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這個迴應並沒有把這首詞寫完。
畢竟要在幾個時辰內,把韻腳平仄全部押韻,還有表示出意境來,那簡直太難爲李清照了。
詩詞的創作並非一蹴而就,多數都是找到典故,找到韻腳長期修改,反覆推敲,才能拿出來。
一個字能推敲好幾天。
李清照的回覆,其實也是李清照的一首詞。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趙桓知道這首詞,而且他還練字的時候,抄過這首詞,當時趙英看到了官家抄了一首聲聲慢,抄了三首如夢令,兩首一剪梅,三首蝶戀花才誤會了官家的意思。
這可都是李清照早年的成名詩詞!
趙英不會誤會纔怪!
趙桓看着這首詞,嘆了一口氣,情債最難還啊,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怎麼一個愁字了得。
要不等打完仗,趁着朝臣們上書廣納嬪妃的時候,收入後宮得了。
趙桓提筆,還了一首詞,是一首減字浣溪沙。
浣溪沙是一個詞牌名,字數一般是四十二字,但是這減字浣溪沙,也很符合音律。
系統給趙桓列了一大堆的詩詞,戀愛輔助器,可不是白叫的。
第一個是堅定拒絕的詞。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只是趙桓怎麼琢磨這個詞都不是拒絕呢?
第二個就是趙桓寫的這個減字浣溪沙了。
“惜起殘紅淚滿衣,它生莫作有情癡,天地無處着相思。花若再開非故樹,雲能暫駐亦哀絲,不成消遣只成悲。”
趙桓寫完了詩詞,覺得還好,國事爲主的大宋皇帝,最終還是寫了一首明面上是拒絕的詩詞,維持自己一貫的作風。
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渣男了?
一直這樣吊着人家姑娘的心思,卻始終不給姑娘一個準確的回覆。
這種欲拒還應的詩詞風格?真的合適自己嗎?
不過趙桓開始打起了精神,處理起了公文。
第一道札子趙桓拿起來看了半天,又掏出一本札子來,上面是關於上次《弔古戰場文》參與者的名單。
他將札子遞給了趙英,說道:“此人流放嶺南,永不錄用。算了,還是砍了吧,省的李太宰又叨叨朕仁善了。”
“羅汝楫嗎?”趙英打開了札子問道。
趙桓用力的點了點頭,此人乃是政和二年的進士,現在是郴州教授。
而且趙桓通過系統查詢了此人的資料,居然還參與了秦檜殺死岳飛之事。
此人罷免了多名爲岳飛說情的舊僚,罷黜了數名大理寺欲輕判岳飛的人。
此人還參與了《弔古戰場文》一事。
趙桓做出瞭如此的批示,看起來有些殘忍,其實並非如此。
孔端友那是被金國黑水司的人,拿着當槍使了,是個標準的讀書讀傻了的鐵憨憨。
但是趙桓砍的這個人羅汝楫,已經確定了此人已經被黑水司所腐化,變成了黑水司的人。
做大宋的狗不好,非要去金國當狗嗎?
本來趙桓對這等人的處理,想統一爲流放到嶺南,天南海北的,黑水司還能跑到廣州腐化臣子?
但是他仔細琢磨了李綱的札子,太過仁善,臣子很容易給自己扯後腿。
而且過了年的靖康三年,一定是對金國最爲關鍵的一年,這個時候不能生什麼亂子。
羅汝楫的札子,實屬禍國殃民之政。
他上書的內容其實很簡單,看似邏輯非常恰當。
大宋成丁(成年男子)近五千萬,即使按男女比例一比一算,也有近一億人。
此人上的札子,其實就是說大宋地力不足以養活更多的人,如此放任百姓們生下去,怕把大宋吃垮了。
這個邏輯看似合理之下,卻暗含着非常陰險的金國坑害大宋的招數。
大宋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
也就是說本來一億人丁的大宋,若真得采用了羅汝楫的獨子減丁令。
三十年,大宋的人口就變成了五千萬,再過三十年就變成了兩千五百萬。
不足百年,大宋就只剩下一千多萬人。
堪比五胡亂華、唐末百年亂世的人口損失。
只需要一道札子,就可以完成。
而且此人用的理由極爲恰當,就是大宋的均田令遠不如漢唐,一賞就是一頃(五十畝)之地。
所以稍微少點人丁,可以大幅增加百姓授田數,沐浴皇恩的百姓,會對官家更加感恩戴德。
沒地了!打出去就是了!搞什麼減丁?這又不是後世。
趙桓不殺這等人,留着他幹什麼?
他還記得他在河東路視察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了百姓爲了省一口口糧,把孩子摔死!
摔嬰!
這一幕始終烙印在趙桓的心裡,久久無法抹去,他知道大宋的百姓過得是什麼日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若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孩子一張草蓆,甚至連草蓆都沒有,就那麼扔到一個荒郊野嶺被野獸啃食,成爲“死老孩子”。
這個河東路的方言,讓趙桓的腦子當時就如同炸裂了一樣!
到現在每當想到這個詞的時候,趙桓依舊是覺得自己的身後,有無數的怨嬰在背後提醒他,該怎麼做一個皇帝。
現在這個人居然以均田令爲藉口,搞自己的百姓!
“其心可誅啊!”趙桓滿臉的殺意,此人留不得了。
趙英也曾跟着官家去過河東路,他稍微打開了札子看了眼,直接捂住了眼睛。
也不知道官家怎麼心平氣和的處理這些噁心人的札子的,他一溜煙的跑到了李綱的府中,讓李綱執行去了。
李綱看完札子,想了半天,拉着趙英說道:“你問問官家用不用夷三族,省的動手的時候,家裡人都跑了。”
“呀!”
趙英猛地往後一跳,跳了將近半丈的距離,一臉驚恐的看着李綱,說不出話來。
“你跳什麼……”李綱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趙英如此模樣。
“沒事,我這就回去稟報。”趙英用自己的極限,跑出了道道殘影,回到了文德殿前。
他依舊驚懼萬分,因爲李綱這個夷三族,就用過一次,那就是夷宮人三族的時候,這個人在維護皇權的時候,那是從來都不手軟。
他倒不是心裡有虧心事,只是下意識的脖子涼,他可沒少搞貪腐的事。
他氣喘吁吁的說道:“官家,李太宰問用不用誅九族。”
“李太宰什麼時候這麼暴戾了?”趙桓愣愣的問道。
李綱下手狠,趙桓知道,可是他怎麼都想不到,爲何李綱要誅人九族啊!
這也太狠了吧,這一刀下去,起碼上萬人的人頭落地。
“不是,說錯了,夷三族,李太宰問用不用夷三族。”趙英才知道自己傳錯話了,趕忙說道。
果然,趙英也是一如既往的憨憨。
“你再辛苦一趟,告訴李太宰不用了。順便讓李綱把他擬的那張《弔古戰場文》的參與者的名單,一起帶到文德殿,順便叫上宋世卿,還有周三畏過來一趟。”
“對了,還有皇城司程褚,讓他們把印鑑都帶上。讓程褚多帶點人。”
“邢獄、提刑司、大理寺卿、李太宰、中書舍人、皇城司還有朕。沒漏掉什麼人吧,今天把《弔古戰場文》參與者的處理結果拿出來,在京的今天就處理了。”
“不在京的,最好不過正月的好。”
趙桓滿臉和煦的說完了自己的命令,而趙英略帶幾分驚恐的看着官家,這是要大開殺戒啊!
沒過半個時辰,文德殿常朝殿就聚集了趙桓點名的大臣。
李綱掏出了一大堆的札子,說道:“名單上共計三百四十六名,其中京官一百三十二人,外官中經略使一人,知府十七人,知縣事三十三人。還有些儒生,太學的太學生。”
“太學生,凡是查驗完確實是黑水司的察子,一律流放嶺南處理吧。你們覺得朕的提議如何?”趙桓問道。
程褚作爲大宋特務機關的扛把子,居然站出來第一個反對說道:“官家,臣在查這些太學生的時候,發現他們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蠱惑了。”
“少不更事,官家流放嶺南太遠了。”
趙桓看着太學生的名單看了半天,說道:“二十多歲,不是孩子了吧。這麼蠢,遲早要辦出更蠢的事。”
“官家,臣以爲不妥。”這次站出來的是李綱。
趙桓點了點頭,李綱嘛,不站出來反對還是他嗎?
“李太宰說說你的想法。”
李綱看着官家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可是一直架着趙桓,讓趙桓擺出皇帝架子的那個人啊!
官家啊!某可是自己人!
李綱俯首說道:“官家,眼下正是國朝用人之際,這些太學生已經在讀三五年,去上京路補個闕,然後在上京吃些苦,做三年那邊的知縣事就夠了。”
“哦,李太宰的意思是流放上京路?那得去跟着陳東混去,鎮州靜邊城這些地方,他們去朕還不放心呢,弄得民不聊生,壞了朕的大事。”
“陳東那足夠遠,去那邊吧。”趙桓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說辭,一共就十幾個太學生而已。
“這個經略使,殺不殺?”趙桓指着這個經略使問道。這纔是趙桓真的想殺的人!
“殺!”李太宰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說道。
“這個樣子纔對嘛。”趙桓點了點頭看着其他人。
此人乃是山東路經略使,可以稱之爲相公的人,可惜的是他沒把握機會。
經略使做到相公這個職位,就有了太多的人脈,不是可以隨意殺掉的人。
“你們覺得呢?”趙桓看着朝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