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陸尚的臉也爆紅，腦海裡只反覆迴盪着一句話。
“程沐筠貼我身上了，程沐筠貼我身上了……”
這種詭異的狀態, 竟然是持續了將近半分鐘, 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唔——”
陸尚聽到程沐筠發出奇怪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有些難受。
“你你你, 你還好吧, 是不是撞到鼻子了？有沒有流鼻血啊？”
陸尚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想要把程沐筠扶起來，才碰到對方肩膀, 就聽他聲音略帶沙啞，說了一句。
“別……別碰我。”
他的手, 僵住了。
總覺得, 此時的程沐筠不太對勁。
程沐筠腦子裡如同在煮一鍋粥, 咕嘟咕嘟地沸騰着，貼着的皮膚已經彷彿不屬於自己。
很舒服, 很滿足，很想就這麼一直貼着。
甚至，他還想伸手抱過去，能每一寸無縫隙地貼着，那便更好了。
一波最洶涌的感覺過去, 程沐筠的理智勉強回來些許, 他卻依舊沒有動, 只是伸手按了一下旁邊的按鈕。
擋板升起來, 隔開了汽車的前後座。
陸尚更緊張了, 說話甚至有些結巴，“怎, 怎，怎，怎麼了。”
程沐筠總算是起身，擡頭問了一句，“你介意我碰一下嗎？”
“啊？”陸尚看到程沐筠眼角暈染出一片微微的紅色，向來過於白皙的臉頰也透着微微的粉。
外面的路燈接踵而過，在程沐筠的臉上映下光影，讓他的眼中顯出些如陽光下湖面的波光粼粼來。
很生動。
陸尚沒見過這樣的程沐筠，他甚至不知道對方問了什麼，順着話就答道：“不介意，你隨意……”
然後，他就見程沐筠伸手過來，掌心貼在了自己的腹部。
“……”
十七八歲的少年，本就是一點就燃。此前的意外，已經讓陸尚有些蠢蠢欲動，此時，更是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程沐筠的目光動了一下，看見因爲校服褲子柔軟質地而無所遁形的存在感。
“！”他猛地收回手來，徹底恢復理智。
他在幹什麼！再放任下去，劇情又要飛到天邊去了。
程沐筠想起上一次的教訓，冷淡收回手來，說了一句：“看起來沒受傷。”
陸尚也像是觸電一般，一把拉下衣服，用力往下扯了扯，“嗯，沒受傷，沒事。”
再然後，程沐筠拉過安全帶扣好，抿着脣，皺着眉，轉臉看着窗外。
心情很糟糕。
程沐筠：“系統，你剛纔怎麼不叫醒我。”
系統：“……，我已經把警告聲提到了最大，你根本不理我啊。”
好吧，程沐筠承認，在剛纔犯病的時候，他根本什麼都聽不見，除去皮膚的觸感之外，其他知覺已經完全被屏蔽了。
這皮膚飢渴症實在是太要命了。
系統：“你還好吧？”
程沐筠：“我就不該出來這一趟，都叫什麼事啊。不對，都是陸尚的錯。要不是他犯蠢把頭磕傷了，我能給他塗藥嗎？要不是因爲塗藥我能忘記系安全帶嗎？”
系統：“……”倒也有點道理。
此時的陸尚，對於程沐筠的情緒感知很是敏感，乖乖縮在一旁不說話。
過了片刻，才聽程沐筠問了一句：“你剛纔怎麼會認出這輛車。”
程沐筠畢竟是程沐筠，雖說剛纔情況尷尬到爆炸，他依舊在很短的時間內調整好心態，就當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不會忘記自己的目的，修進度條，搞清楚劇情到底在什麼地方劈叉的。
“啊，這。”陸尚抓了把頭髮，眼睛看向車窗，“就，有幾次上學的時候看到你從這輛車上下來。”
合情合理。
程沐筠只當是個巧合，他點點頭，“嗯。”
陸尚卻是鬆了口氣，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他當然不是上學的時候偶爾看到，而是每天都在那條路等着，等着看程沐筠下車走去學校。
他第一次見到程沐筠，就是在那條路上。
那是高中開學的第一天，陸尚一邊吃早餐一邊趕去學校，時間不早，他便抄近路過去。
然後從那條小巷子鑽出來的時候，他正對上打開的車門。
從車上下來的少年，穿着和他一樣的校服。
簡單的白襯衫和校服外套，穿在程沐筠的身上，卻極其不一樣。不誇張的說，在當初陸尚的眼中，這人簡直是在發光。
他看呆了，連手裡的早餐都掉了。再然後，進校門的時候，他在光榮榜上看到了少年的照片。
排在最上面，第一個。
剛好，陸尚的入學成績是年級前五，他的照片恰好貼在程沐筠照片的下面。他偷偷用手機拍了下來，到現在還是藏在隱秘的收藏夾裡。
之後，他進了新班級，又是第一眼看到了程沐筠。嘈雜的教室裡，亂糟糟的一團，唯獨程沐筠的周圍不一樣。
分座位的時候，陸尚主動要求坐在後排，那個位置，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程沐筠的背影。
他其實一直覺得這已經是自己能距離程沐筠最近的方式了，倒是從未想過，今天居然能和程沐筠一起坐在這輛車的後座。
即便，程沐筠此時看起來不太想搭理他。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車停了下來。
目的地到了，這片是比較老式的居民區，道路狹窄，房子也是黑沉沉的有些破舊。
陸尚下意識去看程沐筠，卻發現對方只是看着窗外，沒有任何表情，彷彿眼前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地方。
他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陸尚並不覺得住在這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他討厭別人同情的目光。可換到程沐筠身上，他卻又因爲對方的漠不關心有些沮喪。
總覺得，如果能讓程沐筠多問上一句，就算是同情，也是好的。
可是，程沐筠沒有反應。
陸尚垂頭喪氣地下車，關車門時還是問了一句，“要不，我們加個微信？我好還錢給你。”
程沐筠沒看他，語氣依舊很冷酷，“不必，你給蘇皎就好。”
蘇皎，又是蘇皎，這蘇皎到底和程沐筠是什麼關係？以程沐筠那麼冷淡的性格，如果只是鄰居，怎麼會這麼另眼相待。還有剛纔程沐筠摔到自己身上之後，有些奇怪，這又是爲什麼？
陸尚盯着遠去的黑色轎車，擰着眉頭，非常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
第二天。
在周素香的拜託下，程沐筠去了一趟蘇家。
以蘇父的脾氣，昨天蘇皎回家之後，肯定是面臨了一場疾風暴雨。周素香說，蘇父氣到把蘇皎關了禁閉，表示要讓他轉回那所貴族高中去。
唯一能救場的，便只剩下了程沐筠。
程沐筠從蘇家順利帶出了蘇皎，對昨晚的事情閉口不提。
在車上，蘇皎卻有些忐忑，一直在偷偷看程沐筠。
程沐筠有點煩，“有什麼直接問。”
蘇皎也不傻，昨天李師傅送錢過來的時候，說是他爸吩咐的，但回去之後，他爸的態度根本不像是做了這事的樣子。
那就只可能是程沐筠了。
他輕聲問：“昨天，是你讓李師傅送錢過去的嗎？”
程沐筠：“嗯。我媽讓我去的。”
蘇皎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小說中的劇情來。其實這一次陸尚的麻煩，在此後讓兩人陰差陽錯地扯上了關係。
陸尚寫了欠條，欠了這小飯店老闆的錢，沒想到這老闆是個不好相處的，拿着借條數次去學校外面攔人找麻煩。
那段時間，恰好是備戰物理競賽的時間，程沐筠和陸尚是高二的選手，放學之後會額外在老師那刷題。
兩人一起出校門的時候，就碰上了這找麻煩的店老闆。
店老闆帶了好幾個人，最終結果是陸尚爲了護着程沐筠被打斷了右手，程沐筠報警，把店老闆送進局子，欠款也是他幫忙還的。
蘇皎這次趕過去，倒不是有其他想法，只是不想讓陸尚因爲這件事情被打斷右手錯過物理競賽而已。
書中，陸尚因爲錯過物理競賽的事情似乎頹廢了一段時間，甚至因爲手的問題，無奈放棄了很喜歡的籃球。
蘇皎愣了許久，倒是沒有想過，官配之間的牽扯力量如此強大。即便昨天他趕去想要解決問題，最終錢也依舊是程沐筠這邊給出來的。
他猶豫一下，問：“那，錢怎麼辦？”
程沐筠懶得跟他說昨天的事情，免得橫生枝節，“陸尚還給你之後，你轉給我就是。”
蘇皎點頭，“啊，好的。”看來，陸尚並不知道錢是程沐筠讓送過去的。
到了學校之後，蘇皎見到陸尚已經到了。
他笑着打了個招呼，低聲說道：“我還擔心你昨晚回去後，會出什麼問題。”
陸尚看他一眼，拿出手機，說：“加個微信吧，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蘇皎點頭，“嗯，好。”他沒有說錢不用還這種事情，他知道陸尚是自尊心很強的人，此時對他報以同情，是絕對會觸到對方禁區的。
加完好友，陸尚從口袋裡拿出飯卡，推了過去。
“我沒刷，現在欠你錢，就直接抵扣了。”
蘇皎接過，卻發現飯卡上那個透明的保護套不見了，就光禿禿地一張卡。雖然大家的飯卡時間用久了，都只剩下卡，保護套總會不翼而飛，可是……
陸尚皺眉，“保護套我弄丟了，你介意的話我去弄一個賠給你。”
“啊，不用不用。”
陸尚也他不要，也沒再多說，揣在口袋裡的手指偷偷捏了下放在裡面的透明保護套。
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的程沐筠身上，手心捏着昨天程沐筠放在口袋許久的透明保護套。
嗯，距離近了一點點。
老林走了進來，講課。
陸尚表情冷靜地攤開書本，又拿出手機，翻了下蘇皎的朋友圈，試圖從中尋找和程沐筠有關的信息。
一無所獲。
頭頂一片陰影，陸尚擡頭，對上老林皮笑肉不笑的臉。
“看什麼看那麼認真，給我也看看？”
陸尚：“……”
他很自覺，起身，拿着書本，站到了後面靠牆的地方。
又是美好的一天學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