拿了盒牛奶遞給了她。她接了牛奶，拆開吸管默默的喝了起來。
“又陽。”我喊他的名字，“在我心裡，你一直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不。”他打斷我，“唯獨對你，我患得患失。很多問題，我都想問你，但都沒勇氣。”
我輕笑出聲：“這麼說，我象只母老虎。”
“南歌，我在你心裡，哪怕能佔三分位置，我也很高興。”
“你要求這麼低？”
“不是我要求低，而是……我不敢奢望……”
“又陽。”我莫名的就煩躁起來，“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不要用奢望這樣的字眼。”
“好。”他微微嘆氣，“南歌，我愛你。”
我愣住，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說我愛你這三個字。而我的感覺，就像電視劇時聽到一句對白。他說他愛我，就象完全和我沒有關係一樣。
我不愛他，我從沒有一刻象現在這麼清楚。
小程又說了幾句深情的表白的話，我輕聲應了幾句，他也是個聰明的人，並沒有沒完沒了，道了晚安便掛斷了電話。
暖暖喝完牛奶就躺到牀上睡着了，我抓着手機走到牀沿邊坐下。
冷煙那通電話，於浩同回來了北陽了。
看來，這場遊戲，要加快進度了。
我想，我也該和小程結婚了。
洗了個澡，我躺到了牀上，老宅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寧靜。即使皎皎在醫院生死未卜，大家還是照常入眠。
夜裡，小程沒有給我打電話，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還是暖暖把我喊醒的。
“南歌姐姐。”她搓着眼睛，“你能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嗎？我想和她說話。”
我撐着牀坐了起來：“你先去刷牙洗臉，吃完早餐，我帶你去醫院。”
“好。”她乖巧的點頭，下了牀，走了幾步她又跑回來，“南歌姐姐，我媽媽會不會真的不要我了？”
“不會。”我說。
“她夢見她不要我了，她只要皎皎，她要帶皎皎走。”暖暖咬着嘴脣，“南歌姐姐，我也是她的孩子，她爲什麼不要我，只要皎皎呢？”
“夢都是騙人的，你快回去洗漱。”我實在不會安慰人。
暖暖呆站了一會兒才轉了身。
早餐的餐桌上，我爸不在，我小叔也不在，只有我爺爺雷打不動的坐在他的主位上。
“晨飛呢？”我爺爺問姨奶奶。
我這才發現白晨飛也不在，這可是真罕見，他每天都準時出現在餐桌上，和我爺爺一樣雷打不動。
“說是公司有急事，起了身就趕去了。”姨奶奶說。
“辛苦了。”我爺爺拿起了筷子。
冷煙不在家，暖暖坐在我旁邊乖巧得不像話。
早餐快要吃完時，餐廳裡的座機響了起來。李媽起身去了接了電話，電話特別簡短，她只說了一句，我立刻告訴老爺就掛斷了電話。
“先生心臟病發了，陳醫生讓趕緊去市立醫院。”李媽的聲音不高，但大家都聽清楚了。
我爺爺繼續喝着碗裡的粥，直到最後一口粥喝下，他纔拿過一旁的溼巾擦了嘴。
“李媽，備車。南南，我們一起去。”
“南歌姐姐，我要去找我媽媽。”暖暖拉住我的手。
“暖暖，你呆在家裡。”我爺爺瞪了她一眼。
暖暖癟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溫湘庭開車，我和我爺爺趕到了市立醫院。路上，我爺爺打了幾通電話，其中有一通電話是打給小程的。
我這才知道，小程的背後是我爺爺，難怪，他的消息會那麼靈通。在各地安插那麼眼線，是需要花費不少錢的。
溫湘庭果然沒說錯，我確定還太嫩。
想起來，我爸已經相當長的時間沒再犯心臟病了，我還猜測過他的心臟病也是裝的，不過爲了用來迷惑冷煙而已。現在看來，我是猜錯了。
我和我爺爺，還有溫湘庭一起上了樓，我爸還是住着他之間住的那個vip病房。出了電梯左拐，隔着數十米的距離，我看到病房前站了五六個人。
我爺爺頓住腳步，溫湘庭立刻站到我們前面。
那五六個人，都是男的，我認出了站在後面的於召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齡和我爺爺差不多的老者。
“趙老先生。”老者見我們走近，他滿面笑容的跟我爺爺打招呼。
“於老先生。”我爺爺咳了一聲。
“好多年沒見了。”老者又說。
我想，那便是於北庭的爺爺了。
“是啊，好多年不見了，只是不曾想再，再見面並不怎麼愉快。”我爺爺站定了。
“這一回，是我對不住你趙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