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有人願意花千貫求購那些畫?”趙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隨手的練筆之作,竟然也能賣出這樣的高價,早知道如此的話,當初還建什麼香皂作坊,直接賣畫就行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堂堂的郡王要靠賣畫爲生,也實在有些掉份,還是做生意好一點,至少宋朝的貴族對工商業並不排斥。
“絕對千真萬確,甚至有幾個神通廣大的傢伙都摸到我身上來了,直接向我打聽這些畫作的來源,而且還向我開出一幅千貫的價格,不過我以前不缺錢,又沒有知道你的允許,所以誰也不知道那些畫是從你府上流出來的!”曹嵩拍着胸脯道,似乎是幫趙顏保守秘密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趙顏這時看了看曹嵩,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九哥兒,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根本沒辦法幫,正所謂物以稀爲貴,之前那些畫可以賣到千貫以上,除了畫作本身的價值外,最主要的還是稀少,可是現在若是一下子出現了五十幅,你認爲還會有人出千貫錢去買嗎?”
對於藝術品的價值,學習繪畫的趙顏最清楚不過,而且藝術品這東西的價值很多時候都是被炒起來的,比如一幅畫,其實它也僅僅是一幅畫,但是若被一些有心人利用起來,找幾個所謂的評論家對畫進行解讀,把名氣炒起來後,再安排人在拍賣會上用高價轉拍幾次,這幅畫立刻會就身份百倍,甚至很可能形成一個所謂的流派畫風什麼的,到時這些畫就更值錢了。
趙顏的畫雖然沒有被有心人利用,但是他的素描對光影明暗的應用卻是遠超這個時代,所以被那些懂畫的人看到,自然驚爲神作,名氣就這麼不經意間炒了起來,再加上歐陽修等名流無意間的推動,以及流傳出去畫作的稀少,這才被人以千貫求購,但若是數量一多,恐怕價格會立刻下跌。
“那沒辦法了,只能回去求我爹,讓我爹再狠狠的打我一頓出氣了!”曹嵩也不笨,聽到趙顏的話也是哀嘆一聲,他本來將趙顏當成自己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現在看來,就算是趙顏真的給他五十張畫,恐怕也賣不到五萬貫的高價,更不可能用來還債。
聽到曹嵩說的這麼可憐,再加上他現在滿臉青腫的樣子,趙顏也有些同情,當下開口道:“九哥兒,你也別害怕,大不了我幫你向你爹求求情,這次你也是中了高家幾兄弟的圈套,再加上五萬貫對於你們曹家而言,也並不是拿不出來,以後我再幫你把這個場子找回來就是了!”
不過曹嵩聽到趙顏的話卻是哭喪着臉道:“三哥兒有所不知,若是放在以前,五萬貫雖多,但我爹倒還捨得拿出來,可是前段時間我們曹家在生意上吃了點虧,好處被高家佔了大半,我們家的收入減少了大半,現在家中都在節衣縮食,甚至我還聽說,當初把四姐兒嫁給你,爲的就是藉助你們皇家的力量把生意搶回來一些。”
曹嵩是真的把趙顏當兄弟,所以家族裡一些不能外傳的秘聞也都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趙顏聽到這裡卻是頗爲感興趣的問道:“九哥兒,你們曹家做的是什麼生意,怎麼會被高家搶走了大半好處?”
提到家中的生意,曹嵩卻是嘆了口氣道:“還能是什麼生意,整個東京城都知道,我們曹家和高家壟斷着東京城及周邊的煤炭供應,城中大大小小的煤鋪要麼是我們曹家的,要麼就是高家的,本來我們兩家的生意上雖然有競爭,但誰也奈何不了誰,可是前段時間高家趁我們不注意,竟然把給我們供應煤炭的商家給搶走了,導致我們曹家的煤鋪裡貨源不足,高家又趁勢擴張,結果現在我們家的生意已經被他們搶去了大半,只能靠着老底苦苦支撐,所以我爹纔會爲了五萬貫把我打成這樣!”
煤炭生意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麼暴利行業,但是整個東京城人口過百萬,每家每戶每天都離不了煤炭,而且這樣的生意還被曹高兩家壟斷,這其中的利潤有多少,恐怕是個人都能猜的到,也正是仗着煤炭生意的龐大利潤,曹高兩家纔始終在大宋屹立不倒。
不過趙顏聽到這裡卻有些疑惑的問道:“九哥兒,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開封周圍的煤礦好像並不少吧,比如京西路和京西北路那邊,我記得就有一個大煤礦,光是那裡的煤,就足夠供應京城了,高家的財力再雄厚,也不可能壟斷所有的煤炭供應吧?”
所謂的京西路和京西北路,其實就是後世的河南焦作地區,那裡是中原最大也是最古老的煤礦之一,而且煤炭質量好,全是單一的無煙煤,曾經爲解放後的新中國供應了大批工業用煤,可惜在趙顏那一代時,焦作的煤已經被挖空了,據說地下全都是礦洞,趙顏有個姨媽就住在那裡,所以他對焦作的煤礦並不陌生。
對於趙顏的疑惑,曹嵩卻是搖頭苦笑道:“三哥兒你有所不知,開封城周圍的煤礦雖然有不少,但開採出來的煤有兩種,分別是塊煤和碎煤,我們平時燒的都是塊煤,至於碎煤,因爲太過細小,而且裡面又有許多的煤灰,不但又髒又不好燒,甚至不小心還可能引起火災,所以煤鋪裡一般都只收塊煤,可是塊煤的產量有限,現在又被高家搶走了大半,所以我們高家自然是無煤可賣。”
“等一下,你說現在東京城裡燒的都是塊煤,碎煤根本沒有人要?”趙顏聽到這裡十分驚訝的道,他小時候家裡也是用的煤,自然知道塊煤和碎煤的區別,其中塊煤雖然貴一些,但碎煤也不是沒有人肯要,甚至有人還專門喜歡用碎煤加工成蜂窩煤來燒。
“碎煤也不是沒有人要,有些行當對燃料不怎麼講究,所以也會用一些廉價的碎煤,但大部分的碎煤還是堆在各個煤礦周圍賣不出去,以前我們曹家進煤時,每賣一車塊煤,那些煤商都會白送我們一車碎煤,反正這東西堆積在他們那裡也是佔地方。”曹嵩家裡就是做煤炭生意的,他雖然不務正業,但耳濡目染之下,還是知道不少這個行業裡的事。
“哈哈哈哈~,九哥兒你就放心大膽的回去吧,高家兄弟不是坑了你五萬貫錢嗎,到時我會讓他們連本帶利的吐出來給你出氣!”趙顏大笑着說道,本來他以爲宋朝可能沒有出現蜂窩煤,但是現在看來,剛剛大規模使用煤炭的北宋甚至連更原始的實心煤球都沒有出現,這也導致了那些碎煤無人肯要,不過這對他來說,卻是一條極好的財路,只可惜他現在沒有本錢,對煤炭行業也不熟悉,只能選擇與曹家合作了。
看到趙顏興奮的大笑起來,曹嵩卻有些莫名其妙,過了好一會兒才追問道:“三哥你什麼意思,什麼叫讓他們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嘿嘿,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今天我會找你爹和我岳父他們商量一件事,我敢保證,到時你爹絕對不會再打你了!”趙顏一臉陰險的笑容道。
藉助曹家的力量,把那些沒人要的碎煤收購過來,甚至壟斷碎煤的收購,然後做成蜂窩煤銷售,雖然增加了一些人工費,但碎煤的本來就沒什麼成本,如此一來,蜂窩煤的價格肯定比塊煤低,到時肯定可以把高家打的落花流水。雖然高皇后是趙顏的母親,但是對於這位偏心的母親,趙顏本來就沒什麼感情,對高家更沒什麼親近感,反而是曹家要藉助趙顏的身份保持家業,所以曹家纔是他最合適的盟友。
曹嵩本來還不甘心的想要再次追問,可惜趙顏就是不告訴他,畢竟曹嵩這樣的紈絝子嘴巴就沒有把門的,萬一他哪天喝醉了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那趙顏和曹家可就要虧慘了。
看到趙顏真的打算對自己保密,曹嵩也只好不再追問,不過緊接着他又想到一件事,當下討好的對趙顏笑道:“三哥兒,我聽說昨天你和二叔喝醉了酒,然後嘴上叼着一種叫香菸的東西,竟然可以吞雲吐霧,把家裡的人都給嚇壞了,你現在手裡還沒有那個香菸,讓小弟也嚐嚐什麼味道?”
聽到曹嵩提起昨天喝醉的事,趙顏這纔再次感到宿醉後的頭疼,而且昨天他只記得自己喝了許多的酒,但是對於後來發生的事情,卻是沒有一點印象,也不記得自己和曹誘吸菸的事,於是當下問道:“九哥兒,昨天我喝醉後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出格?”曹嵩聽到這裡都想當場大笑出來,雖然當時他不在現場,但是光是聽府中下人講起自己二叔和趙顏喝醉時的場景,那就已經不能用出格來形容了。
“你先把香菸給我,我再告訴你昨天的事!”曹嵩借勢勒索道,他怕趙顏聽後受到打擊,萬一羞愧自殺什麼的,自己可就嘗不到香菸的味道了。
趙顏無奈,只好從懷裡摸出煙盒,可是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沒了,本來這半包煙也沒剩幾根了,估計昨天喝醉後全都吸光了,不過也沒關係,他來之前就把兩包煙都帶在身上了,畢竟女婿回門哪能不多帶幾包煙?
撕開煙的包裝,抽出一支遞給曹嵩,然後自己也叼起一支,用打火機點上之後,這纔開口問道:“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昨天我喝醉後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