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必須同甘共苦

當天呂公着就去找到王安石,然後將三部勾院屋頂漏水一事,告知了王安石。

王安石得知之後,神色若定地呷了一口茶,笑問道:“晦叔,你說得是漏水,還是漏稅?”

呂公着見王安石還有心情開玩笑,於是問道:“你是已經知曉,還是早就知曉。”

王安石不答反問道:“你身爲開封府知府,爲何不查明之後,再來告訴我。”

呂公着嘆了口氣:“一個經驗豐富的捕快,是不會將罪犯逼入絕境的。”

王安石瞧向呂公着:“如果我打算跟他們玩手段,就不會選擇訴諸於公堂,由他們去吧。”

呂公着點點頭,起身道:“我先告辭了。”

王安石站起身來,拱手道:“不管怎樣,還是多謝晦叔前來告知。”

“我所能做得也只有這麼多了。”呂公着拱手,歉意一笑,便離開了。

他隱隱感覺到對方可能已經對賬目動了手腳,但如果追究起這事來,對於對方而言,可能就是魚死網破,天知道對方會幹出什麼來。

這事情可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關鍵對方涉及人數不少,且全都是朝廷關鍵的部門,要查的話,還真不一定能夠查到證據。

思前想後,呂公着還是決定先告知王安石,看王安石是什麼打算,畢竟這事最大受害人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的態度,也令他稍稍心安。

呂公着前腳剛走,呂惠卿後腳便到。

同樣也是關於三部勾院屋頂漏稅一事。

“恩師,這絕非巧合,他們肯定在賬目上動了手腳。”

呂惠卿很是擔憂地說道。

王安石卻是澹定道:“方纔呂晦叔已經將此事告知我了。”

呂惠卿道:“不知開封府那邊打算怎麼辦?”

王安石道:“當做不知。”

“啊?”

呂惠卿一驚,“這怎麼能行,這對於我們而言,不公平啊!”

王安石沉吟不語。

呂惠卿見罷,又問道:“恩師是不是已有對策?”

王安石道:“等。”

“等?”

“嗯。”

皇宮。

“小人蔘見陛下。”

藍元震來到屋內行得一禮。

趙頊道:“聽聞勾院屋頂漏水,使得不少賬簿受損。”

藍元震忙解釋道:“小人也是剛剛得知此事。”

趙頊道:“關於漏稅一桉,勾院有着重要的證據,朕不希望出任何差池,你立刻去詢問一番,另外,派人盯着,不要再出任何疏漏。”

“小人遵命。”

王安石一直坐在制置二府條例司等待着,誰也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麼,直到放衙之時,他纔出得房間。

呂惠卿見王安石神色輕鬆,心中雖是疑惑,但也沒有再問。

其實王安石一直在等趙頊的召見。

因爲他知道,這官司對於趙頊的重要性,如果趙頊召見他,那就再想對策,如果沒有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趙頊早有準備,畢竟這裡是皇城,趙頊纔是這裡最大的主人,而不是三司的官員。

文彥博來到政事堂,向司馬光詢問道:“勾院漏水一事,你可知曉?”

司馬光點點頭,又向文彥博問道:“文公怎麼看?”

“意料之中。”

文彥博搖搖頭,嘆道:“這其實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

司馬光苦笑道:“既然都在大家意料之中,那就也屬是正常的,就看王介甫他們如何見招拆招了。”

文彥博稍稍點頭,道:“好在這回開封府倒是比較冷靜,沒有立刻派人去調查此事,如果開封府立刻介入此事,這場官司是鐵定打不成了,且事情會變得愈發複雜,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司馬光長嘆一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張家。

“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張斐瞅着正蹲在椅子吃橘子的曹棟棟和一手托腮生無可戀的馬小義,問道。

“問他唄。”

曹棟棟瞟了眼馬小義,又繼續吃了起來。

馬小義擡起頭來,很是愧疚道:“三哥,不好意思,俺俺這回不能與你們一塊上堂了。”

張斐錯愕道:“我何時咳咳爲什麼?小馬,這一次我真的是很需要你的幫助。”

曹棟棟回頭去,一臉鄙夷地看着張斐。

張斐心虛道:“衙內爲何這般看着我?”

“沒啥。”

曹棟棟又繼續剝着橘子,吃了起來。

馬小義嘆道:“還能爲什麼,俺爹說什麼也不讓俺隨你上堂,還說,如果俺要去的話,他就派人把給俺抓回去,連官司都不讓俺看。”

張斐久久不語,過得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那咱們就下回再合作吧。”

說着,他還拍了拍馬小義的肩膀。

曹棟棟見他們說完了,突然道:“張三,雖然小馬不能與你上堂,但咱們還有別得方式支持你。”

張斐下意識問道:“什麼方式?”

曹棟棟道:“你有所不知,前些天,許多人都不看好你,咱就與小馬坐莊,將你的倍數降低到二一,然後將對方擡高五倍至多,咱們相信你一定能贏的。”

馬小義直點頭道:“不過最近押對方的人是越來越多,俺們現在差不多收了有八千多貫。”

張斐眨了眨眼,你兩個臭小子這種賺錢的買賣,竟然不叫上我,這我可不幹,我現在可是很缺錢啊!

他眼眸一轉,不禁一臉動容道:“衙內,小馬,你們想不到你們這麼講義氣,我張三何德何能,能結實二位。”

曹棟棟眼珠子一轉,“那你可得打贏這場官司,不然的話,我們可得賠好幾萬貫。”

他今兒來,就是爲了試探張斐的口風。

當初他只是逞一時口快,哪知道越來越人跑來下注。

張斐驚訝道:“這麼多嗎?”

曹棟棟跳下椅子,緊張兮兮道:“你不會打不過吧?”

馬小義道:“三哥,你連範司諫都不怕,還會怕那區區小耳筆?”

你們這是什麼話,我特麼也是耳筆好麼。張斐嘆了口氣:“打官司一事,輸贏皆在審官手中,這我哪敢保證,我只能盡力而爲。”

曹棟棟聽罷,心中一凜。

“不過你們放心。”

張斐一手拍在曹棟棟的肩膀上,一手拍在馬小義的肩膀上,道:“咱們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與你們一塊承擔。”

義薄雲天的馬小義眼中含淚地直點頭。

曹棟棟卻是激動道:“講義氣有啥用,關鍵你得打贏這場官司啊!”

張斐立刻道:“我當然有把握贏,但是也有可能會輸得,你們把倍數調的那麼高,這風險太高了。”

曹棟棟慌了神:“那可咋辦?”

張斐道:“先趕緊關閉你那莊,咱們三人再開一莊,將我的倍數調高一些,再將對方的倍數降低一些些,差個兩三倍就差不多了。”

“這有啥用?”曹棟棟一臉困惑道。

張斐嘖了一聲:“這你還不懂麼,可能會使得壓我的人多一些,這樣就能夠均衡,虧也虧不了太多。”

馬小義撓着頭道:“那不是應該將你的倍數調高,將對方的調低麼?”

張斐道:“那萬一我贏了呢?”

馬小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十個手指頭撥動着,似在算術。

“這也不穩妥,咱已經收了幾千貫。”

曹棟棟眼眸一轉,道:“要不這樣,你給些保證,咱們拉更多人進來,小春哥,範大郎,那平攤下去,也就沒多少錢了,就是你得說幾句話狠話,咱纔好去騙他們。”

哇今後可一定得防着這小子,捅兄弟眼都不眨一下。張斐詫異地看着曹棟棟。

馬小義道:“可是不行,那多不講義氣。”

張斐連連點頭,道:“小馬說得對,這事就咱們三兄弟幹,贏了就一起狂,輸了一起扛,怕什麼。”

曹棟棟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我只要狂,我不要扛。

馬小義又向曹棟棟道:“哥哥,你怕甚,輸了的話,有三哥在,咱們也可以賴賬。”

張斐一驚,“小馬,你這話從何說起?”

馬小義道:“三哥,賠不上,就只能打官司,你定有辦法吧?”

“我。”

張斐撓撓頭道:“或許是有辦法。”

曹棟棟終於鬆得一口氣,喜笑顏開道:“你倒是早說呀,行,咱們幹。倍數也甭變了,就這個倍數。”

張斐忙道:“別別別,你不變的話,我就沒法與你們同甘共苦,把那個莊關了,咱們三人再去開一莊。”

馬小義大咧咧道:“就聽三哥的,咱們三兄弟另開一莊。”

曹棟棟嘿嘿道:“只要可以賴賬,那我無所謂。”

這兩小子,就聽了張斐勸,另開一莊,將雙方的賠率調低稍稍接近一點,本意是讓更少人來買,結果就是更多的人上他們這裡買,幾乎都是押七大茶食人。

不到三日,就接近一萬貫了。

曹棟棟和馬小義兩個蠢貨是徹底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會均衡一點嗎?

原來這勾院漏水了傳了出來,京城是紈絝們偷聽到一點消息。

再加上曹棟棟又悄悄另開一莊,還將賠率給調整了一下,二者更爲接近了。

這種技術性調整,更是令人認爲,張斐可能不妙。

別說紈絝,就連許多賭坊都上這裡來押。

這種狂熱的賭博行爲,也使得這場官司變得是全民關注,不,應該是全民參與。

終於!

在大家的苦苦期盼下,等來了開審之日。

天還未亮,許止倩就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張家的廳堂裡面,一邊抱怨,一邊等待。

而張斐也是如往常一樣,澹定從容地坐在銅鏡前,享受着高文茵的服侍。

束髮完後,高文茵又從衣櫃裡面取出一件戰袍來。

“咦?”

張斐瞅着那件有着白鷹刺繡的綠袍,“這鷹是怎麼回事?”

高文茵忙道:“是是我擅自做主,給繡上去的,三郎若是不喜歡,我我再去換一件。”

“不不不!”

張斐趕忙拿過來,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這真是更帥氣了,夫人可真是心靈手巧,這設計我很喜歡。”

“三郎喜歡就行。”高文茵兩頰微微泛紅,美眸一劃,欲言又止道:“只不過。”

張斐問道:“只不過什麼?”

高文茵道:“只不過繡這鷹可是需要花費不少時日,不知道能否在下一場官司之前,再繡好一件。”

“無妨,無妨,這麼漂亮的衣服,多穿幾回也不虧。”張斐比劃着,越看越是喜歡。

高文茵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道:“那我我就儘快再繡一件。”

“不用這麼趕,多累啊!”說着,張斐剛好從銅鏡中捕捉到高文茵臉上的竊喜,心想,哎幼!上當了呀!想不到這女人的手段,任地厲害,連我都着了她的道。

原來高文茵見張斐打一次官司,就換一件新的,可是那些穿過一次的袍子,就跟新得也沒兩樣,節約慣了的她,就很心疼。

但她又不敢明說,於是就想了這招。

張斐倒也沒有點破她,換上新戰袍,戴上帽子,插上短筆,便出得門去。

“你這人怎麼總是咦,你這袍子?”

剛準備抱怨的許止倩,見張斐左肩至左胸,繡有一條白色的雄鷹,不免一愣。

張斐得意道:“這是我的新式戰袍,帥不帥?”

許止倩沒好氣道:“咱們是去打官司的,又不是參加宴會,你爲何要穿成這樣。”

高文茵忙道:“許娘子勿怪三郎,這這其實是我擅自做主繡上去的。”

“夫人莫要跟她解釋。她根本就不懂。”

張斐擡手一攔,向許止倩爭辯道:“我打官司跟別人可不一樣,我這是藝術,一件精美的袍子,是很有必要的,倒是你,還是這件老舊的,待會我讓人幫你再做一件,這都已經快配不上我了。”

許止倩一番白眼:“你可千萬別這麼做,做了我也不會穿,純屬浪費錢。”

她跟張斐是完全相反,她需要的低調,而不是高調。

與以往一樣,一番鬥嘴後,二人出得家門。

外面是黑壓壓的一片。

張斐很是得瑟地看向許止倩,“知道我爲什麼要穿這新戰袍了吧!因爲我得考慮到萬衆矚目。”

許止倩道:“別囉嗦,快些走吧。”

剛準備上馬車時,只聽得一人吼道:“張三,三郎,三哥,你這回可一定要輸啊!我全部家當就押了你輸。”

“哎幼!”

張斐聽到這話,一時走神,差點又從馬車上摔下來,得虧龍五眼疾手快,反手摟住他,將他給推上馬車。

這一個意外,又使得人羣中又是議論紛紛。

“快看,張三不在狀態,差點連馬車都沒有上去。”

“看來張三也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啊!”

“哎幼!這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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