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廂泉點頭,望向水雲:“哪裡不對”

水雲喃喃:“有些像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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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臉色皆變,廂泉只是皺了皺眉頭,留心一下,卻沒追問。他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衆人,雙眼就像是冰湖裡的水,乾淨清冽,卻在夜晚的映襯下顯得深不見底。

廂泉此時並不知道山歌的具體內容,也並不知道山歌中的老四死於廟邊山林,而曲澤昏迷於此,卻相安無事。

廂泉沉默一下:“乾清生來愛惹事,真是麻煩你們了。”

鳳九娘亦是坦誠搖頭:“村子裡是出事了,可這與夏公子沒什麼干係。他想要早早離開,也是因爲出事纔想走的。真是不巧,你尋他,偏偏撲了個空。”

“真巧。”廂泉居然笑了。他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山。它是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險要通道,幾乎垂直,不見頂峰,岩石尖利。再不遠,水流從山間留下,湍急迅猛。他的神態,彷彿只是一個觀賞風景的旅人,是一個過客。鳳九娘見其如此淡然便放心幾分,道:“夏公子就是今晨攀着這山走的。”

廂泉訝異一聲。水雲一聽,剛要開口,卻被鳳九娘攔下轉而道:“公子若是要與夏公子一同去汴京,那麼應快快跟上,他是走不遠的。”

廂泉只是又看着遠處羣山,不答。

見廂泉一臉和善,吳白大聲道:“你可莫要爬那山”話音未落,鳳九娘接話道:“休息一日,明日再爬也不遲。”

吳白本意不是如此。他恨恨看了鳳九娘一眼,而廂泉只是搖搖頭,聲音細若遊絲。

“若爬了,怕是命都沒了。”

廂泉這一句話雖然謙和卻擲地有聲,如同一鍋熱油被扔進去一個冰塊,嘩啦一下,在衆人心中炸了鍋。大家聽了一下子愣住,誰也不吭一聲。

鳳九娘越來越害怕,這個姓易的

廂泉微微一笑,從容的在懷中摸來摸去,拿了東西出來。鳳九娘定睛一看,竟是錢袋:“全身上下不過一兩零二十八文,這一兩銀子你們拿去算是旅費,二十八文,我要留着的。下山我還要吃飯住客棧。”

他攤開一兩銀子,迅速捕捉衆人的神情。

廂泉此舉甚是怪異,小輩們都是“咯咯”笑起來。唯有鳳九娘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如秋葉被狂風吹過掉落入地,只是一閃,就無法再看到了。隨後她也趕緊笑了。

廂泉卻看見了她的複雜神情,故作驚訝:“難道乾清住在此地不曾給錢”

鳳九娘剛想回答“給”,一字吐出,卻是說不完整。到底說是“給了”,還是說“沒給”易廂泉此言試探之意甚濃,她吐出一字方知後悔,不論她說了什麼,他都可以繼續追問下去,一個不留神

廂泉又轉過臉來看着鳳九娘。他爬上來之後看的最多的就是她。鳳九娘心中直打鼓,嘴巴緊閉。廂泉只是微笑:“是不是我的銀子不夠多夏乾清,他身上的銀子,足有兩千兩。”

大家瞪大眼睛兩千兩

廂泉繼續盯着鳳九娘,看着她那陰晴不定的臉:震驚、懊悔、擔憂。

廂泉見此,遂將目光移開。他雙目微微閉上,似在思索。

夜色漸濃,此時遠處聽見一陣狼嚎,他這才睜開眼睛,對衆人道:“不知可否容在下前去吃飯休息多謝大家幫忙,否則在這谷底呆上一夜,只怕會凍壞;若是山林中呆上一夜,只怕餵了狼。”

鳳九娘見廂泉終於有要歇息的意思,很是高興。這個人,察言觀色能力甚強,鳳九娘只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被他揪住不放。她像送神一樣的把廂泉請進屋去,巴望他明日早早離開。

水雲好奇的跟在廂泉身後。村裡外來人少,乾清是一個,曲澤是一個,廂泉又是一個。水雲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溫和神秘,讓她感覺好奇,又覺得親切。她雖是有小小的身板,卻想爭着替廂泉拿包袱。廂泉看了水雲一眼,苦笑一下:“怎敢勞煩姑娘”

水雲哼了一聲:“別以爲我弱不禁風,我可是”

“練過箭術小姑娘好生厲害。”

水雲先是吃驚一下,隨後一副不屑的表情:“我還以爲你多神通,夏公子也看出來了呢。”

廂泉又笑了一下,順手遞給小姑娘行李。黑黑驚訝一下,難道廂泉真的打算讓小姑娘拿行李

水雲接了過來。廂泉的行李包袱不少,可這個最爲巨大一個精緻的木盒子。水雲搖了搖,咣噹咣噹的。她擡頭問起:“這是何物”

“柘木弓。”廂泉下意識的回頭看看不遠處斷掉的吊橋。

水雲吃驚,又晃了晃盒子:“哪裡來的”

“村口樹下長的。”廂泉回答的平淡,嘴角泛起微笑,大家並不明白他這笑的含義。廂泉跟隨大家入了廳堂,進門之前,不忘瞅了瞅遠處的破屋子。見了屋子,他忽然就硬生生停在門口,眯起眼睛,準備看清楚一點。

黑黑好奇道:“怎麼了”

“無事。”他的臉上帶着難以捉摸的表情,轉身邁進了廳堂的門。

廂泉看的,那孤零零的、廢棄的大屋子,就是那間古屋。

屋內燈火燃着,飯未吃完,爐火正旺。廂泉的到來似是給廳堂添了一絲暖色。他一進屋子,打量廳堂一週,不痛不癢的誇讚幾句。大家寒暄一下,介紹了彼此。隨後將碗筷又拿來一副。

而廂泉將目光落到牆上的那幅字上:

惜吾當年青杏小,

時待不知習無早。

讀罷揮戈對竹馬,

書棄提籠圈鸞鳥。

謹成父願皇榜落,

言酸意恨幾時了。

慎慎聞此絲竹樂,

行咎難對門氏老。

廂泉誇讚:“格律不通,卻是有意味的句子。藏頭藏的巧妙,也能成句惜時讀書,謹言慎行頗有警示作用。字是不錯的。”

吳白聽到此言,也露出笑臉:“黃金言是我所敬重之人所作,字是很好的,夏公子也是這樣說的。”

廂泉不屑笑道:“夏大公子,他見了誰的書法都嘖嘖稱讚。一則他不會看,二則較於他自己本人的大作而言,天下盡是好字了。”

吳白樂了,酸溜溜的問及廂泉書法一類,廂泉也耐心回答。吳白見總算有個讀書人,心生歡喜。廂泉卻道:“這字其實放在你房間豈不剛好,你看上面寫着,贈與吳白了。”

吳白笑笑:“大家欣賞豈不更好”

水雲瞥了一眼:“孟婆婆贈與你,想必知道這酸氣東西鐵定只有你樂意去看,何必掛在這”

水雲的話雖不客氣,但也是事實。廂泉隨口道:“的確,私下賞着更有意趣。”

吳白聽得有理,便興沖沖的取了下來準備掛到自己的房間裡去。就在吳白卷着字的時候,廂泉淡淡的看了這幅字一眼,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卻又不知道怎麼了。

這字好像哪裡有問題。

“等等。”廂泉用手按住了卷軸。

作者有話要說:

易哥哥就是很厲害,他一看乾清連弓都沒拿,就知道他出事了

還有,感謝基友蚊子多所作黃金言這種高難度的東西,不僅要藏頭,不僅立意爭取,不僅語句還通順,而且還

反正我寫不出來這種東西。

、第二十九章試探

字底有畫。也許是年久之故,色彩偏淡;抑或是作者本身不想以畫奪了墨寶風采,故而畫得極淡。字畫,向來是以畫爲主,字爲輔,提在一旁,多半是詩詞或是落款。而此幅卻是以字爲主,畫爲陪襯。

廂泉眯了眯眼,這纔看清畫底,竟是桃花。他眉頭一皺,望向吳白:“你可曾注意過畫”

吳白點頭:“只是一幅畫。”

廂泉顯然並不這麼想。畫與字的意境不符,畫中葉子遠多於桃花,花開三兩朵,映在“揮戈”、“鸞鳥”、“絲竹”、“門氏”幾個字上。

廂泉沉思,連他自己也無法看出問題所在。便讓吳白收下去了。

此時,鳳九娘在角落裡一言不發。她死死的盯住易廂泉,沉着臉。水雲看也不看那字,轉身打開了柘木弓的匣子當然,廂泉默許了。她羨慕的看着那柄弓,也不看別的。

廂泉與吳白竟然越聊越歡,待酒菜熱上來,廂泉一下子就喝了好幾杯。衆人本已吃過飯,眼下又吃些東西,都是乾肉片之類的小菜。易廂泉飲酒甚歡,鳳九娘冷眼看他。剛纔覺得他斯斯文文,沒想到酒量這麼好。

酒意濃時,他也不知怎的,提起了五個兄弟的故事。

“似乎是很有趣的故事,可否講來與我聽聽”

五個兄弟的故事不過是村間謠傳,說說無妨,可如今發生了幾件事,弄得人心惶惶,竟是誰也不敢再提。

氣氛轉眼變得尷尬。而廂泉卻仍然自顧自的倒酒,似是毫不在意。酒嘩啦嘩啦入了杯中,他又客氣幾句,氣氛又活躍開來。

終於,在廂泉的誘使之下,幾個小輩給他講起了五個兄弟的故事。

席間,廂泉似乎喝醉一般。他撐着頭,雙眼微眯,似聽非聽的樣子。吳白、水雲也喝了酒,黑黑、鳳九娘卻是滴酒不沾。

廂泉聽了故事卻是不言語。大家都看着他,而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不住的倒酒,酒也不停的灑出來。突然,他猛然擡頭:“那棺材裡的又是誰”

水雲哆嗦一下,廂泉敏銳的看了她一眼,又擺出醉醺醺的樣子,不再提此語,反而問道:“我就說夏乾清是煞星,是瘟神,他一來,準沒好事。”

鳳九娘不引人注意的哼了一聲,廂泉擡眼問道:“那懸崖下的老婆婆,又是何人”

衆人沉默不語。廂泉又隨和的笑笑:“乍看之下就是摔死的。”

鳳九娘雙目一凜:“什麼叫乍看”

“就是猛地一看,”廂泉笑着搖搖頭,轉移話題,客氣幾句,吳白這才慢吞吞說了孟婆婆之事。礙於水雲,他沒有提啞兒之事。

“好有趣的村子,”廂泉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這句話,引得鳳九娘一個白眼。廂泉卻不以爲意:“那古屋,住的可是故事中富翁的女兒”

他這一句話又使得大家吃驚不小廂泉自從來了就徑直進了這廳堂,那古屋不過是遠遠一望罷了。吳白抿了口酒:“我們後輩都不清楚,易公子你怎會知道是不是曲澤告訴你的”

廂泉溫和一笑,醉眼迷離,搖搖頭:“曲澤沒說什麼。我以看相爲生,只覺得那黑屋年代甚遠,煞氣未散,實屬不祥,萬萬不得靠近爲好。”

鳳九娘冷笑,表示不信。廂泉看她一眼,呵呵一笑:“黑雲籠罩,邪氣縱生,孤魂野鬼,哀號連連。莫不是有人死於非命”

黑黑正端盤子進屋,雙手立刻僵硬,而吳白、水雲皆是低頭沉默。鳳九娘聽到此,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匆忙拿起酒大口喝下,雙頰這才泛起紅暈。

廂泉用手扶住腦袋,半睡半醒,似是胡言亂語:“但是遠觀紫氣東來,頗有祥瑞之勢,只怕早有貴客到來。我本以爲是乾清到來所致,但他卻離去了。然而紫氣卻未散去,這又是爲何”

鳳九娘垂下頭去,又喝了一碗酒。

廂泉低聲笑道:“紫氣不散,必有橫財;林木哀鳴,水流急促,這是發大財的前兆。你們誰要發財了”

水雲擡頭表示疑惑,廂泉卻沒有給她任何說話機會:“若說這算命可不一定準確。這乾清本身生財之人,這乾清名字取的五行缺水而補水,水又生了金”易廂泉胡亂的說着,他把頭低下,又擡起來,衝大家微微一笑。

黑黑上前:“易公子喝多了,容我扶”

廂泉搖頭笑道:“容我說完。這乾清真是個生金銀的,不過他也怪,帶錢出門,總愛將銀票卷於髮帶系發,睡覺也不摘下這一下雨,不全完了麼”

鳳九娘臉色一變。

廂泉站起,欲回客房去,卻繼續道:“不過這樣也好,頭冠睡時可解,其它時間一律不離身,這下,出了什麼事都有個依靠,精明啊不過天氣溼冷,銀票這東西,脆弱的很,只怕久了”

他一陣嘆息,隨即離去。入了客房。

三個小輩也都去睡了。獨獨鳳九孃的眼睛裡閃着莫名的光。

易廂泉晃晃悠悠被黑黑引進了客房。他住的是乾清的那間,如此也就免得收拾了。

房間的陳設一如乾清幾日前在時所居住的一般。厚被、炭火盆,新鮮的松枝插瓶,醒酒湯。廂泉帶着醉態,卻又不失斯文。他說了些客氣話,送走黑黑,說自己馬上睡覺。他雙眼混沌,搖搖晃晃的關上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立即警覺起來,一反方纔醉態,就像一隻嗅到獵物的獵犬。

他吹熄了燈,煙霧立即在黑暗的房間裡瀰漫,讓廂泉的臉也變得朦朧。他一個轉身,輕巧的跳到了窗前,吱呀一聲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

他如同黑夜中的獵人,側過臉去,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外。

獵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是爲了等待獵物落網。

窗外並不明亮,也許是陰天烏雲遮月的緣故。遠遠看去,廳堂屋檐堆滿了白雪,屋檐之下,燈火卻未熄滅。說話聲、碗筷碰撞之聲不絕。

松枝的清香進入廂泉的鼻中,他頓時覺得又清醒了幾分。細細看去,鳳九娘忙碌的影子映在窗紙上,清晰可見。窗外微光,照在廂泉的雙眸裡,而他的雙眸卻比雪夜更加明亮。

廂泉不知看了多久,竟然聽得一陣悉悉索索之聲。他微微轉身,判斷出這個聲響來自牀下。

是老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章夜思

這聲響是廂泉意料之外的。他沒有點亮燈火,而是憑藉較好的夜視力摸索過去,低頭仔細聽着。

似乎真的是老鼠。

廂泉鬆了口氣,卻不由得納悶起來。他猶豫一下,還是點燃了燈。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屋子,廂泉看到了那隻碩鼠。此鼠似乎畏光畏人,一下子就跑開,鑽進了牆邊的幽深鼠洞裡。

廂泉面無表情。他火速持燈彎腰,摸索地面。只見牀底下竟然有不少穀物。這是尋常人家吃的穀物,不多,顆粒大,堅硬的很。他詫異的看着,穀物爲何會在牀下似是被人刻意掃入牀下的。

廂泉略作沉思,伸手掀開了褥子底層。褥子上還沾着些許穀物,整整一牀,數量不多。廂泉不禁詫異,這穀物放在牀鋪下,叫人如何能睡得舒服這莫非是吳村的習俗

應該是被人掃到牀鋪下的。廂泉蹙眉,難道是乾清做的

松枝香味怡人,頗有提神之效。廂泉酒量不錯,飲了醒酒湯之後更加清醒。經過幾番思量,他終於得到答案。在路過此村之前,他曾坐在街口算命。沈家下人前來講述過吳村之中發生的怪事,請求破解詛咒。

老爺與小廝,宿醉不醒,夜半有老人唱歌,次日歸去才發現財物不翼而飛。

廂泉當時不以爲意,立即做出推斷:有人夜半進門偷錢,只偷外來生客。

想到此,廂泉冷笑一下。鳳九娘不知掠奪去了多少銀子。然而,有貪財之人,必有不貪之人她的惡行只有鋪牀的黑黑有所發覺,故而在牀鋪上撒上穀物,又端來醒酒湯,只爲了提醒來客夜半警惕。

廂泉搖頭輕嘆。黑黑這個女子雖然聰慧,卻也太過隱忍,心也軟,考慮太多。鳳九娘身爲同村之人,她也不好出面質問;再者,估計她沒有切實證據。

若她能早些放下臉來對質,亦或出面提醒,也許乾清就不會出事。

空中似有烏雲,不知何時飄雪。燈火被吹熄,而廂泉慢步走到窗前,安靜的注視着鳳九孃的屋子。

乾清凶多吉少,這一點廂泉非常清楚。如今自己也不知人在何處,兇吉全憑他夏乾清自己的造化。

他閉起眼睛,若是自己能早來一天,就不會

廂泉苦笑一下,現下想這些有何用

吳村的燈火全熄,周遭一片黑暗。廂泉閉起雙目,他掌握的線索太少。怪事連連,但當務之急是救人,當然,這是在乾清還活着的前提下。

今日廂泉提及乾清發帶中綁着銀票一事,只是爲了引導鳳九娘去尋。千兩銀票,不似銅錢般堅硬結實,不論乾清現下是生是死,鳳九娘都會立刻去找的。廂泉想知道乾清的所在地,必須通過鳳九娘。若是今日晨起,鳳九娘還未有所行動,他會採取極端手段。

易廂泉想找的人,掘地三尺也會找到。但是他等不了太久。距離乾清出事已經過去一天,拖得越久,情況越遭。

按照乾清的推算,廂泉一定是早早離開此地去了汴京。水路不通,這山是必經之路,興許已經過去了,而事實卻非如此。廂泉去拜訪了那位博學的沈大人,二人交談甚歡。他聽聞怪事,願獨自前來。山體塌陷,他隨着車伕在山中百轉千回,輾轉找到了這個山頭。

他還未到吳村,便看見了曲澤。

那日清晨,廂泉與車伕匆匆趕路,偏偏瞧見山神廟。廂泉聽聞吳村傳說,覺得有趣,然而在廟門口巨大的槐樹之下,卻看見曲澤躺在那裡,像是睡着一般。

廂泉叫醒了她,她卻詫異於自己的所處地,顛三倒四的講了吳村之事。廂泉見她精神不佳,受寒發熱,就叫車伕送她下山,自己則去吳村一探究竟。

再走幾步,卻在樹下看見了乾清的柘木弓和包袱,還有一大團繮繩。

廂泉認得乾清的弓,那是乾清拼命也要護住的寶貝。樹上拴着一個縛龍扣,特殊系法是邵雍教給自己的。而乾清兒時隨父去洛陽,見了縛龍扣,也嚷着要學。

廂泉見狀,心中疑惑。再往前看,一切便清楚了吊橋斷了。

他注視吳村,看着它獨特的地貌,目光下落,卻見到了孟婆婆的屍體埋在雪堆中,並未腐化。廂泉幾乎是當機立斷,用乾清留下的繮繩拴住樹木,自己拉住繩子垂直而下,到了溝壑底部。

廂泉扒開雪,看着孟婆婆的屍體。他不是仵作,但是他看出來其中的些許不對勁。

孟婆婆是跌下懸崖沒錯,骨骼斷裂沒錯,而屍體卻有中毒的跡象,口中異味,觀其面色,似是生前有黃疸之症。廂泉不能認出是什麼毒。但是他明白,若是普通村民看了孟婆婆死去而匆匆下葬,這中毒一事,便也入了土。

對於下毒之事,廂泉不敢妄加猜測,只得暫且擱置。他便喚來村人,打算把孟婆婆的屍體先提上去。然而提及一半,繩子啪嗒一聲斷了。石頭滾滾落下,孟婆婆的屍體也隨之滾落。

廂泉聽到了鳳九孃的聲音,囂張跋扈,卻有些底氣不足。鳳九娘、吳白、黑黑、水雲的對話清晰的入了廂泉的耳朵。此時他彎下腰去看了繩子斷口,果然是有人磨過而導致斷裂。

好一個鳳九娘。他當日在溝壑之下聽聞幾人談話,斷定此人不善。她不再需要惹事生非的路人進村,不再需要半夜翻人家的錢財包袱。她有夏乾清這隻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