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站着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只有難以預料的陷阱和無窮無盡的妥協。”

在信的末尾,梓琛這樣提醒我。

我嗤笑一聲,收起了信,忽然從信封裡掉出個東西,我差點一腳踩上去,我彎身撿起一看,那竟然是一管沒用完的藥膏,我仔細看了看,那管藥膏竟然是當初我被趙梓琛拐走的那管。

原來他一直說的重要的東西是這個。

我想起我肩胛上的傷,可惜這管藥已經沒用了。

我自覺多留無意,便離開了公寓,律師在門外等着,問我要怎麼處置這處房產,我說就這麼放着吧,找人定期過來打掃一下。

交代完我離開了公寓,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回味梓琛留給我的那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是麼,那我當初是怎麼愛上蕭勵了的呢?

那時我走投無路,蕭勵作爲歡場常客,對我肯定算不上是溫柔,怪也只怪我那時太年輕,連感情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嘗過,而當蕭勵想把我留在身邊,稍微動動腦筋就行了,我想他應該是沒再遇過比我還好騙的小姑娘。

我想起那時蕭勵突然態度轉變,對我溫柔體貼至極,我還吃了一驚問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蕭勵一臉柔情地對我說:“秦笙,我們在一起怎麼樣?”

可憐那時的我對“在一起”的理解是建立忠誠排他的戀愛關係,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想要的只是後面四個字。

而事到如今,我對他的愛還剩多少呢,說不清。

自從上次一通電話後我們沒再聯繫過,我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再找我公司麻煩,而事實上,他真的對我高擡貴手了,經過那一次事件後我讓自己變得更穩重些,做生意光是追求利益是不行的,還要建立穩固的基礎人脈。

於是我開始頻繁出現在各種社交酒會上,認識了不少人,認真周旋下來,我發現酒會宴會也就那麼回事,有些場合不方便帶女人,我也自覺迴避,商場雖然雄性佔主導,但女性還是有的,我跟劉姐越走越近,劉姐很看好我的公司,跟我公司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係,這下我底氣更足,不怕蕭勵來跟我要三倍啓動資金了。

而叫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還會遇見錢老。

上次的事件後他銷聲匿跡很久,我還以爲他是被蕭勵偷偷處理掉了,沒想到這次看見他竟然容光煥發,看起來比上次還年輕了幾歲!

這不科學。

錢老看見我,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堆起他滿是褶的笑容,說:“哎呀,這不是秦總嗎,真是幸會。”

我對這個老頭的態度決不可能好得起來,於是冷冷說:“錢老這可真是好久不見,上回見面還是什麼時候來着,我還以爲不會看到錢老了呢。”

我故意提上次的事,那次我沒問後續,但依照蕭勵的性子我也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錢老這次捲土重來,我不信他能這麼快東山崛起。

錢老依舊好脾氣地笑着,到了他這個年紀的老頭,出來時擺的大部分是一團和氣的模樣,可誰知道實際上他打着什麼算盤,他說:“秦總這是說的什麼話,上回多有得罪,這回便跟你認個罪,還望秦總能大人不記小人過。”

大人?

錢老還真是擡舉我,這麼多人面前,他稱我一個小輩爲大人,這不是故意給我使絆麼。

這下我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好發作,於是只好說:“上回的事我也有錯,都過去這麼久了,就讓它過去好了。”

錢老笑了笑,眼神裡含着的意味叫我琢磨不透。

今天本來就是約了朋友吃飯,只是沒想到一起來的還有錢老,這麼個小插曲結束後,一行人各自入座,飯吃完後錢老忽然叫他的助理叫住我,說有話對我單獨說。

我帶着狐疑在助理的帶領下走進一個單獨的會客室,錢老坐在桌後品茶,面前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在泡茶。

見我進來,他也不着急說話,而是等那姑娘把茶泡好退出後才幽幽開口:“秦小姐的變化可真叫人吃驚啊,讓我猜猜這後面是不是有貴人相助呢?”

人前叫我秦總,人後就是秦小姐了,不管我現在身份變化多少,在這種人眼裡,我還是跟初始無異。

於是我也不跟他客套了,而是直接說:“錢老也真叫我驚訝,這纔多久就又見你出來蹦躂了,上回蕭勵給你的教訓還沒夠呢?”

提起蕭勵的名字,我本以爲起碼會叫錢老忌憚一點,畢竟他跟蕭勵交鋒幾次,沒一次不是一敗塗地的,可是我沒想到聽到蕭勵的名字,他的表情竟變得更加囂張起來,他誇張地笑起來,笑聲驚悚可怕。

我皺眉看着他,直到他停下來,盯着我說:“你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回來嗎?”

我眉頭皺的更深,他繼續說:“實話跟你說吧,當初蕭勵根本就沒怎麼我,甚至還把蕭氏在國外的公司交給了我,你說我怎麼回來了,我是一直待在國外的,這倆天終於有空,纔回來看看,今天聽老朋友說要跟傳說中的秦總吃飯,我覺得好奇,跟過來看看,發現蕭勵爲你花的心思還真不小,一個妓子搖身變成了個商人,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他越說越激動起來,後面的話更叫我聽不進去,我朝他大吼:“閉嘴!你閉嘴!”

他閉上了嘴,那雙衰老的雙眼卻像是鷹鷲一般盯着我,他冷靜得很快,我卻許久都沒有平復下急促的呼吸,他說的沒錯,我能走到這步,完全是多虧蕭勵,不管是當初送我出國留學也好還是費心幫我掩藏過去,我是很感謝他,但這份感謝是由我對他的迷戀轉變過來的,我越來越看清了他,他的濫情與狠戾,是我難以接受的。

我喝了一口冷茶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對他說:“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錢老臉上閃現微微的驚訝,“你都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冷笑,“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問你的。”

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後說:“也好,不告訴你反而會顯得更加有趣。”

見他無話可說,我便打算離開,誰知在我離開前,他忽然高聲說:“臨走前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後來叫我放出消息的人是蕭勵,那些帖子也都是他叫人發的,所有的都是他自導自演,那時我還奇怪呢,蕭勵這麼抹黑你,難道是不要你了,原來是他早就安排。”

聽了他的話,我並不驚訝,後來我就猜出這可能是蕭勵故意的,但我也怕把他太過神魔化,蕭勵他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凡人,我不能總是自己給自己弄不愉快。

錢老話說完,似乎是想在我的臉上看到什麼驚訝的表情,可惜我跟蕭勵這麼久了,這點事還是猜到了的。

我說:“錢老的話這下是說完了嗎,說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錢老眯着眼,不置可否。 щшш•Tтkan•¢ ○

我甩手,直接走出了茶室。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蕭勵電話,許久不聯繫我一上來就火氣頗大:“你有什麼事?!”

蕭勵的聲音卻比我更冷,他說:“我在家等你。”

聽到這話,我有點想笑,“家?家是哪裡,蕭總的家不是應該在蕭家老宅嗎,那個地方我進得去嗎?”

他沒管我說什麼,只是說:“宋清也在。”

我心裡“咯噔”一下,宋清怎麼會在?蕭勵這是什麼意思?正室和小三的撕逼大戲終於要開演了嗎?

我雖然不齒着,但說實在話很激動,我不跟他冷言冷語了,直接說:“好,你等着。”

我調轉車頭,開去了所謂的“家”。

我已經從這裡搬了出來,但大件肯定不會帶,一進去纖塵不染、寬闊舒適,因爲本來裝修風格就偏北歐,剛換鞋進去還真看不出這房子到底還有沒有人住。

我換了鞋走進去,腳底踩着地板其實還覺得有點不真實,蕭勵怎麼會把宋清帶過來?他想幹什麼?看着我跟她撕逼嗎?

如果他真是這麼打算的,我肯定先撒丫子跑,我又不傻,這種撕逼戲我不想演給他看。

我走進了客廳,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蕭勵宋清,他們並排坐在一起,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兩杯清水,看樣子是來了一會兒了。

我走近,發現他們親密地靠在一起,並不是我借位的錯覺。

我一瞬間沒了戰鬥的動力,原來他們是秀恩愛秀到我面前來了呢,我說最近怎麼不見蕭勵上電視了,原來是打算直接秀給我看呢。

我走過去,冷嘲道:“我來了,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蕭勵看了我一眼,說:“你先坐下吧。”

說着這話時,他的手還放在宋清的腰上,而她看都沒看我一眼,簡直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我更加不耐煩,說:“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我不信你今天說的話我站着就不能說了。”

蕭勵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這時一直坐着的宋清說話了,她說:“秦小姐還是坐下吧,今天我們要說的事確實要好好說上一番,不過你要是不嫌累,站着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